繁忙的一天又过去了,边长曦走出医疗中心,果然看到一辆车停在那里。
她小跑过去:“等久了吧?”
顾叙倾身帮她系上安全带:“刚来。”
边长曦一脸喜色:“你不问我今天有没有什么成果?”
迫不及待又喜形于色。
顾叙好笑地看她一眼:“成功了?”
她重重点头:“也不完全算,对丧尸没有什么作用,但对被抓伤的人,嘿嘿,延缓尸变时间很有效哦!不过还要我用异能引导,不过估计也要十多天才能救一个人,这根本是杯水车薪。”
消息泄露出去的话,恐怕还会引起骚动,毕竟条件有限,到时候好几个受害者在面前救谁不救谁,这可是大问题。
“不过我会努力的!”做研究,看着自己手里诞生的试剂能够起到效果抢救人命,这种感觉太好了!
顾叙点头赞许:“你已经很棒了,不要有太大压力。”
边长曦喜滋滋地点头,看着车外倒退的街景,着着慌慌回家的身影,抱着自己揽紧衣服的样子,冷极而困顿的人影不在少数。
她伸出手:“好凉啊,顾叙,基地里的人都有地方住了吗?”
“直到今天,基本上都安排了。首都这么大,加上我们以前的新区,住已经不成问题了。”就是条件有好有坏,具体如何,就要看各自的能力了。
“这样就好,以后越来越冷,露宿街头的话几个小时就会冻成冰棍吧。”她趴在窗口轻声地说。
顾叙沉默了片刻,看看她:“但就算每个人都有房子住,但御寒还是很有问题,还有食物隐患。”
边长曦转头等他继续说:“整个首都的资源都被我们控制住了,但幸存者人数巨大,不乏老弱之辈,如果不分发物资,现在每天都会有大量人死去,但分配的话,再多的东西也会耗尽。”
边长曦掰了掰手指,“现在才十月底,这个寒冬至少要到明年三月份才会结束,中间不是有四个月?我们能撑多久?”
十一月还好,进入十二月的话,那是真正的滴水成冰呵气成霜,在室外走动得久了,如果保暖措施不到位,手指脚趾被冻坏冻断,根本不稀奇,所以整个生产水平几乎等于零,外出觅食就根本不可能。
每个冬天都要死好多人的,出去是死,在基地里呆着不干活,最后粮尽水绝,最后还是一个死。除非基地非常强大富裕,可以每天都提供食物,分发福利。
每个冬夏基地的“赈灾”力度,直接和这个基地的综合实力挂钩,也是人们最为看重的几个条件之一。
前世腾阳基地的起点,自己人不过二三十万,加上外部的,总人数仅仅两百万超过一点,后来慢慢发展,外来人口增多,新生儿陆续降世,人口数量才涨上去。
当时虽然战斗很惨烈,首都被破坏得很厉害,资源也被毁坏殆尽。
但因为人少,东拼西凑的并不是很拮据。
这次局面定得快,很多粮仓、大仓库都保下来了,但现在的腾阳基地人数是多少?实际统计下来,基地成员已经有六百多万,加上非成员,总人数超过两千万。
这还是已经死了、走了很多人的结果。
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一个起点。
新科技的面世,让人们在对付丧尸时,枪炮啊,毒雾啊,腐蚀剂啊,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人们自身的实力自然就落下了很多。而顾叙这批强者,这个凝聚力强大的组织接手首都,免于残酷争斗洗礼的人们,无论是在数量上和质量上,都远和前世不能相提并论。
人多了就不精,前世别说老人孩子,稍微弱一点的人也差不多死绝了,被残酷地筛选筛选再筛选,留下的都是精英。精英好养活啊,适应能力多强?而现在呢,质量下滑本来生存能力就弱,总量有庞大,顾叙和他的团队回过头来就发现了这么一个棘手的局面。
一大帮人要养。
要好好地安排领导。
幸存者总体素质的蜕变,变成了一个缓慢无比的过程,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坐在上面位置的人有的要操心了。总不能把老弱病残实力差劲的人统统给杀掉,或者完全不管不顾。
每件事都有两面,表面上看顾叙如今的起点和前世相比要高得多,但未来的路却未必就好走。
或许这就是他重来一次的意义。
做更有难度的事,保住更多的人,建立更大的王国,让他们国家更多的血脉和文化得以延续。
想一想便有些热血澎湃。他毕竟曾经是军人,国家的荣誉感归属感比一般人要更为强烈,前一世他失去一切内心阴暗荒芜,现在他却大概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上。
自己富足了,自然就有余力也有胸怀去解救别人,只要不触及到边长曦的安危利益,他内心是很愿意给更多的人好一点的生活的。
所以在之前几个月他就慢慢做出了一些安排,连基地的设计规划都做了许多相应的修改,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研究出了新的棉花、粮食作物等物。要不是边长曦发生了意外,他完全分心了,现在的进展会更客观。
开到家了。
顾叙熄了引擎,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一面内心斟酌着言语:“我们现在也是能多做一点是一点,我们研究出了一些新品种作物,无论是产量和属性上,都更适应末世……”
他还没说完,边长曦就“哦”了一声:“这个简单,在农场里种啊。”她比了七的手势,“七倍时间,七倍收获,神一般的外挂,能帮上忙吧!”
顾叙抿着唇看她夸张的表情,定了一刻才叹口气,伸手在她脑门弹了一道:“笨蛋!”
“啊!”边长曦吃惊又委屈地捂头:“干嘛打我?”
“打得就是你,记吃不记打!以前的教训转过头就忘了!”顾叙故意凶起表情,虽然知道会比较容易就劝动她,但他都还没说就自己送上门来,这也太容易了。
难怪诸云华能那么轻易过河拆桥。顾叙想想就觉得气闷。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孩子,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想过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要是他有什么坏心思,哪怕只有当初诸云华百分之一的恶意,她的下场必然难道凄凉可怕。
边长曦怔了一下就明白他在说什么,她摸摸鼻子悻悻地道:“我那时哪里知道诸……打着那样的心思?”她又撒娇地挨上来,“而且你和他又不一样,我信你。”
顾叙又欢喜又无奈,还有一丝丝的酸意:“你那时也完全信赖诸云华?”
第一次这么摊开了提起她的“前夫”,边长曦本来以为有朝一日提起这个话题自己会尴尬的,但不知为什么这会儿她却觉得很好笑。
“怎么,吃醋了?谁叫你当初不追我?”抛了个媚眼,推开门便拧身下去了,顾叙呆了一刻才啼笑皆非起来。
边长曦同意了将自己的神奇农场贡献出来,事情就好办了,当晚一队人就给边长曦带进了农场,大片黑土地随他们折腾去。
边长曦和顾叙整顿他们在农场里的新家。
再一次布置得漂漂亮亮,她在阳台上晒着太阳,喝果汁,一面看下面的人忙忙碌碌:“感觉我就是家财万贯良田万顷的地主婆,下面都是给我免费干活的,这感觉不要太好。顾叙,等你们忙完了要帮我把菜地种起来,我还要果树,种子树苗都你们想办法。”
“好,你就等着吃好了。”小妻子心这么宽,偌大一个宝库交给旁人倒腾,顾叙很无奈,觉得肩上压力更重了。
要帮她把宝贝看牢了才行。
任何威胁都要在露出苗头之前消灭。
谁也别想觊觎她的所有。
不过他不会承认他其实很享受。一年半前还是一个浑身冒刺的独行侠,现在被他宠上了天,只要窝在他身边就像一只软绵绵打着呼噜的猫咪,放心地任由他打点一切,与他分享一切,毫无保留。
改造成这样也是不容易啊。
顾叙在阳光下看靠椅上的小女人,细长的眼角闪烁着宠溺的光芒。
因为七倍的时间,也因为木系异能者的外力支援,正常时间七天之后,所有新品种的作物陆陆续续都有结果了。
技术人员筛选出优势株,收集最优等的种子,开始进行大规模的种植。
顾叙不惜成本地投入大量晶核,将农场再次扩大了两倍,和前世末世七年时都差不大大了,不过时间并没有跟上,而是只接近外界的八倍。
顾叙觉得可能是边长曦这个主人的实力并没有跟上来,他生怕农场进化太快反过来可能对边长曦不利,也担心有拔苗助长的可能,就停止了晶核的投入,但这个程度这个面积用来生产,已经让那些进来干活的人快要疯了。
十一月底,农场出产的物资开始投入使用,虽然是杯水车薪,但人们看着新领到的新的面料、衣服、食物,尤其是这些东西质量上营养上口感上和以前那些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得知基地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还能搞生产,人们感恩戴德,对于度过这个冬天的信心更强了。
哪怕是有两千万人,在天灾面前,在强大的财力物力、领导力下,想要团结一致凝聚一体,也不是太大的难事。
十二月,边长曦终于和小青藤合作愉快地把解毒剂给弄出来了,刚被丧尸弄伤的人,割去腐肉,阻断血流,在急救手段比较到位的情况下,三个小时内打上一针,那基本就是ok了。
边长曦尝到成功的甜头,并不满足与此,她想弄出疫苗,打上一针就从此以后不再怕丧尸,然后还和陈冠清和小爱一起研究,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把已经变成丧尸的东西给变回来……
好吧,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能把小爱变回来……
陈冠清一听她的打算,激动得都哆嗦了,两人一丧尸就成天躲在农场里研究,边长曦没看到每天顾叙的脸都是黑的。
十二月中旬,农场已经过去一年半多快两年了,某些果实上已经挂了果,红彤彤的苹果,黄澄澄的梨子,小巧的樱桃,硕大的柚子,看着就让人欢喜。
虽然大冬天的,人们对水果的食欲下降,但对于吃一个新鲜点的土豆都是天大的难事,维生素C严重缺乏都要得坏血症的人们来说,如果做什么任务,最终奖励里能额外有一个小苹果,那是要幸福得晕过去的。
边长曦就跟顾叙提了,每天拿出一筐水果出去,至于怎么分配,怎么解释,那都是顾叙的事,完全不用她来操心。
绝大多数水果,她都囤积到仓库去,准备明年夏天消耗。
十二月底,终于开始比较有规模地死人了。毕竟天气太过恶劣,哪怕基地做得再好,但还是有身体弱的,年纪大的熬不过去,尸体被集中处理,每一天各个地方都有不幸的消息。
整个一月都是这么过的。
一月底,物资困境实在到了很严峻的程度。哪怕农场在生产,但人口基数太大,粮食一直是供不应求,而且石油、煤炭都很少了,尤其是石油,要留着以后开车,不能再用于发电,人们砍回来的木柴也早早烧光,没有取暖设备,没有暖气,一般的人根本熬不住冻。
硬撑着到了二月上旬,满世界的冰冻冰雪虽然还未化,但气温从零下五十度往上爬升了一些,有人自告奋勇要出城找食物。
虽然外界白茫茫一片毫无生机,但冰层下面还是可以找到些东西的,比如冬眠的动物,比如经冬而发的某些顽强植物,还有许许多多种可能。
但外面也很危险就是了,消沉了一个冬天的丧尸,饿得发慌的变异兽,可怕的风雪,路上车都开不了,人能保证可以走多远?
