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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岁月静好(下)

火势一再的扩大,萧宸看着面前的火海,最终还是抱起了萨拉往回大步地走,眸中涌蹿着火焰。

往回走到半途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前面已经被大火封住了去路,再没有空隙可以通过这片火海。萧宸拧着眉头,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再这么下去,即便不被火烧死,也会被浓烟呛死。只有他一个人,或许还能逃出去,但现在还带着昏迷不醒的萨拉。

萧宸环顾了下周围的环境,半晌后,他放下萨拉,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她的上身,而后猛地向火力最小的地方冲了出去。穿过火墙的刹那,灼热的感觉瞬间袭来,他死死地按压着萨拉,身影向前一跃,落地在一片没有火光的地方,立刻就地倒下,将身上起的火势压灭。

“萧先生!”

有人在叫他,萧宸抬头看过去,浓烟之中,几个特警急匆匆的跑到他身边,把萨拉从他怀里带出来,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快回去救人,还有两个人在里面。”萧宸抓住其中一个特警的手,面色严肃地说道。

“是。”那人看着他身后的火海,点了点头,对其他的消防官员做了个手势,几个人开始往里面冲。

有两名特警留下来,护着他和萨拉回去,萧宸回头看了一眼火海,摇了摇头:“只留下一个人就足够了,我没事。”

个高的特警看着他被灼烧的手臂,面露难色:“萧先生,你放心,他们一定会把那两人接回来的,我们现在送你去处理伤口。”

“我的话你们听不到吗?我没事,现在去救人!”萧宸忍不住的暴躁,面色阴沉地看着那个开口的特警。

“……好吧。”男人犹豫了一下,立刻转身向火海里跑了过去。

余下的特警立刻向前走,偶尔碰到火势大的地方,萧宸和特警需要两人配合才能过去。

终于走出了火场,外面已经来了消防人员,在进行灭火。

把萨拉交给医护人员,萧宸要折回去救人,却被萧老太太一把拉住,死也不肯让他再去。

萧老太太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注意到他胳膊上的烧伤,激动的抓住他的胳膊:“这都做的什么孽啊,弄成这样,老六,你要是有个好歹,让我老太婆怎么活啊?妈求求你,你别再折腾你自己了,你是个人,不是神,不可能一次次的脱险,别去了好吗?!”

她从云姿那里知道夏岚是内鬼,立刻把她扣押了下来,直到半个小时前从陈振洪那里得到消息,云姿和萨拉被秦子良绑到了这里,才匆匆的赶了过来。先是云姿被紧急送去医院抢救,现在又是萧宸出事,他们萧家就没好过的一天,个个都是狼子野心。

早知道夏岚会勾结秦子良危害家里人,她就不应该留着这个儿媳妇,直接把她赶出家门。

萧老太太哭的昏天黑地的,言家二老的车随后抵达,看着汪洋一般的火海,言老爷子面色沉重的走到萧宸跟前,问:“萧宸,谨南呢?”

言老太太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萧宸,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重。

为什么看到了所有人,却独独看不到谨南?

萧宸对上言家二老的目光,心里沉重的像是压了千斤的石头一般,“对不起,言叔还在里面。”

“为什么还在里面?他不是早应该出来了吗?”言老太太闻言,浑身一震,难以自制的低声喃喃。

“廖天佑还在里面,言叔进去救他了。”萧宸目光有些不忍,言谨南为什么会留下来救廖天佑,他心底里知道。若不是因为萨拉,他绝不会留下。

言老太太面上一片空白,红着眼睛没流泪,“谨南从小命大,肯定不会出事的。他这个傻孩子,为什么要去救廖家的人呢……?”

言老爷子比起老太太更镇定了一些,脸色却同样很不好看,谁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心里都不会好过,“秦子良呢?不是说他已经被抓到了吗?他现在在哪里?”

如果儿子出事了,他一定会要秦子良的命!

不,他要他生不如死,只要他的命太便宜那个畜生了。

“现在已经被押解了,等着这边安顿好了,我会再次让律师团提出诉讼,这次绝不会像上次那般了。”萧宸说着,胳膊被萧老太太碰了一下,老太太趁着三人说话的空档,把护士找了过来,替萧宸包扎伤口。

言家二老这才注意到萧宸手臂上的伤口,又是一阵心疼。

被秦子良搞到人仰马翻的地步,言老爷子真是生刮了秦子良的心都有了,这个畜生他要是再跑就没天理了!

又是焦急又是发怒得在外面等了许久,外面的人的希望也渐渐消失的时候,人群里忽然有人叫了一声,“出来了!”

萧宸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看到那道身影,立刻冲了上去。

“萧先生,你的伤还没包扎好!”护士被他的动作吓到,愣了几秒钟,也就是这几秒钟的时间,萧宸已经走离了他。胳膊上散落开的纱布,也被他一把扯去,随手丢开。

走上前,看到两个血肉模糊的人,萧宸的目光掠过所有的人,最后定在后面的四人身上,大叫了一声:“快叫医生过来!”

言谨南和廖天佑浑身都是血淋淋的,分不清楚是谁的血,背着他们的两个特警,把人放下,其中一个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怎么他也会这样?”萧宸探向言谨南的鼻息,只感觉到微弱的气息,厉声问道。

“他想要救人,没救成,把自己也压在了下面。”一个特警满是钦佩地说道,他们赶去的时候,那里已经燃烧的差不多了,若不是因为言谨南,廖天佑必死无疑,因为在坍塌的过程,言谨南把他护在了身下,没让他受到定点的伤害。

他说完这句话,医护人员刚好赶到,将言谨南和廖天佑抬上了救护车。

车子行驶向医院,因为路途遥远,加之路况差,医生开始在车上进行抢救。

萧宸坐在急救车上,看着言谨南的面色越发的苍白,眼底里的担忧越发的加重,言老爷子已经按耐不住,几次握住言谨南的手,红了眼角。

“爷爷,爸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萧宸拍了拍言老爷子的肩膀,低声安慰。

言老爷子摇了摇头,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从小就让人省心,生他的时候刚好赶上局势变动,言家因为站错了队,被下放,一家人零零散散的,自保都来不及,更别提照顾他了。等着返回到帝都,再想照顾他的时候,他已经养成了独立的性格,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事情。”

“后来发生了杜明月那事,他瞒着家里人藏起来杜明月,那是他第一次和家里人闹翻了脸。之后杜明月死了,他想对付秦家,我没同意,他就一个人搬出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心底里大概一直怨着我这个做父亲的。两个孩子认回来了,我害怕她们知道了过去的事情,所以一直不远不近的搁着,他都知道,可还是没同孩子们说什么。我想想,真是对不起他,这次他要是出事了,我连说声对不起他的机会都没了。”

言老爷子说到最后一句话,已是泣不成声,捂着脸不让萧宸看到他脸上的泪。

萧宸缄默,垂首盯着言老爷子。

言老爷子这次是心里真的慌了,才会同他说这些。

言谨南、廖天佑……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为情所困,打二十年前,这个局就定下了,或许老天爷在冥冥之中就注定了这一场灾难。

急救车终于到了医院,甫以下车,言谨南和廖天佑就被送进了急救室。

萧宸看着他们进了急救室,转身问赶来的阿曼达,“姿姿呢?”

“还在抢救。”阿曼达连忙在前面带路,一个小时前就云姿和萨拉先后被送进了急救室,两人到现在没一个人脱困,她几乎知道了萧宸来到医院的反应。

“这边。”引着萧宸到了急救室前,阿曼达看到站在急救室门前的两人,深吸了一口气。

萧念和萧老太太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等在了急救室的门外。

看到萧宸和阿曼达过来,萧念眼里的泪水不停地往下掉,她没想过害任何人,可这一次,她却做了一件错事。虽然两个孩子没事,但看着云姿被送进急救室,她恨不得自己才是出事的那个人。

“小叔。”萧念开口叫了一声,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她对不起云姿,云姿对她那么好,可到了关键时刻,她却做了背叛她的事情。

萧宸看了她一眼,问老太太,“医生怎么说?”

“还在抢救,医生刚才让签了病危通知书。”萧老太太想到刚才的情景,手一直在哆嗦。

萧宸面色绷紧了,没说话。

“小叔,对不起……”萧念再次开口,哭腔浓重。

“这事情和你没关系,念念照顾好孩子。”萧宸满腹的阴郁和焦躁,拍了拍萧念的肩膀并不愿意多说。

萧念摇了摇头,咬着下唇,“不是的,小叔,夏岚拿我妈威胁我,要我对宝宝们不利,对不起,对不起……”

夏岚在出事后,就被老太太派的人给抓了起来,可她母亲现在依旧下落不明,她说出来是想找到自己的母亲。她知道自己该死,可她母亲是无辜的。只要确认了母亲是安全的,无论萧宸怎么处罚她,她都毫无怨言。

“念念,你说的是什么胡话?”萧老太太绷紧了面色,瞪着眼睛看着萧念。

萧念抱着孩子,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堵着很多的话,可她一句也说不出来。

萧宸目光定定地看着萧念,几秒钟的时间内都是沉默的,一句话都没说却足以让人感觉到了压力,“阿曼达,把孩子抱走。”

阿曼达闻言,上前把孩子从萧念怀里抱了过来。

“念念,你知不知道云姿在秦子良的手上?”萧宸冷冷的盯着萧念,目光里没有一丝的温度。

萧念点了点头,豆大的泪水不停地落下来,模糊了视线,“知道,小叔,对不起,我是万不得已的,夏岚她把我母亲……”

“念念,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亲近的侄女,发生了这种事情,你不和我说,而是选择了和秦子良合作,你难道没想到这种后果?现在云姿被你害的躺在了急救室里,你说一声对不起就完了?”萧宸冷笑了一声,没再接着说下去,对于背叛的人,他不会给第二次机会。

萧念背叛云姿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今时今日的后果。若是她早一点告诉他,也不会让云姿出事。

这一点,是他最不能原谅的。

“对不起,小叔,对不起,对不起……”

萧念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除了这句话,她不知道再说什么,心里的内疚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让她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进去,再也不出来。

“你走吧,当我们萧家没你这个人。”萧宸不想再听她说话,直接转身要走开。

萧念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抓住萧宸的裤腿,“小叔,我妈现在还下落不明,求求你救救她,我知道她不是萧家的人,但求求你救救她。只要你救了她,让我以死谢罪也可以。”

“萧念,立刻给我走,别再让我说第二遍。”萧宸腿一抬,毫不留情面把萧念的手甩开。

“小叔……”萧念扑在地上,凄厉的叫了一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念念,你走吧,你母亲的事情,我会处理。”萧老太太看着萧念,目光里没有一丝的同情。其实说到底,萧念是不信任他们的,若是信任就不会隐瞒。

他们若是早知道秦子良的所在,也不会让那么多人命悬一线。

言谨南、廖天佑、云姿、萨拉……这里要是有一个人有个万一,她们都不会饶了萧念,现在让她走,走的远远的别再出现在他们跟前,是对她最大的仁慈。

萧念伏在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萧老太太没再看她,转身跟上萧宸的步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病危通知一再的从急救室里传出来。

下午一点钟,急救室里的门嘭的一声打开,医生走到两人的跟前,说道:“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现在需要静养。”

萧宸看着云姿安静的躺在床上,走上前,握住她的一只手,面上微微松开了一些。

“谢谢你,徐医生。”萧宸等着云姿被送进了病房后,对医生说道。

“不客气。”

萧老太太看了看病房里面,哄着啼哭不止的孩子,说:“老六,你去看看萨拉他们几个,这边有我,绝不会让云姿出事的。阿曼达,你把孩子交给我就可以了。”

她说完,示意一旁的张妈去接孩子。

“嗯,妈,云姿这里就拜托你了。”萧宸拧着眉头说道。

萨拉在医院的另一个抢救室,和云姿这边隔了两条长廊,离急救室还有一段距离,就听到那边吵吵闹闹的。

近了,看到岑雪梅的身影,萧宸脚下顿了一下,他没想到廖家的人会来的那么快。

“你们这群混蛋,把我儿子害成这样,今天我儿子走不出急救室,你们都别想活了!”岑雪梅伸手要去抓萧老爷子的脸,被一旁的人拦着,两家的人又扭打在了一起。

“廖伯母。”萧宸走上前,开口叫了一声,“廖先生的事情是秦子良做的,我们救他出来的,怎么就成了我们害了他的?”

岑雪梅闻声扭过身,看到萧宸,呸了他一下:“你别在这里给我假仁假义,我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不是为了救萨拉那个狐狸精,我儿子怎么可能出事?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儿子有个好歹,我要让你们萧家每个人都生不如死!”

萧宸扯了扯嘴角,目光无波的看着岑雪梅:“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等廖先生醒来了,自会知道一切。现在我的家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廖伯母没事的话,就请回去。再在这里胡闹下去,萧某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人。”

“萧宸!”岑雪梅面色一变,厉声呵斥。

萧宸没理会她,走到自家老爷子跟前询问萨拉的情况。

萧老爷子摇了摇头,萨拉的身体这么多年被折腾的千疮百孔,这次更是注射了毒品,外加脑部被重击了一下,医生几次说情况凶险,只怕这次从手术台上下来的几率很小。

他想到那孩子从生下来所遭受的罪过,就心疼,对秦子良的恨意也越发的浓重。

这种人,真是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人的心头恨。

萧宸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急救室的门。

这一次萨拉能不能救回来,真的要看天意了。廖天佑为了救她,连命都不要了,她若是回来也是他拼了命从死神那里夺回来了,和岑雪梅说那番话,他是不想让岑雪梅在她头上盖那么大的罪名,否则就算把萨拉救回来了,廖家也不会容她。现在两人的命救得回来救不回来都是一说,后面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从中午到晚上,时间就像是一只充满耐心的蜗牛一点点的向前移动。

萧宸坐在长椅上,一动也不动,如同一座雕像。

阿曼达去打探了廖天佑和言谨南的情况,回来报告给萧宸,“言先生已经被送进了ICU病房,廖先生的情况暂时不知道。”

“嗯,我知道了。”萧宸淡淡地应了一声。

对这样的结果他心底早就有了数。

四个人里,廖天佑是情况最危险的那个,他受伤太重,在来医院的路上就曾休克过。

凌晨一点钟,急救室的门再度被打开,萧宸满是疲惫地站起来,医生满是沉重地说:“萧先生,您要有心理准备,病人救回来了,可是她的脑神经长期被毒品毒害,已经脆弱到了极点,再加上这次被重物创伤,即便救回来了,也只怕会有严重的后遗症。”

“谢谢王医生。”萧宸郑重地说道。

“不用谢。”王医生叹了口气。

萨拉被推出急救室后,随即送进了安排好的病房。

萧宸没回去看云姿,而是转身大步地走出医院,阿曼达紧跟着他,面色沉静。

A市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全部的担子都压在了萧宸的肩上,她作为助理都被压的喘不过气来,更何况是萧宸。接下来要处理的烂摊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

秦子良现在还扣押着,他的案子要重新审理,上面的人自然也会插手。言谨南和廖天佑没醒,两位重要的领导在A市出了事情,也会有人插手,从早上几人被抢救出来到现在,她的手机几乎被打爆。

走出医院,司机已经等在了那里,萧宸上车后,对司机说:“去警察局。”

司机发动车子,车里陷入一片死寂。

阿曼达快速地把打过来的电话过滤,将重要的信息提炼出来,读给萧宸听。

到了警察局,萧宸对阿曼达说:“秦家的罪证资料从帝都那边全部调过来。”

这次,他要秦子良永无翻身的机会。

阿曼达点了点头说:“是。”

萧宸来的消息,陈振洪很快就得到了,赶紧迎了出来,这次营救损失巨大,上面下来的人不停地调查关于事件的细节,很多地方他要做掩饰,稍不留神被发现了错误就会被抓住不放。

“萧先生,你可算来了,言先生和廖先生情况怎么样了?”陈振洪见到萧宸,激动地问道。

“言叔已经脱离了危险,廖天佑情况还处在危险之中。”萧宸边说边往前走,“秦子良现在在哪里?”

“单独扣押着,今天下午调查他的人刚审问过,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点都不配合,那些调查人员决定明天再对他开审。”陈振宏说到这句,停下了脚步,“你现在来是找他的?”

“嗯。”萧宸简洁的应道。

陈振洪这下不愿意再向前了,秦子良做了这等天杀的事情,不用想,萧宸现在来找他肯定是来算账的。这要是真让他看到秦子良的人了,还不直接把他给宰了?

现在是关键期,萧宸一个不小心把秦子良给宰了,他真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萧总,萧大爷,咱们等他审完了,再对他下手也不迟,您老别再这个时候对他下手,忍一忍可以吗?就当我求求你了。”陈振洪低声下气,就差给萧宸下跪求情了。

他是真害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生事端,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位子上,他现在每天活的都战战兢兢的,要是因为秦子良这个人渣丢了自己的职位,那可真是不值得了。

“有我在,你放心,事情绝不会惹到你身上的。”萧宸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道,“带我去找他。”

陈振洪被他这么一扫,立刻觉得头皮一紧,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带着萧宸向前走。

两人沿着警局的通道走,最终停在一间只有一小扇窗口的房间前停下。

打开门,里面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情况。

陈振洪打开灯,里面的情景便显露了出来,房间原本就不大,中间还被铁栅栏隔开了一半,铁栅栏那边放了一张床,秦子良就躺在上面,胸口上缠了绷带,开了灯,他动了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陈振洪和萧宸,面上带了笑意,“你是来给我报喜的?都有谁死了?廖天佑、萨拉、言谨南、季云姿……还有谁?”

“恐怕不能如你的愿了,他们一个都没事。”萧宸冷声打断秦子良的话,“秦子良,善恶到头终有报,你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老天都对你看不下去。”

秦子良皮笑肉不笑,“是吗?萧宸,你说他们都活下来了,我一点都不相信。”

“你信不信和我没关系,今天我来不是和你说话的,秦子良,你几次害云姿的账,是时候清算了。”萧宸盯着秦子良一字一句地说道。

秦子良闻言,嗤了一声,他现在就等着死,他萧宸能耐他何?

“陈局,你这里有没有死刑犯?”萧宸转过头问道。

“有……”陈振洪一时间搞不清萧宸要做什么,迟疑地点了点头。

“弄四个出来,我有用。”

陈振洪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看着萧宸冷硬的侧面,还是把余下的话都吞了下去。现如今是骑虎难下,他所有的支持都来自于萧宸,从和萧宸合作以来,他从没做过没把握的事情。既然他要人,那他就给他。

十分钟后,陈振洪领着四个死刑犯进了房间,萧宸让陈振洪暂时离开。

阿曼达在这个时候回来了,把关于秦子良的犯罪资料都拿了过来,萧宸掂量着手里的资料,收了起来,而后抬眼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几个人,低声开口说:“今天晚上,你们谁能让他生不如死,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帮你们免去死罪。”

四个人对视了一眼,而后看了眼秦子良。

“只是不死?一辈子关在监狱里和死有什么区别?”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冷哼了一声说道。

“做到我满意的程度,我可以考虑找律师帮你们脱罪,记住别让他死了,也别在他身上留下明显的疤痕,知道我的意思吗?”萧宸冷静地看着面前的几个人,声音没有任起伏地说道。

沉默了一会儿,刀疤男吐了一口唾沫,“成交。”

萧宸听他答应了,将目光扫向秦子良,“秦先生,祝你今晚过的开心。”

秦子良当真以为他拿他没办法?监狱里这些死刑犯,作践人的法子,要远远超出秦子良的想象,对秦子良亲自动手,他不屑,也不会去做。

把钥匙交给那个刀疤男,萧宸让阿曼达跟着自己走,走了十步左右,听到里面传来怒吼声,萧宸眼睛眨都不眨的继续向前走。

“把今晚监狱里的监控录像调出来,安排人给秦老爷子欣赏,我倒要看看秦家的人是不是真的铁壁铜墙。”萧宸声音里没有任何起伏地说道。

“是。”阿曼达抬头看着萧宸,面上露出一丝的敬畏。

嘱托了陈振洪不要去管秦子良的事情,萧宸就离开了,回到医院,他听说廖天佑已经被推出了急救室,最后的结果是一条腿废了,其余的还要再观察情况,紧皱的眉头微微的松开。

只要人活着,一切都还有可能。

※※※

天微亮,萧宸走到窗口,一夜未眠。

刚才阿曼达拿给他了监狱里的视频,他看了开头的一点就放下了,折断了骨头把人碾碎了踩进尘埃里,这事情不只是秦子良会做。

窗外车流静静地流过,车水马龙,无论他们的生活怎样惊天动地,最终都会归于平静。

焦躁的心渐渐的平静,他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恍如隔世。

云姿睡的很不安稳,噩梦连连,一遍遍的重现着那天的事情,那么多的人都鲜血淋淋的,她梦到了萨拉、廖天佑、言谨南……还有萧宸和孩子们,他们都渐渐的被血吞噬,她大声地叫喊着,想要把他们拉出来,然而眼前的景物一晃,秦子良忽然面无狰狞的要扑上来,眼看着他就要扑上来,萧宸忽然出现挡在了她的身前。

两人一起滚下了山崖,她伸手想要抓住萧宸的手,身体忽然往前一倾,猛地下坠,跌入无地的深渊……

额头上不断地流淌细密的汗水,云姿的眼泪不停地往下落,不要,不要……

眼前重重叠叠的黑气将她的身体渐渐地吞噬,她猛地张开了眼睛,本能的大叫了一声:“萧宸!”

双目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她大口地喘息着,浑身湿漉漉的满是汗水,仿佛从水中捞出来的人。

萧宸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看到云姿醒了过来,一个箭步冲到床前,一把抱住她,紧紧地扣在自己的胸前,“我在这里,别怕。”

云姿机械的抬头看着她,眼里渐渐地看清了面前的人,迟钝的精神被渐渐的拉了回来,她忽然伸手扣住他的后背,张嘴大声地哭出来,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她不怕死,可却怕去一个没有他的世界。

“别怕,已经回来了。”萧宸亲吻着她的额头,一声一声地安慰着。

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还有什么奢求呢?

