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陆尧篇(一)
说来很可笑,我可以先知到所有人的命运,却不知道自己是谁。
岁月太过漫长,为人的记忆早就被时间所掩埋。
我只知道,我叫陆尧,却,也叫先知。
一个明明旁观者清,却最想入局的一个“人”。
在漫长的岁月中,我发现了一个人,一个让我怎么都看不透的人,但是却又可以看出,他并不完整。
我可以看透所有人最终的归宿,却看不透他的,可以说,他成功的引起了我的兴趣。
后来的岁月中,我0才知道,他和我是同类人。
不同的是,他是操控命运的刽子手,而我却可以预知到他操控的一切。
要是成为朋友,或许,我们两个能是最佳拍档。
可是我并没有接近他,反观我一直在侧面偷窥他所有的一切。
他看不见我,因为我是先知,我也看不透他的命运,他自然也无法操控我的命运。
也不知道岁月过去了多久,我好像挖掘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漫长的岁月中,我以孤独熬了过去,而他,却没有耐住时间分裂成了两个人。
与其说是有一个人和我同类,不如说现在是“两个人”。
曾经的他是什么样的,已经无法回溯,可是我看到的这个他是十分自私,狂妄,自大,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一个“人”。
因为他正在算计他的另一个自己。
他的另一个自己和他完全是两种性格的人,要说唯一相同的,那便是狂妄了。
一个人的身上能分裂出这么两种极端性格的“人”,要不分裂成两个人,我真的会觉得奇怪了去呢。
我悄悄的在暗处,看到和他一模一样的那个“人”转世投胎,一点一滴的修成十世善人,浑身上下暗藏金光,一点一滴的,修成佛身。
而他却因执念而入魔,明明与我一样,都是天道般的存在,内心却早已扭曲,开始暗改无数人的命运,我,的嗅觉闻到了阴谋的滋味。
看着他弄出双生魔胎,并蒂双花之类的东西,我真想嘲讽他一句。
“人家根本看不上命运这个神位,投胎去了,何必拿自己狭隘的内心布下一步步算计?”
在这世上,有一条苦海,始端接连人间,末端接连地狱最深处,也就是这么一条极端的流域,被他从天地间寻到了两株最美的花而种下。
一朵清莲,却被他刻意染了血。
一朵曼珠沙华,看似却最不被他重视。
我明明只能看他操控别人命运的走向,根本看不透他算计这盘大局的最终结尾,却偏偏看出了这朵清莲,是他为自己分身而准备的。
因为她带了血,我很厌恶血的滋味。
而这朵曼珠沙华,明明是天地间最接近地狱的花儿,却被他擦的纯白,雪亮,让我一眼,就特别喜欢。
由此,可以看出,他也并不是感受不到我的存在,毕竟,我们都是同等级的人物。
因为岁月的枯燥,一股玩味,油然而生,我忽然想看看,他这盘大棋,能下的怎么样。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他的分身已经轮回了第十世了,只差这一世,便能修成十世善人遁入空门。
可是,他的分身却也在第十世发现了这株带血清莲,只一眼,便喜欢到不行。
我在暗处看着他每日对着这朵没有生命的花儿诉说着自己每天所经历的一切,明明无人回应,却笑如昨日春风。
我看着他一点一滴的开始坠入命运精心编制的大网,到后来一切的走向,都变成了命运实现安排好的轨道。
直到命运算计他拿血去浇灌清莲,一直在迷惑他这样可以助得清莲修成人身,我忽然有些想笑。
不知道是笑他前几世的睿智,在这一世被命运算计的全无,还是在笑自己也开始走向这盘大棋。
命运在算计他助清莲修成人形,却也在算计我,想让我助苦海尽头中那曼珠沙华成人!
命运没有名字,而他的分身却有,一个十分简单,却又让人一听,韵味犹存的名字。
楚墨。
直到楚墨这世的死,我才发现了命运最真实的目的。
他,很贪心,他不但要一点一滴的摧毁楚墨,让命运这个神位只剩下他一人,却早就算计好了楚墨十世善人修成的佛身最终去向。
他拿曼珠沙华和清莲当作引子,引诱楚墨放血,一步步的将自己佛身送给命运最终死去。
而帮他完成这一道契约的人,却是我。
他拿我帮曼珠沙华修成人形的那道力量当成了同意契约的认可。
不为别的,我是天道的代表,他也是。
可是,他缔造的契约,自己却不能认可。
我们看似相同,却又互相在牵制。
说来也奇怪,我明明和那株曼珠沙华相处的时间更久,却莫名的,和楚墨一样也觉得这株清莲十分特别。
可是当时的我,并不打算入局,并没有现身,而是在默默旁观。
也正是因为自己的这个举动,在后来无数次都在问自己。
要是她,第一个遇见的人,不是楚墨,而是我,会不会有另一个结局?