不过就是需要这种挑战的精神。
腾阳基地为这批勇士提供最好的装备,承诺照顾他们留在基地里的亲人,甚至因为他们的举动而会多发些福利给他们的亲人,并且还每人提供一支珍贵的解毒剂。
而且基地自己也组织了几支小队伍出去。
如此一来,出城的人就多了起来,腾阳基地也如同活过来一般,杜这个荒凉残忍的世界亮出了隐忍一冬的锋芒。
封闭了整整一冬的基地大门,打开了。
“希望各位能够安全回来。”顾叙亲自送这批人出去,目送着这支队伍出去,他吐了口气,好像吐出一条雾龙,对一旁的人说:“名单都记下来了?这批人,是未来一年的第一批培养对象,等他们回来……”
边长曦穿着大衣,带着一顶白色羊绒毛,脖子上挂着毛绒绒的围巾,哪怕穿得不少,但在顾叙身边一站仍旧显得纤细娇小。
她睁着亮亮的眼睛看着队伍,对于那些看着沉稳坚毅、斗志昂扬的人,她都是欣赏的,未来就需要这样的人去撑起天空,去面对风浪。
虽然今天一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丧生在外面,但这就是生存之道,不冒险就不可能有进步,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忽然,她感受到一抹目光,看过去时那人飞快地转开了头,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她怔了一下,眼神柔软了下来。
顾叙说完话,见她有些发呆,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会心一笑,揽住她肩头:“看到了,这下放心了。”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仰头对他说,“还是谢谢你啊。”
刚才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边旷,好久好久没看到过的边旷。
当时腾阳基地拿下了首都,顾叙便暗中叫人寻找边旷,人那么多,要在其中找到一个不是容易事,好在边旷也不是泛泛之辈,不久便有了消息。
他组了佣兵队,冬天之前做过几次任务都完成得不错,顾叙叫人暗中给他一些照顾,并且边旷还有个空间器,照理说他应该是过得不错的,但他身边还有边家的人。以前浩浩荡荡的一大家人,如今只剩下十多个,一起住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磕磕碰碰不少,但总的来说还算团结互助,只是能出去冒险做任务的就少了,边旷一个人赚过来要负担大半个家庭,担子不可谓不重。
几个月隆冬过去,更是拮据得厉害。
其实边长曦完全可以一句话让他成为人上人,但她没有,现在这个样子也好,边家的人虽然贫困凄苦,但却有着以前勾心斗角没有的温馨,边旷也一天天成熟强大。腾阳基地是个有能者就有机会的地方,只要他做得好了,就有机会进入领导层的视线。
更何况,谁都知道腾阳基地的首领夫人是她,但边家也没有一个人过来找她求她。
听说是边旷拘束着不让人来。
骨气也好,自尊也好,隔阂……也好,都让边长曦必须尊重。
只是在发放福利的时候,多给一些,他们居住小区的管理者,也会态度友好一些,诸如此类。
“哥……”
队伍外忽然一个女子踮着脚喊,边旷扭头一看,连忙走出去,和那女的交谈起来。
边长曦差点没认出来。
那女子是边薇。
打了一个补丁的旧棉衣,细瘦的身材,有些枯黄的脸,但精神很好,两只大眼睛写着担忧和不舍,两人不知道说些什么,边薇就从背包里拿了一样东西,塞给边旷,然后就飞快跑了。
她给边旷什么?
这次出去的人,食水装备基地方面都给足了补给,没有什么再需要家人准备的。边长曦用精神力一探,笑了,是一双鞋垫,那鞋垫表面上看没什么特别,但撕开表面贴纸之后,会自动发热,能够持续六个小时,一家服装店刚设计出来的。
但这东西也不便宜。
边薇听说现在还在卖水,而且边家几个女人会向比较富贵的人接衣服洗,工钱很低,但总能赚几个钱。总有些人不愿意在大冬天自己洗衣服,衣服扔掉又可惜,所以帮洗衣这个行业现在蛮多人在做,如果不是边长曦的关系,这项差事也轮不到他们边家头上。
一双鞋垫,恐怕要他们一家子一起忙碌一整天的了。
无论是真的关心也好,还是盼着边旷满载而归,更进一步,从而改变他们一家的地位和生活,这份心思都很难得了。
边旷果然很感动的样子。
重新行走起来,步子都铿锵了起来的模样。
边长曦想到前世和他相互扶持的日子,眼前蓦地有些模糊。
而今这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了。
边薇不知为何变得乖巧踏实起来,她就成了他相依为命的妹妹,这样也好,别拖累他就行。
肩上微沉,顾叙将她搂进怀里:“你有我了。”
她睫毛轻颤,水汽顷刻间结了淡淡的霜,看上去晶莹剔透。
她眨眨眼睛,白霜顿时消失无踪,笑着说:“是啊,我有你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顾叙勾起嘴角,他不会告诉她,为了给边旷安排这么个境地,他花了不少的心思。
不至于太凄惨让她牵挂难受,也不想这些姓边的人太接近她。
那个白金花痴女边薇,他曾经想过一刀解决一了百了,但想了想,最终还是给她设了个局,让她被人骗得一无所有,险些送了一条命,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到处钓金龟婿,到处招惹麻烦。
没想到她就此改好,那么,就让边家兄妹相亲相爱吧。
他的妻子可以有几个奇葩的动物植物珠子给她当底牌,但不需要一个哥哥来保护疼爱,她有他就够了。
他们登上城墙,看着出城的人在冰天雪地里逐渐远离,边长曦忽然伸手一指:“你看,那边山上透出绿色来了,我能感觉到,那里的植物在努力生长。”
顾叙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笑了:“春天要来了。”
“是啊,天气要回暖了。”说着她又有些垮下脸,“不过好日子就三月四月那会儿吧,到了五月天就有热起来了。”
“能把冬天的冰雪攒起来,在夏天融化,又或者把夏天的太阳攒起来,挂到冬天的天上就好了。”
她想着一动,兴奋地说:“顾叙我们也出去吧,把这雪啊冰啊都收进农场。”
说着就迫不及待地拉顾叙。
顾叙无奈地被她拉着走。
其实晶核的研究有进展了,或许今年夏天,就能用晶核来发动空调了。
不过,陪老婆大人去玩玩雪也不错。
她开心就好。
番外三
孩子(一)
冬去春来,所谓阳春三月之后,气温就平稳上升了,整个基地也齐齐松了一口气一样,紧绷了一个寒冬的神经都在阳光下放松。
腾阳基地四个大门依次打开,人们纷纷出去觅食、历练,山野荒城中的丧尸野兽也纷纷醒转,食物链上的残酷斗争又将在这片大地上展开。
半个月后,一切事宜都运转起来,井然有序,上层才略略能放开手。
“唉,发现了吗,最近咱们基地里孕妇的数量蹭蹭蹭地往上涨。”
“这有什么稀奇的,大冬天大家伙都窝在家里,男男女女困在房子里,能干什么?我看着我们基地再过几个月就能迎来一大波新生儿了。”
刚走进办公楼,顾叙的脚步就滞了滞,眼底滑过一道暗芒。
孕妇……么?