云姿哭了很久才渐渐的停止了哭声,眼睛红肿地问:“他们呢?”害怕听到噩耗,心一直揪紧着。她昏迷之前,记得自己不停地下坠,最后晕倒在了萧宸的怀里,萨拉和廖天佑呢?

他们两人怎么样了?

“他们已经救回来了,等过了危险期就好了。你别太逼自己,不然再出意外了,我又要分心照顾你。姿姿,快点好起来吧,宝宝们都还在等着你回家呢。”萧宸抱住云姿的腰,抬起右手将她粘连在脸颊上的发丝挽至而后,声音低沉而缓和。

“嗯,我会的。”云姿鼻音浓重的应了一声,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哭了那么久加上昨晚的折腾,她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医生让她静养几天,只是她的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哪里能养着。

靠在他怀里,想要睡觉,可怎么也睡不着。

最后萧宸上床,把她抱在怀里,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云姿才渐渐地睡去。

俯首看着怀里的人,萧宸嘴角紧抿着,这一次她是真的被吓坏了,连他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都后怕不已,更何况是她?

如果他晚一步,或者是秦子良注射的毒品量再多一些,那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萧宸手上又收紧了一些,唯恐自己一眨眼,怀里的人就消失了一般。

※※※

云姿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天,因为毒品带来的不适,加上那天惊吓过度,她一直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场梦。有时候半夜醒来,她会无缘无故的哭泣,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现在的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幻觉,萧宸害怕她精神崩溃,让人把两个孩子接过来,养在了病房里。看着孩子,云姿才慢慢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稍微能动了,她去看了萨拉几人,萧宸吩咐了医生,不要把真实的情况透露给她。

言谨南在第三天后醒来,云姿赶到他床边,看着他,眼泪哗哗的流,抱住他一声一声的叫着,“爸。”

不管言谨南是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他这个父亲她都认了。

至于楚君毅,他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她不会去认这个父亲。

言谨南沉默地拍了拍云姿的后背,玩笑一般说:“姿姿,你再用力一些,我就可以提前去见你母亲了。”

云姿赶紧放开了手,言谨南依靠在床头,“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般撒娇,让孩子看到了成什么样子。”

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云姿扯了一个笑容,“你还说我,你一大把年纪了,学小年轻逞能,差点就捞不回自己这条命了。”她听言谨南说的话,一颗心都快被揉碎了。

廖天佑救了萨拉,言谨南却救了廖天佑。

一命换一命,言谨南为她们姐妹做的实在是太多了,这辈子她都还不清。

言谨南笑了笑,没说话,当时他哪里想那么多的事情,不过是不能让廖天佑就那么死了。萨萨心思重,很难对一个人敞开心扉,她对廖天佑是特别的,尤其在廖天佑救了她一命后,两个人在一起的可能性就更大。若是廖天佑死了,这辈子萨拉恐怕再也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了。

和云姿聊了一会儿,言谨南只口未提萨拉和廖天佑的事情。

等着云姿被萧宸叫去吃药,他让护士推着他亲自去问了院长,院长把详细的情况介绍了出来,听到廖天佑的一条腿废了,言谨南怔了一下,“没有办法治好吗?”

“对不起言先生,就算是顶级专家来了,也只能恢复到能走路的地步,开车、跑步这些活动都不再可能。”医生抱歉地说道。

“能走路就好。”言谨南沉默了片刻后说道。

“言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她现在的状况有些不妙,只怕醒过来,记忆力也会受影响。我们会再做观察,以达到……”院长满是歉意。

“如果治不好的话,那就别治疗了,遗忘对她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言谨南打断了院长的话说道。

院长讶异地抬头看着言谨南,好半晌才说,“是。”

※※※

秦子良的案件重新开庭审理,因为他过去的身份,法庭决定不对外公开审理,现场参加的仅有能证明秦子良所犯罪证的几人。

萧宸、云姿还有言谨南都作为证人出庭作证,再次看到秦子良的时候,云姿几乎有些认不出他这个人了,之前的秦子良是自傲不可一世的,可如今的秦子良却像是一夜之间被拔去了所有的光环,面容消瘦,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双充斥着阴鸷的眼睛。

她看着那双眼睛,却不再害怕。

法庭向她提问,她一一的作答,她之后是萧宸。

秦子良见到萧宸忽然就暴躁了起来,用手铐打的铁栅栏哐哐的响,“萧宸,你个狗杂种,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你死!”他嘴里不停地发出不堪的咒骂声,法官呵斥也无法阻止他,最后只得休庭。

云姿忍不住问萧宸,“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

“我能对他做什么?可能是他做了那么多的错事,良心备受煎熬,所以才会疯了吧。”萧宸嘴角一挑,笑了笑说道。

云姿才不信他的话,秦子良那个人根本就是个没心的人,他肯定用了手段,才会让秦子良那么疯狂。

不过他不愿意说,那就是他不想让她知道。

她只需要知道,秦子良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就足够了。

秦子良的案件一直反反复复的,萧宸让律师展开拉锯战,最终判定秦子良患有精神病,鉴于他之前有逃狱的前科,终身监禁。他不会让秦子良一下死去,他要他慢慢的受折磨,直到他受不住死去……他的惩罚才结束。

而这一次监禁,他绝不会让他跑了。

秦子良没被移交帝都的警方,而是滞留在了A市,当然这是萧宸利用手中的权利特地做的。

再去去看秦子良的时候,廖天佑也醒了,唯有萨拉还在昏迷中。

时隔一个月,陈振洪对萧宸的决定再没有意见,他现在卡在A市不想升迁,就是相信萧宸的能力。他更相信的是,跟着萧宸,以后会有更好的发展机会。在秦子良的事情上,他更不会管萧宸做什么,反正秦子良不会死,那么麻烦就不会惹到他身上。

监狱里。

狱警打开门,恭敬地对萧宸说:“萧先生请。”

虽说是白天,可房间里却是昏暗的,狱警打开灯,萧宸抬步走进房间里,迎面偶来的气味让他眉心一皱,房间比他上次进来要脏乱的多。

秦子良缩在角落里,看到是萧宸来了,猛地扑了上来,面色狰狞的如同一只来自地狱的厉鬼。

“秦子良,在这里过的可好?”萧宸踱步到距离铁窗两米远的地方,打量着秦子良,被折腾了一个月,秦子良终究还是老了,他之前在外面好生的保养着,看着像三十五岁的人,如今看起来和他真实年龄差不多了,再过一段时间,大概会比现在更糟糕吧。

“萧宸,你别给我机会出去,否则我要把你一口一口的撕扯碎了。”秦子良赤红了眼睛,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那等你出来了再说吧。我来这里是想通知秦先生要换一批人伺候你,上一批伺候你的人已经执行死刑了,没了他们你的日子肯定过的很无聊,所以特地精挑细选了几个人再给你送过来。不过这次不是死刑犯,而是外面的鸭子,他们的功夫可比上几个人好多了,懂得花样也多,秦先生,你慢慢的享受。”

萧宸说完,拍了拍手,走进来的几个人恭恭敬敬的对萧宸鞠了一躬。

“你们好好的伺候秦先生,记住,只有一条,别让他死了。”

“是,萧先生。”

秦子良破口大骂,可萧宸对着他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是冷漠的看着他,如同看一只蜉蝣一般。

当初他怎么对萨拉的,那他就十倍百倍的还在他身上。

秦子良当真没什么可怕的吗?

不,只要他高傲自以为自己很聪明,这种人有一个共同的缺点,害怕自己的骄傲被折断,让他苟且的活着比让他痛快的死去,要痛苦十倍百倍。

※※※

云姿是在去看萨拉的时候,碰到了廖天佑的。

她从萧宸的口中听说他腿的事情,对廖天佑,她是抱着一份感激的,当时若不是他拼死救萨拉,只怕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妹妹了。

医院的长廊很安静,她抱着小笼包,慢步走到他跟前,“廖先生。”

廖天佑看着她,目光出奇的平静,“还是叫我天佑吧。”

“谢谢你,天佑。”云姿再度开口说道。

“我想这句谢谢并不应该你来说,等着萨萨醒来了让她亲口和我说吧。”廖天佑笑了笑说道,“我正要去看她,你是不是也要去?”

“嗯。”云姿点点头。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抱着孩子,我们一起去。”廖天佑态度坦然。

云姿的视线落在他的腿上,歉疚越发的浓重,把小笼包递到廖天佑怀里,她走到廖天佑的身后,推动轮椅。

小笼包不喜欢陌生人,可在廖天佑的怀里却出奇的听话,偶尔还吐吐口水泡,咯咯的笑。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萨萨要会一再的拒绝我,在她出事的那天后,我才拿到了资料,知道了她拒绝我的原因。姿姿,你知道萨萨不能生育的事情吗?”廖天佑伸出手握住小笼包的小手,嘴角露出笑容。

云姿推车的动作停了下来,沉默了许久后艰涩地说:“……知道。”

她偶然看到萨拉的体检报告知道的,那之后她就调查了很多的资料,试管婴儿,代孕母亲,甚至是把自己的宝宝过继给她一个的想法都动过……但每一个念头她都没敢和萨拉说,害怕自己提出来会刺激到她,这件事情也就被耽搁了下来。

“我那时候同她说,要多生几个孩子,她从那句话之后,就开始渐渐的疏离我了,我想萨萨她大概是不想拖累我,才会那么决然的划清关系。”廖天佑接着说道,“等萨萨醒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你劝劝她,我是喜欢孩子没错,可比起她,不要孩子也没什么。我害怕,我一个人去说,她会不相信。”

“嗯……”云姿应了一声继续向前走。

廖天佑没再说话,他想同云姿说的就是萨拉的事情,他会铲除两人之间所有的障碍,孩子的事情真没什么大不了的,领养的孩子只要用心教导,也和亲生的没差别。

两人走到病房前,云姿推开门,病房里仪器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躺在床上的人面色白皙的如同一个瓷娃娃一般。

云姿习惯地走到床边,握住萨拉的手,轻声说:“萨萨,我来了。”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拿起花瓶去换水。

病房里只剩下了两人,廖天佑伸手摸了摸萨拉的脸颊,“你怎么还不醒呢?已经一个月了。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才会故意假装睡觉,让我着急?萨萨,我已经知道错了,醒来好不好?”

静,依旧是死一般的安静。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的动静,廖天佑却一点也不在乎,继续低声地说着自己想要说的话。

这一个月来,他每天都到她这里同她说话。

医生说,病人都是有自己的知觉的,他们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只是肢体无法动弹。

他不想让她一个人寂寞的躺在这里。

“萨萨,还记得那一次吗?你在崴了脚,我出现在你面前说,好巧。其实一点都不巧,我跟着你走了一路,看到你受伤了,才忍不住出来的。那时候我就想,以后我们老了,也这样扶持着,那场景一定很美。”

“对了,还有那一次,你在书店里碰到我……”

廖天佑一件件的絮絮的道来,他说的断断续续的,有时候记得不太确切了,就停下来,有时候说重复了,也不介意。

云姿走了几个来回,看到他这样,叹了一声,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坐在医院的长廊外。

她从不知道廖天佑曾经为了萨拉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现在知道了,只觉得怅惘。

萨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若是她这一辈子都无法醒来,廖天佑的一片情深该怎么办?

她想着萨拉的受苦了那么多,还落得这样的下场,心里就忍不住的难受。低垂着脑袋吧嗒了一下眼睛,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鞋,她忙擦去眼泪,抬头看着来人。

“怎么又哭了?”言谨南看着她,眉头微微的皱起来。

“没什么,刚才眼睛里进沙子了。”云姿扯了个谎言,才发现自己的说法是多么令人无法信服。

言谨南摸了摸她的脑袋,没继续追问下去,“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廖天佑在里面陪着萨萨。”云姿说道。

言谨南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语气平静地说道:“天佑是个好孩子,如果萨萨醒来,他们在一起,云姿你不会有意见吧?”

“怎么会有意见?他们愿意在一起,我高兴还来不及。”云姿摇了摇头,忙说道。

“那就好……”言谨南说了一句,拉起云姿说,“别坐外面了,我们一起进去看看萨萨,等过两天我就要回帝都了,恐怕没那么多时间来看她了。”

“这么快就回帝都了?”云姿有些舍不得。

言谨南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的假期已经用完了,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再不回去,只怕这职务也别做了。”

云姿忙护住自己的头发,两人说着话,推开门,看到里面的场景瞬间安静了下来。

萨拉正在同廖天佑说着话,她怀里抱着小笼包,面上挂满了笑容。

这是什么情况?

云姿几乎失声叫出声,眨了眨眼睛,面前的场景依旧还在,不是她在做梦,抬头看了言谨南一眼,言谨南也在低头看着她。

廖天佑听到动静回头,笑容满满的拉着萨拉的手,“这两位,一位是你的姐姐,一位是……你的爸爸。”

“萨萨,你醒了?”云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病床前,想要拉住萨拉说话,可廖天佑开口说的话,却让她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云姿,萨拉她不记得很多事情。”

“怎么会?”云姿结结巴巴的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可萨拉却抬头看着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姐姐,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呢,真是好玩。”

言谨南慢了云姿半步走进房间里,走到床边,开口说道:“萨萨,你还记得我吗?”

萨拉摇了摇头,看向廖天佑。

廖天佑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表情,“萨萨她只记得和我在一起的事情,其他人的都不记得了。”

云姿说不出话来了,因为萨拉的表情和说出的话都告诉她,廖天佑说的都是真的。

病房里在刹那间沉静了下拉,只剩下了小笼包咿咿呀呀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言谨南开口说道:“忘记了也好,其他的以后慢慢学,就当重新活一遍。”他扭过头对萨拉笑了笑,接着说道,“萨萨,我是你爸爸,以后记住了。”

“爸。”萨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伸手去握言谨南的手。

言谨南伸手握住她的手,一如第一次将她接回言家时那般。

云姿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伤感,但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奇怪,净有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萨拉忘记了过往是一件好事,那些肮脏龌龊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才好。

“萨萨,叫我姐姐。”云姿伸手抱住萨拉的脖子,亲昵的亲了她的脸颊一下。

萨拉弯了眼睛,很乖巧的说:“姐姐。”

“真乖,萨萨。”云姿轻轻地在萨拉的耳边说道。

因为萨拉醒来的事情,云姿心情好到了极点,所以就在医院里陪着萨拉很久,直到医生说医院探视的时间过了,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言谨南现在住在萧家老宅,同她一起回去的。

廖天佑送两人到电梯口,推着轮椅回病房了,这段日子他一直陪着萨拉,只不过他住在另一间病房。

到了病床前,廖天佑静默了片刻后开口问:“萨萨,你真不准备同他们说实话?”

萨拉闭着的眼帘微微动了一下,却是没开口。

等了许久,她没开口说话。

廖天佑伸手帮她掩好了被子,“如果这就是你最后的决定,那我尊重你的决定,好好睡吧,什么都别想了。”

他伸手关了灯的开关,转动轮椅要走的时候,黑暗中听到萨拉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你,天佑。”

※※※

十一点半,云姿和言谨南回到了萧家,抱着小笼包回到卧室,就把自己摊平在床上,任由小笼包在身边咿咿呀呀的说话。

浴室里传出来哗哗啦啦的声音,她知道是萧宸回来了,却懒得动一下或是说一句话。

没一会儿,浴室的门打开,萧宸走出来,到了床边,压在她身上。

他体重那么重,压得她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背过去气,连忙伸手去推他,“赶快起来,沉死了!”

萧宸微微的支撑起身体,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萨萨醒来了。”云姿想起来这个消息,顿时来劲了,想坐起来,可是萧宸的身体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桎梏,“快起来,我出了一身的臭汗,你刚洗过澡。”

萧宸往下又压了一些,“不碍事,等下一起再洗一遍。”

云姿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一头栽倒回床上,“萨萨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只记得她和廖天佑之间的事情了,萧宸,我觉得廖天佑可能要成我妹夫了。”

“嗯。”萧宸把玩着云姿的头发,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怎么一点也不奇怪?”云姿看着萧宸,她当时知道的时候,觉得自己都被雷劈了,失忆这种事情离她太过遥远,忽然身边有了位失忆患者,她还真是不适应。

“她失忆了不是好事?”萧宸望进云姿的眸底。

“是。”云姿老实地点头。

“既然是好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什么逻辑啊。”云姿推了萧宸一把,“我去洗澡。”

萧宸躺在床上,看着她的背影说:“言叔知道这事情了没?”

“我和他一起知道的。”云姿拿了睡衣,往浴室里走,走到门口忽然回头说,“你说,萨萨知道言谨南不是我们生身父亲的事情吗?”

“不知道。”萧宸面色沉静地说道。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云姿拧了眉头,她现在发现,萧宸真是越来越多的事情瞒着她了。

“你不是说她失忆了吗?”萧宸挑眉好笑地看着她。

云姿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瞪了萧宸一眼,嘭的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

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浴室的门忽然打开了,云姿看着站在浴室门口的萧宸,一脸的黑线。

萧宸抬脚走进浴室,挤进浴池里,很大的地方,挤进两个人却有些拥挤,萧宸用手掬起一捧水洒在她的身上,“姿姿,我们一起洗。”

这命令的语气,让人恨得牙根痒痒,“你已经洗过了。”

“再洗一遍也没什么。”萧宸环住她的腰,手落在她的小腹上,“而且,医生说的你的身体已经好了。”

“你们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云姿嘴上骂着,心里却很高兴。

“的确没一个是好东西,因为都是人。”萧宸认真地说道,手指摸到她小腹上的一处伤疤,顿了一下,“现在有了帆帆和晗晗,以后我们都不要孩子了,有他们两个足够了。”

“我还想要个女儿呢,别人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家里只有两个男孩子,以后和我说贴心话的都没有。”云姿眉头一皱。

“上次你生他们两个的时候,已经让我提心吊胆了一次了,姿姿,那时候我真怕……”

“女人生孩子都是一个样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云姿扭过头看着萧宸,“不过下次再生的时候,你一定要陪在我身边。”

萧宸捉住了她的手,凑在嘴边亲吻,“嗯,一定会。”

……

云雨一番后,云姿累到了极点,最后是被萧宸抱着出来的。

迷迷糊糊中,听到宝宝的哭声,她无意识的推了一下萧宸,“去看看宝宝。”

软糯的声音里满是睡意,萧宸起身到摇篮边,抱起小笼包检查了一下,发现是孩子尿了,熟练的给孩子换了纸尿裤。

等着再回到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将云姿捞回自己的怀里,她扒着他的胸膛睡的正熟。

夜里静悄悄的,他听到窗外风呼啸的声音,而后有雪花打在了窗上。

一片。

两片。

无数片……

他脑中忽然闪过曾在书中看到一句话——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现在大抵是如此吧。

(正文完)

番外:你和我的数十年

我和你的数十年(1)

萨拉出院的这天天气正好,阳光明媚,万里碧空,一点都不像是冬天要来的样子。

廖天佑让司机将车缓缓地停靠在了路边,向车窗外环顾了一下,最后在那棵法国梧桐树下顿了一下,萨拉上身穿着灰白色的小羊绒外套,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皮裤,怀里抱着她的包安静地站在那里。

打眼看过去,梧桐叶簌簌地落下,如同无数只蝴蝶在轻颤着翅翼,环绕在她身边。

他从认识她的时候,便知道她是美丽的。

只是此刻的美丽,添加了些许的凄凉,她单薄的身子随着萧瑟的冬风一吹,仿佛要随风飘散了一般。

他推开车,缓步走上前,清了下嗓音叫了一声,“萨萨。”

萨拉抬头看着他,露出一个笑脸:“你来了。”

“嗯,我们回去吧。”他伸手要帮她拿包。

萨拉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的。”

廖天佑的手一顿,而后收回了手,扯了扯唇说道:“那好,先上车,他们都在等着我们。”

帮她打开了车门,看着她上了车,廖天佑转身随后上了车。车子缓缓地行驶向前方,廖天佑侧过头,“过几天我要回帝都了,萨萨,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萨拉依靠在车座上,没有立刻回答。

她不想回去,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切,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下,太累了,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腐朽的气息,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连动一下都觉得没有任何力气。

可留在这边,只会让云姿他们察觉到自己并没有忘记过去。

良久后,萨拉开口说道,“好。”

廖天佑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道:“你是不是累了?不如你先睡觉,等下到了我会叫你的。”他说着,让司机调了下空调的温度,又打开了音乐,钢琴曲缓缓地从中流出来,很舒心。

萨拉动了动含糊地应了一声,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了包里,长如海藻般的头发流泄下来,遮掩了她的面容。

车里陷入了安静。

大概一个小时候,才到了萧家的老宅。

外面有佣人看到他的车,急急忙忙上前拉开了车门,张嘴想要叫一声廖先生,却被廖天佑阻止了。压低了声音,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而后下车,转到另一边,拉开车门把萨拉轻轻地抱了下来。

萨拉睡的很安稳,直到把她抱进了房间,她还在睡觉。

廖天佑掖好了被子,站在床边俯瞰着她的容颜,想起医生说的话,心里酸涩不已。真的没有影响吗?不,萨拉现在的神经比一般人要脆弱的多,她记忆力也越来越不好,只是她自己没发现罢了,上一次,她同他说话的时候,她遗漏了很多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廖天佑走出了房间,眉心皱的紧紧地。

走到大厅,云姿正在同两个孩子玩耍,看到他过来了,问:“萨萨她睡着了?”