我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在棋局开始之前,将她带出,却一次次的被自己放弃,冷眼旁观。
曼珠沙华修成的人形很美,我送了她五鬼护体,想看看她接下来的造化。
可是,清莲修成的人形却更美。
一点不玷污了清莲这两个字。
只一眼,我心中就想起了一句话。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到后来,我无数次问过我自己,究竟是在她哪一世沦陷的,却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在我的心中,她哪一世,都尤为惊艳。
因为他们的这一世,我无心的帮命运夺取了楚墨的佛身,所以他们的第二世,我并没有参与。
而是冷血到看着清莲修成人形的莲缀,一点一滴的走向深渊,变的有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我一直都在暗处看着她,她笑,我笑,她哭,我陪,她杀人,有危险,我都没有出手。
甚至是她被曼珠沙华换脸,被她心爱的人误杀,我都在冷眼旁观。
我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尸骨与鲜血铺成的不归路,看着她从现世起被人算计到身死,我“无动于衷”。
直到她真的死的那刹那,我的胸口好疼,真的好疼。
只不过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滋味,面色苍白的,谢了幕。
我没去看楚墨为爱遁入魔道跳下斩龙台拼凑尸骨,也没看那一世剩下的人,变成了什么样。
我在天地间游走,像一个真真切切的旁观者,看遍了花开花落,看遍了山盟海誓,看遍了最平淡的亲情,轰轰烈烈的爱情。
昙花一现,我重回了天山之上,站在山峰中一望而下。
曾经勾心斗角,布满尸骨,血流成河的地方,早就被大雪所掩埋,物是人非,旧人早已逝去。
曾经辉煌的月朔,仿佛如一夜间,就此颠覆。
雪,落在了我的睫毛上,阻挡了我的视线,越来越多的雪落下。
我抬手轻轻抓住一颗,看着它在我的掌心幻化成水。
我终于懂了。
那是爱。
在莲缀死的那一刹那,我才流露了真情。
可惜,我来的太晚,她的身边已经有了人。
即便是这样,她的下一世我也想守护在她身边,只不过,我不想去触碰她心中的美好。
在最合适的时间,我伴在她身,就用那最特别的身份,最让人捉摸不透的身份去吧。
岁月漫漫,虽然早已忘了自我。
虽然没有体会过爱人的滋味,我却也明白。
喜欢是多项。
而爱,却是唯一。
她,就是我心中的唯一。
番外二:陆尧篇(二)
第一世的错过,第二世的冷漠,第三世我便做那幕后的人吧。
我看着莲缀一步步陷入楚墨,命运“两人”博弈的大棋,好几次看着她深陷泥潭,好几次看着她的绝望,我真的很想,很想出现,可是我却忍住了。
看着掀起自己生命中那一丝波澜的人越陷越深却又不是时候出现,只能在一旁隐忍,一旁默默观望,这种感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描绘一切。
我能做的,就是在暗地里,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布下一张张大网,在必要的时候,拉她一把。
犹记第一次和她正面交手的时候,我一边要装作和她根本不认识的样子,一边却还要给她下套,和她讨厌的那凤怡弄出一个伪“圣莲教”来吸引她的注意。
还记得她沉寂在圣莲教的喜悦,我给她制造的幻想。
还记得她真的,把我当成了朋友,当成了伙伴。
可是我却要伪装着我是有“目的”接近的她。
看到她对我的信任越来越深,看到她发现圣莲教是一场泡沫,一片虚影那种浓浓的失落。
我在她最信任的时候,亲手拿匕首刺向她的胸膛,将她“斩杀”于我的手下。
莲缀那不可思议的眼神,或许我这辈子,都无法忘却,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哪怕我做的这一切没有任何人知道,我也愿意。
哪怕我做了这一切,和她再也不能有任何友谊,爱情的交际,我也愿意。
这是她强大,逃脱掌控的必经之路。
凤凰浴火,涅槃重生。
我看不穿她的前世今生,更看不透她今后的命格。
可是我却相信,能够掀起我平淡无光生命里一丝波澜的人,一定不会差!