他脸上丝毫未显,对向自己鞠躬问好的人略略颔首,做电梯来到楼上,一群人围着不知在说什么,见他来了,邱风笑笑着说:“有喜事了。”
“怎么?”顾叙就看见武大郎憨憨地,不大好意思地挠挠头发:“是这样的,思思有了,我想着办个简单的婚礼,然后就在家陪她,不是说头三个月不大稳?天气这么反复,对孩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伤害……”
后面的话顾叙没怎么听到了,漆黑英挺的眉毛微微上挑,然后就向下压了压,心神倏忽飞到其他事情上去,又仿佛感到一丝困扰。
别人都没察觉,邱风眼神略动,刚想说话,他那个傻弟弟翻着白眼地就说:“还是被老武给抢先了,交女朋友是,生孩子还是你头一个。”忽然像发现了什么,一脸诧异地叫,“不对啊,明明是老大第一个结婚的,老大……”
他凑到顾叙跟前,还一脸“你家那位咋还没动静”的表情。
邱风扶额轻叹,顾叙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动气,连一点动容都没有,微微一笑道:“二人世界还没过够,孩子急什么?”顿了顿,依稀高深莫测,“你孤家寡人,不懂的。”
邱云就装傻笑。好不容易才天下太平,正是放开手玩玩的时候,谁乐意给自己找个女人绑住?反正他是不干的。
顾叙拍拍武大郎的肩膀:“婚礼好好办,一辈子就一次的,这里的工作交接一下,让影子帮衬着点,这段时间你就负责点轻省的,什么也比不上老婆孩子重要。”
说了会话,顾叙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拿着文件却一点也看不进去。
一整天的心情都有些莫名的烦躁。
此时此刻边长曦的心情却是极好,她现在不用天天跑医疗中心了,每隔一天就过去坐半天的班,其他时间完全自由,不过如果有很严重的,其他人解决不了的情况,她的作为工作之用的通讯仪可是全天候开着,随时可以赶过去。
她带着牛奶在农场里溜达,照顾着角落里一小块种着棉花的田地。
这可不是普通的棉花,而是经过与野生棉花杂交、转基因之类的技术得到的,又在她农场里繁衍过一代,被她用异能筛选出来的最为优异的种子,长出来的棉花一定又大又白,又轻又软,温暖不说还极为坚韧,可以称之为金刚棉。
她看了看时间,顾叙应该快回来了,出了农场,意外地发现他居然已经站在了院子里。
夕阳在他黑色的风衣上镀了一层辉光,仿佛一团温柔的火包裹着一块黑曜石。挺立的领子将他的脸容衬托得更为棱角分明,特别的有气概。他微微侧着头,刚毅的眉峰落下阴影,夕阳在他眼里跳跃,手微微举着,一只白鸽子站在修长的指尖低头啄食。
唉,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还能够光是看着夫君大人就心跳加速,这是不是太不正常了?
边长曦手指弯了弯,到底没忍住,悄悄走上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腰,猥琐地蹭了两把:“顾叙,到底是我太有眼光了,还是你太能长了?”
轻微的冲击力让白鸽惊飞,顾叙翻过手让谷子洒落,转头目带疑惑地看着她,边长曦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你没发现吗,你越来越好看了!怎么办,我要不要有点危机意识,说不定哪天你就被人抢走了。”
顾叙哭笑不得,难道他一个首领的位置还不如一张好脸吸引人?
而且他哪里有什么变化?要说变好看,他盯着娇妻完全暴露在霞光下的笑脸。
所谓明眸皓齿,所谓玉容凝脂,她才是越来越美了。
兴许是日子过得太如意,又或者是夫妻生活的和谐美满,她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柔媚,红艳艳的嘴唇比果冻还诱人,肌肤也越发好到令人心醉神驰。
完全不是当初结婚前的神采。
顾叙的眼神暗了下来,但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所有旖旎的心思一时间又消尽。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她问。
“老武女朋友怀孕了,我们准备些东西上门探望一下。”他说着眼睛紧紧盯着边长曦。
果然她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眼神也有些闪烁了起来。顾叙看在眼里不动神色。
边长曦从仓库里找了些适合孕妇的保养品、开胃的食物,最重要的是准备了好些新鲜水果,跟着顾叙走路去了武大郎家。
两家住得不算远,只是谁都没有边长曦那么空闲,那两口子哪天不是忙得团团转,苏沉思又是冷清的性子,彼此之间就没有什么走动。
去时话不多,回来就更沉默,边长曦脑海里闪现的都是苏沉思下意识护着小腹,整张脸都柔和下来,闪耀着母性光辉的模样,而武大郎从头到尾嘴巴几乎没合拢过,那个外粗内细的汉子,居然有一天真的笑得像个傻大个。
孩子的力量就那么大吗?
吃了饭洗过澡,边长曦今晚没有进农场,靠在床头捧着本书,却一直在走神。
连顾叙什么时候坐到旁边都没发现。
然后书被抽走,人被拽到了身下。
她眨眨眼,伸手推了推他:“今天我不想……”
顾叙却径直俯身含住了她的耳垂,激得她一个哆嗦:“为什么?”
“什、什么为什么?”
他用前牙轻咬,颈侧细腻娇嫩的肌肤很快留下一个一个浅浅的牙印,一直延绵都胸前,他甚至还伸出舌尖。
微凉的唇、尖利刺痛的牙,还有火热的舌,边长曦尝试着躲,却完全没有余地,立即就轻喘起来,毫无招架之力,连思考能力都停滞掉了。
但顾叙下一句话就叫她完全清醒过来。
“为什么避孕?”
她浑身一僵,呐呐地道:“你怎么知道?”
“你说呢?你我身体都不可能有问题,我又这么卖力,却被基地里无数人赶超过去。”他俯下身,一处坚硬炙热抵住了她,声音里压抑着淡淡忿怒和自嘲,“你说我怎么知道?”
最主要的是,每次完事之后她都会不安,最初是有些挣扎,犹豫,然后就借故离开一会儿,再回来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不敢看人。
他还以为她是害羞,但渐渐地她就仿佛形成了习惯,也不挣扎也不愧疚了,好像必须有那么一件事要做,试过不让她走,结果就是她整晚睡不着觉,掰着手指咬着嘴唇,仿佛陷入一种焦虑。
他又不是死人,多几次就能察觉出来,况且出现在她嘴里的气味也告诉了他真相。
他还能依稀猜出原因,所以他一直任由她做这些小动作,等她憋不住了自己跟他坦白,又或者终于想清楚了。可是都没有,时间一久,他当然也会烦躁起来。
没有哪个男人不想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缔造爱情的结晶,也没有哪个身心健康且到了一定年龄的男人不渴望后代。他也不是急,但自己的妻子在排斥怀孕,无论处于什么原因,身为丈夫都不会好受吧。
边长曦眼神闪躲:“那个,我只是觉得还不到时候,气候这么差,你又忙……”
顾叙就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刚沐浴过的头发潮湿黑亮,额前那几缕垂落了下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还有不容逃避的目光。
边长曦突然觉得很委屈。
眼眶里就湿亮起来,抬起手拧着他的领口衣角,有一下没一下戳他形状漂亮的锁骨。
顾叙酝酿起来的气势霎时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别哭啊。”他就见不得她哭,以前就这样,现在更是舍不得。
他侧躺下来,把她搂在怀里,都不敢用上力气:“有什么好哭的,心里有话就跟我说,你在怕什么,我们一起解决。”
边长曦就掉了几滴泪,也没真哭,她心里有压力,不知道该怎么还真有点不敢说,这时顾叙问了,她揪着他的衣襟闷声问:“我担心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顾叙沉默了一下:“我用精神力检查过,你的身体一点问题也没有,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可是我那个时候……”她咬咬唇,“身体内脏全部变坏了,有的变硬,有的变软,有的里面都流脓。你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一遍遍地‘看’,越看越害怕,那时我觉得我自己就是一具尸体,没有脉搏,没有温度,充满了死气。我不敢,我不敢让我的孩子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
顾叙想到过她是顾忌这个,可没想到她心里藏着这样的想法,这样的心理经历。他心疼地紧紧拥着她:“你现在不是都好了吗?健健康康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区别。”
“可是我还是觉得恐惧。”她摇着头,“我不敢尝试。”
她咬紧下唇,她甚至担心自己会生出一个怪物。
身体变成和丧尸差不多的存在过,谁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隐患。她只要一想那个可能,就头皮发麻浑身战栗。
现在的生活这么美好,如果发生那样的事她会崩溃的,她会绝望的,她怕自己其实还是个怪物,更怕自己的孩子是一个不正常的存在。
其实刚恢复的时候,她都不敢和顾叙亲热,要不是顾叙太过强势,或许到现在她还在龟缩。