“嗯。”廖天佑走到沙发边,小笼包蹭蹭两下爬到了他身边,坐在他的腿上,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

云姿要把小笼包抱回来,因为廖天佑的腿虽然好了,可是过度劳累的事情还是不能做,比如开车。她曾经见过他腿做复健时候的情景,那场面她再也不想看一次。

廖天佑为了萨萨做了很多的事情,她打心底觉得,过意不去。

“萨萨要和同我一起去帝都。”廖天佑不是多话的人,也就是和萨拉在一起的时候,才多一些话。

云姿闻言,眉头一挑。

“她自己决定的。”廖天佑对上她的眼睛,强调说道。

“既然是她自己的决定,那我就没任何意见。”云姿愣了一下而后说道。

廖天佑笑了笑,没再说话。

※※※

送行宴在萧家举行的,萧家上下的人都来了,家里看起来很热闹,萨拉很开心。小笼包很喜欢她,扯着她衣服的前襟不肯撒手,最后还是云姿强行把他抱走,才算了事。

萨拉回到房间里,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夜已经深了,她却一点睡意也没有,或许是因为下午睡的多了。

门口响起敲门声,她放下手中的衣服,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云姿站在外面,“萨萨,你明天就要回去了,我想咱们好好的聊聊。”

“进来吧。”萨拉让开了一步,让云姿进来。

云姿走到床边坐下,看着萨拉,心里有些怅惘,“萨萨,你真的决定和廖天佑走了吗?”她始终有些不放心,哪怕廖天佑为萨拉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岑雪梅是廖天佑的母亲,因为廖天佑腿的事情,她现在对萨拉没有丁点的好感,若是萨拉和廖天佑走到一起,她害怕萨拉以后的路会很难走。

“我已经决定了。”萨拉淡淡地说道,垂下的眼睑形成了一道暗影。

云姿顿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过了很久后,她又问:“萨萨,你既然决意去了,到了帝都那边,如果有事可以去找爸爸,别一个人扛着。”

萨拉点了点头。

云姿拉着她絮叨了很久,直到深夜才离开。

送她走之后,萨拉把衣服全部放进行李箱里,躺在床上摊平了四肢,看着悬垂下来的吊灯,胸口有些淡淡的伤痛。去找言谨南吗?她已经给他添了那么多的麻烦,还有什么脸面再去找他。

言老太太说,言谨南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苦头。

可这一次,他为了救廖天佑,差点没了命。

言谨南是为了谁才去救廖天佑的,她比谁都明白。

她或许是上辈子作孽太多,所以这辈子老天要惩罚她,让她受这么多的磨难,靠她太近的人,都会被她连累。言谨南、廖天佑、云姿、萧宸……他们每一个人,为了她都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如果可以,她想离他们都远远的。

这样他们就不会被她连累了。

想到这里,萨拉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眼前一片的血腥。

真的很累……

很累……

※※※

翌日。

闹钟把她早早的叫起来,萨拉看了下时间,头昏脑胀,昨天睡的太晚了,窗户又没关好,所以有些感冒。

她洗漱了一番,喝了杯热水感觉到好了一些。

班机时间是早上九点钟,洗漱了一番后,云姿过来叫她去吃早餐。

离开萧家,并没有想象的那般潇洒,虽然只是住了短短的一段日子,可她很喜欢萧家的氛围,很暖很温馨,让她有种家的感觉。这和言家给她的感觉是不同的,言家除了言谨南外,每个人都和她隔着一层,即便他们不说,她也能感觉的出来。

云姿、萧宸要送他们去机场,被萨拉给推辞了。

她不喜欢离别的场景,还是就这样别过就好。

云姿执拗不过,只得同意。

抵达机场,已经是八点半,萨拉觉得脑子昏沉的更加厉害,坐在候机室,依靠着椅子就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飞机的时候。

廖天佑递给她一杯热水,声音里带着责备,“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没事的。”萨拉说完,咳嗽了一声,声音沙哑。

“你现在身体不同以前,一点小病都会酿成大病,以后有哪里不舒服的,要立刻告诉我。”廖天佑絮絮叨叨的说着。

萨拉低着头,差点又睡过去,害怕廖天佑再训斥,连忙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廖天佑眉头依然是紧皱着的。

下了飞机,两人坐上车,萨拉再次睡了过去。

廖天佑让人直接把车开到他的公寓,同时吩咐了医生过来检查。

医生检查后,开了一些药物,让廖天佑准时给萨拉服用。

廖天佑端了杯温水,给萨拉喝,她睡的迷迷糊糊的,可还是知道把药吞咽下去,很乖顺的样子。看着她这般模样,他心底里仅有的那点怒气也消失了,只余下了无奈。

喂过药后,萨拉缩在被子里,廖天佑坐在床边,怔怔地看着她安静的面容。

仿佛着了魔一般,伸手去碰触她。

可就在他的手快碰到萨拉的那一刻,他听到她唇里吐出了三个字,动作戛然而止。

她说的是——

言谨南。

他的手指僵硬着,面上的表情也在刹那间空白了,浑身的血液在听到那三个字瞬间凝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地站起来,大步的向外走。

房门咔嗒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人的世界。

感冒拖沓了一周之久,萨拉几乎一直在沉睡,她醒来的时候,很少看到廖天佑,公寓里照顾她的人告诉她,廖天佑在忙。她想了想也是,他耽搁了那么久的时间,应该积压了不少的事情。

这么想着,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再次意识清楚的见到廖天佑,是在一周以后的事情。

她去图书馆拿资料,他在一群人的陪同下进了图书馆对面的酒店。

廖天佑还真的是很忙。

萨拉抱着书,站在马路的对面,觉得自己有些冷,包里手里嗡嗡的响,她没许久后才察觉到。

拿出手机喂了一声,电话那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萨萨,你回来了?怎么不回家看看。”言谨南的声音从电话那边静静地流淌入耳中。

萨拉握着电话的手瞬间抖了一下。

你和我的数十年(2)

“……等我有时间了就回去。”许久后她轻声说着。

言谨南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好,等你有时间了打电话给我。”

“嗯,我这边还有事情,先挂了。”她说完,不管那边是不是还有话要说,便挂断了电话。捏着手机,她下意识的再抬头看向马路的对面,那些进去的人又出来,以廖天佑为首,他依旧是那么的打眼,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他的身影,只是与刚才不同的是,他身边跟着一位漂亮的女孩子。

收回了目光,萨拉快速地走到公交车站前,上了一辆公车,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她现在对自己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言谨南和廖天佑。

一个是她爱的,一个是爱他的。

决定割舍言谨南,可每次看到他的时候总会觉得心里滑过淡淡的伤痛。她想干脆和廖天佑在一起,面对他的时候,总觉得心里内疚,他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再让他这么单方面付出下去,她是多么的坏才会这么做。

如果感情可以像开关那样自动控制就好了。

依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她不无喟叹的想着。

车子开到七里河,她下了车,这里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河神祭拜,她在人群里闲闲的逛着,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娘娘庙。娘娘庙,在别的地方称为月老庙,只是这里的月老变成了月老娘娘。

萨拉怔怔地看着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抬脚慢步走进了大堂。

跪在蒲团上,虔心的祈求。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红线的另一端系着的是……虚无。

祈求言谨南后半生能平安康健,祈求廖天佑能喜欢上别人,结婚生子,一生无病无灾,如果能够实现,她愿意用为数不多的幸运来换。

三叩首,萨拉抬起头,静静地观望着月老娘娘。

她转身出庙堂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再次响起,拿起来看了一下是廖天佑的。

接通电话后,廖天佑的声音有些急促,“你在哪里?”

“在七里河这边。”萨拉继续往外走。

正是初冬时分,月老庙外枫叶林染了霜火红的一片,她拾阶而上,慢慢的往山上走。

“我现在去接你回来,手机保持通讯。”廖天佑平顺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说道。

“等下我可以坐车回去的。”萨拉说着,弯腰捡起一片枫叶。

“我反正也没事,现在去接你,等下一起吃饭。”廖天佑坚持。

她顿了一下说:“嗯,那我等你。”

枫叶林里比外面要冷,萨拉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身边的游客渐渐的变少的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有些冷,拢了下身上的衣服,哈了口气。

廖天佑再打电话的时候,她看了下周围,说:“我在半山腰,现在就回去。”她记得他的腿脚不好,不能做剧烈的运动,虽然这山坡并不陡峭,可对他终究是不好的。

沿着来路回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她脚下蓦地停了下来,视线看着不远处的那人,哈出的雾气迷蒙了眼睛。

廖天佑站在不远处,朝她招了招手。

她这才反应了过来,快步走到他跟前。

“怎么穿的这么少?”廖天佑握住她的手,入手的温度一片冰凉,他拧了眉头,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

“你别脱了,我没觉得冷。”萨拉忙按住他的手,让他别继续下去。

“你感冒还没彻底的好,我可不想再继续照顾你一周的时间。”廖天佑拨开她的手,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了萨拉的身上,“我身体健康着呢,你不用担心。”

外套包裹着身体,属于廖天佑的温度和气息强势的侵入感官,萨拉抬头露出一个淡笑,“怎么这么快就忙完了?”

“没多少事情,所以很快就结束了。”廖天佑笑着说道,不经意的伸手握住她的手,“萨萨,明晚有一个宴会,你可以做我的女伴出席吗?”

“不能找其他的女伴吗?我明天和老师约了,要一起补习。”萨拉有些为难。

“找不到才不得已求你的。”廖天佑并不放弃,“补习的事情可以推迟一下吗?老师那里如果有困难的话,我可以去开口说。”

“没有,我可以。”萨拉忙点点头说道。

廖天佑的面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两人慢慢的顺着台阶走下去,越往下人就越多,很多人在求姻缘。他从不相信姻缘天注定一说,可被这样的氛围感染,他心里觉得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注定,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合,让他碰到萨拉呢?

拉着萨拉一起拜祭月老娘娘,廖天佑许了愿后,又把自己钱包里的钱全都捐做了香油钱。

庙里的主持,笑着说两人有缘,非拉着廖天佑送了他两根姻缘绳。

很土气的那种红丝线编织成的两个简易的手链,萨拉一点都不觉得这绳有什么用,被廖天佑逼着戴上去的时候,她还笑他傻,庙里的主持分明是把他当作了冤大头,所以才会给这些小恩小惠。

“为了你,怎么傻我都乐意。”

廖天佑系好了手链后,望着她的眼睛,笑意满满地说道。

走到庙外,已经是夜晚,到处挂着红灯笼,熙熙攘攘的人群,道路两边则是各种小摊。两人原本想回家的,可中途碰到了一位老相士,非要给两人算姻缘,还说不准不要钱。

廖天佑刚被月老庙的主持夸得心情好,对着老相士也就没那么苛刻,拉着萨拉坐下,让老相士给两人算命。

老相士看着萨拉的手相,良久后皱了眉头,没说话看向廖天佑。

给两人看完后,老相士对廖天佑说:“先生天庭饱满,福相绵泽,这一生必定大富大贵,只可惜情路坎坷,需得吃一番苦头,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相信最后必定逢凶化吉。”

“她呢?”廖天佑听到情路坎坷,在心里点了点头。是挺坎坷的,都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还没能把人娶回家,甚至连一句我爱你都没听过。

老相士摇了摇头,“红颜薄命,一生飘零意难平……”

廖天佑闻言变了脸,拉着萨拉站起来,“故弄玄虚,就知道你们这些人迷信,不可信!”

老相士没吭声,自顾自地整理着摊位前的东西。

因着这段插曲,廖天佑也没心思逛庙会了,拉着萨拉回了车上,“开车。”

车子缓缓地行驶,廖天佑沉默了片刻后,对萨拉说,“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别相信那个老相士的话,算命什么的都是假的。”

“我没相信,你看你眉头都皱起来了,看着不像是我相信,倒是你相信了。”萨拉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说道。

在外面找了一家饭店,吃了晚餐后,两人就回到了公寓。

廖天佑逼着萨拉又喝了两剂药,害怕她的感冒好的不彻底。药里有安眠的成分在,她喝完了药,昏昏沉沉地睡着。

廖天佑洗完澡后,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想到老相士的话,心头越发的恼怒,他当时就不应该放过他,而应该把他的摊子给砸了,才能解他的心头恨。

一杯酒见底,他拿出手机给行政助理打了一通电话,“七里河那边乱占街道的情况比较严重,你叮嘱下面的人多对那边加紧管理。”

行政助理对他大半夜打电话说这个事情感觉到莫名,不过还是应承了下来。

挂断了电话,廖天佑又倒了一杯酒。

一杯一杯的酒喝下去,他摸着有些头痛的太阳穴,跌跌撞撞的起来,刚走了一步,脚下一个没留神,踩到了一个障碍物,整个人向前扑到了过去,手擦到花架子,上面的瓷瓶直直的跌倒在了地上。

嘭的一声,瓷瓶碎裂开来。

廖天佑挣扎着想要起来,可起来了一下,又重新趴在地面上。

算了,就这么睡觉吧,他实在是太累了。

萨拉睡的模模糊糊的听到隔壁有东西摔碎动静,一下从梦中惊醒了过来,而后下意识的往廖天佑这边跑过来。

她和廖天佑的房间只隔了一堵墙,所以只走了几步就到了。

敲了敲门,叫了一声:“天佑?”

里面没有动静,她又敲了一下,感觉着不对劲,她伸手拧了下门锁,门咔嗒一声打开。她走进房间里,看到地面上炸裂开来的瓷瓶,和倒在地上的廖天佑,有些头疼。

避开碎裂的瓷片,走到廖天佑跟前,她伸手拍了拍廖天佑的脸颊,“天佑,你醒醒。”

廖天佑睁开眼睛,看到是她,打了一个酒嗝,“萨萨啊,我做梦又梦到你了么?”他笑着伸手去碰她,摸着她的脸颊,“是温暖的,这一次好真实,萨萨,你怎么总对我这么冷冰冰的,笑一个给我看好不好?”

萨拉想要拉开他手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她看着廖天佑像个孩子似的,露出笑脸,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疼。

“我真的好心疼你,你总是那么不开心,我想让你开心一些。可我不知道怎么做……其实……我很想让你真的失忆的……”

你和我的数十年(3)

几秒钟的时间,她却感觉过了很久,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自己安静的呼吸声。她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的,能让他用情如此的深。对廖天佑,她不知道是怎样的感情。

他很好,好到让她手足无措的地步。

他可以放下手头上重要的工作,只为了陪着她一起去淘一本书;他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赴死救她,弄残了自己的一条腿;他可以对着一动不动的她,说整整一个月的话……

他做的每一件事情,她都记在心底里,也为他感动过。

可说爱他,她的心却没有那种悸动的感觉,或许她已经丧失了爱人的能力,哪怕现在对着言谨南,她有的也只有淡淡地心痛。如果廖天佑执着和她在一起,她可以和他在一起的。

但他要的不只是这些,他要的是她的心,她的感情,这些她给不起。

沉默地想要把倒在地上的人扶起来,可是廖天佑的身量极高,她努力了几次都没能把他弄动。家里的佣人只有一个,今天还因为孙子过生日放了假,萨拉想了想,还是拿了扫帚把地上扫干净,而后拖下了床上的被子,铺在地上两层后,将廖天佑半是拖半是拽的弄了上去,又给他盖了一层被子。

做完这一切,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廖天佑却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往自己的怀里一拉。

冷不防的被拉了一下,她整个人向前扑,恰好倒在他的胸口前。

下一秒钟,廖天佑紧紧地抱住她,整个人再次安静了下来。

如果不是闻着他满身的酒气,她会以为他在装醉。

萨拉动了一下,没能拉开廖天佑的手,刚才把他拖拽到地铺上,已经消耗了她所有的力气,拉不开只能安静的躺着。房间里空调开着,暖风送进来,发出轻微的呼呼声。

她依靠着他的胸膛,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她睡着不久后,廖天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怀里的人,明亮的眸子贪恋的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其实在她把他拖拽到地铺上的时候,他就清醒了,只是他私心的不想这么醒过来。

这一次就让他自私一次吧,假装没清醒,和她独处一段时间。

手臂轻轻地揽着怀里的人,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廖天佑再度闭上了眼睛。

翌日。

萨拉醒过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脑子空白,因为她的手脚扒着廖天佑的胸膛,他身上原本穿着的浴袍就宽松,而此刻这件浴袍般挎着挂在他身上,裸露出精壮的肌肉。

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手忙脚乱的爬起来。

在她起来的那一刻,廖天佑发出一声轻哼,睁开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昨晚你喝醉了,我想把你弄到床上……”萨拉慌乱的解释,不想让廖天佑误会自己。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越是急她就越解释不好,额头上的汗水不停地冒出来,解释了半天反而像是自己趁人之危似的。

廖天佑俯首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袍,眉尾微微的挑起来,“我这衣服是你扒开的?萨萨,你要是真的心急,直接和我说一声就可以了,我可以随时……”

他边说着边漫不经心的把浴袍的带子系好,戏谑的看着她。

“我没有!”萨拉拧着眉头低叫了一声。

见她是真的急了,廖天佑才觉得自己的玩笑开的有些过了,收住了面上的笑容,说:“嗯,你没有。”

他原意是想告诉她,他相信她的话。

可是这话在萨拉耳里怎么听都像是在委曲求全,咬着下唇她再次说了一声,“我真的没有。”

她对着事情很抗拒,是以前留下的阴影,她根本不愿意碰别人,尤其是男人。每次和别人接触,她都要花费很大的心力和精力来抗拒来自心底里的恶心和害怕。

她知道很多人和那群人渣不同,可身体已经形成了本能的反应,她无法控制。哪怕是言谨南和廖天佑,他们每次碰触她,她都在刻意的压制本能的反应。

这也是她不愿意答应和廖天佑在一起的原因。

娶她进廖家,难道要廖天佑一辈子不碰她吗?退一万步说,她能克服心底里的恐惧和他进行正常的生活,她也无法为生一个健康的孩子。她这种人,根本无法给别人基本的幸福。

“好了,我知道你没有,别放在心上好不好?”看着她面色越来越难看,廖天佑伸手想要搭在她肩膀上。

可在他碰到之前,萨拉忽然站起来,声音喑哑地说:“对不起。”

她说完这句话,几乎是落荒而逃。

躲到自己的卧室里,她将自己扔在了床上,拼命地咬着自己的手腕,逼迫自己忘记脑海里涌蹿出来的画面——那些她早就已经忘记的画面。

廖天佑跟着她来到卧房门口,离着五六步的距离,听到她关门的声音,心里一沉。

他刚才只是想同她开个玩笑,没想到她会反应那么大。

“萨萨,对不起,是我不好。”敲了敲门,廖天佑轻声地道歉。

他现在真是后悔死了,明明他和她的关系好不容易亲近了一些,却因为他一时兴起的玩笑而粉碎了。稍微动一下脑筋,就应该知道,问题出现在了哪里。萨拉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忘掉,而他一直没动她,甚至没亲吻她,就是害怕她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刚才他说的那些话,一定勾起了她过去的回忆。

他真是个混蛋。

“萨萨,你出来好不好?”敲了半晌的门,廖天佑有些灰心丧气,耷拉着脑袋站在门口,眼眶有些红。

萨拉听到门口的声音,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拼命压下心头的酸涩,扬声说:“我没事,就是昨天没睡好,你先去吃早餐上班吧,我睡好了就出去了。”

她没怪他,这事情廖天佑有什么错?

错的是她的命运,一切都是她的命。

如果廖天佑一定有错的话,就是喜欢上了她这个人。

门外敲门的声音渐渐的停了下去,她才起身走到浴室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扯了一个笑脸,“不是说要坚强的面对过去吗?萨拉,那么多苦难你都挨过来了,不要再这个时候再为难自己、为难别人了。”

洗了把冷水脸,她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去学校一趟,可打开卧室的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廖天佑,顿时有些慌乱。

“萨萨,刚才对不起,我不应该说那种话。”廖天佑很认真地道歉。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是我不应该情绪化。”萨拉皱了下鼻子说道。

廖天佑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头发,可是伸到一半才想起来,她不喜欢别人的碰触,所以僵硬在了半空。

萨拉伸手把他的手握在手心里,“你今天没工作吗?”

“今天暂时没有。”廖天佑怔了一下后,嘴角止不住的扬起来,眼里越发的明媚。

“我看到外面下雪了,你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出去看看雪吧。”萨拉侧目看向窗外的雪。

昨晚开始下的雪,此刻还未停,外面雪白的一片,看起来像是童话里的世界。

“嗯,你会堆雪人吗?”她难得有玩兴,廖天佑脑子里快速的想着哪些好玩的游戏。

“不会。”萨拉摇了摇头,她小时候整日被困在屋子里面,每次下雪只能隔着窗户看,想要玩雪是不可能的事情,后来长大了,有机会了,她却已经没了当初玩雪的心。

“等下我教你。”廖天佑拉着萨拉的手,往外走。

“好。”

到了外面,雪已经深的没及脚踝向上的一些地方,萨拉穿着雪地靴,一脚踩上去一个黑乎乎的洞露出来,她笑了笑,鼻尖冻得红红的,也没觉得冷。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堆雪人的廖天佑,一步一步的走向他。

廖天佑戴着手套滚了两个雪球,又拿了根胡萝卜做鼻子,没找到煤球就用黑色的纸团成了圆球左眼睛。

萨拉在一旁拼命的哈着热气,站在雪地里实在是太冷了,开始没感觉,现在冷觉上来了,才发现在雪地里玩并不是电视里演绎的那般唯美。

“好了。”廖天佑贴上一个自己动手剪成了的嘴巴,得意的抬了抬下巴,这种成就感比完成一项工程都要来的满足。

“一个雪人太孤独了,我们堆两个吧。”萨拉说着,拿起铁锹在廖天佑的旁边开始堆叠雪人。

廖天佑也帮忙,因为第一个有经验了,第二个就快了起来。

两个雪人并排在一起,咧着红嘴巴露出大大的笑容,并不好看,可却是两人第一次共同完成的结果。

廖天佑把自己的围巾拿下来,给两个雪人围上,还特地跑回家拿回来相机给两个雪人拍了照。

“等回头一定要把照片洗出来。”廖天佑调出刚拍好的照片给萨拉看。

萨拉点了点头,嘴角也带了淡淡的笑容。

两人在说笑,没有发现不远处停下来的一辆车,车上下来的人,正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你和我的数十年(4)

直到那人走到跟前,廖天佑和萨拉才注意到她的到来。

岑雪梅穿着一身皮草站在雪地里,面色发青,在廖天佑开口叫她‘妈’的时候,她拎起手中的包就往萨拉的身上砸,可惜她的包没砸在萨拉身上,而是被廖天佑拦了下来。

她的包边缘是金属,这么砸下去,在廖天佑的脸上划下了一道口子,看着有些骇人。

岑雪梅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半是心疼半是怒气,她的手都在哆嗦,恨不得把萨拉往死里弄,“你怎么偏偏就喜欢上她这个祸害精?!她害的你残了一条腿还不够,难道非要等着这条命没了,你才甘心吗?言萨拉,你就不能放过我儿子吗?!”