我相信她,会强大。
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她,我也会站在她的身后,为她部署一切棋子。
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一切,或许,今后还可能会误解我。
可是我心里想的,我做了,跟着心走,我问心无愧。
哪怕失了这没有尽头的生命,被人夺了命运这神格,我也不悔。
她不知道,当我看着她在我面前香消玉殒,却又以另一种方式涅槃重生的时候,我内心的满足感能有多大。
我看着她一步步的走向血泊之中,我看着她众叛亲离,我看着她一步步的长大,却只能伪装成一副我自己都有些陌生的面孔。
这张面孔一半纯白,一半阴影,我可以选择让她看透,也可以坚持让她看不见。
这盘棋局,就像是一场戏剧,它让她兴奋,却让我惶恐。
因为我知道,散场后永远是有限的温存,无限的心酸。
可是我还是愿意,站在她的身后,哪怕她身边的人很多,她的心已满。
根本挪不出一个狭小的空间来容下我。
她与我疏离,甚至见到我都害怕,这些都没什么。
最让我恶心的,还是那次让她凤凰浴火,我却要假装喜欢她最讨厌的人,凤怡。
这种感觉,比我知道她会厌恶我还要难受。
寻遍天下,终于找到了破解她和曼珠沙华,凤怡的缔结。
即便我与命运都是天道般的存在,可是天道,总是会有漏洞。
死了的那命婆的孙女,便是天道最大的纰漏。
我让陈翠兰按照莲缀的尺码用心念织毛衣,在再那毛衣上束缚上了我的力量,最后套在了命婆的孙女李甜身上。
李甜不是普通人,而是命婆的孙女,用这毛衣,恰好能够锁住她体内的力量。
而她的血,正是那最好的良药。
看到她因为解开了缔结不可思议的发愣,看到她因为楚墨受伤渐渐苍白的脸色,我冲了出去。
冲出去的最后,还是没忍住,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你,让我见到了一段敢爱敢恨不屈不挠的人生,谢谢你让我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多了一丝乐趣,多了一丝波澜。
我曾经以为,我能够忍住,不对她说出那句。
要是早点认识你的人,不是楚墨,会不会有另外一番故事。
只不过,我没有勇气等到她的回答,没有如果,这件事我比谁都清楚。
看到她和命运打斗,身上冒出了善,慈,悲,悯,怜,肃,静,忧,娴……
九种神态,带着神圣而不可冒犯,庄严的想让人鼎立膜拜,我觉得,我做的一切,都值了。
看到她无视天道法则,看到她对命运吼出的那句。
“我若是强,那么我便是法则!”
“我若是强,天道皆有我定夺!”
我,很欣慰。
那个又傻又笨,容易被眼前景象所欺骗的莲缀,终于长大了。
命运和我一样,是与天道同寿的存在,只要不做太过火的事情,是难以被人泯灭,可是我却无法再看一眼她那失落的表情。
那因为身边所有人因她而死,而她却敌不过命运的失落。
我拿我浑身的力量,灌注进了她的体内,助她一步步成为真神。
我不悔,悔的是我力量渐渐消退,在她面前露出了苍老的容颜,而不是留下一个洒脱的转身。
我笑了,笑的很慵懒,无所谓。
世人不理解我,无所谓,所有人看不透我,我必须裹着一张面具示人,我都无所谓,只要她能够逃脱命运设下的大局,这就够了。
在死之前,我还是说了。
我问她,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她,我也特别的喜欢她。
我问她,是不是看我平常逗她完特别的烦,我还是把我做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我也很自私,这是我仅有的,最后的自私。
自私到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最后的温存,换取她心中不能有我的位置,记忆中能有我的一片云彩,也好。
我叫陆尧,陆的陆,陆尧的尧。
要是可以,我真想第一个认识你,莲缀。
死是什么感觉,我也说不上来,只感觉自己的周围一片混沌,仿佛是在飘,仿佛是在落。
仿佛是跟着风在走,风,你是要带我去莲缀的身边吗?
直到我复活的那天,重得神格的那天,我才知道,她杀了命运之后,用了她所有的力量,复活了所有人。
而她,却散尽浑身的修为,变成了天地间,万株清莲中,最不起眼的一朵。
即便她在不起眼,我还是在所有人之前,就寻到了她。
我学着楚墨的方式拿自己的血,一点一滴的浇灌在她的身上。
你修成人身的时候,用的是十世善人的血,而我,天道般的存在。
我的血,应该是可以唤醒你的吧?