“你不能那么想。你想想自己和别人有不同的地方吗?有任何别人做得到而你做不到的事情吗?或者别的女人有,你却没有的情况?”顾叙冷静地说,“就好像生了一个肿瘤,把它切除之后,你还是你,那段时间你虚弱过,病倒过,甚至脱形憔悴,变得完全不像你,可是病好了,你康复了,一切又回到原来的样子。”
他顿了顿,“当然,如果你还是担心,我们就不要孩子,我们可以去收养孤儿,或者从老武他们的孩子里领一个回来,或者就完全不要,我有你就够了,你有我也够了,末世里本来就有说不尽的变数,养孩子负担重得很,我们就两个人也轻松快活。”
他故作轻松的话语让边长曦哽咽住。刚才都没哭,她听了他的话却止不住眼泪。
任何人都可能养不起孩子,觉得负担沉重,可顾叙是谁?他拥有无人可超越的能力,能调动一整个基地的资源,他现在就是没有专制,基本上延续了末世前的社会制度和氛围,不然搞个封建帝国般的统治,做所有人的帝王也不是做不到。
到时候别说一个孩子,十个百个都不在话下。
华夏那么大的人口,如今就剩下两三千万,经过一年一年的筛选和淘汰,以后人口会越来越少,而新生儿的降世会越发艰难,到了末世七年的时候,新生孩子的珍贵是难以想象的,每出生一个基地就要给足了奖励和照顾。
到那个时候,势力、组织、家族、家庭,对子嗣的看重将越来越凸显,无论男女,都会热切渴望自己的孩子越多越好,生出来的无论男孩女孩都会很重视。
可是经历过这一切,清楚了解这一切的顾叙居然说可以不要自己的亲生孩子。
边长曦逐渐醒悟过来,一直逃避的问题也清晰起来。
她如果一直这么逃避,无非两个结果,真的让顾叙绝后,或者让别的女人做他孩子的母亲。
都不可忍受。
可这个问题又是这么现实。
如果和前世的发展出入不大,到了后来一个基地的首领其实相当于土皇帝,他的统治团队就好像一个官僚班底,权力的承接其实更倾向于父子禅让,而不是公平竞选。
后者无疑会引起许许多多的风浪,那些风浪在大环境不稳定的末世将可能使一个基地崩灭。
顾叙若无儿女,最近几年还好,但十几二十年后,问题就会越发严峻起来,当然他可能找出另外的出路,但对于边长曦来说,真到了那种情况,她会非常被动,非常尴尬。
她是无论如何都要为他生下孩子的。
顾叙看着她神色变化,多少就猜到她在想什么。
他好笑又好气。
不该在想他的感受吗,非要扯得那么远。
他肯定地说:“别想太多,有没有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无论现在还是将来,都只是我们夫妻的私事,莫非我顾叙的地位还要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来巩固?”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也不屑坐那个位置。
边长曦却坚定地抬起了头:“我想岔了,之前都是我自己胡思乱想,不能试都没试就自己把自己吓住了。”她看着他的眼睛,“顾叙,我想要我们自己的孩子,我想要你的,和我的血脉,在这个世上延续下去。”
顾叙就看见她果敢坚决的眼神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勇敢,坚强,迎难而上。
这才是他爱着的边长曦。
“好。”
番外四
孩子(二)
一个多月后,顾叙就自己的行程改变了,不再去办公楼,他改装了家里的办公室,每天有什么需要他看的文件、处理的事情,全部带回家解决。
然后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首领夫人有孕了。
在有人欢欣鼓舞、有人真诚祝福、有人唉声叹气(又一个主力撤了,剩下来的人的工作量就更大了),顾叙这位准爸爸心情激动地着手准备出任他的新职位。
看书是必要的,多学点知识给自己充电;为迎接将出生的宝宝做好一切工作,婴儿用品:奶粉、衣物、尿布、玩具、小床,当然还有一间温馨可爱的小房间,全部布置起来。
然后研究各种食谱,为爱妻全天候提供各种美味营养开胃的食物。
边长曦在旁边看了半天,开始还兴奋新奇地跟着商量,接着托着腮乐不可支地旁观,然后很快就完全免疫了,任由他全情投入忙忙碌碌,自己该干嘛还是干嘛。
大概身体确实是太好,她一点情况都没有,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和异常,一个紧绷的心渐渐放松下来,不过有一个问题有点困扰她。
“顾叙,你说我是呆在农场里好,还是在外面好?”她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咨询夫君大人。
顾叙抬起头,动了动眉毛。
要不要进农场?
农场里空气好、阳光好,仿佛还充满着一种有利于生物的气息,无论动物植物在里面生长总比在外面好优质许多,以前那些都开了智、聪明机灵无比的变异兽就是例子。
这么看来,边长曦进农场待产,胎儿不是也能发育得更好?
可是里面的时间是外面的八倍啊。
岂不是外面过了一个月,孩子就能出生了?到时真要被当作妖怪了。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走到妻子身边坐下,小心地揽过她:“我记得我们在农场里的时候,用餐时间间隔和外面没有差别,还是六七个小时。”
边长曦眨眨眼,这个好像她没怎么注意过。他们都是高阶异能者,其实对于食物的需求和普通人有点不同了,虽然远远没有到辟谷的程度,但确实耐饿得多,在外面,还能跟着大家的习惯准时吃饭,但在农场里没有那么严格的。
不过想想,好像确实是六七个小时吃一次。
顾叙顺了顺她的头发:“可是这个冬天你常常在农场里,头发却没见长多少,我也没有什么变化。”
边长曦看顾叙的头发,她又想起自己的生理周期,虽然进出农场,但周期还是按照外面的时间来。
“我其实很早就有个疑惑。”她说,“如果我们在农村里呆得久了,会不会在外人眼里老得特别快?”
好像在里面住一年不出来,对他们是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可在外面才一个多月,那么在外面人的眼里,是不是“一个月不见哎呀你怎么变了这么多”的感受?
事实上应该没有的。
可里面的动物植物确实长得飞快,“老”得飞快。
顾叙握着她的手指:“我们做个假设。农场对于人和对于动植物的时间法则是不同的。对动植物,那就是正常的时间,但对人来说,小范围或者小影响下,是农场的时间效果为主,比如我们感到饥饿的时间、我们需要睡眠的时间,但大面上,生长的速度,苍老的速度,还是外面的时间占主导,它改变不了我们。”
边长曦越听眼睛越亮,似乎挺有道理的。
顾叙亲了亲她的脸:“这个其实很简单,我们做个实验。”
他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手里就抱了个一岁大模样的孩子。
面对边长曦疑惑的眼神,他解释:“这孩子是末世半年的时候生的,孩子父亲嫌妻子身怀六甲太笨重,抛弃了她,孩子的母亲独自把他生下来,她过得很苦,难得的是都坚持下来,不过也染了一身病,四个月前没熬过去,这个孩子现在是基地福利院收养着。”
大概是怀了孕,边长曦骨子里本来就不算狠心冷情的人,现在更是变得心软,看着孩子瘦骨嶙峋就觉得不忍。
她和孩子显得大得出奇但有些呆滞的眼睛对视了片刻,问顾叙:“你要拿他……”
“不要紧的,即使我的猜测是错的,但能进农场生活对这孩子也有利无弊。你看他,出生之后营养水平就没跟上,神经骨骼发育都落后于正常,到现在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如果放任自然,也不见得能活多久。”
福利院里孩子、老人、孤寡的、完全要靠福利养活的人太多,根本不可能给每个人都很好的照顾,虽然说起来有些残酷,但这个孩子的夭折其实是可预见的。
其实那里有更合适的孩子,但顾叙考虑到边长曦的情绪,也考虑到以后的情况,才挑了这个。
“没有更坏的情况不是吗?而且如果以后养得好了,我们就帮着点,还能给我们孩子做个伴。”
边长曦果然高兴起来,让顾叙带着孩子进了农场。
之后一连七天过去,农场里也过去了快两个月,那孩子果然白胖伶俐了很多,但并没有很明显的长大的样子,这个年龄的幼儿本该几天一个样才对。
于是边长曦放心地进了农场,胎儿发育的关键时期是前三个月,此时还剩下一个半月,她决定着一个半月要在农场里度过。
这意味着她在农场里度过的时间要将近一年。
这段时间是漫长的,还好她有牛奶,有爱耍宝的小青藤和毒珠,还有一望无际的农田可以消磨时光,还有那个叫李安宁的越发虎头虎脑可爱到爆的孩子带着玩。
顾叙给她捉了许多可爱有趣的动物放到农场里,虽然不允许她近距离触碰,但隔岸望着,就好像参观一个动物园,也很有意思。
偶尔陈冠清会带着小爱过来,时不时还有生产小队进来生产收割,日子其实不寂寞。
最重要的是,有大半的时间里顾叙会陪着她,两人仿佛过上了世外桃源闲云野鹤的生活。
一切本来都好好的,但边长曦有了害喜的反应后,日子就变得难熬了。
她的反应很厉害,除了正常的反胃恶心,还有很严重的头晕胸闷,短短几天时间就迅速消瘦下来,脾气变得暴躁,人也焦虑不安起来。
她害怕孩子有问题。
天天双手不离小腹,脸色难看得厉害,睡不着觉也吃不好饭,都有些神经衰弱了,顾叙再好听的劝说也没有了用处,即便做了许多次孕检,显示没有任何问题,她还是没办法放心。
顾叙十分心疼,半劝半逼地让她走出农场,不准再进去。
在外面至少时间过得快。
可是边长曦觉得更难受了,连水都咽不下去,可若说哪里不舒服……
“压抑,很压抑。”她握住顾叙的手,虚弱苍白,“好像有什么东西笼罩着我,我能感觉到孩子很不舒服,他在向我求救,我怎么办?顾叙,我怎么办?”