她听到天佑出事的消息,就立刻赶了过去,几次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她就想着冲进急救室,把这个妖女千刀万剐。她要问问她,到底施展了什么妖术,把她儿子迷成了这样!

“妈,该说的话我在A市已经说清楚了,如果你还没听明白,那我不介意再说一遍。”廖天佑把萨拉护在了身后,抬眸静静地看着岑雪梅。

萨拉拉了下他的手,她不想看着他们母子因为她而反目成仇。

“别喊我妈!”岑雪梅大吼了一声,“你要是要这个女人,就别要我了!我们言家也没你这样的子孙!”

“那好,明天我就宣布和家里脱离关系。”廖天佑没有丝毫害怕的意思,说完这句话,揽着萨拉往公寓里走。

岑雪梅气的眼睛通红,跑上前要拉扯萨拉。

廖天佑感觉到她的意图,长臂一伸,揽在她跟前,回头对萨拉说:“你先回去,等我和我妈说完了,再去找你。”

萨拉犹豫了一下,说:“你同阿姨好好说,别和她争吵。”

她说完,转身往回走。

身后岑雪梅见突破不了廖天佑的防线,蹲在地上抱住他的腿不肯撒手,边哭边嚎:“天佑,我辛辛苦苦拉扯你和天宝两个人长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难道我养了你二十年,还抵不上这个女人?妈是为了你好,她是个丧门星,会带给你灾难的。”

廖天佑俯视着岑雪梅,不想插话。

他知道自己腿伤的事情,让母亲很介怀,也知道自己执意同萨拉在一起,会让母亲很伤心。可他不能没有萨拉,没了她的日子,他甚至没办法走下去。

而且廖家亏欠萨拉的,天宝对萨拉做的那些事情,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赎清他的罪过,只是废了他一条腿一只手还是便宜他了。他对萨拉好,还是替廖家赎罪。

等着岑雪梅说完了,廖天佑伸手要把她拉起来。

岑雪梅不肯起来,他蹲下身,直接把她往肩上一抗,大步的向车子的方向走过去。

到了车子跟前,他把岑雪梅往车里一塞,呼出白色的雾气,微喘息着说:“妈,你要是同意萨拉进门,那你就还有一个孝顺的儿子,还有一个乖巧的儿媳妇;你要是不同意她进门,那对不起,你不要儿媳妇的同时,连儿子也没了。老王,把我妈送回去。”

他关上了车门,头也不回的往公寓那边走。

开始步伐还比较稳,可是后来步伐越来越快,他怕萨拉因为母亲的态度,而再次选择疏离他,甚至是逃离他。

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折回到公寓,廖天佑步伐不稳的打开门,剧烈地喘息着,连拖鞋都没换,就到房间里找萨拉,最后在厨房里看到她。

她系着一条围裙,正在做饭,微颔首看着锅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廖天佑看了一眼,吊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低头看到自己被雪水沾湿的鞋子,觉得有些好笑,和她有关的事情,他总是这么焦急,好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理智全无。

换了鞋子,慢步走到厨房里,他这才注意到,她在煮的是面条。

很简单的东西,鸡蛋面。

或许是爱屋及乌,因为是她煮的,所以他觉得连鸡蛋面都变成了世间的珍馐。

“阿姨走了?”萨拉转过身准备拿调料的时候,看到倚在门口的人。

“嗯,她老糊涂了,说的那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廖天佑又往里面走了一些,看着她在流离台前忙碌,这样的氛围真像是一对夫妻的生活,看着她这样,他很想从后面抱住她,附在她耳边低声商讨应该吃什么。那场景,只要想一想,都觉得美好。

攥紧自己的手指,克制来自心底的冲动,他垂下眼睑,将目光落在她姣好的面容上。

很奇怪的感觉是不是?

明明她和季云姿长得很一样,可是在看到两人的时候,他就认定了她才是救自己的那个人。

“天佑,其实你不应该对阿姨那么粗暴的。”萨拉头也没抬,她刚才从窗子看到廖天佑做的事情,心里有些不安。她已经害了廖天佑,再让他们母子离心,那是大罪过。

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那你要我怎么做?直接把你赶出去?萨萨,我早就同你说过了,只要你想和我在一起,一切都不会是问题,包括我的母亲。这句话,我不会再同你说第二遍,你今后记在心底里,别忘了。”廖天佑的眼里滑过淡淡地受伤,不是因为岑雪梅的态度,而是因为萨拉的。

他想从她的面容里找到一丝的波动,或是一丝的在乎。

可没有。

她一点都不在乎他,这个认知让人感觉到很挫败。

萨拉沉默了,看着翻滚的汤面,她宁愿廖天佑赶出去的是她。可她自己都知道,这不可能,廖天佑对她有一种近乎执着的追求。她想的入神,连汤溢出来了她都不知道。

廖天佑上前一步,把锅盖掀了,又熄灭了火,萨拉这才回过神来。

“拿两个碗过来。”廖天佑对她说道。

萨拉拿了一副碗筷,等着廖天佑盛好了递给自己,她端着碗到餐厅里。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嗡嗡的震动,她扫了一眼,看到是言老太太的,于是拿起来接通,“喂,奶奶。”

“喂,萨萨吗?我听姿姿说你回来了,怎么最近都不回家,是不是住在学校了?”

廖天佑走了过来,萨拉害怕言老太太听到他的声音,抬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而后说道:“没有,我暂时借住在一个朋友家里,过几天就搬去学校住。”

“在哪个朋友家里?可靠吗?”言老太太又问。

“挺好的一个朋友,奶奶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这边还有事情,等改天有空了,我再打电话给你。”害怕她再继续问下去,萨拉快速的说完挂断了电话。

廖天佑表情有些沉郁,“是言叔打过来的?”

“不是,是奶奶。”萨拉说道。

“你过几天真的要搬去学校住吗?在这边住有什么不好的,我管吃管住,你生病了我还能照顾你……”廖天佑想到萨拉刚才的话,更加的郁闷,他好不容易才拐回来的,难道就让她这么走了?

“我住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的,别人听了会有闲话。”萨拉想了想,试图说服廖天佑。

廖天佑闻言,吃面的动作一顿,“萨萨,如果你真的想要一个名分,才住在这里。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我知道你心里不怎么乐意,我只要名义上的,不会对你做什么。你不想面对言家的人,也可以用这个理由。若是你以后想摆脱这个头衔,我也绝不会有半个不字。”

他说完,认真而期待地看着萨拉。

对上他的目光,萨拉半晌没说话。

其实只要点点头,对她的好处很大,她要和言谨南划清界限,同廖天佑在一起,便可名正言顺的不再回他那里,也可以躲避言家其他的人,而且外面的那些传言也会立刻消失。

可对廖天佑来说一点都不公平。

于他不过是饮鸩止渴,等着她提出离开,他该怎么办?

岑雪梅那边,廖天佑又要怎么交代?

“对不起,天佑。”萨拉轻轻地摇了摇头,埋头开始吃面。

廖天佑看着她快把脑袋埋进面碗里,掩去心底的失落,笑着说:“没什么大事,又不是第一次被你拒绝,我现在已经练成了金刚心,不会因为你的拒绝伤心的。你住校的事情,我会去安排的,放心,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萨拉点了点头,鼻子有些酸涩。

她真是个坏女人,享受着他给的一切,却不能给他想要的。

如果人心可以自己控制,她一定会爱上廖天佑,这样的话,他们三个人就都解脱了。

吃过饭后,萨拉收拾了一番,开始收拾东西。

她已经耽搁了太多的学业,现在入学也只能学一个月左右,等这一个月过了后,还要搬回言家。

不想再和言谨南独处,那她就只能搬去言家老宅那边。

刚才老太太打来的电话提醒了她,住在廖天佑这边是多么的不妥。

一是外人都把她当作言家的女儿,这么住名不正言不顺,而是岑雪梅知道了她住在廖天佑这边,大概已经按耐不住了吧。

在她行动之前,她要搬出去,而且是越快越好。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东西,她看着两个旅行箱的东西,吐了口气,给言老太太打电话,说是要把东西放在言家老宅那边,等寒假的时候也好过去。

言老太太很高兴,满口答应。

廖天佑走下楼,便看到她拉着旅行箱,面上说不上高兴,可还是对萨拉说:“我送你过去。”

“嗯,多谢。”萨拉低着头,咬着下唇说道。

你和我的数十年(5)

车子开到了言家,萨拉没请他进去,自己一个人拉着旅行箱慢慢地走进言家老宅。

进了家,她把行李放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后,她才出门,在花厅里找到的言老太太。

她正在同一位女士谈话,那位女士头发是大波浪卷酒红色的头发,面容精致,眼睛里带着和善的笑意,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的皮衣,下身穿着小脚裤,整个人时尚而靓丽,却不会让人觉的俗气。

言老太太的注意到她,向她招了招手,“萨萨,来来。”等她走近了握住她的手问,“不是说要过几天才回来的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想早点回来陪着奶奶。”萨拉看了眼老太太,忍不住把目光转向言老太太身边的女士。

老太太笑呵呵的转过头,对那人说:“这是顾绯红,她可是你妈的好朋友,快叫红姨。”

萨拉有些讶异,她不记得母亲有这么一个朋友,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当初母亲走的早,她所知道的那几个都是通过秦子良了解的,有不认识的也正常,“红姨好。”

顾绯红伸手握住萨拉的手,入手的温度冰凉,她秀气的眉头拧了起来,“怎么这么凉?这么多年没少受苦吧,现在回家了也好。当初你母亲出事的时候,我还小,没能帮上忙,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找你们。一年前,我一个亲戚参加你姐姐的婚礼的时候,她看到你姐姐,辗转把你的消息告诉我的。”

萨拉看着顾绯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顾绯红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的样子,当时出事的时候她才多大?没帮得上忙是正常的。

而且以秦子良当时的心态,顾绯红出现了只怕会难逃一劫。

“红姨,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母亲在天上也会安息的。”良久后,萨拉轻声说道。

顾绯红叹了声气,当初出事的时候,她十五岁,如今已经二十年过去了。明月的女儿都已经长大了,她起初几年还去找她们姐妹两人,后来就不再找了,心里其实很大程度上认为她们母女已经逝去了。

若不是偶然得到消息,说是明月的女儿还活着,她是不会再回到国内的。

只是没想到,明月会生了双生子。

云姿她还没见过,萨拉看到了让人心疼。

言老太太对顾绯红很热情,拉着她聊杜明月的事情,对于杜明月,老太太大多是从资料上看到的,真人也就见过两次,看着挺清秀的一个女孩子。顾绯红当初整天和杜明月一起玩,知道很多关于她的事情。她想听听,弥补自己对这个儿媳妇记忆的空白。

三人聊了很久,顾绯红还有事情,说要走。

言老太太怎么着也要把顾绯红留下来,不然就改天再约。

顾绯红说,那改天再登门拜访,老太太这才放了人。

等着她走了,言老太太笑眯眯的问萨拉:“萨萨,你看绯红这人怎么样?”

“很好。”萨拉点了点头,顾绯红的确很好,书香气息很浓厚,为人温和而不张扬,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很舒服,而且这么多年她在澳洲那边,受那里的影响,又不会让人觉得死板,说话很风趣。

言老太太听她这么说,眼睛眯的更紧,“那给你爸说一下,他年纪也不小了,就算不喜欢人,也应该找个伴,你看怎么样?”

萨拉一时间面上的表情一片空白,她张了张嘴,很久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好。”

除了这个字,她别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太太更加的高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的二儿子没能结婚成家。眼看着她和老头子都是半截身子进黄土的人了,儿子还这么单着,她越想越不是滋味。

这么多年来,她没少给儿子找人,从名媛千金到小家碧玉,他是一个也看不上眼,死抠着杜明月。如果杜明月还活着,不论她什么身份背景,熬了那么多年,她怎么着也给儿子娶回来。

可现在杜明月已经没了,再心心念念她也回不来了,难道要谨南耗了二十年,还要把下半辈子耗在明月身上?

打第一眼看到顾绯红的时候她就喜欢,等从顾绯红口中了解了明月,她就更喜欢了。从小跟着杜明月的,她一定了解杜明月是怎样的人,气质上和行为举止上一定和杜明月有几分相似,能让谨南看上眼的几率就更大,心里的盘算啪啪的响,老太太却没注意到萨拉的异样。

而商量定了顾绯红,言老太太就开始张罗了。

老人家总是热衷于牵扯红线的,和顾绯红多联系了几次,言老太太俨然把她当作了准儿媳妇,几次邀请顾绯红到家里来,言谨南必定在场。

顾绯红曾经有过一个男朋友,可惜在南非执行维和任务的时候死了,于是她就这么耗着没结婚。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是军人出身的缘故,看到言谨南第一眼,她就感觉似曾相识。

寒假到来的时候,顾绯红正式入住言家老宅,是言老太太邀请的。

顾绯红是澳驻中国大使馆的翻译官,任期是四年的时间,她的家人都在澳洲,来这边只有她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言老太太说是一家人,就别住在外面了。

对于她住家言家,言谨南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甚至对于言老太太的撮合,他也是默许的态度。

这是以往没有的,言老太太经常和萨拉说的一句话是,两人之间果然要看缘分。

萨拉听这话的时候,面上是笑着的,心里却没了任何的感觉,因为疼的麻木了,便再没了感觉。

这样也好,等言谨南和绯红在一起,她就可以彻底的放开。

她不愿意再同言谨南单独在一起,偶尔两人碰到一起,她也会找借口快速的离开。

廖天佑一如往常,只不过听说他最近同家里闹腾的厉害。

她看着他越发消瘦的面容,有时候会生出一种想法,就这样和他在一起吧,其实没有爱情的夫妻那么多,她何必要较真呢?可每次她准备同廖天佑说的时候,对上他那双盛满爱意和温柔的眼睛,便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她和廖天佑的感情从来不对等,廖天佑给她的是爱情,期盼得到的是爱情,可她能给他的只有感动和友情,即便进一步也是亲情。

他真的可以接受吗?

萨拉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外面雪下的很大,鹅毛大雪翻飞。

天色近傍晚,她看了看时间,从图书馆里出来,只要再过半年,她就可以拿到毕业证了。她现在学习的是新闻专业,等毕业以后也想做这个行业,社会存在太多没人报道的问题,比如贫困山区里的孩子没办法上学,比如环境问题,她想能尽一份力便是一份力。

她走到外面,有烟花冲到天上,而后是更多的烟花,很美的场景。

抬头看着,不知不觉入迷。

车子缓缓地停在她身边,而后有人叫她,“萨萨。”

她低头看过去,言谨南和顾绯红坐在车子里,绯红对她招了招手,“萨萨,上车。”

萨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了车。

“怎么这么冷的天还跑到外面看书?家里不可以吗?”顾绯红看着萨拉冻的发红的脸颊,连忙把自己的围巾拿下来,让她围上。

萨拉没有回头,而是把视线放在窗子外,“我喜欢图书馆这边,其实也不会很麻烦,我坐公车就可以直达。”

顾绯红听了,笑了笑说:“萨萨你和你母亲真像,她当初也是这么爱读书的,我读的书可远不如她多。每次她说话的时候,引经据典能把大学里的教授都难住。”

萨拉扯了扯唇,笑了笑。

他们是要出去吃饭的,刚巧碰上了她,一路上都是绯红在活跃气氛,萨拉和言谨南都不爱说话,车里也就只有她说话才能带着一丝的人气。

看着萨拉和言谨南,顾绯红有那么一刻,觉得这两父女还真是相似,哪怕隔了二十年没见,脾气还是一样的。

到了地方,萨拉有些不适应。

大概是言老太太安排两人一起吃饭的,她夹在中间像是电灯泡一样,可想找个借口离开,绯红总是热情的拉住她要一起,拖拖沓沓的,还是等到了饭菜送上桌。

萨拉埋头吃东西,视线专注地盯着自己盘子里的东西。

顾绯红时不时的问她一些问题,都是关于学习上的,正在她窘迫不已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言叔,萨萨?”

廖天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萨拉,更没想到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士。不过按照他最近听闻的消息,这个人应该是言老太太给言谨南安排的未来老婆。

对于这件事情,廖天佑真是乐见其成。

言谨南真的结婚了,才会彻底的捻断萨拉心底里的那点念头。

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开口求婚,萨拉一定会答应的。

可他一直拖着没求,是因为他想要的不只是她的身,还有她那颗心。

恋爱的人都是贪婪的,他爱萨拉,当然也喜欢萨拉爱他,而言谨南是他爱情里最大的障碍。

你和我的数十年(6)

言谨南抬头看了一眼廖天佑,“好巧。”

巧,当然巧。

不然怎么能在这里碰到他们呢?

廖天佑看了一眼三个人,笑着说:“言叔,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不介意,可你原本不是有事情吗?”言谨南面上没有特别的表情,看了一眼廖天佑,又看了一眼萨拉,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们没事,我让他们去吃饭就可以了。”廖天佑说完,转身往不远处走去,同那几人说了话后又折回来了。

他毫不客气地坐在萨拉的身边,招手让侍应生过来,点了一份餐。

顾绯红不认识廖天佑,看了他一会儿,廖天佑这才恍然大悟一般,伸手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廖天佑,是萨萨的朋友,您可以称呼我天佑。”

顾绯红伸手握了握他的指尖,笑着说:“我是顾绯红,萨拉母亲的朋友,你既然和萨拉是朋友,就随她叫我一声红姨吧。”

顾绯红三十五岁,比廖天佑只大了几岁,叫姐姐还差不多。可她乐意拉开辈分,廖天佑也不客气,张口就叫了一声红姨,而后开始各种捧她,把他以往交易应酬的本领都使出来了,哄的顾绯红不停地笑。

他们两人活跃着气氛,言谨南和萨拉就沉默的吃饭。

也不知道他说到了哪一句,侍应生上了一道凉菜,萨拉正要伸手吃的时候,他忽然伸手,说:“你胃不好,不能吃凉的,这么冷的天,还是喝点热汤好。”

说着,他给她盛了一碗热汤,双手端着递到她跟前。

萨拉愣了一下,而后端着汤说了声谢谢。

顾绯红看着廖天佑,小声的同言谨南说:“现在可真是少这么贴心的男人了,萨萨真是好福气。”

言谨南嘴角微微的一扯,声音淡淡地说:“是啊。”

后面再吃了什么,萨拉已经忘记了,记忆里关于这餐饭,她只记得廖天佑不停地给她布菜,以往他都没那么啰嗦,可那天却像是要把所有的话都说完。

等着一餐终于结束的时候,四人一起出的外面。

原以为三人会一起回去的,可临走到门口,言谨南忽然停了下来,对廖天佑说:“我和顾女士还有些事情,可以请你送萨萨回去吗?”

言谨南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很干脆的点了点头,言谨南愿意把萨拉往他身边推,他求之不得,“言叔,你放心吧,有我在,绝对会把萨萨安全的送回家的。”

见他应承了下来,言谨南和萨拉说了两句话,就同顾绯红走了。

萨拉站在风雪里,雪花不停地砸在脸上,有一片雪花落入眼里,她眨了眨眼睛,有液体落了下来,“天佑,陪着我走一段吧。”

廖天佑看着她,心里的高兴渐渐的冷却,“好。”

他承认自己今天晚上的做法不够光明磊落,可在爱情里有谁能是光明正大的?他是故意表现出自己对萨拉的了解,让言谨南进一步下定决心,这么做也是言谨南今晚让他送萨拉回去的原因吧,他并不确定百分之百是,但凭男人的直觉,他知道言谨南对萨拉并非没有情。

或许是因为杜明月,或许是因为萨拉……

无论是哪一种,言谨南都不可能给萨拉纯粹的感情,仅凭这一点,他不会把萨拉让给言谨南。

脚踩在地上发出咯咯的声音,廖天佑抬头看着街道两旁,晕黄的灯光渲染了白色的世界。很绚丽的夜晚,有人放着烟花,快到新年了,帝都便越来越热闹。

他陪着她走了两条街后,走到万达广场,斑斓的霓虹灯折射着旖旎的颜色,在这冰天雪地里很是赏心悦目。

萨拉停下了脚,看着广场上溜冰的几个小朋友。

“天佑……”面上的温度冰冷,萨拉没去看廖天佑,因为此刻她的心情很乱,说她胆小也好,说她懦弱也罢,她真的累了,也痛了,二十年的漂泊后,她忽然很想找个地方停靠。

“嗯?”廖天佑尾音上扬,看向她。

“我想试试……如果你可以接受我的话,我们就继续下去,如果你不能接受,那以后我们就做朋友。”萨拉同样侧过头来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一片幽深,爱情也罢,亲情也罢,她想同他试试。

这辈子,她不能和她爱的在一起,那么就尝试和爱她的在一起。

廖天佑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想给他一个机会。

和他在一起,两人若是能走下去,她就陪着他度过余生,若是廖天佑也不行的话,那么以后她都不会再爱人,会找个地方孤独终老,她已经递交了资料,等待英国的修女院审核。

“试什么?”她说的含糊,廖天佑一开始没听明白,然而在重复这三个字后,脑子里忽然叮了一下,瞬间明白了过来,他手脚有些不知所措,面上的表情都是空白的,“萨萨,你说的是真的?”