我知道楚墨,秦致远,帝岚,因为她的死,而一蹶不振,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也知道他们寻遍了天下,都没有找到莲缀。
我还知道,他们没有找到苦海始端来。
但是,终有一日,他们还是能找到你。
那么,我可不可以自私的,在他们所有人找到你之前,助你修成人身,让你这世,第一眼见到的人,不是楚墨,而是我?
可不可以,让我在自私一次,一次也好。
哪怕千百年后的这一次回眸,换来的还是擦肩而过。
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你要是第一个遇见的是我,会不会有另外一番故事。
用血浇灌你多少年,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那日的风霜很大,楚墨浑身盖满霜雪找到了这里。
再一次的,寻到了你,见到你久久不曾言语,而我,只能和曾经一样躲在暗处,看着他双眼涌出泪眸,对着你说。
“小莲,这一世,我终于寻到你了。”
当我看见,一直不曾有波澜的你,因为楚墨的到来,而开始骚动。
因为楚墨的鲜血,而开始转变。
我懂了。
结局我早该知道,只是我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楚墨是你的劫,你生生世世的劫。
而你,却是我的劫。
成不了你心中的唯一,让你成为我的唯一,也挺好。
陆尧篇,完。
番外三:帝岚篇(一)
我叫帝岚,有人称我为帝家公子,也有人称之我为,帝尊。
只不过,一个是月朔王朝子民对我的称呼,一个,是凡尘众人对我的尊称。
也有人喊过我皇子,可是喊过我皇子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因为我要么不争,要么,我就要站在最高,让所有人只能仰视,将整个世界,都踩于我的脚下!
我不是什么天之骄子,也没有什么一出生就光芒四射,反之我是一个早产儿,从出身起,就一直体弱多病,甚至被断定,根本活不过十八岁。
每次我一咳嗽,我的母亲都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我,嘴里小声念叨,不能输,不会输。
每当我母亲说出这些话,我都感觉,我不过是母亲手下的一枚棋子,一枚她用来复仇的棋子。
母亲时而对我温暖,时而对我冰冷暴躁。
她只有在灌输我争权、夺位,把属于我们母子的一切,全都不留余地的夺回来的时候才会对我有少许温暖。
母亲告诉我,我有一个十分强大的敌人,她之所以对我这么残酷,全是因为这个敌人,可她却不告诉我,这个敌人,到底是谁。
她只说让我好好在帝都呆着,总有一天那个人他会自己出现,而他一出现,则会夺走我们母子所有的一切,每当说起这些,母亲的眼里除了滔天的怨气,再无其他!
记得第一次听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很莫名其妙,虽然我从一出生起就没了父亲,但母亲可是帝家独女,既然是独女,那还有谁敢抢走我们的一切,又有谁,能拿走我们的东西?
忽然有一天,母亲问我,你想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
我没回答她,但在心里却说了一个字,想。
很想,我真的很想,虽然因为我母亲是帝家独女,无人敢在我面前说我的不是,可这些流言蜚语终是落了不少在我耳中。
母亲告诉我,我的父亲叫楚殇,是站在月朔王朝巅峰的人,而那个巅峰的位置以后会传到我的手中,等传到我手里的同时,全天下都会是我们母子的。
可母亲却不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只想过简简单单的生活,我厌倦了尔虞我诈,厌倦了世俗纷争。
虽然母亲没有说,但我还是能猜出一二,母亲时刻提醒我有个强大的敌人躲在暗处,可我的父亲可是皇帝楚殇,全天下都是我父亲的,还有什么敌人敢在暗地放肆?
有的,就是他的另一个孩子吧。
不然还有谁,能够抢走我的东西,能够让我母亲这么忌惮,能够把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逼到这份上?
因为体弱多病,我从小的衣食住行都是母亲亲自搭理的,有时候就连吃多少饭的量都必须用称称好,不能多,不能少。
甚至还亲自教我习武,教我使用文房四宝,教我宫廷礼仪,为我找寻天下名医伴我身旁。
我想拒绝,但我知道我不能拒绝,哪怕母亲生我是为了一己私欲,让我做这些也都是为了她的一己私欲,可我还是想让她开心。
因为她是我母亲,我爱她。
一次意外,我认识了陈翠兰陈婆婆。
认识她的时候,我正在杀人,她在一旁看着我杀完了人,才和我说话,问我。
“孩子,你过的很累吧?”