顾叙分辨不出这是她的幻想还是真正感应到了,如果知道她会受这样的苦,他宁愿永远不要孩子。
心痛、自责、后悔,这些情绪要把他淹没了。
他亲吻着她额角冰冷的汗水:“我们放弃吧,我们不要他了,只要你好好的。”
她忙不迭摇头,紧紧护着腹部,闭着眼睛把自己缩成一团:“让我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就好了。”
小腹一直有一种冰冷的下坠感,她几乎和当初与丧尸病毒斗争一样,拼尽全力护着那处,才能够保住那块肉。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能感受到顾叙一直就在旁边,他离开了,拧了毛巾帮自己擦汗,出去接了一则通讯,然后又回来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这些都清晰无比地映在她的脑海里。
随着他的远离和靠近,边长曦感觉自己仿佛在潮水里起起伏伏,神经一时松一时紧。
然后她醒了,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顾叙:“我想吃东西。”
顾叙惊喜:“想吃什么,我去做。”
“简单的粥就可以。”
她目送着他离开,用心感受着胎儿的情况,然后表情变得分外奇怪,慢慢捂住了自己的嘴。
怎么会这样?
……
时间进入五月,过了上旬,某个夜里,气温骤升。
第二天就传出消息,有几个老人当夜猝死了,因为挨不过骤然升高的温度,同时还有两个孕妇流产了。
气温越升越高,空气也越发地窒闷,尽管已经采取紧急措施,但每天都有流产的人。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仿佛老天不愿意有新的生命降世,不让人类这个种族延续。
整个基地被一种莫名的氛围笼罩。
顾叙已经关心不到那些,他的神经绷到极点,一天到晚不放松地守着边长曦。
但边长曦却不愿意让他再靠近。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你出去吧,去忙吧。”
“顾叙,我有点闷,你坐那张椅子好吗?”
顾叙不敢对边长曦动气,连多询问一句都小心翼翼,但他的火气确实越攀越高,每天和他接触的人都仿佛是盯着几百瓦的高压。
番外五
孩子(三)
邱风看着顾叙就跟个暴躁的狮子一样,在路边来回踱步,心里叹了口气,走过去:“怎么,被赶出来了?”
真是奇怪,武大郎家里那位近两天情况也不大妙,两口子天天盯着那个肚子,武大郎片刻也离不开,也不敢离开。边长曦却把人往外面赶。
顾叙看了眼不远处的自己家房顶,甩了甩头:“东西呢?”
邱风把一份报告递给他,面色严肃地道:“被你料中了,虽然现在流产率还是普通人远远高于异能者,但这主要是因为普通人身体素质、提抗力差、越来越不能适应气候的关系,就不良反应来说,的确是异能越强的人的孩子,带给孕妇的反应越大。”
这话有点拗口,顾叙听了却大大松一口气。
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异能越强的人,后代越难不易降生。
前世他依稀听说,也有这样的现象,但那是比较后期才出现的,他一时没有联系起来。有了这份报告也就能够解释,他顾叙的孩子为什么特别会折腾母亲,并不是边长曦害怕的那样,孩子不正常。
他暗骂自己猪头,怎么早没想到。
他拍拍邱风的肩膀,迫不及待地往回赶。
客厅里,顾培和林蓉蓉正陪着边长曦说话。听说嫂子/朋友状态不佳,这两人常常过来探望,给边长曦解闷,这会儿顾培就在用他的冰系异能制作一个大冰雕,照着大白狼牛奶的模样雕的,顾叙还没进门就听到林蓉蓉清脆的声音:“你看看这毛,一点都不生动,人家牛奶的毛又长又柔顺,多漂亮,你看看你弄的……”
其间夹杂着长曦的笑声,还有李安宁那个孩子虎虎生风的哇哇叫,以及牛奶不满的低吼。
那么热闹。
是他太贪心了,过于渴望和长曦共同孕育的血脉,其实这样就已经很美好了,他决定无论这次结果如何,以后都不再让长曦冒险了。
他走进去,第一眼就看到靠在沙发上的妻子,室内角落放了冰块,气温很宜人,她的精神比早上赶自己出去时好些了,但脸色依旧清白,眉间凝聚着郁色,眼神不再是以前的清亮,即便在笑也仿佛魂游天外。
顾叙心中一痛,他知道她不但是承受到了身体上的压力,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煎熬,她太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孩子带去生理上的缺陷。
这时顾培惊呼一声,手下的冰雕碎成一地,他转头埋怨地看着顾叙:“哥,你进来能不能先打个招呼,一点声音都没有,害我都没有准备。”
边长曦这才抬起眼,看了顾叙一眼,又垂下去。
顾叙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没好气地对顾培说:“需要什么准备,技能不精就直接承认是了。”
他这个弟弟也真是奇葩了,以前没有异能就算了,好不容易觉醒一个异能,还是很不错的冰系,结果比废柴还废柴。头一回练习就把自己的胳膊冻伤,后来更是状况百出,现在沦落到只能玩玩冰雕,就这样还能一不小心就弄碎了。
还好自己养得起他,不然这种水平可怎么办。
顾培不服气地说:“我平时很不错的,但只要你一出现,我就提不起劲,异能好像窜了电一样地紊乱,要不就弱了好几成,哥,你身上带了什么异能屏蔽器之类的吧?”
顾叙刚想骂回去,就见边长曦猛然抬起头,脸色发白地看着自己,他脚步一紧,三两步赶过去:“长曦……”
“你别过来!”她捂着已经有些凸显的小腹,一手指着他,“退后退后!”像在感受什么,喃喃地说,“原来是这样,就是这种感觉。”
他一靠近她就难受,主要是肚子里的宝宝难受,那一处气血淤滞一般。她一直找不到原因,只是觉得压抑,这会儿弄明白了,这有点类似于异能上的一种压制。
林蓉蓉却小声地说:“有吗?我怎么没感觉,相反顾队在旁边还觉得挺舒服的,特别心安……”
顾叙手里的报告还没交出去,他自己就进了研究所。
一项秘密的研究计划启动了,设计的对象有顾叙以及他身边的人。
这个范围说广不广,说窄不窄,花了两天的时间,顾叙对着新拿到的分析报告哭笑不得。
边长曦手里也拿了一份相同的,惊叹而又神奇地说:“原来所谓的王者效应真的可能是存在的。”
顾叙身边的人,或者和他接触比较频繁的人,十个里面有八个有异能,而且很多都是和他接触之后才有的异能。
就比如说江绫,前阵子无缘无故毫无预兆地有了个异能,火系。
前世就有这样的说法,因为顾叙身边的人真的几乎全部是异能者,边长曦以前还不信来着。
但同时,报告猜测,他这种奇怪的影响力对有血亲关系的人,效果是应该相反的。顾培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例子太少了,而且不管怎么说,顾培毕竟也觉醒了异能,证据不够有力。
顾叙于是将基地里的顾家人召集起来,还悄悄将远方呕心沥血要开始建设基地的顾优一家子给召过来。
测试的结果令人心碎。
他忧伤了一夜,第二天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去见边长曦。
从第一份分析报告出来,老婆大人就当机立断地把他扫地出门了,这会儿那个效果相反的假设得到证实,他更是连家门都进不去。
边长曦隔着铁大门远远望着他:“昨天的结果我已经拿到了,这段时间你不要来了。”
顾叙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脸色一会儿灰白一会儿铁青,憋了半天才说:“这几天还好吗?孩子乖吗?没有再闹你吧?”
边长曦笑了:“他很好,我也很好,你就放心吧。”
这些天可以说是她怀孕以来最为轻松的几天。
能力越强的人越难诞下后代,这种事她也是知道的,只是和顾叙一样没有联想到自己身上,她所有的心绪都放在自己曾经近乎尸变过这个重点上,哪里还想得到其他。
现在想想,顾叙足够强,自己也不弱,如果说末世里的自然法则对人类这个种族有着压制作用,越是强大的基因得到传承的机会越小,那么她肚子里的宝宝该承受到的压力该有多大?再加上顾叙那坑爹的作用力,她第一次觉得,孩子不舒服,自己不舒服,可能不是自己担心的那个原因。
精神上一旦轻松了,她发现自己的状态马上就好起来了,她现在天天跟宝宝说话,沟通,尝试着用木系能量去感受他,引导他的成长。这时呆过农场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她发现宝宝的生命力其实非常顽强,而且他的气息极富灵气,也特别的活跃,每天都能感觉到他在长大,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他在回应自己,和自己打招呼。
她激动到睡不着觉,热泪盈眶。
当然,或许这一切也有着远离了顾叙的原因吧,所以她现在说什么也不敢让顾叙靠近了,有一种看到他就不舒服的错觉。
老婆大人那种深深嫌弃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顾叙觉得自己在她眼里大概和恐怖分子没什么两样,又或者是满身携带病毒的祸害,赶紧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他默默咽下一口血。
“那,我每天能来看看你吗?”说得好像探监一样,但顾叙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坐在监狱里的。
“还是不要了吧。”边长曦说着,瞥见顾叙黯然的表情,仿佛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她又觉得自己太残忍,做了一个小让步,“那就来吧,不过只能一会儿,而且我们可以用通讯仪交谈吗?我保证每天向你汇报宝宝的情况好不好?”
她想了想,走过去揉揉他黑亮的头发:“好了,我也会想你的,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顾叙才觉得安慰感动,她又迅速退回去,看看时间:“好了,都超过三分钟了,你快走吧,要离开小区以外哦。”
“……”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说好的一起感受记录孩子成长的点点滴滴呢?
说好的温馨甜蜜呢?
以她紧张的程度,恐怕孩子出生了也不会允许自己怎么靠近。然后她带她的孩子,自己一面看着眼馋,一面重新打回光棍去吧。
所以,这个孩子生来干什么?!