萨拉郑重地点了点头,她从不做后悔的决定。

当初同言谨南划清界限是一样,如今决定和他在一起也是一样。

她不是因为言谨南同顾绯红在一起受了刺激才选择这样,而是看着廖天佑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不忍心再让他空等下去。她这辈子承的人情不多,唯有廖天佑和言谨南的情她还不起。

言谨南她等来生还,这辈子她还给廖天佑。

“萨萨,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听到的最喜欢的一句话,度过的最美妙的一个夜晚。”廖天佑忽然抱住她,在原地打了一个转后,满是喜悦地说道。他胸腔里此刻幸福的泡沫都快溢出来了,什么叫全世界都在一刹那间点亮,他终于明白了。

萨拉看着他,笑了笑没说话。

廖天佑高兴完了,才想起来她不喜欢别人的碰触,连忙放开手,可此刻他实在是太高兴了,总想同她亲近一些。犹豫了再三,还是征询地问:“萨萨,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嗯,可以。”

得到她的允许后,廖天佑再次抱紧了她,怀里的身体单薄的紧,他一只手足以环住她的腰,可就是这么个人是他最珍视的宝贝,抱着她很久后,他再次低声说道:“萨萨,我真的很开心。”

萨拉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胸膛里心脏跳动的频率,觉得像是在倾听一场鼓乐。虽然依然有些不适应,但这点不适应克服一下,还是可以的,“我也开心。”

两人在广场上呆了一个小时左右,廖天佑才送萨拉回家。

司机一直在不远处等着两人,等着两人上车后,才觉察出刚才的举动有多么的傻,在冰天雪地里站了那么久,手脚都没了知觉。

廖天佑把萨拉的手捉住,放在自己的怀里隔着毛衣暖着,他嘴角的笑容一直没停下来。

看着他有些傻的笑容,萨拉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

不论她的心是怎样的,至少廖天佑是高兴的。

回到言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廖天佑站在车外,等着她进去,她走进大门里,回头朝他招了招手,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嘴巴几乎咧到耳根后。

萨拉嘴角弯了一个同样的弧度,转身慢慢地向房间里走去。

路过正厅的时候,很意外地看到一家人都没休息,而是坐在沙发前。

看到她进来,言老太太忙说道:“萨萨,怎么出去那么久啊,都等你好久了。”等着萨拉走上前,言老太太拉住她的手,而后拉住顾绯红的手说,“萨萨,今晚你爸向你红姨求婚了,婚期定在三个月后,过几天会订婚,奶奶在点头答应之前,先问一下你的意见,你同意吗?”

萨拉嘴角还剩余的笑容在刹那间凝固,而后有扯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当然同意了,这消息告诉姿姿了吗?她知道了,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已经打过了,过几天她就带着孩子过来了。”言老太太笑了笑。

顾绯红握住萨拉的手,温柔地说道:“萨萨,不要有心里负担,我们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嗯,红姨,我知道该怎么做。”萨拉眼睛弯成了一条缝。

“终于了了我们的心事,红红,你都不知道,在你来之前,我们可是担心坏了谨南,现在你能嫁进我们言家,真是缘分。”言老爷子同样高兴的拍了拍言谨南的肩膀。

言谨南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眸底深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陪着他们说了许久的话,回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萨拉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里,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眼前廖天佑、言谨南的面容快速的滑过。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她和言谨南以后大抵就是这样吧。

雪花落在指尖,融化成了水滴,她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来,将奔涌到眼前的泪水拼命的压下去。

是该放下了,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追逐。

爱了,累了,离了,散了……

眼角一滴泪水滑落,她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嘴角始终带着笑容。

身后大雪纷飞中,一抹身影久久伫立。

你和我的数十年(7)

因着订婚典礼的事情,言家上下都开始忙碌了起来,萨拉把自己同廖天佑的事情也同家里说了一下,她并不想瞒着言家的人,既然要同廖天佑试试,那便要每一个细节都做到,告诉言家人,给廖天佑‘正名’是最基本的。

两人的男女朋友似乎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廖天佑很迁就她,比之前他们还是朋友的时候,对她更加的好,偶尔她自己都想不到的地方,他都能想到,她喜欢书,他就让人搜集了很多市面上没有的珍藏的书给她,她喜欢去教堂里做祷告,他便带着她每一周去祷告两次……

“萨萨,姿姿快来了,咱们一起去接他们吧。”顾绯红款款的走来,对她说道。

萨拉抬头看着她,她今天穿了一身月红色的呢绒外套,看起来更加的明艳动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嗯。”

“看你笑的这么甜蜜,是不是想起来天佑了?”顾绯红虽然只见过廖天佑几次,可对他的印象却是极好的,每次看到他对萨拉都是很关切贴心,她心里也就放心了,日后见到对明月也能有个交代。

萨拉抿着嘴笑不说话,顾绯红知道她就是个喜静的性子,也不逗她。

两人一起去前厅,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再走进了一些,发现是云姿和萧宸已经到家了,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三个月大的孩子,还格外的小,用襁褓包的严严实实的。

言老太太高兴坏了,从云姿怀里接过小笼包,心肝心肝的叫着。

顾绯红是第一次见到云姿,看到她和萨拉一模一样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姿姿,我是你红姨,你母亲的好朋友,以前我是住在杜家隔壁的,你母亲去的早,以后我就把你们当作我亲生女儿了。”

她性子温和又不失爽朗,同人说话的时候很容易就拉近两人的距离。

云姿开口叫了一声,“红姨。”

顾绯红高兴的应了一声,而后看了看萧宸,“这位是萧宸吧?我听谨南提起你好多次了,真是一表人才。”

她夸赞完萧宸,又去逗弄灌汤包,灌汤包和谁都是自来熟,顾绯红一伸手,灌汤包就张着双臂咿咿呀呀的,好像要去主动抱她一样。顾绯红高兴急了,给灌汤包塞了个大红包。

一家人进了主厅,云姿拉着萨拉慢了半步,咬着耳根子问:“你和廖天佑真的在一起了?”一开始她听到消息的时候还觉得不是真的,可后面越想越觉得是真的。

说实话,她对廖天佑的印象真是来了个天翻地覆的改观,尤其是他连命都不要去救萨拉之后,更是如此。

萨拉点了点头,“嗯。”

“没想到一转眼,他就要成我妹夫了,真有种做梦的感觉。萨萨,好好地把握住天佑,错过他就没别人能对你这么好了。”云姿想了想,很真诚的对萨拉说道。

“我都知道。”萨拉回了她一句。

云姿和萧宸来了帝都以后,言家就变得热闹了起来,两个孩子的百日宴也快到了。之前满月酒是在萧家做的,言老太太怎么都要争取百日宴在言家举办,她的两个重外孙,她真是喜欢到了骨子里。

以后两个外孙,一个继承萧家,一个继承言家,多好呐,想想做梦都要乐醒。

十二月三号,天下着小雪,天气比过年之前更加的冷了。

这天是小笼包和灌汤包的百日宴,言老爷子特地包下了整个酒店为两个重外孙庆祝。

萨拉坐在席位上,看着云姿拿别人送的礼物逗两个宝宝抓大人,笑的更加的开心,廖天佑坐在她邻座,捏了捏她的手心,“萨萨,等我们结婚以后,领养一个孩子好不好?家里有个孩子也热闹一些。”

她扭过头,望进廖天佑的眼底,他是极喜欢孩子的,他的眼睛骗不了人。

“嗯,领养一个不可以,我们领养两个吧,一个太孤单了。”萨拉笑了笑说道。

廖天佑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他刚才脱口而出的话,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这番话会刺到萨拉的痛处,好在萨拉并没有在意。

他抬头继续看两个宝宝,粉嫩的一团,像是年画上的娃娃,看着就让人心痒。

“这两个孩子长大,肯定会伤了不少女孩子的心。”廖天佑笑着说道。

萨拉抬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是啊,我听姿姿说,小笼包最喜欢漂亮的人了,尤其是女生。”

廖天佑挑了挑眉,“我猜他最喜欢的肯定是你,因为我们家萨萨是最漂亮的人,萧宸可真是生了个眼光独到的儿子。”

萨拉被他的直白的话,闹了个红脸。

宴席中途的时候,她感觉有些不舒服,起身去卫生间。

廖天佑要陪着她,她没同意,进了卫生间才发现自己是月事来了,她经期一向不准,有时候半年来一次,有时候一年来一次,医生说她的血气严重不足。她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来,翻了翻包,没有发现带卫生巾,最后还是给云姿打电话,可打了半晌云姿都没接,万般无奈之下,她打给了廖天佑。

廖天佑的电话几乎是在瞬间接起来的,他听着她支支吾吾的解释完,忍不住发笑。

笑完了,他摸了摸头,觉得萨拉真是给他出了个难题。

这里是酒店,他要出去买了卫生巾再折回来给她送过去,参加晚宴的都是他认识的,这要解释起来,还真不好解释。

虽然有些发愁,可他还是硬着头皮去买了。

也不知道萨拉需要用什么类型的,他到了商场,直接把每种都拿了一包。

结账的时候,营业员看到他提着一大包的卫生巾,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廖天佑个人觉得,那眼神是在看变态的眼神。

拎着东西到了酒店,好在宴会还在继续,路上只碰到了两个熟人,也没人问他拎的是什么东西。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把她要的东西送到女卫生间,廖天佑深深的觉得,自己娶个媳妇比唐僧取经都难。

萨拉红了一张脸出来,头埋到胸前,“麻烦你了。”

“一点都不麻烦。”廖天佑揉了揉她的脑袋,“宴会也差不多结束了,我们去露下脸就走。”

“嗯。”萨拉点了点头。

云姿和萧宸还要送客,自然不能同他们一起走。所以同两人告别后,廖天佑送萨拉回去。

还没走出酒店的大门,萨拉就觉得身体越发的不好过。

她月经每次来都像打仗似的,痛的死去活来的,刚才没怎么感觉,现在每走一步都跟有针扎着腹部。

强忍了一会儿,走到酒店外面,司机还在排队开车过来,她站在风雪里,冷分一吹,脸色整个没了血色,煞白煞白的,像此刻的雪花一样。

廖天佑摸着她的手感觉到冰凉,往自己兜里揣的时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伸手拨七她的头,看到她脸色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了,萨萨?”

“我肚子疼,我想赶快回去。”萨拉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哭音,眼泪刷刷的往下掉。

她真是忍不住了,肚子里翻江倒海,有无数的刀在一刀一刀的划着。

“等会儿车子就来了,我们先去医院看看。”廖天佑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萨拉是痛经了,只不过知道不等于了解,看她疼得脸色都变了,还是决定去医院看一下。

萨拉原想说忍忍就过去了,可张开嘴,泪水不停地落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司机开车过来,廖天佑把她抱上车,直接让司机开车去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开了一些止疼药,让萨拉吃了。

吃完药,萨拉昏昏沉沉地睡去,廖天佑见天色已经晚了,再回去只怕又要折腾一番,让医生直接开了一间病房,他想着一方面可以照顾她,一方面真疼得过不去了还能找医生。

萨拉吃过药后昏沉沉地睡去,廖天佑给言家打了通电话,把情况说明了,让言家的人别太担心。

挂断了电话,他折回房间,萨拉睡梦中难受的捂着肚子,眉头皱的紧紧地,偶尔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声。他拿了张椅子坐下,把手放在衣服里暖热了,才伸进被子里,放在她的小腹上,隔着衣服轻轻地揉着。

手法是医生教的,他现学的,虽然不知道对不对,可是看着她那么受苦,他不做点什么,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萨拉醒来的时候,便看到他趴在床边的样子,她愣了一下,而后手稍微挪动了一下,覆在廖天佑的手上。

她昨天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他在替自己按摩肚子,可那个时候太疼了,也没注意到他到底揉了多久。

现在想想,差不多是三四点钟。

握住他宽大的手掌,萨拉心底一阵暖流流过。

十指紧扣,她侧躺着静静地看着廖天佑的睡颜,第一次没有任何排斥的接触他。

你和我的数十年(8)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寒假过了一半,萨拉的日子依旧是单调而重复的,言家、图书馆之间两点一线。偶尔陪着廖天佑到处走一下,两人约会的内容很简单,找一家咖啡馆静静地对坐一下午,或是找一家电影院看电影,再不然就是到公园里走走。

云姿曾说过,他们现在的生活和别人几十年的老夫妻是一样的。

萨拉也觉得太过平淡,不像年轻人的生活,但她喜欢这样步调的生活,慢慢的过着享受生活。

云姿给两个宝宝做完百日宴没立刻回A市,而是留在了帝都,听说是因为唐家企业的一些事情,另外萧氏集团成功在美国上市,萧宸更多需要在帝都这边处理事情。

临近春节,云姿忽然问她,要不要一同去冰岛玩。

萨拉摇了摇头,可云姿不乐意,她做了妈妈后,就喜欢把萨拉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照顾,觉得她太孤单,觉得她活动少,该操的心一样都不少,最后在她再三地说服下,萨拉还是点头同意。

廖天佑请了假,也陪他们一起去。

一共是一周的时间,听说冰岛很冷,所以没带宝宝们。

六个人一起去的冰岛,除了萧宸和云姿,还有唐宁宁和童冼尧两人。

一路上,唐宁宁都很热闹。

抵达雷克雅未克的那天,天气还算好,有日头没有下雪,出了机场后放眼望去是一片红色的房子。没有想象中的寒天冻地,更像是童话里的世界。

在酒店里休整了一天的时间,几人才开始了在这里的旅行。

冰岛的空气好,景色也好,有人曾经形容过,说这里是世界的尽头。

第一天是学习的溜冰,萨拉不会这个,天然的溜冰场有着许多人在上面玩耍,她站在一旁看到云姿和宁宁两人在冰面上自由的滑来滑去,始终不肯踏出第一步。

廖天佑穿戴好装备,溜进滑雪场,很漂亮地在地上划了一个旋,堪堪停在她跟前,“萨萨,来我教你。”

萨拉摇了摇头,她的运动一向不好,走路都会无缘无故的摔跤,溜冰这件事情更不可能,“我看着你们就好。”

“来这里就是玩的,即便你滑的不好,学不会也没人会笑你。”廖天佑挽着她的手,让她脱离了扶手,带着她缓缓地向前滑动,可惜萨拉紧张到了极点,没走出几步,脚下的冰刀自动的分开,她猛地向前一扑,牢牢地抱住了廖天佑的腰,面色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紧张的,染了两团红晕。

“别紧张,慢慢来。”廖天佑笑着,把她从怀里扶起来,而后再度带着她向前。

溜了没一会儿,萨拉好不容易能让他带着走了,但刚放松了一些,就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她这下整个人向后倒了过去,廖天佑连忙伸手去拉她,却在紧张中,被她一同拉着齐齐的向冰面上跌倒了过去。

倒下去的那瞬间,他伸手护在了她的后脑勺。

萨拉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廖天佑压在她身上,离得那么近,近到她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绒毛,他焦急的起身,问她有没有哪里摔痛的时候,她忽然轻笑出了声音,“我没事。”

云姿和唐宁宁赶过来,看到萨拉倒在地上,连忙拉两人起来。

滑了上午的时间,浑身都是汗水,几个人准备先吃点东西,再去泡温泉。

冰岛的温泉是全世界最多的,酒店有室内温泉。

泡完温泉,萨拉倒在床上,再没了力气,云姿和唐宁宁的精力还好,就出去继续玩。

她想到上午摔跤时的那一幕,手指无意识的在手背上写了两个字,等着写完了才发现,自己的写的是——天佑。

天佑,天佑……

上天庇佑的意思吗?

嘴角微微的翘起一个弧度,她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去。

在冰岛的日子过的似乎特别的快,转眼已是三天。

云姿和宁宁一早就跟一个小团去瓦特纳冰川国家公园,廖天佑说要带萨拉去别的地方不同他们一起去,惹得其他人都用暧昧的目光看着他们,萨拉问廖天佑要做什么,他却不说,保持着神秘。

呆在酒店里一直到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廖天佑进房间里,递给她一些衣服说,“把这些衣服换上,等下我带你出去。”

“到底去哪里?”萨拉有些想不明白,白天不出去晚上出去?

“一个好玩的地方。”廖天佑边说着边转身出去。

等着她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都是挺厚重的衣服。

冰岛的气温和英国的差不多,并没有那么冷,此刻穿的那么厚重,酒店里开着暖气,萨拉能清晰的感觉到汗水从后脊背上面流下来。

出了酒店,已经有车在等着了,司机是一个长着大胡子的外国人,用英语同他们交谈。

他误以为两人是夫妻,惹得萨拉闹了红脸,廖天佑看着她的眼里燃着点点的星火。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大约四十分钟,廖天佑让司机停下了车,拉着萨拉一同步行。

这天的天格外的冷,已经接近晚上,天空有些暗,但还能看到近景,并不算得上黑暗。

由着廖天佑带着自己兜兜转转,最后停在了白墙蓝顶的小房子前,小房里开着灯,廖天佑径自打开门后,拉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进去后,廖天佑推开了窗户,让萨拉坐在窗边,而后拿了一个小炉子放在了脚边,冷风灌涌而入,整个荒野里只剩下两人,天地似乎都在刹那安静了下来,让人有种地老天荒的感觉。

廖天佑拿了一瓶红酒,倒了两杯,看着窗外说:“你不是说过想见极光吗?听当地的人说,今天会有极光,所以带你过来看看。”

萨拉愣了一下,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她曾经在网上看到过极光的照片,觉得很美,当时顺口一提,说是今生要看一次极光,而后她就忘在了脑后,没想到廖天佑会一直记得。她看着他的侧脸,低头喝了一口红酒,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滚落,暖了五脏六腑,也暖了她的心。

等待是漫长的,萨拉对极光并不了解,最后是廖天佑和她解释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廖天佑心里越来越没底,握住萨拉的手,说:“已经不早了,今天看不到就算了,等……”

他正在说这话,萨拉忽然伸手指着窗外,“极光。”

天边绿色的光晕不知什么时候照亮了夜空,萦绕而缥缈,如同仙女的丝纱。

萨拉从椅子上跳下来,推开门快速地跑出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天空,风呼啸而来,刮得脸很疼,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

廖天佑紧跟在她后面,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两人在旷野里像个傻子一样,对着天上的极光欢呼。

天地间只剩下两人的感觉是怎样的?

萨拉回头看着廖天佑,心里无尽的感觉涌上来。

脚下踩着的雪发出吱吱咯咯的声音,在雪地里跑得累了,她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廖天佑,气息稍微急促地说:“谢谢你,天佑。”

“萨萨,我为你做的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不用和我说谢谢。”廖天佑笑了笑,“听当地的老人说,看到极光便是看到了幸福的光芒,我希望你下半生都能开开心心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极光在渐渐地退去,萨拉的面容渐渐地看不清。

直到几分钟后,极光只剩余了一抹尾巴,他才听到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透过黑色的雾气传入耳中,“天佑……”

她接下来的声音太轻,他没听到,再去问她的时候,萨拉说,“我们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转身,她主动牵上了他的手。

廖天佑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而后更加用力地握住了萨拉的手。

赶回酒店,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两人分别得时候,萨拉忽然叫住了廖天佑,踮起脚尖在廖天佑的脸颊上落下了一个轻轻地吻,很轻,却足以点燃他所有的感官,那一刻,他觉得比看到极光带给他的震撼强了数万倍。

“晚安,明天见。”萨拉说完,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廖天佑许久后,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觉得依旧是在做梦,又给了自己一巴掌,感觉到疼痛,嘴角蓦地勾起一个弧度,而后弧度越来越大,再也止不住。

萨拉起来的很晚,听到自己门口有动静,她起床去开门。

看到门外的云姿和廖天佑,问:“怎么了?”

云姿把廖天佑往她跟前一推,没好气的说:“你们昨天到底干什么坏事去了?我从早上七点钟起床看到他站在这里莫名其妙的笑,现在都十点多了,他还是对着你的门傻笑。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你再不给我解释清楚,我就要把他送进医院里检查是不是脑子有病了。”

萨拉抬头看向廖天佑,他嘴角依旧挂着止不住的笑容,眼里氤氲着暖意,“你不是从昨天就没离开吧?”

“没有,我回过房间的,是每次碰到你姐,她都刚好在。”廖天佑伸手握住她的手说道。

云姿给了他一个白眼,真当她眼瞎吗?

她刚才都盯了他一个小时了,一大清早对着萨拉的门口笑得那么春意泛滥,不是知道他的为人,她都以为他要对萨拉图谋不轨了。

“姐,你先去忙吧,没事的。”萨拉扭过头对云姿轻声说道。

“真的没事?”云姿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着,总觉得昨天之后,两人的气氛有些变了。

“真的。”萨拉加重了一些声音保证。

哄走了云姿,萨拉拉着廖天佑的手,让他进房间里,看着他像着了魔一般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你怎么就那么傻呢。”

你和我的数十年(9)

平日里冷冰冰的一个人,却为了她一再的做傻事,她能做的也只有让他更加开心一些。

廖天佑看着萨拉,她的笑并不明媚,却让人想起清晨的露珠,淡然而干净,他很喜欢她的笑容,可惜的是萨拉很少笑。他以前不怎么喜欢同别人讲话,因为觉得是在浪费时间,可打和她在一起后,为了哄她开心,他改掉了这个习惯,他会学着逗她开心,学着让她周围的人喜欢他,学着让她融入周围的氛围。

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他喜欢为萨拉改变自己,并且愿意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她也改变。

冰岛的履行结束的最后一天,他们接到当地人的邀请,一起去参加一个家庭聚餐,是唐宁宁认识的当地的一个导游,非要拉着他们一起去。

原以为只是吃吃饭,没想到唐宁宁交到的人都不怎么走常规路线,几个人抵达那户人家才知道是篝火宴会。在院子里直接燃着篝火烧烤东西,有地方坐,饮料啤酒无限供应,可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吃吃喝喝,还真是让人无法享受。

来了就没办法回去,只好入乡随俗。

后来,他们才知道,所谓的篝火晚宴是唐宁宁的主意,但那时候已经是在篝火晚宴结束后了。

彼时的他们还要拿着烤肉,围在篝火旁烧烤食物。

天上下着零星的雪,有无数的星光洒下来,有人在唱歌,几个冰岛的青年男女,唐宁宁同他们玩了一阵过来拉着萨拉和云姿同他一起跳。童冼尧早就跟着唐宁宁一起疯去了,余下的便只有萧宸同廖天佑。

火光照射着脸庞,廖天佑的目光一会儿看着烤肉一会儿抬头看着萨拉,嘴角始终微扬着。

“你真做好了准备娶萨拉了?”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呢,他扭过头,看着萧宸,“这事情还用说吗?我这辈子除了她,不会再娶别的女人。”

他说的认真,可萧宸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就相信。

萧家的水深,廖家比起萧家水更深,按理说他作为萨拉的姐夫是不应该管这事情的,可云姿在乎这个妹妹,他就不得不管。萨拉喜欢的还不行,必须是一个能护她周全的人才可以。

据他所知,岑雪梅现在就同廖天佑闹的很厉害。

若是岑雪梅知道萨拉的经历,知道廖天宝受伤的事情,以死相逼,他廖天佑还会这般坚定吗?