长这么大,只有人关心我飞的高不高,却从没人问我累不累,我一听她这话,顿时愣住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说,功夫不仅仅是用来杀人的,有时候,还是用来救人。
她说,学着杀人一刀毙命的功法早晚有一天会因为身上背负的因果太多,从而遁入魔道。
番外四:帝岚篇(二)
她还说,人活着一辈子,别被私欲所牵绊。
我当时听了,可我却做不到这样。
我的人生,早已黯淡无光,母亲从小给我灌输的,全都是仇恨,仿佛我因仇恨而生,也为仇恨而亡。
我一直以为,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却没想到,在这一片黑暗之中,竟有一束灯光照亮了我,这束光很美,我很想独自占有,却半点没有任何勇气。
或许,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个想要自己去争取的东西,却也是我不敢触碰,一直视为信仰的一束光亮。
她如玫瑰般耀眼,也如莲花般不染,美的让人心动,却又让人害怕接近。
我和她一起,在陈婆婆那儿呆了一段时间,可这段时间,却是我在后来无数个日夜想起,嘴角都能微微上扬的日子,也是我无比怀念,想要回到的日子。
因为我知道,一旦离开了这里,或许有些东西,就要变了。
那天,终于还是来了。
我和她一起下了山,她换上了干练的男装,将头发扎起,英姿飒爽的不行。
她轻轻回头,咧嘴一笑,问我:“帝岚,你说我换了个身份,用什么名字比较合适?”
我闻声,呼吸一紧,并未回答,她目光忽然有些黯淡,嘴角嘀咕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她嫣然一笑:“我本轻狂,轻狂这名字可好?不过这名字前面,是不是少了一个姓?”
话音刚落,我猛地一愣,轻狂?
这名字,还真适合她,轻风云淡,狂而不燥。
不过这姓?
猛地,我抬起头,看着天中那一串蓝天白云,不由开口问道:“姓云如何?”
这下,轮到她愣住了,不过只是几秒,她便爽朗一笑:“好!就叫云轻狂。”
当时的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从今往后,云轻狂的名号响彻天下不说,更成了人人口中的恶魔。
传说,他杀人不眨眼,白袍不沾血。
传说,他手下亡魂无数,如果要你三更死,你绝独活不到五更天!
更传说,一见云轻狂,如见阎罗王。
可就在我和云轻狂,刚刚扬名之时,我素未谋面的父亲,似乎要驾崩了。
全天下都在传皇帝楚殇无子嗣,皇位传入帝家中。
甚至传到连我母亲都相信了。时常一脸忧愁的她,都难得露出几分笑颜。
可大家似乎都忘了,一位潜在的敌人,一直埋伏在暗处,不出则以,一鸣惊人。
谣言没传多久,楚殇便下旨诏告天下,神殿神使无须子的大徒弟楚墨,竟是他遗留人间的子嗣。
楚墨这个名字,我不是第一次听说。
曾经从她的嘴里,我听说过很多次,可每次,都是欲言又止,却让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我妈从小到大让我防范的敌人,竟然是他。
一时间,全天下的臣子,两边倒,支持楚墨的人很多,可我们帝家的威望,却也不差!
在这期间,云轻狂,一直住在我的家中,更是成了我们家的座上宾,可就在谣言四起的时候,一位女子出现了,提着一把拂尘,一脸癫狂的跑来,似乎是与云轻狂有仇。
外人都喊这名女子楚妍,我听的,猛地一愣,楚妍不是轻狂之前的名字吗?
而云轻狂则喊这名女子凤怡。
她俩相识的刹那,云轻狂满脸不屑,在女子耳旁,小声讥讽的说了一声:“凤怡,我回来了。”
随后一脸猖狂的对着这名一脸怒意的女子笑骂:“萤火之光,怎能与日月同辉?”
在这之后,这名女子像是缠上了她似得,隔三岔五就跑来帝家找事,不过都让云轻狂挡了回去。
可就在这时,楚墨获封太子,无疑给我,给帝家,下了一个天大的炸弹。
长这么大,我的心里慌过两次,一次,是与她初识所见的第一眼,还有一次……便是这一次。
我的心慌,不是因为皇位被他人所躲而害怕,我的心慌,是害怕敌人强大到帝家都无法阻拦的地步,他将她在我身旁夺走,怎么办?