顾叙深深深深地受伤了,后悔了,什么叫挖坑埋自己?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他独自走在日暮的小路上,外衣搭在手臂,抬头望天边的晚霞,长长吐了口气,然后忍不住摇头失笑。
笑着笑着竟然有些控制不住,清越醇厚的笑声在巷子里回荡。
不管怎么样,事情往好的方面靠,这就很幸运了。
边长曦听到了笑声,打开大门,倚着冰冷的铁栅栏,看着蜿蜒消失在房屋后面的小路尽头,也微微笑起来:“傻瓜。”
她摸摸肚子:“宝宝,你可给爸爸妈妈出了好大一个难题,你要快快长大,快快出生。”她顿了顿,声音轻到听不见,带着惆怅的甜蜜,“妈妈想爸爸了呢……”
番外六
牛奶
话说牛奶最近心情有点抑郁。
女主人要生小宝宝了,这本来是很值得高兴的事啊,结果闹出一堆麻烦。
开心,不开心,开心,不开心。
那一对小夫妻情绪就这样反反复复地变,害它也跟着像坐过山车一样,到了最后,还是以分居两地告终。
分居两地不要紧,可怜了它威风凛凛的一头雪狼,世间少有的灵兽,居然成为一个来回送信、送小礼物的。
男主人这边:
“今天胃口好不好?孩子有没有闹?”
“天气热了,家里多放点冰,不过不准吃冷的东西。”
“给你炖了汤,收到了没,记得喝完。”
女主人看了就笑得眼弯弯脸红红,不好,又提笔写回信了!
“我这很好,宝宝今天胎动了,第一次哦,我都吓了一跳。”
“宝宝动得好厉害,我数了下,每个小时有五到六次,会不会太多了,还是他(她)太调皮?”
“我又种出了荔枝、菠萝、猕猴桃这些水果,亲手收获的第一筐哦,送给你,不过你要给我做水果沙拉,好想吃。”
装着信和好几筐水果的空间器送过去,男主人挑挑眉:“等我一下。”马上就去拌沙拉,完了又装空间器里给它带回去。
这两个变态!
明明可以通过通讯仪说话,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说个不停也没事,偏偏还要写信。每天也有固定的一次时间见面,还要时时地另外送些东西。
值得庆幸的是,女主人深思熟虑之下,还是决定进农场待产。
“……虽然时间会有点长,但我发现还是农场里的环境更好。阿培……的情况你也知道,他是你弟弟,你们相差没几岁,你能护着他,但对于我们的孩子,总有一天我们会先他老去,他必须有自己的天赋,足够的能力。”
那天晚上他们用通讯仪交谈了,说了很久,牛奶趴在床边听女主人低低地说话,她向自己招招手,它自觉地靠过去,任由她搂着脖子,大脑袋轻轻搭在她肚子上,好奇地嗅着,试图和里面的小主人沟通。
都不理它!
女主拨弄它的耳朵:“牛奶,顾叙跟你说话。”
然后男主人严肃低沉的声音从通讯仪里传出来:“牛奶,进了农场好好跟着长曦,不要让她劳累,一有什么就出来找我……”
巴拉巴拉,说了多少次的话了,一点新意都没有。
它扯扯耳朵,低低地懒洋洋地嗷呜一声。
总之,进了农场不用再来回送东西就行了,路上人看它的眼神完全就好像在看一个邮递员好吗?
农场里的时光是安静的,悠久的,睡觉、种田、听歌、晒太阳,每隔八天,女主人就要出来一趟,那时男主人总已经等在大门口,牛奶相信,每一次他都要提前等在那里,完了再一个人在那徘徊很久。
好可怜的家伙。
生个孩子容易吗?
有一次他大概真的忍不住了,想要摸摸孩子,恰好是一次胎动,它从自己的角度看去,就瞧见这个其实骨子里铁血冷酷的主人霎时红了眼眶。
牛奶忽然想起前世,它遇到主人的时候,哦,当时他还不是自己的主人,不对,它从没把他当成主人,而是一个人类伙伴。
那时他身边的所有亲近的人都死光了,一个人从骨头缝里透着阴沉沉的死气,好像站在那里就四面八方地放毒气。
它觉得这个人和自己好像,都没有伴。那他俩就作伴吧。
别说,日子精彩好多。
天天不是杀丧尸就是杀变异兽,要不就杀人。
哪里有现在天天睡了吃吃了睡这么安逸,说实话,它都不知道原来顾叙一手好厨艺,当时他和自己一样吃生肉,要不就一块肉在火里滚一滚,就直接往嘴巴里塞,它就觉得这人比自己过得还差劲,根本没把自己当人看。
好几年后,它才知道原来不把自己当人的家伙,心里还住着一个人类姑娘。
每次她来基地取货、交换物品,顾叙都会远远地默默地看,会收集和她有关的信息,会因为她生活的不如意而阴沉,而愤怒。
他有时候和它说,这个世上他唯一关心的人就是边长曦了,可是她也许并不需要他。而且他这么阴暗的一个人,杀人如麻,手上沾满了罪孽,又能给对方带去什么。
他是天煞孤星,注定要做一个孤家寡人。
牛奶觉得自己现在更加深刻地理解这句话了,你说你有一个克制亲人的属性,可不就是当孤家寡人的命?
好不容易结了婚,要生儿子了,你都还抱不到,只能远远地看着。
牛奶甩甩头,觉得顾叙这样太差劲了,亏自己冒了多大的风险重生过来。
那次去云华基地收尸,顾叙和那个叫白恒的打了起来,两败俱伤,回来之后伤势一直不好,他还作息习惯更差了,整个人要死不死的,手底下有些人蠢蠢欲动,想取而代之。
它一看不是回事,就悄悄扒出捡来的几块玉镯,它知道温明丽被这东西打中后,灵魂飘起来了,它本能地知道这些碎玉有神奇的作用。
然后,它真的回到了末世之前,变成了一只又脏又臭的肥老鼠……
想想都是泪。
牛奶低头看自己锋利的爪子,矫健的四肢,好不容易又回到狼的模样,每次变回老鼠啊,狐狸啊的样子,感觉自己智商都下降了。
所以才会稀里糊涂认了边长曦为女主人,顺带顾叙也变成了它的男主人。
好吧,言归正传,农场外四个多月一晃过去了,农场里四年也慢腾腾地过去了,这一天,它家的小主人诞生了。
哇哇一阵啼哭,好多人跟着欢呼起来,它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知道生的是一个男宝宝。
它撑起身子,抬头一瞧,果然,它那个可怜的男主人被挤在最外面,连娃娃一根毛都瞧不到,只能激动地自己搓自己的手。
它不忍再看,这个愣货是谁,它不认识。
……
“咿呀!咿啊!”
四个月大的顾宝宝已经长得很壮实,农场不是白呆的,前后加起来接近五年时间的妈妈肚子也不是白窝的。那粗胳膊粗腿的,白白胖胖好像藕节一样,不停地有力挥动,咿咿呀呀大张着嘴巴,露出光溜溜的牙床,口水从嫩红的小嘴里不停流出来,滴在……漂亮水滑的白毛上。
牛奶翻了个大白眼,郁闷地趴在绒毯上,宽阔的背脊此时就是一张床,顾宝宝趴在上面不断划水,用力地蹬着两条小短腿,把它的白毛弄得乱七八糟。
能老实地躺到你的小床上去不?
都怪那个恶趣味的女主人,那么小的孩子就抱过来和它排排躺,各角度拍照,结果顾宝宝一次就喜欢上大大的白狼朋友,两只不得闲的手这里抓一把毛,那里碰一下爪,自己一个人就玩得咯咯直笑。
顾宝宝很好动,一个大人一不小心都抱不住,还是时刻陪着他玩,某个毫无良心的猥琐男主人嫌老婆时间都被占用光了,每次想干什么坏事,就把宝宝交给它,还美其名曰“狼妈妈”。
不能忍,我是公的好吗?
男主人的智商已经被丧尸咬掉了。
哐的一声,顾宝宝一个翻身摔倒了绒毯上,虽然毯子垫得很厚,但这么摔下去还是有点疼,顾宝宝小嘴一瘪,就要哭起来。
“宝宝……”
“不管他,孩子多摔摔才长得健康。”听着这无良的话,牛奶掀起眼缝,果然那边厨房门口两人都要黏在一块了,男主人一个打横公主抱,迫不及待就把人往楼上带,还飞来一个眼神。
牛奶又抛了个白眼,大脑袋凑到顾宝宝脖子底下,几乎比他身体还大的头颅蹭了蹭,又蹭了蹭,宝宝顿时破涕为笑,咯咯咯的笑声传遍了屋子各个角落。
牛奶也忍不住高兴起来,眯起眼睛一个翻身,和宝宝一样四脚朝天地躺着,宝宝顿时笑疯了,咿咿呀呀跟尖叫一样。
……
当然,有时候也不需要牛奶牺牲,别忘了还有个小屁孩呢,那个李安宁啊。
快三岁的孩子已经能带小弟弟玩了,毕竟是同类,比较有共同语言,翻身啊,爬啊,牙牙学语啊,搭积木玩啊,有时候武大郎的那个儿子也过来玩,这下更有趣了,两个小豆丁用火星语言互相交流,叽叽呱呱口水横流说得那叫一个欢。
每当这些时候牛奶就趴在一边看,看着看着假寐过去,一觉醒来,孩子们也都睡着了,他们排排睡,呼哧呼哧睡得满脸通红。
它忍不住跑过去,爪子一扒拉从沙发上勾来照相机,咔嚓咔嚓几下。抬头一看,那对男女呢?坐在已经变成花园的院子里,白色的秋千上,相互依偎着,也不知道又在说什么悄悄话。
牛奶忽然觉得自己很孤单,它开始想,自己要不要也找个伴。
虽然光棍一条比较自在,但有个陪自己一起咬耳朵的家伙似乎也不错。
它犹豫了几天,终于跑出去给自己相看媳妇。
牛奶不在乎未来另一半是什么,一样是狼自然好,但狮子豹子小猫小狗,如果自己看对眼,那也一样可以拐回家去,它思想开放得很呢。可是那些养殖场的“行走着的食物”就算了,守门的小土狗、为了一根狗骨头疯抢厮咬的蠢货们,也实在上不了台面。
近来倒是流行起来捉一些变异兽来驯养,可是那些所谓变异兽也蠢笨难看得很,或许要不凶得跟鬼上身一样,就是已经被驯出了奴性。
唉,基地里动物实在还是太少了。
它忽然挺想念以前农场里的云豹、黑熊、黄鼠狼之类的。
好像农场里现在又有了不少不错的变异兽,都是男主人弄回来哄女主人,给她解闷的,要不去挑挑?