“你母亲你打算怎么处理?她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你弟弟受伤的真相吧。”萧宸挑了一下火堆,面色清冷地说道。

“她永远不会知道。”廖天佑顿了一下说道。

“没什么事情是绝对的,廖天佑,如果她真的知道,你准备怎么处理?”萧宸再次重复自己的问题。

廖天佑拧了眉头,沉默了片刻后说道:“若是真的知道,我会把萨拉保护的好好的,绝不会让她受半分的委屈。”

萧宸看了他一眼说,“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否则我不会饶了你的。”

“你说这话是云姿让你问的?这可不像你一贯的做事风格。”廖天佑听到他最后一一句话,觉得有些好笑,他了解的萧宸,若是要收拾一个人,绝不会同人事先打招呼的,他只会默不作声把你干掉。

这次明着威胁,倒像是季云姿的风格,果然是一个男人有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就会改变吗?

萧宸没回答他这个问题,抬头看着几个回来的女人,把烤肉递到云姿的跟前,“已经可以吃了。”

“宸哥哥,我也要吃。”唐宁宁叫了一声,伸手同云姿抢。

“叫童冼尧帮你烤去。”云姿躲开唐宁宁的魔爪,嗤了一声。

萨拉走到廖天佑身边,看着两人打闹,微微地眯了眼睛,廖天佑把手里的递给她,“趁热吃,别理那两个疯女人。”

“我不怎么饿,你吃吧。”萨拉摇了摇头。

“不饿也吃点,我特地为你烤的。”廖天佑把烤肉放到她手里,笑的灿然。

“呦~特地烤的呢~萨萨你就吃吧,不然廖大少爷该多伤心啊。”唐宁宁抢不到云姿的烤肉,凑到萨拉身边,故意拖长了尾音打趣两个人。

萨拉被她说的不好意思,把手里的烤肉递到她跟前说:“你喜欢吃就吃吧。”

“我可不敢,我害怕我吃了,今天廖大少爷就能给我投毒把我给毒死。”唐宁宁连连摆手,盯着廖天佑不怀好意地说道。

“别理她。”廖天佑拉回萨拉的手,他可没那么好,为唐宁宁服务,只要疼着萨拉就可以了。

见他对自己睬也不睬的,唐宁宁做了个鬼脸,“廖大少爷,你小心着点,想娶我们萨萨,就讨好我,不然我就说坏话,不让云姿点头,到时候让你干看着,就是娶不进家门。”

她话说的直白,云姿都忍不住了,在她背上拍了一下。

唐宁宁这才笑嘻嘻的住了口,坐了一个离廖天佑最远的地方。

廖天佑担心萨拉面皮薄,被唐宁宁说这一番话,就不好意思了,侧目去看她的脸色,却只看到萨拉安静的看着火堆,脸颊被火光照射的通红通红的,没有特别的情绪,他心里正坎坷着呢,下一秒钟萨拉忽然握住他的手说:“我想吃培根,帮我拿两串培根过来吧。”

愣了一下,廖天佑连忙站起来去拿培根。

看着两人的互动,唐宁宁拉着云姿坏笑着说悄悄话。

萨拉心知她是在说自己,也没刻意去关注。

烤了一会儿,那群年轻人拥过来拉着他们做游戏,游戏很简单,和国内传花鼓的游戏差不多,只不过这次传的是雪球,有人在那里播放曲子,曲子停了,雪球在谁手里,就要接受惩罚。

只是一个小游戏,也没人说什么,游戏很快就开始。

第一次轮到的是一个棕色头发的女孩子,接受的惩罚是吻在场的一个男士,她很大胆的吻了一个金头发的男孩子。

第二轮,转到的是唐宁宁,惩罚是去亲冰琉璃,唐宁宁大喊不公平,可在一群人的起哄下,还是去亲了冰琉璃十秒钟。

廖天佑看着她,心里真心觉得,老人的话不是骗人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让唐宁宁还坏他好事。

可惜还没心里畅快多久,就轮到他倒霉了,雪球转了几圈,很快就轮到了他,他不想选那些变态的惩罚,就只能喝酒,连着灌了好几杯酒。接下来的几轮,都倒霉的轮到了他,唐宁宁几乎要乐疯了。

因为廖天佑帮萨拉挡着,游戏结束,她只接受了一次惩罚,还是看起来比较正常的。

晚上十点钟,宴会结束,廖天佑是被人拖着上的车。

他喝的是朗姆酒,起初喝着没感觉,可后劲十足。

回到酒店,几个人把廖天佑架到了房间,他张嘴就干呕,唐宁宁和云姿都讨厌醉酒的味道,害怕廖天佑吐了,赶忙撤离。

童冼尧自然也不会留下来等着廖天佑吐,看着他不会滚到床下就走了。

“待会他吐了,你就叫酒店的服务员过来处理。”萧宸拧着眉头对萨拉说道。

没一会儿,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萨拉和廖天佑两人,萨拉看着难受的廖天佑,给酒店的服务台打了一通电话,让他们送解酒药过来。

可没等到服务员送过来,廖天佑趴在床边就吐了一地,房间里瞬间弥漫着酸腐的味道,他吐完了,又躺回床上休息。

萨拉看着终于安静的廖天佑,认命的拉开窗户透风,等着服务员过来,又端茶给他漱口喝药,服务员清理完房间后,廖天佑又开始闹腾了起来,窝在床上不停地说话,话的内容很杂乱,不时地挥舞着胳膊。

她从来没想过廖天佑喝醉酒的时候,会是这么麻烦的一个人,和他平日里的形象一点都不像。

害怕他着凉,等通风一会儿后,又把窗户给拉上了。

她坐在床边,听着他含糊的絮絮叨叨的,偶尔听到自己的名字,就拍拍他的身体。

靠着床头,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廖天佑忽然自己站起来,迷迷糊糊的往卫生间里走,她怕他自己摔跤,连忙跟上去,谁知道廖天佑站在马桶前,很熟练的解开了皮带扣,萨拉见到他这样,瞬间明白他只是起来方便,连忙转身,回到卧房里,她脸还是烧的厉害。

坐在床边等着他出来,可是十分钟过去了,廖天佑没动静,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动静,半个小时候,萨拉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廖天佑坐在地上,靠着流离台壁,闭着眼睛安静的睡着了。

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夜已经深了,她不想麻烦别人,于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脸颊,叫了一声,廖天佑醉眼熏熏的睁开眼睛,看着她,辨认了一会儿,伸手捧住她的脸颊,“萨萨?”

“嗯,是我,起来回床上去。”萨拉见他醒过来,舒了口气,拉着他的一只胳膊,要把他拉起来。

可廖天佑在醉酒的状态下,根本没起来的意愿,反而拉扯着她往怀里拽。

萨拉身体向前一倾,整个人一头栽倒在他怀里,额头磕碰在他下巴上,发出一声很清晰的响声。

你和我的数十年(10)

她觉得额头都被撞疼了,捂着额头抬头看他,廖天佑还晕乎乎地把她往怀里带,“萨萨,我有些难受。”

萨拉拉想要拉开他的手,可是廖天佑的手扣的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他手稍微用力,两个人顿时颠倒了个儿,他压着她,脑袋不停地磨蹭着她的脖颈,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嘴里嘀咕着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没过一会儿,这个动作也变了味,他的唇落在她的裸露出来的肌肤上。

萨拉有些不适的伸手阻挡他继续下去,声音微沉,“天佑,你别这样。”

或许是感觉到了她的抗拒,他抬起没有了焦点的醉眼,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萨拉松了口气,正想把他推开的时候,廖天佑忽然捧着她的脸,凉薄的唇就落了下来。

酒气冲入嘴里,胃里的恶心感瞬间铺天盖地的卷来,她摇着脑袋,用手去掰他的手,可她越是反抗,就越是激起廖天佑的压制,一股酸味从胃部直冲入口腔里,她猛地用尽全力推开身上的廖天佑。

没时间去关注廖天佑是什么反应,她趴在一旁的马桶上就干呕了起来。

胃里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干呕的动作还是没停止,呕到最后呕出了胃液,她趴在马桶上,泪水不停地顺着眼角落下。

不行,还是不行……

那些人留给她的阴影,她根本没办法忘记。

就在刚才廖天佑亲吻她的时候,那些人的面容全都在刹那间从记忆的深处翻出来,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但那些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一点一滴清晰的呈现在眼前,就像在影院里看3D电影时候一般。

身体每一处都在排斥着他的亲近,恶心、屈辱、痛苦……负面情绪铺天盖地渗透着身体。

她捂着脸无声的哭泣,身体颤抖着,如同暴风雨中飘摇的一叶扁舟……

过了很久,萨拉才从疲惫地站起来,回过头看着廖天佑,他的后脑勺靠在墙壁上,紧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没了半点反应,她心里顿时一紧,刚才她推他完全是处于本能的反应,手上根本没个轻重。

隐约记得听到嘭的一声,要是廖天佑的脑袋撞在墙上……心里一紧,她连忙伸手去抱住他的脑袋去摸后脑勺,手碰到一个鼓鼓的包,她顿时慌了神。想要扶起来他,可是她一个人根本就做不到。

手忙脚乱的起身走到外面,给服务台打了一通电话,服务员过来,合力把廖天佑抬上了床,而后又请来医生给廖天佑看了后脑勺,确定没事,萨拉才松了口气。

坐在廖天佑的床边,她看着他安静的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

一直坐到凌晨五点钟,她依然没半点睡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萨拉眼角干涩的厉害,她该怎么办?

她连接吻都没办法接受,真的能给他想要的幸福吗?

如果她一直克服不了心底里的恐惧,难道要廖天佑就这么一辈子干守着她吗?

想到这些,刚坚定下来的心再次充满了惶然,睡梦中的廖天佑的微微动弹了一下,萨拉连忙缩回了手,站起来往卧室外走去。

回到房间,她坐在床上,蜷缩着膝盖,双手环抱着自己,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心如同放在炉子上被煎熬着一样,散落的头发遮掩着她如玉的面容,萨拉脑子快要爆炸了。

早上七点钟,云姿收拾妥当,好不容易把唐宁宁叫醒了,又去叫萨拉。

敲开门,看到萨拉通红的双眼,她有些内疚,昨天晚上不应该留下萨拉一个人照顾廖天佑的,“昨晚没休息好?”

“没关系,姐,我行李还没收拾好,你先去看看天佑醒了没有,时间差不多了。”萨拉摇了摇头对云姿说道。

云姿点了点头,“那你快点收拾,我等一下再来找你。”

“嗯,好。”

云姿转身往廖天佑的房间走,走了大概五六步,心头一丝怪怪地感觉滑过,可惜这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她还没抓住就已经走掉了。

走到廖天佑的房间门口,云姿敲了敲门,门过了一会儿咔嗒一声打开。协何华圾。

廖天佑还穿着昨晚的衣服,头大凌乱,双眼通红的看着她,“什么事?”

“快出发了,你赶快收拾东西。”云姿看到他比萨拉还红的眼睛惊了一下,原本想找廖天佑算账的事情也被忘掉了。

“我知道了。”廖天佑说了一声,要关上门。

云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伸手就插在门缝里,差点夹到手,好在廖天佑反应及时。

“还有什么事情?”廖天佑头痛欲裂,加上醉酒后的不舒服的感觉,耐心差到了极点,这句话问的相当不耐烦。

云姿出了一身的冷汗,收回手还后怕不已,唏嘘地说:“萨萨昨天照顾了你一晚上,你以后别再喝那么多的酒了,免得再连累我妹妹。”

廖天佑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些许,“你说萨萨照顾了我一晚上?”

“嗯,那还能有假?我看她是一夜没睡,净在照顾你了。”云姿想起萨拉憔悴的样子,没好气地说道。

“我知道了。”廖天佑说完这句话,关上了门。

云姿对着紧闭的门,瞪了瞪眼睛。

门内,廖天佑摸着后脑勺鼓起的大包,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可想来想去,大脑都是一片空白,根本没任何印象,他能记得的也就是晚宴上自己被罚酒的事情,再往后就没了。脑袋什么时候被撞出了这么个大包也不记得了,难道是他喝醉酒了自己撞墙上的?

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摇了摇头,还是先把收拾一下,等下再对萨拉表达自己的抱歉。

等他收拾好东西,其余的人都已经收拾好,在二楼的餐厅等着他了。

廖天佑走到萨拉身边,拉开椅子坐下,面上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风采,丝毫没一个小时之前的狂躁和邋遢,“萨萨,昨天晚上麻烦你了,我没想到那种酒的后劲那么大。”

说起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他的酒品不好,所以很少会放纵自己喝醉。

昨天晚上是他这么多年来,喝的最醉的一次了。

“没事,你平日里也帮了我不少。”萨拉神色微动,犹豫了一下问:“你头还痛吗?”

廖天佑有些窘迫的摸了下鼻子,“还好。”

见他这样的反应,萨拉眸底闪过一丝情绪,心里了然,他应该是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情了。

这样也好……

心里一个声音轻声叹息。

吃过早餐,几人就赶去了机场,飞机是九点半的,抵达机场飞机差不多要起飞了。

急匆匆地上了飞机,萨拉找到座位后,就戴上眼罩睡着了,廖天佑后脑勺疼的紧,想睡觉也睡不成,漫长的旅途他几次想同她说话,可看着她在睡觉,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算了,回去再说也不迟。

回到帝都,已经是除夕,每个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萧宸和云姿连夜赶回了A市,同家人一起过年,言家没因为两人的离去而变得冷清,而是更加的热闹了。

言慎宽带着他妻子还有儿子回到言家住,言谨南也住了进来,以往空荡的言家忽然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除夕晚上,言家所有人都聚集在言家的正厅里,包饺子和汤圆,萨拉不怎么会弄这些,言老太太便手把手的教他,言慎宽的两个儿子,围着她要拉她一同玩,被他们缠的没法了,她只得洗了手,陪着他们一起玩。

小孩子的游戏,无外乎捉迷藏,两个人藏,萨拉去找他们。

不知道第几轮的时候,言程跑到门口,外面下着大雪,房檐下积压了一层薄薄的雪,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要跌倒,萨拉跑过去想要扶住他,可在她出手的那一瞬间,另一双手却抢先了一步,稳稳地扶住了言程。

而她的手,堪堪的覆在了那人一只手的手背上。

萨拉抬头看到他的面容,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迅速的抽手。

言谨南不动声色的把言程扶好,视线扫了一眼萨拉,而后移开。

“程程,怎么那么不小心呐,差点摔跤。”顾绯红走上前一步,摸了摸言程的头,眼睛弯弯地问道。

言程有些不好意思,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言谨南一眼,言谨南面色沉着,吓坏了言程。

他害怕言谨南训斥他,没回答顾绯红,就迅速的躲到了萨拉的身后。

顾绯红也没在意,抬头看着萨拉,问道:“萨萨,听说你去冰岛玩了,玩的可开心?”

“挺好的。”萨拉点了点头,手握住言程的手,狂跳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那就好,你还年轻不能总窝在家里,该多去玩玩,开开眼界,等下次有时间,我带你去澳洲玩,那里也有很多好玩的。”顾绯红态度更加的温和,言谈举止之间,毫不掩饰自己对萨拉的亲近之心。

萨拉感到一丝的愧疚和不堪,为自己第言谨南的心思,也为顾绯红对自己的好,“嗯,一定。”

慌乱的说了几句,她扭身往房间里走。

顾绯红和言谨南慢了一步,进了正厅里,言老太太招呼顾绯红一起包饺子,她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萨拉接到了廖天佑的电话,电话那边廖天佑用性感而低沉的声音说“萨萨,新年快乐!”的时候,萨拉忽然很想见到他,捏着电话,她看着电视上演的小品,轻声地说,“天佑新年快乐。”

你和我的数十年(11)

窗外炮竹声响起,应和着这个声音,她听到电话那边廖天佑又说道,“萨萨,可以到门外来一下吗?”

她回头看了一下坐在客厅里的人,问:“怎么了?”

“有东西要送给你,你出来接一下。”廖天佑笑了笑,继续保持神秘。

“嗯,我这就出去。”她挂断了电话,同言老太太说了一声,就往言家的门外走。

言家上下都是张灯结彩的,燃放过炮竹的地方飘散着青色的烟雾,走了十分钟左右到言家的大门口,她离得远的时候没注意到,可走进了,炮竹的烟火散去,她愣了一下,言家大宅外面,伫立着两个雪人,都和真人差不多高,而雪人的旁边,站着廖天佑,他一身黑色的披风,眸子在暗夜里发亮。

“想了想,还是提前过来和你一同庆祝新年了。”在萨拉走上前的一刹那,他伸出双臂抱着她,附在她耳侧轻轻地说道。

萨拉趴在他胸口,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酸涩,忍了好久才把想要流泪的冲动压了下去,“你怎么没陪着廖阿姨?”

“她啊,让我别回家,我就一个人大过年可怜兮兮的,没处可去就过来找你了。”廖天佑做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像个讨要关心的孩子一般。

“对不起……”是她才害的廖天佑同他母亲闹矛盾,她听别人说岑雪梅把廖天佑和廖天宝拉扯起来很不容易,廖锦盛去的早,她一个人又要照顾年幼的孩子,又要防着廖家存着狼子野心的人,只要想一想就应该孩子到,她这么多年来走过来有多艰难。

让廖天佑同岑雪梅闹翻,是她心里最愧疚的事情。

“傻瓜,说什么对不起。我妈就那脾气,等她想通了就好了。你还要跟着我过一辈子呢,我哪能委屈了你?”廖天佑知道她开口,肯定是为了岑雪梅那件事情,大大方方地说道。

萨拉望进他的眼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廖天佑对她好,简直把她捧到了天上去,她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放弃他呢?

“我特地给你堆得雪人,比上次好看多了吧,这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廖天佑拉着她的手看雪人。

萨拉看着两个雪人,问:“花了多少时间堆的?”

“也没多少时间。”廖天佑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变成了雾气,额头上还冒着汗水。

想着时间也不会少了,萨拉握住他的手说:“爷爷奶奶他们都在包饺子,既然你没地方去,那就跟我一起去吧。”

廖天佑眼前一亮,“爷爷奶奶他们同意吗?萨萨,你现在带我进去可别后悔啊,我可是会顺着竿子往上爬得人。”

“不会后悔的,走吧。”萨拉淡笑着看着他,心里暖暖的。

廖天佑眉眼间神采飞扬,早没了平日里的沉稳淡定,在过新年这样重要的节日萨拉都把他领回家里,想想其中意味着什么,就足够让他开心的了,哪里还淡定的了?

两人折回客厅,言家的人看到廖天佑来了,先是一愣,而后招呼他坐着。

对廖天佑,言家上下都不陌生,甚至把他当作了言家的准女婿,这个时间上门来,也就只为了萨拉了。

言老太太对廖天佑是一百个满意,一万个欣赏,之前她不同意,是因为有廖天宝在,现在既然廖天佑都说不在意萨拉那些过往了,依着萨拉现在的状况,选择廖天佑真的是首选了,她哪里还有什么意见?

廖天佑把言家上下哄的都挺开心的,顾绯红拉着萨拉悄悄地说:“萨萨,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呐?”

“我还在考虑。”萨拉咬着下唇说道,在她没克服心里的那些恐惧之前,她不会答应和廖天佑走在一起的。

“还考虑什么呢,我看着你们两个挺合适,别再拖了,再拖着把他这么优秀的男人拖跑了,那可真是有的哭了。”顾绯红开玩笑,她是真心为萨拉考虑,看着萨拉平日里总是闷闷不乐的,也就只有廖天佑陪着她,才能让她心结解开一些。

“嗯,我会的。”萨拉避开顾绯红的视线,耳根子发烧。

年夜饭吃过,就开始拜年了,廖天佑也厚着脸同几个孩子一般,给言家的长辈拜年,不给红包还不乐意。

收完了红包,他把所有钱都给了萨拉,说是将来养家用。

萨拉抿着嘴,偷偷地笑着。

凌晨七点钟,拜访的人就陆陆续续的来了,萨拉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跟着廖天佑一起出去玩。

帝都新年的街市并不冷清,两人出了言家的小区,就开始不停地听到鞭炮的响声,到处都是穿着新衣在街上吵吵闹闹的人。路边有卖发光的犀牛角的人,廖天佑买了一个,非要给她戴上。

萨拉相当的别扭,可对上他盈满了期待的目光,她是怎么也不忍心拒绝。

走到广场的时候,两人坐在广场边花坛上,看着热闹的人群,只是坐下没多久,萨拉就感觉到自己头上忽然落下了个东西,伸手去扫,那东西从头发上掉下来,才发现是一个冒着轻烟的鞭炮,顿时脸色都白了。

她转身拼命地抱着廖天佑,往他怀里钻。

等着身后传来啪的一声响声,她才如蒙大赦一般,长长的舒了口气。

不远处两个熊孩子指着两人得意的大笑,萨拉感觉到廖天佑抓着自己的胳膊一一紧,刚松懈来的心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她就知道廖天佑要真生起气来,那绝对是小孩子也不放过的,不然廖天佑的手也不会废了。

她伸手想要阻止他,可廖天佑已经蹭地一下站起来了,冲着那两个熊孩子大步地走过去。

两个孩子转身就跑,但廖天佑已经抢先一步,一手抓住一个,阴沉着脸说:“我让你们两个小坏蛋扔鞭炮在人身上!”