我的母亲,筹划了整整一辈子,得不到那位男人的心,便想靠我夺了他的权,怎么可能会让其他人,就这么拱手夺走她策划了一辈子的东西?
当晚,她进了月朔皇宫,我不知道母亲和楚殇聊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楚殇下旨,让楚墨,和他那位谣言之中,却一直素未谋面的儿子一起进入凡尘,诛邪神者,回来登基上位。
母亲没说,可我却明白,楚殇之所以会下这么一道圣旨,全是她的功劳。
全天下的人,都想知道楚殇的第二个儿子是谁,翘首期待到极致的时候,我动身了,看似低调,却十分高调的入了凡尘,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在告诉所有人。
我,就是月朔王朝的皇子。
这个邪神很聪明,虽然在人间为非作歹,却对我和楚墨十分忌惮,听说我们下了凡尘,要来杀他,连连消失了好几天。
就在第七天的时候,客栈里出现了一只飞箭,上面有一封信,写了几个字。
皇弟,见一面?
小妍,见一面?
落款,是楚墨。
云轻狂陪我一起进入凡尘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毕竟我俩就没想过隐瞒,可楚墨是怎么知道云轻狂才是真正的楚妍?
我想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我从心底压根儿就不希望他们接触。
这封信落在云轻狂手中的刹那,她直接撕了个粉碎,笑着问我:“你去吗?”
我点头,说去,她却转身,拂袖,离开了凡尘,消失了很长的时间。
我去见了楚墨,真的去见了,和楚墨聊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黎明升起,我俩这才转头离去。
对于楚墨这个人,我只闻过其名,却没见过其人,当我见到他的那一刹那,呼吸猛地慢了半拍,他望着一脸苍白的我,面无表情,可我却知道,我败了。
只是第一次交锋的这一刹那,我败了,败的一败涂地。
他看似淡泊,却主动和我聊了很多,聊他是如何长大的,聊他这些年的遭遇,还聊,他和云轻狂小时候的事情。
虽然他没说,可从他的一言一行中,我还是能听出,他对她,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可云轻狂先前的身份楚妍,不是他的亲妹妹吗?
当我问起这个问题,楚墨的脸色猛地一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压着他的心脏,让他无法透过气来,良久,才抬起头,一脸高不可攀的自信,让人无法忽视。
“我爱她,这就够了。”
短短七个字,我犹如当头一棍,久久反应不过来。
他得有多狂,才能说出这七个字?
以月朔王朝的王法来判,兄妹乱伦,天下人所不耻,因处以极刑。
可我这句话,却张了好几次嘴,都无法说出问他。
因为我知道,哪怕是自己问了,也不过是白问。
像他这样的人,王法在他面前算的了什么?
若是他愿意,为了他自己想要的东西,天都敢逆吧?
可我不行,我的身后,还有帝家。
他可以勇敢的将自己心中所想,心中所爱道出,我却不敢,这便是我与他最大的区别吧?
从小,我学的便是将自己所有的心事,雄心壮志都藏在心底,厚积薄发,可现在看来,却将我造就成了一个特别陌生的人。
离开前,楚墨问我:“皇位可以让给我吗?”
我闻声,直接愣住了,问:“让?”
语气中,带着几分好笑,似乎没有想到,楚墨口中的让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楚墨却点头,没在说话。
他有实力能与我一较高下,甚至我在他面前都显得特别吃力,大可不必这么说的,我顿时有些看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他却在这时,笑着对我道:“你要皇位,是为了你母亲,我之前要皇位也是,可天下人要的,是一个能担的起的皇帝,你若是想肩上扛着这么众的担子,皇位给你,你要是不想,那就把皇位给我。”
他这话,说的风轻云淡,好似全天下人都想要的位置,在他面前,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责任。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被他这段话所洗脑,脑子发热,和他提了一个条件:“你娶凤怡,皇位给你。”
楚墨一听,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的厌恶毫不遮掩,犹豫了几秒,允了,随后我道:“不过邪神的人头,我来取,你先回月朔王朝。”
楚墨点头,一个好字,脱口而出。
我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感觉自己失了浑身的力气,闭上眼睛,忽然有些放空。
谁都想不到,今后的日子,因为我俩这一句简单的赌约,而全数改变。
(帝岚番外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