牛奶两只尖长的耳朵立了起来,随即又晃晃大头颅。
不行,它在农场里呆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摩擦出什么火花,可见那些家伙里没有哪个合自己的眼缘,看了也是白看。
忽然,一队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机动组压着几个人走过,一副游街的驾驶,路边人们都挤在两边指指点点。
“发生什么事了?”
“那些人好像和首领夫人有旧仇,私底下谋划什么,这不,被抓起来了?”
“呸,活该!干找首领夫人的麻烦。首领夫人是什么人?咱们每天吃的米、穿的棉,过这么好的日子,一半是她功劳,还有那新鲜甜美的水果,更是她千辛万苦用异能种出来的,最神秘强大的种植一组都是她手把手带出来的,和她过不去不是跟我基地过不去?”
牛奶晃晃悠悠地跑来看,人们老远就看到这个首领家的爱宠,也知道这位狼爷实力强悍,而且在外人面前脾气可不算好,连忙让出道路来。牛奶就看清了那被拿下的人。
瘸了腿的诸云华,蔡江美之类的,还有一个人很眼熟,它仔细瞧了瞧,不是那个什么诸葛谦吗?
好久远之前的人了,没想到还活着。
当初男女主人在七号基地狠狠坑了诸葛父子一把,还有那个姓霍还是姓什么的基地首领也被阴惨了,这几年都没见到人,还以为都死翘翘了呢,没想到还跑过来合起伙来害人。
牛奶发出不屑的呼噜,也没兴趣再看,慢条斯理地又跑远了。
花了几天的时间就把基地所有的动物给看遍了,闷闷不乐地回家去,准备明天出城去找。
回到家就看见男主人和小主人在玩耍。
当然他们的玩耍和平常父子不同,男主人被勒令不能靠近到儿子十米之内,抱不能抱,亲不能亲,他就另辟蹊径,用精神力和儿子打招呼、游戏。这会儿精神力操控着一个彩球,在儿子头顶晃啊晃,引得顾宝宝傻乎乎地伸手抓,一会儿用精神力又把儿子举起来,顾宝宝兴奋地尖叫不止。
“好了,宝宝嗓子都叫哑了,你们爷俩歇会。”
女主人走出来把宝宝抱住,宝宝顿时依恋不已地直往她怀里钻,湿答答的口水沾得哪里都是。
女主人另一手拍拍牛奶的头:“你去哪了,早出晚归的,还耷拉着耳朵,心情不好?”
牛奶正感动。
男主人那个无情无义的淡淡横了一眼:“没事,大概是思春了。”
牛奶:“……”让我去咬死这个家伙吧!
它跑到楼上房间去,一会儿叼着几张卡片出来,在地上摆成一行。
“我、要、出、城、找、媳、妇?”女主人睁大了眼睛,接着却不是问它要找哪样的,去多久,反而看着她家男人,“还真是!”
还真是思春了。
牛奶羞愤地离家出走。
一走就是好几年。
衰败城市,荒凉平原,阴森老林,险峻高峰。
几年间它到过了许多地方,看多过许许多多的动物,美的丑的,刁的老实的,憨的狡猾的,可以做朋友的,一见面就你死我活的,还有幸遇到了别的灵兽。
旅程是丰富多彩,但随着时间迁移,它越发感到一种孤单。
哪里都是它一头狼,哪怕身边围满了生物,哪怕也能和其他家伙交流,但他还是渐渐感觉到无聊,无趣,淡然无味,朝前面看看,超后面看看,有时候都不想动,再朝身边看去,空荡荡的。
它这才慢慢了解到,前世顾叙的那种孤独寂寞感觉,理解了为什么边长曦死后,他也一副心死的样子。
无论是人是狼,都需要有伙伴,孤零零的一个太没滋味了。
牛奶撑起雄伟健美的身子,它如今已又一匹成年马那么大,体型还要更为壮硕一些,站直了背部能到成年男人的肩膀,一头狼长这么大确实骇异了些。它狭长锋利的眼睛里闪烁着茫然和怀念,仰天嗷呜一声,丛林啸动不止,周围的地面草木都覆盖上一层薄霜,飞禽走兽惨叫着退避。
牛奶没意思地甩甩头,身形一变,忽然就缩小起来,一直变到小狐狸的大小,但模样还是狼的模样,既精致可爱,又贵气从容,浑身毛绒雪亮,兽眸轻轻一眯,蚀骨的杀机倾泻。
它扭头瞧瞧自己,很满意地点点头。
该回家了,不知道小主人长多大了,那对夫妻有没有再接再厉地生几个孩子?要是还有软软嫩嫩的小宝宝,自己这副模样应该很讨喜,刚才那样太唬人了,就是它那个女主人,也会更喜欢自己娇小的模样。
这可是它新发掘的变身技能呢。晋入了十阶之后竟然能自动变化身体大小,能缩成一只仓鼠,也能变成小坦克似的大象。而且浑身的气势和异能波动也可以随心所欲地收敛或者外放。
它决定了,找不到老婆就不找了,它要回去跟顾叙争宠去,气死他。
它踏着小巧可爱的蹄子,一步步走出去,没走多远它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暗暗注意着,忽然一个回头,一个白绒绒的身影没来得及躲,就钉在了哪里,杏核一般的眼睛大睁,好奇又戒备,还有些被抓包的不好意思,怯怯地看着自己。
牛奶细长的眼也微微睁大,看着和现在的自己一般大的小家伙。
居然也是一头白狼。
毛茸茸的,软绵绵的,傻乎乎的白狼。
为什么以前没看到过。
而且,它耸耸鼻子,是只母的!
“嗷呜!”它用随着身体变小而跟着变嫩的,有些虎声虎气的声音打招呼。
小白狼眨眨眼,似乎没听懂,不过对面那个和自己很像的家伙在跟自己打招呼,这它是看明白了,耳朵一抖,身体放松下来,嘴边的须动了动,下巴划过个小小的弧度,一边张开嘴:“喵呜——”
“……”
牛奶木着脸,谁能告诉它为什么狼会发出猫叫?
这种细细的、娇软的,猫的叫声?
紧接着,它看到草丛里慢慢爬出一个半人高的满身黑白灰纹路的花猫,跟在它身后的还有许许多多只猫。大大小小,黑黑白白,有十几只之多,显然这是一个变异猫家族。
小白狼看到妈妈,欢快地窜回去,挨着它喵喵喵地叫个不停,它的哥哥弟弟们将这对母女拦在身后,满怀戒备气势汹汹地瞪着牛奶,一双双竖瞳透着明显的威胁意味,发出低低的凶悍的猫叫。
完全的维护意味,仿佛有个野汉子要打它们明珠的坏主意。
有几个还讨好又谄媚地围着小白狼,蹭着它的头,舔舔它云絮一样的毛。
牛奶的眼睛立了起来。
猫群齐齐后退一步。
小白狼惊恐地转头望过来,躲在母猫肚皮底下。
牛奶眯起了眼睛,脑海里飞快回想顾叙是怎么拐走它女主人的。
好像,不能套用。
若按照野兽的本能,看中了自然就是上前抢过来,但它跟在人身边那么多年不是白跟的,怎么可能还那么粗鲁愚蠢。
转眼间想了无数个办法,最终都没有去做,它深深瞧了眼小白狼,转身嗖一下,化成一抹青烟不见了。
几天之黑,变异猫家族被一伙变异狗攻击了,一只白狼从天而降,赶跑了敌人。
这白狼被当作了救命恩人,给变异猫们好吃好喝供起来,小白狼成天冲它喵喵叫,白狼教它基本的狩猎生存技能,小白狼眼里的崇拜一天比一天浓,几乎要冒出粉红泡泡来,跑前跑后献殷勤。
白狼受用无比。
两个越发地黏在一起,常常一天都不见身影。
猫群中的小子们敢怒不敢言,也各自磨练起来。
到了这年冬天,因为寒冬山林中兽迹罕至,最敏捷的猎手也难以找到什么东西吃,所以聪明些的变异兽都会提前把过冬的食物囤积好,一个个都化身成了松鼠。
变异猫家族结束了最后一天的忙碌,准备退入自己的窝里藏冬,却迟迟不见两头白狼回来。
而这时两头白狼站在两个嶙峋的狼骨架前,小白狼痴痴地瞧着,眼眶都泛红了。
牛奶转头看看它。它这些天弄明白了,这小丫头一出生爹妈就死了,被变异猫家族收养过去,当成了猫来养。
“嗷呜!”它用肩膀碰碰它。
“喵呜……”
“嗷!”