他抱住一个,夹住一个,抬手毫不留情呱呱往两个孩子的屁股上打了两巴掌。

这下可算是惹上了祸端,两个孩子咧开嘴开始哭了起来。

孩子的父母听到哭声,朝这边赶了过来,周围的人也对着廖天佑指指点点的,没一个人是说好话的,萨拉眼看着要坏事,赶紧拉住廖天佑,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过去。跑了没几步就听到后面大喊大叫的声音,她抓着他的手更加紧,两人不要命的在人群里狂奔起来。

最后停下来的时候,身上不停地往下流汗,后面早就没了追踪他们的人。

萨拉捂着自己的腹部急促喘息了几下,才伸手点了点廖天佑的脑袋,“你怎么就那么幼稚,同两个孩子计较。”

“谁让他们扔炮仗在你头上,真要爆炸了,你现在也该进医院了,现在这孩子不教训不行。”廖天佑稍微喘息着说道,心里满是后怕,那么大一个炮竹,要爆炸了,肯定会伤着她。

“好吧,下次你别这样了,动粗不好。而且,你的腿也不能跑那么久,还是多注意一些。”萨拉也不好意思再责备他,毕竟廖天佑是为了自己才责备哪两个熊孩子的。

“嗯,我会的。”廖天佑抱着她,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事情差不多解决了,两人就要回去了。

可在街巷里跑了太久,他们也不知道在哪里,只好沿着小巷按着记忆中的折回去。

两人兜兜转转的,怎么着都没能走出去。

廖天佑看着一模一样的建筑物,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有些焦躁了。

等着两个小时候,再次回到原地后,萨拉抬头看着廖天佑,对他的领路能力产生了质疑,“你确定你认的路?”

“帝都现在一年一个样,我哪能都认识啊,这里以前我来过,记忆里是按照刚才那么走的……”廖天佑轻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

萨拉忍了忍,把到嘴边的那句话咽了回去,早知道廖天佑不认识路,他们也好问人怎么走,现在在原地兜兜转转了两个小时了,她的腿走的都没知觉了。

找了一个人,带着他们走出了小胡同,到了大道上,萨拉看着抬着下巴的廖天佑,心里觉得好笑又不敢笑他,只好憋着。

廖天佑察觉到她的注视,低下头绷着脸色说:“你要是真想笑就笑出来吧,我不会和你计较的。”

他话刚说出来,萨拉就很不厚道的噗哧一声说了出来,看着廖天佑脸色越来越臭,捂着嘴让自己不要笑得那么明目张胆。

沿着路走到盈江大桥的时候,风吹过来,散落了她的头发,她的眼角还带着笑意,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明媚的。

廖天佑伸手帮她把散落下来的发丝挽至而后,过了好一会儿,手都没离开,而是摸着她的脸颊,眸子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萨萨,我可以吻你吗?”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唯恐惊到了她一般。

四目相对,她像是失去了声音一般,嘴角微扬的弧度还没压下来。

她很想点头,可是想到那天晚上自己的反应,又犹豫了,若是当着廖天佑的面呕吐出来,他会更加受伤吧……

可不试,两人之间总止于这一步,对廖天佑何其不公。

心里两个声音争执着,她眼底的笑意湮没,取而代之的是踟躇。

你和我的数十年(12)

她的犹豫,廖天佑看在眼里眼里的期待渐渐的消失,正要说话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萨拉轻声说道,“嗯。”

眸中瞬间点燃了烟火,他移开的视线对上她的眸子,猝不及防的撞在一起,满心激动和欣喜地抱住了她,下一刻察觉到自己太过用力,所以放开了一些,往上轻轻地捧住了她的脸颊,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很轻柔的吻,带着无尽的温柔和小心,她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

萨拉闭上眼睛想,能被人这么轻轻地吻着,大抵也是一种幸福吧。

两人的身后天色晕黄,有烟火划破天幕,绽放出璀璨的灯火盛宴,大桥下有渔船发出鸣笛的声音,风徐徐地吹来,风是冷的,可心却是温暖的。

在外面又逛了一会儿,廖天佑看着时间不早了,就送萨拉回去吃团圆饭。

打着的士到了言家老宅,廖天佑这次没进去,而是同她道别后离开。

站在言家老宅的门口,萨拉看着那辆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的士,摸了摸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廖天佑的温度。

车上。

手机不停地震动着,廖天佑看着手机上的名字一遍一遍的不厌其烦的按掉,直到通话记录显示有三十二条,他拨打了回去,甫一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廖母充满怒气的吼声,“廖天佑,你真要为那个女人彻底同家里决裂?!”

扯了扯领带,廖天佑有些不耐烦,任由那边扯着嗓子嚎了很久,他才不紧不慢的说:“我的话该说的已经说了,你要是不同意,就别再打电话过来了,当从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

他说着,听到那边嘭的一声,应该是玻璃之类的器皿炸裂的声音,没人回答,他要挂断电话,可就在手机移开耳边的那一刻,他听到电话那边传来自己母亲疲惫的声音,“你先回来,我们面对面谈。”

手上的动作一顿,他犹豫了一番后说:“好。”

让的士司机临时改变了驾驶方向,往廖家老宅那边行驶过去。

一个小时后,车子才抵达廖家老宅。

廖天佑一下车,就有佣人上前叫了一声,“大少爷。”

“太太最近身体怎么样?”廖天佑边走边问。

“吃的比较少,也不经常出去了,整日里就待在家里面……”佣人面露忧色,“大少爷,你还是经常回来看看吧,二少爷不在家里,老夫人一个人其实挺孤单的。”

廖天佑抿了唇角,没回话。

他也想多回家陪陪母亲,可母亲连他最喜欢的女人都容不下,那他只能用不回家来抗议。

走到正厅里,他视线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扫视了一眼,抬脚走了进来,开口叫了声,“妈。”

岑雪梅看到他,双目露出恨色,“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吗?我还以为你眼里除了萨拉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呢。我前几天病了,你连一通电话都不知道打过来,天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为了一个女人……”

“妈!”廖天佑加重了一些声音,打断了她的话,他知道母亲要打苦情牌,这话他都听了多少遍了,现在听腻了,并非他不孝顺,只要母亲能接受萨拉,他还会和以前一样。

“好,好,我现在连说他一句都不成了,我真是白养了一个儿子。”岑雪梅说着,抹着眼角开始哭泣。

廖天佑站在原地,看着她哭的样子,脚下动了动可最终还是没上前劝慰她。

岑雪梅抹着眼角哭泣了很久,见儿子都没上前劝自己的意思,抬头满是哀求走上前,“天佑,难道换一个女孩子真的不行吗?妈不是不通情达理,哪怕只是个清白的姑娘,我也能同意,可你娶萨拉算怎么回事……”

“你说什么?”

廖天佑敏感的捕捉到‘清白’两个字,眸子瞬间眯了起来,打量着自己的母亲。

岑雪梅被他这么一问,愣了一下,而后在脑子里把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滤了一遍,一时语塞。

“妈,你刚才说的什么话?娶萨拉就不清白了?”心里的直觉告诉他,母亲知道了什么事情,可真的知道了,她怎么会这样的态度?

廖天佑直视着廖母,周身散发着浓重的危险的气息。

岑雪梅好半晌咬着牙说道,“你让我怎么说,萨拉她清不清白,你不是一早就知道的?她和那么多男人有过关系,能瞒得了谁?我不揭穿她,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仁慈了。这种女人想进我们廖家,没资格……”

她的话说到一半,廖天佑忽然动了一下,抬腿一脚踹在茶几上,茶几上摆放的东西哗啦一声全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冷笑着,“谁告诉你这些的?天宝?还是他的朋友?还是你认识的那些太太?”

“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总之她不能进我们廖家,否则不是她死就是我亡!”岑雪梅心里又是恼怒又是怕,可嘴上却不肯认输。

她不同意言萨拉进廖家,以前她想着给两个孩子做媒,那是因为看在她是言家的女儿上,可她害的天佑残了一条腿,又和那么多男人不清不白的,这样肮脏的人,怎么能进她廖家?

她看着言萨拉的那些照片,恶心的够呛。

真是荡妇!

偏偏就是这个女人迷住了她的儿子,天佑从小就没让她失望过,可为了这个女人一再的惹她伤心,让她失望。

她真是半点也容忍不了这个女人!

“妈,我再问你一遍,这话是谁和你说的?”廖天佑声音冰到了最低点,像是喷发前的火山,只需最后一点压制,就足以让他所有的怒火爆发。

“你想干嘛?天佑!我是你妈,你看清楚!”岑雪梅心里哆嗦了一下,强忍着心里的害怕,大声地说道。

“来人!把太太身边的人全都给我叫过来!”廖天佑死死地盯着岑雪梅片刻后,忽然大声的对门外吼道。

管家听到声音,正要动作,却听到岑雪梅用更加尖利的声音说:“我看谁敢?!”

“这个家是我做主,谁敢违抗我的话,立刻解雇,滚出廖家!”廖天佑看也不看,再次说道,他的眼里燃着两簇火焰,即将焚烧一切的那种暴怒,浑身的每一处肌肉都是紧绷的,充满了令人心惊胆战的狂野和力量。

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去叫人过来。

岑雪梅心知他是要动真格的了,气势一下就弱了一下,扯着嗓子嚎了一声,就开骂了,骂廖天佑没良心,骂他被迷惑了心智,骂萨拉是个祸水……

在她的骂声里,廖天佑却是一动不动,任由她打骂,等着佣人集合了,他扯开她,对管家说,“把太太带回她的房间里。”

管家立刻叫来两个人,要把岑雪梅‘请’回她房间里,可岑雪梅哪里肯,直接上前的两个佣人推开,去驱散聚集起来的佣人。

在管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廖天佑抬脚,大步地走向岑雪梅,抓着她的胳膊就往一楼的一间客房里走。

岑雪梅气恼到了极点,伸手毫不留情的就朝着他的脸上扇了下去,她的手重重地打在廖天佑的脸上,廖天佑却是半步也不停,直接拉着她推进了客房里,而后用备用钥匙把房门反锁了。

岑雪梅对着门不停地踢打、哭喊,可家里哪有人敢去救他,此刻的廖天佑像是从地狱里来的嗜血罗刹一般。

偌大的客厅里没一个人敢弄出丁点的动静,哪怕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你们最近都跟着太太,太太最近都见到了什么人,或是收到了什么东西,都给我一字一句的说清楚,不许有任何遗漏,否则,你们知道是什么下场。”廖天佑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声音凝成了冰一般,丝丝的凉意直达心底。

佣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开口。

枪打出头鸟,这一次廖天佑同太太闹开了,她们谁先站出来谁倒霉。

“没人说?不说的都先把廖家解除合同的赔偿金拿出来。”廖天佑扯了扯唇角,连连冷笑。

几个人瑟瑟发抖,可还是没人吭声。

“你,出来。”廖天佑指着资历最老的一个人佣人说道。

“太太最近都在家里,没、没接触过什么、么人……”被点到名的佣人打了一个哆嗦,面色难堪地说道。

“是吗?没见到一个人,那么她同我说的那些话是哪里来的?难不成是我听错了?管家,把她给我带下去!”廖天佑话说道最后,越发的凌厉,眼神跟刀子似的,刮着人的心。

老佣人张嘴想要什么,却被管家身边的佣人,捂着嘴带走了。

见这里最老资历的佣人都是这下场,剩余的人开始有动静了。进入廖家之前,他们所有人都签订了合同,若是主人主动辞去,需要赔付近百倍的赔偿,很不公平是吧?可之前廖家解聘的人数为零,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打破头也要进廖家的原因。

有钱谁愿意做佣人?近百倍的赔偿,就是把她们买了都赔不起。

“……少爷,我说了能别把我赶出廖家吗?”一个中年妇女怯懦的走上前问道。

“只要是确切的就不用走,不过其他人都要给我滚。”廖天佑薄唇一掀,残忍地说道。

“今天早上,太太去疗养院看了二少爷,回来后就把自己困在房间里一下午的时间,不知道在做什么……”

你和我的数十年(13)

佣人的话刚说到一半,廖天佑的面部的肌肉就不受控制的抖动了一下,而后他嘴角牵起一个冷笑,“太太见过天宝了?”

他是笑着的,但那种笑容令人毛骨悚然,发自心底的寒冷几乎抑不住。

点了点头,佣人忍不住颤抖了起来,说话也更加不利索,“大少爷吩咐过不许让太太去见二少爷,可是也不知道太太从谁那里听说的,二少爷在疗养院的事情,我们想拦着,没拦住,太太也不让我们说。大少爷,我、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廖天佑看着余下的几个人,他抬脚一步一步的走到那几个佣人跟前,这几个人都是打他母亲嫁进廖家就跟着过来的,算是她母亲生变的老人,刚才被赶出去的那个,更是打他母亲小时候就跟着的。

他千叮咛万嘱托,要他们看着母亲,别去看廖天宝。

没想到,这才几天时间没见到,她们就敢背地里撺掇着母亲去看廖天宝。这个人具体是谁,他不想去非功夫去查,每一个不对他说实话的,都给他统统滚出去,“来人,把这几个人全都给我赶出廖家,别让她们带走廖家的一件东西,合同也立刻解除!”

他话一出,几个人就变了脸色,纷纷将指责的目光投向最先开口的佣人,她们以为有岑雪梅在,廖天佑不敢对她们怎么样,可没想到的是廖天佑根本不顾岑雪梅的面子,执意要把她们都赶出去。

心里慌了,也悔了。

她们在廖家根本不用做什么事情,就能拿到外面金领的工资,平日里在廖家有岑雪梅撑腰也作威作福惯了,一下被赶出去,一分钱都拿不到是另一说,还要背负上巨额的债务!

“大少爷,我们也是一时糊涂,你就饶了我们吧。”

“大少爷,我什么都没做,是陈妈教唆太太的。”

“你别血口喷人!”

……

几个人乱作一团,下一刻被管家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往外面拖。

廖天佑看了一眼还在大厅里站着的佣人,冷声说道:“你留在家里看着太太,在我回来之前,别让她有个万一,否则你的下场比她们还惨。”

他说完,就往外面走,佣人站在原地一会儿,连忙去客房门口守着。

岑雪梅拍打着门,哭嚎着,她肺都快气炸了,刚修好的指甲也在刚才挣扎的过程中被折断,现在疼得倒抽气。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外人敢这么对自己,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是那么肮脏的一个人!脑子里不停地闪过打廖锦盛走后,自己带着两个儿子所受的苦,悲从中来,心里下定了决心,死也不会让萨拉进廖家的门!

拍打门很久,都没能打开,她转身想要找指甲剪剪去断裂的指甲,视线瞥到窗户,忽然顿了一下,而后迅速的冲到窗边,拉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等她折回到大厅的时候,大厅里除了守在她门口的那个佣人,没了别人。

“天佑呢?”岑雪梅没好气的问。

佣人看着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太、太、太太……”

“我问你,天佑呢?!”岑雪梅提高了嗓音,更加的不耐烦,已经接近发飙的状态。

“大少爷他、他去找二少爷了。”佣人连忙回答道。

岑雪梅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不好,也没功夫同佣人计较,转身匆匆忙忙的走出大厅,大声地叫着:“备车!备车!”

而此刻廖天佑已经在去疗养院的路上。

廖天佑曾经允诺过萧宸,用廖天宝一只手和一条腿作为对萨拉犯下的恶行做补偿,他也的确做到了,让人把廖天宝的手筋在手术的过程中,不小心割断了。他不想让母亲看到廖天宝伤心,所以一直把他放在疗养院那边。

本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出事,但没想到,母亲身边那群老女人会背着他兴风作浪,把廖天宝所在的地方告诉母亲。

天宝肯定隐瞒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把萨拉一些过往告诉了母亲,想到这个,廖天佑的面上沉的能凝结成冰。

他留着廖天宝的一条命,就是看在兄弟的情分上。

既然给他活路他不走,非要走死路,那就别怪他狠心。

车子快速的行驶在路上,廖家离疗养院一共两个小时的车程,在廖天佑一再的催促下,硬是被压缩到了一个小时。

甫一停下,廖天佑拉开车门径直往廖天宝所住的病房走去,身后管家匆匆忙忙的跟上他的脚步。

病房的门口半掩着,还没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廖天佑伸手大力的推开病房的门,门撞在了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惊到了房间里的两个人,护士的衣服已经被解开了三颗扣子,露出黑色的胸罩。惊慌之下拉住自己的衣服,发出一声尖叫。而靠在床头的廖天宝,先是被惊了一下,看到是廖天佑后脸上的惶恐少了一些。

“哥……”他张嘴叫了一声,抬起自己完好的胳膊,漫不经心的扣着扣子。

可下一刻,廖天佑一系列的动作,吓得廖天宝胆都快破了。

廖天佑看清房间里的情形,怒气蹭蹭的向上涨,他绷着脸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揪住廖天宝的领子,将他向前一扯,廖天宝瞬间整个人从床上滚了下来。

残废了一条腿连带着一只手之后,他连日常生活都不能自理,哪里还能抵挡得了廖天佑?

所以他是脸朝下,被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护士再次发出一声尖叫,听到动静有别的护士和医生进来,都被管家拦在了门口。

“把她给我弄出去!”廖天佑看了也看站在一旁的护士,低吼了一声。

管家连忙上前把护士拉了出去。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了两个人,廖天佑一脚踩在廖天宝的胸口,面上充满了狠厉,廖天宝吓得浑身都在颤抖,“哥,我刚才是和她闹着玩的,我没乱来,哥……”

“你给我闭嘴!别叫我哥!我们廖家没你这样的畜生!”廖天佑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终于在廖天宝叫第三声哥的时候,抬手一拳头砸了下来,他正在怒头上,下手力道比平日里最大力气都要重上许多倍。

这一拳头下去,廖天宝当场眼前一黑,半张脸都麻木了。

“天宝,萨拉的事情是不是你对妈说的?”廖天佑问着,一字一句都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

廖天宝莫名其妙的被揍了一拳,刚缓过神来又听到萨拉的名字,顿时也火大了,“是我!那个贱人害的我失去了一条腿,我恨不得抽她的筋剥了她的皮!等我好了,要找一百个男人轮了她,让那个婊子……”

廖天佑因为他这番话,彻底红了眼睛。

抬手一拳头砸了下去,“廖天宝,你怎么不去死!”

这次他根本不给廖天宝缓和的机会,直接一拳头接着一拳头砸了下去,他眼睛里遍布了血丝,恶狠狠地盯着廖天宝,仿佛他是他最大的仇人,置廖天宝于死地都是轻的。

他压着廖天宝的腿,让他没办法逃脱,拳头每一次都下了狠手,廖天宝开始还能挥着胳膊挡两下,到了后面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了,他能听到自己骨头被揍得咯咯响的声音,张着嘴一声比一声高的惨叫,“哥,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哥!”

廖天宝顾不得什么面子,浑身都疼得厉害,一只眼睛被打中,眼前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模模糊糊的,他觉得自己的眼睛要瞎了。

门嘭的一声再次打开,廖天佑头也不抬,怒吼:“给我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廖天佑!你要是真把你亲弟弟打死,你把我也打死算了!”岑雪梅推开门,看到廖天宝的惨状还有廖天佑那股杀意,瞬间肝胆俱裂,凄厉的喊了一声,扑到两人跟前,一把抓住廖天佑的手,不让他再继续打下去。

“妈,你给我让开!”廖天佑猩红的双眼盯着岑雪梅,手堪堪的停住。

“我不!”岑雪梅眼泪啪啪的往下掉,“你把我也打死吧,打死我们娘俩,你就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事,再也没人管你了!你不是喜欢萨拉,为了她可以不要一切吗!既然不要我这个做母亲的了!那就把我也杀了吧!”

岑雪梅抱着廖天宝肿的像猪头一样的脑袋,哭的更加的凄厉。

“妈,你救救我,大哥他疯了,他为了那个女人打我,我就知道那个女人不是好东西……”廖天宝拼命的抓住岑雪梅,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知道母亲来了,自己的命有了保障,他便迫不及待的开始告状。

廖天佑抬脚,一脚踢在他的腿上,“廖天宝!”

时至今日他都不知道悔改,这种人他一开始就不应该纵容!

“廖天佑!”岑雪梅护住廖天宝,同样大喊了一声,“你再敢动天宝一下,我就死给你看!”

“妈!你知道不知道天宝他做了什么?!”廖天佑看着母亲,这一句话问的心酸而愤怒,自小到大,母亲宠着天宝,什么事情都偏着天宝,他从没说过半句话,没同天宝争过什么,可在萨拉这件事情上,他不会再做分毫的退让。

你和我的数十年(14)

岑雪梅对上廖天佑的目光,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天佑会哭。可是怎么可能呢,天佑自小到大都是让她省心的孩子,除了五岁以前她见过这孩子哭过,以后也再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

天宝打小体弱多病,好不容易才养大了,她是疼在了心尖上的,兄弟两个手心手背都是肉,天佑是手背,天宝却是手心。

“天佑,就当妈求求你,你停手吧,你要找什么样的女人都成,只要别找她。你弟弟做了什么事情,他都是你亲兄弟,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你怎么忍心把他往死里打?”岑雪梅哽咽着哀求。

她不是老封建,也没门第之见,只求自己的儿媳妇清清白白的,这个要求有那么难吗?