“……嗷……”
牛奶这才略微满意,张口一喷,一股白雾蒙在两个骨架上,迅速结成了冻,然后咔嚓碎裂,骨架变成了粉末,随风而逝。
牛奶带着小白狼回去,给齐齐聚集,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的变异猫家族留下了丰盛的食物,然后带着依依不舍的小白狼离开,很快消失在了山林深处。
……
一觉睡到傍晚的边长曦感到有什么东西扯自己的裤腿,还以为是三岁的小儿子,她缩了缩脚,嘟囔一句:“小宝别闹,妈妈再睡会儿。”
早上折腾得太厉害,她困死了。
谁知道没过一会,好像一个什么东西跳了上来,温暖绵软的东西坐在自己的小腿上,她有些清醒了,奇怪,儿子没这么轻啊。
怀了小儿子之后她立马进了农场,在里面呆了足足八九年,才把这个孩子生下,要不是她身强体壮……不对,身体健康轻盈矫健,那么多年肚子里踹那么大个家伙,真是要累死了。
不过也因为这个,小儿子出生后资质比大儿子还要好,更活泼调皮,长得也叫一个快,蹭蹭蹭做了火箭一样。
才三岁大,已经比人家四五岁的孩子还健壮了,掂起来也沉。
哪里会这么轻盈?
边长曦奇怪地抬起眼皮看去,咦,一只小白狼坐在她的腿上,摇着尾巴,睁着一堆杏仁儿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模样乖巧地望着她。
她顿时一个坐起,喜出望外:“牛奶你回来啦!”
牛奶走之后她是天天牵肠挂肚,儿子也哭着闹着要狼妈妈,后来时间长了才好点,她还以为这家伙不回来了呢。
她一把把小白狼抱起来:“你这小子还记得回来!你知不知道……”
她忽然顿住了,看看怀里的家伙:“你怎么又变得这么小了?”
而且这么文静,这么乖巧,一动不动任由她跑着,眼里闪烁着好奇和可爱。
萌得人一脸血。
还有着毛,是不是也卷了些,蓬松了些?牛奶那小子的毛又长又厚,像贵族家里的毛地毯,可不是这样毛茸茸的。
还有这眼睛,说好的鄙视呢?说好的杀气呢?说好的淡淡的无奈和郁闷呢?牛奶的惯常表情去哪里了?
“你不是牛奶?”
她讶然,然后就看见又一头差不多大小的白狼从门口走进来,那模样要慵懒霸气地多,虽然也是娇小的个子,但神态间的唯我独尊显露无遗,欠扁得很。
和记忆中的牛奶好像。
边长曦大惊又大喜:“你是牛奶的崽子?!”又看看怀里的,“生了一对双胞胎!”
牛奶一个打跌。
轻轻一跃跳上了床,斜睨着瞧这个女主人。
小白狼从边长曦怀里挣出来,挨到牛奶身边小小地蹭了下,牛奶转头舔了舔它的额头。
边长曦被两个小家伙萌得两眼冒泡。
一阵低低的笑声穿透,她抬头,夫君大人斜倚门框,下巴点了点:“还看不出来,牛奶带着它媳妇回来了。”
已经三十出头的顾叙仍然那么英俊挺拔,时光不但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反而把他雕琢得更为俊美成熟。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时光,再加上多年身居高位,在外时他举手投足皆透着令人惊心动魄的尊贵冷峻,霸气天成。而在内,一颦一笑都是不动声色的风情,仿佛是经年的酒,越发的香醇浑厚,令人深深迷醉。
不过这会儿边长曦没空欣赏夫君的魅力,她瞪大眼睛瞧着跟前的两只白狼,来回指着:“媳、媳妇?!”
然后眉眼一松,开怀地笑起来,准确地抱起了牛奶:“我们牛奶也有伴了,这下好了,来年生个小牛奶,家里就更热闹了。”
她这些年一面担心牛奶的安危,一面又担心它找遍了天涯海角都找不到合心意的老婆,那样一个人,哦不,一头狼孤零零地多可怜,就算回家来了,看着他们一家人团圆美满,它也会失落吧。
没想到真的拐回来一个,而且也是白狼,长得真像啊。
牛奶淡淡瞥了一眼,严重全是鄙视,带着老婆跳下去。顾叙闷笑,过去揽住有些呆愣又有些恼火的边长曦:“它媳妇还小呢,还没到生产的年纪,以后多让它进农场,长得会更好。”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么小……”
不过牛奶为什么都变得这么小,害得她都认不出来了。
这么想着,外头传来顾大宝兴奋欢喜的声音:“弟弟弟弟你来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狼妈妈,我小时候啊就骑在它背上……”
接着是顾小宝质疑的声音,听着那慢吞吞的声音就能想象出他蹙着小眉头的严肃小老头模样,奶声奶气地道:“狼妈妈,是狼宝宝吧,这么小……”
“对啊,我们越长越大,它怎么越长越小?”
边长曦笑得弯起眼睛。
原本生了大儿子,他们两个暂时都没有再要孩子的意思,但牛奶走了之后,儿子魂不守舍,常常泪眼汪汪地问狼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她心都疼碎了。顾叙又不能靠近儿子,只有她一个人照顾他,武大郎的儿子也好,李安宁也好,又不能天天地时时刻刻呆在这里。
儿子孤孤单单的模样让人看了心里难受。
她咬咬牙,决定再生一个。
这才有了顾小宝的出生。
听着外面很快嬉戏起来的声音,她和顾叙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顾叙捏着她的手指:“咱们老大都五岁了,基地里除了几个福利院托儿所,还没有正式的幼儿园,今年我们也没有别的大事要忙,我准备兴办一个,同时在建几所小学中学,图书馆也已经建好了,除了四处搜集来的图书,一些丢失的著作也让人凭记忆抄写出来。”
边长曦抬起头:“学校图书馆是有必要,你以前不是说幼儿园没必要吗?现在哪个孩子不两三岁就要开始学生存技能,还去玩?”
“谁说幼儿园就是给孩子玩的,让孩子们一起玩玩闹闹一边学技能,我想想也挺好的。我们基地现在出生率慢慢平稳起来,以后孩子多了,哪能不集中教育?”
末世的自然法则很残酷,人们从一开始的易流产,到几年发展下来,不孕不育的情况都出现了,而且即便怀了胎也还是容易流掉,就算孩子出生,前几年也难以养活。基因越好的后代,情况越严峻。
两年前,边长曦就把自己有一个农场的事给公开出来。也许是生了两个孩子,她性情变得柔善了很多,尤其见不得一个对孩子怀有万千期待的母亲生生地流产,或者一个家庭看着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痛苦夭折却无能为力。
而在农场里养胎,虽然时间大大延长,但胎儿成活率却能大大提高,还能优化胎儿体质天赋,简直是孕妇的天堂。
当然也不是无原则无限制地开放。
每个孕妇都可以通过自己家庭、丈夫,或者自己对基地的贡献,将其折算成入场券和时间,从而决定她能在农场里呆多久。
既对孩子有好处,又对自己的身体有好处,某种程度上说,还等于平白多得了十多倍的时间,而且农场又富饶美丽,宛如世外桃源,谁不愿意,就算男人也想进农场看看、小住。
这么一来,人们更是争先恐后地为基地做贡献,当然这其中也有些拎不清的,也有些龌龊事,但比起带来的正面效益,那些就不足为道了。
顾叙拥着妻子,其实他本意是不赞同她这么做的,这等于把她最大的底牌完全暴露出来的,但深思熟虑后,他还是同意了。
有些事,他就连边长曦都没有分享过,一直埋在自己心底。
前世,生存条件其实没有这么恶劣。
从有毒丧尸的出现开始,很多事情都被提前,严重程度也被加大。
就好像,前世哪有第一第二年,就有精神系异能者的,就有六阶七阶异能者的,哪有气候马上就那么恶劣,繁育后代的问题上,也没有这么早就出现难题。
仿佛大自然给人类设置的关卡难度提高了一个档次。
造成这一切自然是有原因的。
长曦的重生,温明丽的重生,牛奶的重生,还有他的获得记忆。
一桩一桩,就好像是一个一个漏洞,完全不合常理的存在,完全违背自然的现象。
所以,人类的困顿、危难,是不是自然的惩戒?
就好像一个天平斜了,总要想办法把它正回来,让人类得了便宜过去,自然也要从人类身上拿回来。
而这一切的源头,或许最后都要归结到长曦的玉手镯上,也就是农场上面。
他已经慢慢相信,世间一切有因即有果。如果这一切是亏欠,如果这一世这种亏欠没有补偿干净,他害怕来世她会有太多苦难。
这种想法或许很荒谬,但没有人能一口咬定这是错误的。
他只能竭尽所能多做一些,如果长曦和农场也能弥补一些,想来不是坏事。而且一个太平盛世,也是他本意愿意看到的,是他和她,还有孩子们希望生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