言萨拉和那么多的男人都发生了关系,其中一个甚至是秦子良,这让她怎么接受?

之前她害的天佑差点没命,她可以既往不咎,但在婚事上,她坚决不会同意。

“他做了畜生不如的事情,我不打他,自然会有法律制服他。妈,天宝做的事情足以让他在牢里蹲一辈子,要么答应萨拉进门,要么我亲自把天宝的罪证递交上去,你自己做决定。”廖天佑直起身子,目光清冷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心里没有任何的温度,既然母亲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必要再妥协下去。

“天佑!”岑雪梅心里一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你怎么能这样?!”

“他都敢做走私贩毒的事情,我为什么不敢举报他?”廖天佑冷冷的一笑。

岑雪梅瞪圆了眼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什么走私贩毒?”

“这些你不如问问你的好儿子,他自己做的事情比任何人都清楚,廖天宝,你再敢给我胡说八道一句,我绝不会再手软,你就等着这辈子在牢里受尽折磨吧!”廖天佑一字一句里都带着森冷的寒意。

廖天宝哆嗦了一下,没敢说话,他做那些事情都是被秦子家撺掇的。

廖家在他大哥的手里,他平日里出手阔绰惯了,大哥给的那些钱根本就不够他挥霍的,不得已之下他选择了掺和进去走私贩毒,而萨拉也是在这之后秦子良介绍给他的。听到秦子良出事了,他就知道自己那点事情要被抖露出来。

萨拉是言谨南的女儿,当初自己那么对她,她肯定不会饶了他。

若是再让她嫁给了大哥,那他就更没活路了。

而且他怀疑自己的腿和手,就是萨拉找人做的,这样狠毒的女人,绝不能进廖家的大门。

所以他把萨拉那些过往的照片交给了母亲,让她知道萨拉是怎么一个人,他以为这事情大哥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无法接受萨拉的过去。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会因为这件事情要被自己的亲哥送进牢房里。

他真是后悔了,早知道事情会闹到这一步,他打死也不会开口。

“天宝……”儿子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岑雪梅自然知道廖天宝这个表情代表了什么,原来儿子真的做了这些事情,她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等缓过神来,抬手就朝着廖天宝的头上狠狠地打了一下,“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争气!你碰什么不好,你去碰走私!你去碰毒品!”

“妈,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廖天宝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趴在地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浑身瑟瑟发抖。

岑雪梅打了几下,心里是又疼又气又慌张。

天宝真的做了这些的话,等着东窗事发,肯定要吃牢饭。

她就算再怎么恨自己的儿子,也没想过要把他送监狱里去。

她放开廖天宝,站起来,伸手要抓住廖天佑的袖子,却在廖天佑没有任何感情的注视下停住了手,心里一酸,自己这都是做的什么孽障,大儿子要娶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小儿子沾染上了不法的勾当。

“天佑,天宝的事情,你帮帮他,他本性不坏的……”

“他不坏就没人坏了,妈,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天宝的事情你自己权衡,我只给三天的时间,三天后你不给我答复,我就把他送进监狱,我说到做到。”廖天佑决然的说完,转身就走。

“天佑!”岑雪梅哭喊着叫了一声,却没换来廖天佑的回头。

早在她准备护着天宝的时候,就已经伤透了廖天佑的心。

她宁愿维护一个无恶不作的儿子,都不愿意接受萨拉,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离开了疗养院,廖天佑紧绷的面色一下跨了下来,猩红的眼睛里也逐渐的弥漫上了悲伤。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是廖家的长子,要担负起整个廖家,同天宝是不同的,所以他一言一行都做到规规矩矩的地步,他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完成父母所期望的。但到头来父母却离他越来越远,天宝什么都不会,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父母的宠爱。

有时候天宝同母亲在一起是有说有笑的,等他走进,母亲就像例行公事一样问他一些问题。

在萨拉的事情上,他只差下跪求她了,她却还是不同意。

想着母亲的话,他扯了扯唇角冷笑,她从来不懂,哪怕别人再好都不是他想要的。

就像他此刻身处高位,也只是因为母亲想要,他才尽量做到这个位子。

他孝敬她,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

为什么他只是想要娶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就不行呢?

廖天佑闭上了眼睛,心里只觉得越来越冷。

※※※

大年初三,萨拉织了两个月的围巾终于织好了,虽然很丑却是她第一次做出来的东西。围巾是老太太教她的,她原本是织着玩的,后来就想着送给廖天佑。他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可她一点都没能为他做。

这点心意虽然不能偿还给他什么,但也是她仅有能为他做的事情之一。

把围巾放在一个纸袋里,她看了看时间,是下午两点钟了。

于是给廖天佑打了一通电话,电话过了一会儿才接通,从年初一分别后她就没有看到他,或许是在忙碌吧。

“喂,天佑,我是萨萨。”

“嗯……”廖天佑过了几秒钟应了一声。

听着他声音有些怪怪的,萨拉眉头皱了一下,“怎么了?”

“没事,怎么了?是不是有事情?”廖天佑再度开口,声音已经是正常了。

“我有件东西想要送给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萨拉听着他声音正常了,也就没往深里想。

“好啊,下午五点钟我去接你。”

约定了时间,萨拉挂断了电话,回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面上带着一抹笑容,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觉得自己真是变了,连和他说话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的笑,是爱吗?心里并不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大概有一些喜欢廖天佑了。

而这边廖天佑挂断了电话,从床上坐起来,打开灯一地的酒瓶,头有些晕眩,他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淡淡的阳光疏落而下,带着特有的温暖。

已经是下午了,从那天回来后,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停地喝酒。

他并非不孝顺岑雪梅,但有些事情,就算是亲情也没办法改变他的主意。

快速的洗了澡,换好了衣服,他看着一地的酒瓶,打开卧室的门走出去,对正在打扫客厅的人说,“把卧室打扫一下。”

“是,先生。”佣人恭敬地点头。

廖天佑看了看时间,准备出门,可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咔嗒一声开门的响动。

这里是他的私人公寓,平日里只有他和一个佣人,现在两个人都在,那能来这里的,除了自己的母亲就是萨拉。

直觉告诉他,门外是自己的母亲。

下一刻,门打开,岑雪梅站在门外双眼通红,即便化了妆容也无法掩盖她的憔悴。

打从廖天佑从疗养院走后,她就逼问了天宝。

天宝说出的话,简直让她如坠冰窟,吃喝嫖赌,走私贩毒,甚至连枪支他都碰过,这样的天宝和平日里乖巧的他简直是天差地别,她两夜一天没睡,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想的脑子都快炸了,才决定到这里来找天佑。

她不能让天宝出事,即便天宝在别人眼里是恶魔,是人渣,但在她眼里,他只是她的孩子。

她怀胎十月掉下来的一块肉,精心呵护了二十年的孩子,她怎么忍心让他进监狱?天宝一条腿一只胳膊已经残疾了,再进那个地方呆一辈子,肯定会死的。

只要想到天宝的下场,她心如刀绞。

“天佑,我是来和你谈谈的。”岑雪梅开口,嗓子格外的沙哑,如同被敲破的风箱一般。

廖天佑看着自己的母亲,点了点头:“好。”

他转身走进了客厅里,佣人把收拾好的酒瓶放在垃圾袋里拎出来,看到岑雪梅来了,有些心疼的同她说道:“太太,你可得管管先生了,你看他昨天喝了多少的酒,年轻人身子骨再好,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你和我的数十年(15)

岑雪梅的视线落在那堆酒瓶上,心里一刺,没说话走到沙发前坐下,公寓里开着空调,可她还觉得冷,拢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看着坐在对面的廖天佑,沙哑着声音开口说道:“天佑……”

只开口说了一句话,她的泪水就落了下来,事情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明明她的大儿子孝顺恭谨谦和,小儿子虽然有些顽劣,但底子是不差的,现在却落得家散人心离。

“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知道在这事情上,是我委屈你了,可你站在我的角度考虑好不好?”岑雪梅做着最后的努力。

“妈,我已经考虑了很久,这就是我最后的决定。”廖天佑抬静静地看着她,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

了解他为人的都应该知道,一旦他做下的决定就不会再改变。

岑雪梅哆嗦的厉害,最后掩面哭泣,含糊的话从口中流泄出来,“天佑,你既然做了决定,以后就不要后悔。你和她的事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在心底里不认她这个儿媳妇。”

“妈,只要你别再去找她,就可以了,你不打算认萨拉,我也没意见,以后是我同她过日子,用不着你同意。”廖天佑语调平稳地说完,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岑雪梅,“我和她还有约定,你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岑雪梅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天佑,你就这么狠心吗?”

“不是我狠心,妈,我容忍下天宝的事情,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残忍。”廖天佑说完,脚步不再停顿大步的离开。

岑雪梅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怔了一下。

什么叫留下天宝,就是对她最大的残忍?

她不明白,只觉得满心的委屈。

出了公寓已经是四点钟了,廖天佑给萨拉打了一通电话,告诉她自己会晚去一会儿。

司机开车过来,他上了车后,便不停地催促司机开快一些。

在三环的高架上,天开始不停地下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弥漫了整个世界,比之前任何一场都来的要大。

车流缓缓地停了下来,过了半个小时依旧没动一下,廖天佑想再给萨拉打电话的时候,手机却滴的一声没了电,问了司机,他又没有手机。

萨拉看着时间从四点钟滑过五点钟,搓了搓手,有些不安的碰了一下装着围巾的袋子。

客厅里的电视机不停地发出声音,她却一点也看不下去,身旁的顾绯红拿起遥控器换了一个频道,屏幕上滚出一条紧急插播的新闻,穿着黑色西装的主持人,面无表情地介绍着新闻的内容。

“……据本台新闻报道,本市三环路上发生一起特大的交通事故,十二辆车相撞,致使六人死亡,十人重伤,具体内容……”

萨拉的视线不经意的看过去,却在一辆被挤压的变形的车子上停了下来,她记得廖天佑也开的是这个车子,可是车牌是不是这个她不确定,心里咯噔下沉了一下,她拿起手机拨打过去,可是一次拨打过去,是已经关机的提示,再次拨打过去依旧是关机的提示……她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哆嗦的有多厉害。

“萨萨,你怎么了?”顾绯红注意到她的异常,回过头关切地问道。

萨拉抬头看着她,眼眶发红,“红姨,我出去一下。”

她站起来就往外面跑,顾绯红看她情绪不对,连忙跟上去,沙发上的手机一明一灭。

招来了司机,萨拉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去三环虹桥路口。”

司机发动了车子,车子开出了言家老宅。

顾绯红没能追上萨拉,回到客厅里,准备给言谨南打电话,让他看看萨拉是怎么回事,却在打电话之前,看到了沙发上的手机,是廖天佑打过来的,一家人也没什么特别顾忌的,而且告诉言谨南和告诉廖天佑在她心里也没区别。

所以顾绯红拿起电话,对那边说道:“喂,是天佑吗?我是你红姨,萨拉她刚才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跑了出去,手机也没拿。你现在在哪里,如果可以的话,先去找找她。”

她听到廖天佑说自己还被堵在高架上,手机刚充电,顿了一下,因为此刻电视上依旧在循环报道那则新闻。

她忽然就明白了,萨拉刚才为什么冲出去。

萨拉一下午一直在看着那条围巾,说是要送给廖天佑的礼物。

按照廖天佑出发的时间,他早就该过来了,可他被堵在了路上,手机还没了电,她以为廖天佑出了车祸!

顾绯红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对那边说:“天佑,你先别挂断电话,萨萨好像以为你出车祸了,她现在往你那边跑了。”

她的话刚说了个开头,廖天佑那边手机滴的一声没了电。

拧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廖天佑面色沉的厉害,司机刚巧回来,对廖天佑说:“前面发生了车祸,要一直堵在这里了,先生,不如你先走到下一个路口,打的士去吧,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嗯。”廖天佑应了一声,推开车门走了下去,长长的车队一直绵延到看不到的地方,再这么堵下去,只怕三个小时都疏通不了。

心里担心着萨拉,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高架上雪积压了很多,廖天佑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向前进,鹅毛大雪打的人睁不开眼睛,他自己顺着高架走,好不容易找到了最近的一个路口,下了高架,直接进一家手机店,买了一台新手机,换了自己的卡回拨了回去。

手机接通,顾绯红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外面天都快黑了,萨拉联系不上,廖天佑手机又打不通,给言谨南打电话,那边还在召开会议。

关键时刻,真是谁也顶不上事。

“喂,天佑,刚才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萨拉她以为你出了车祸,她去找你了。”顾绯红开口就把刚擦那番话重复了一遍。

廖天佑凝了面色,他走了刚从高架上下来,算算时间,萨拉应该刚巧去了高架上。

“红姨,你放心,我会找到她的。”

他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重新往高架上走。

发生车祸的地方离高架的路口挺远的,廖天佑刚才下高架用了四十分钟的时间,再折回去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橘黄色的路灯打开,映照的地上的雪变了颜色。

萨拉一直不停地走,脚上穿的还是居家的棉拖,出来得太急她甚至没来得及换掉,此刻浸了雪水又湿又冷,那寒意从她的脚底一直蔓延到心里,再至四肢百骸,她浑身都在哆嗦,面色惨白的如同一只鬼一般。

廖天佑,你千万别出事,我还没答应你做你女朋友,你若是出事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心里不停地说着,她跑得越来越快,脚下忽然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跌倒在了雪地里,她的眼泪忽然就这么涌了出来,有司机看到她摔倒,下车想要扶她起来,可还没走到跟前,萨拉已经自己站了起来。

脚上的棉拖掉了,她索性不穿了,头发里和衣服落了雪也不管,拔腿就跑。

天地间都只剩下了自己迟缓的心跳声和肃杀的风声,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出车祸的地方,她蹲下了脚步,眼前一片模糊。

到了眼前,她却忽然不敢去确认了。

如果真的是廖天佑的话,她该怎么办……

迟疑犹豫的走到车前,黑色的车身挤压在两辆车里变了形状,里面已经没了人,有交警上前拉住她,张嘴说着话,她一句也听不到,只是低声重复地问:“车上的人在哪里?车上的人在哪里?”

“在那边放着,你是车主的家属?”交警打量了她一眼问道。

萨拉没有回复他这句话,而是转身走向交警指的地方,那里静静的躺着四个担架,单架上的人都用白色的布蒙着,刺目的鲜红晕染开来,她一步一步踉踉跄跄的跑过去,走到第一台单架前噗通一声跪下,再也没有力气。

雪越下越大,她蜷缩在雪地里,哭不出来也说不出话来,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仿佛没了生命的娃娃一般,雪花不停地落在她的身上,有人上前劝她,可她把自己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五官都封闭了起来。

心里没有任何的温度……

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她呢,为什么死的是廖天佑,老天是想把她在乎的所有的人都杀了吗?

悲伤、绝望、愤怒滚滚而来,她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膝盖,指关节咯咯作响。

廖天佑赶到车祸现场,那里已经堆积满了人,他在人群中寻找着萨拉的身影,额头上渐渐的渗出了冷汗,他张开嘴正想要大叫她的名字,视线忽然在某一处停顿了下来,那里一团小小的人影几乎要和雪融为一体。

她的神情,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即使不用任何言语,也能让人感觉到她的悲伤。

廖天佑愣了一秒钟后,忽然大步地走向那团身影……

你和我的数十年(16)

张开怀抱,紧紧地抱住那个人,入怀的冰冷让他心疼不已,“萨萨,我没事。”

怀里的人哆嗦了一下,茫然的视线抬头看着他,好半晌没有任何的动静,而后伸出手颤抖着摸着他的面容,似乎在确认眼前的人是真的还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廖天佑任由她冰凉的手指在自己的脸上触摸,低声的重复:“我的车子只是被堵在了高架上,手机刚好没电了……”

他的话一声声的传入耳中,萨拉颤动了一下,忽然牢牢地抱住他,泪水肆意地流出来。

廖天佑身子僵了一下,下一秒紧紧地回抱住了她,“萨萨……”

这是他的宝贝,他怎么舍得丢下她,哪怕阎王亲自来了,他都要保住自己这条命。

他永远不舍得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萨拉一直在颤抖,说不出话来,他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裹在自己的大衣里,逆着风往下高架的路口走。下了高架后,他立刻拦了一辆出租车,往言家的方向驶去。

……

顾绯红在客厅里急的团团转,言谨南在开完会议后得知萨拉出去的消息,连忙让人去找两人,而此刻他们都在言家的客厅里,等待着消息再度传来。

“萨萨要是有个万一可怎么办……”顾绯红心里自责不已,开口埋怨自己。

恰在这个时候,佣人走进来,打断了她的话:“先生,顾小姐,小姐和廖先生回来了。”

她的话音还没落,那边廖天佑已经抱着萨拉走了进来,没时间和两人多说,他说:“萨萨冻着了,我先带她回房。”

顾绯红连忙叫佣人带着他去萨拉的房间,几个人挤在了房间里,她吩咐人帮萨拉换衣服洗澡,这个空档廖天佑出来同她解释了刚才的事情。

言谨南和顾绯红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顾绯红见廖天佑的面色发白,还是开口说道:“先去喝杯茶吧,等萨萨缓和过来,再让她出来。这孩子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的,忽然来了这么一下,还真是让人担心的紧。”

廖天佑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三个人走到客厅里坐下,顾绯红才想起来,萨拉给廖天佑准备的还有一件围巾,于是拿出来给他,“这就是萨拉织的围巾,她连着织了两个月,我听佣人说,她昨儿一晚上没有休息,就是为了这围巾。”

她说着,把围巾塞到廖天佑的手里。

很简单的一条围巾,手工粗糙,和他以往用过的任何一条都比不上,可就是这条围巾,他接过来的时候,心里的触动是最深的。

没能在客厅里坐住,陪着言谨南和顾绯红一会儿,他就到卧室里去看萨拉了。

她躺在床上阖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走到床边轻轻地坐下的时候,萨拉忽然睁开了眼睛,安静地望着他。

“萨萨。”廖天佑伸手触摸她的脸颊,感觉到她脸颊是热的,他嘴角带了一丝的笑意,“刚才你真是把我吓坏了。”

看到她像哥没有生命的娃娃一般,他心里仿佛被狠狠地划了一下,那种疼痛是他这辈子永远都不想再尝试一次的。现在想起来,他依旧觉得的那一幕太过凄冷,他想看到她为自己着急的样子,却不希望她为自己伤心。

“对不起。”萨拉声音沙哑地说道。

她看到报道就以为他出事了,还粗心大意的忘了拿手机。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萨萨,我很开心你能为我有别的情绪,虽然不希望再来一次,但这次最起码证明,你是那么的在乎我。”

廖天佑说着,俯身凑近她的面容,嘴角噙着笑意,“萨萨,你这么在乎我,可不可以嫁给我?”

他知道有些唐突,但是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他忽然就想明白了,以后的日子里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再等下去谁知道会不会真的飞来横祸,就再也等不下去了呢?他想在有生之年,让萨拉的名字出现在他配偶栏上。

他想护着她,让她接下来的一生都不再那么凄苦。

他想陪着她,一起经历所有美好的事情。

深深地望进萨拉的眼底,他第一次郑重的提出结婚的请求。

萨拉明显的怔了一下,沉默了几秒钟后,说:“天佑,你真的想好了吗?”她同他说过自己的反应,她无法接受一个男人的亲昵,若是结婚了,她却无法让廖天佑碰自己,那该怎么办?这段时间,她一直努力让自己接受他,努力的克服心里的恐惧,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反应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毅力。

只是牵手、亲吻,她有时候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更进一步的发展?

她在乎廖天佑,很在乎很在乎……

也正因为在乎,她才不想让他受伤。

“我想好了,无论是什么困难,我都会同你一起克服。”廖天佑握住萨拉的手,凑在自己的唇边,亲吻了一下,他相信凭着自己的耐心和坚持,一定会等到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嗯,那好。”萨拉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廖天佑的眉眼在她开口的瞬间,明亮了起来,笑意渐渐的扩散,他笑着把她连同被子一起抱在怀里,“萨萨,我很开心。”

这大抵是他一辈子里最开心的一天。

※※※

萨拉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的,等醒过来,天已经亮了。

她没看到廖天佑的身影,他应该是走了,等她穿好衣服走出来,却在客厅里看到他的身影,心里涌起一丝意外和温暖。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无时无刻的都在她身边,只要她需要,他便在。

世上还有谁能做到这一步呢?

她抬步上前,走到廖天佑的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

顾绯红和言老太太看到这一幕,纷纷露出了打趣的笑容。

“萨萨,昨儿你的事情我可是听说了,闹出这么大的笑话,你可真是给我们言家长脸的。”言老太太故意虎着脸说道,“那么粗心大意,未免下次你再做出这类事情,我决定赶快把你嫁出去。”

顾绯红抿着嘴偷笑,注意到萨拉有些不好意思的放开了廖天佑的手,她连忙说道:“阿姨,你可别这么说了,你看萨萨都不好意思,要是萨萨因为你的调侃不乐意嫁了,那可真是要急死天佑了。”

两人一唱一和的,闹的萨拉一个大红脸。

廖天佑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奶奶,红姨说的可是在理,萨萨要是因为害羞不肯嫁给我了,我可是赖上奶奶了,怎么着都应该赔给我一个媳妇。”

言老太太没绷住,“好,好,我不说了,咱们萨萨好不容易才找到心上人,可不能因为我老婆子几句话就不嫁了。”

打趣之后,就开始商量两人的婚事。

老太太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就筹办过两次婚礼,一次是自己的,一次是大儿子的,二儿子的因为谨南说不要大肆操办,顾绯红一个人就能忙过来,用不上她插手,所以萨拉的婚礼怎么着都要办的漂漂亮亮的,绝不能委屈了她和天佑。

也不知道是不是廖天佑和老太太她们打过招呼的缘故,几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岑雪梅。

萨拉在一旁安静的听着,没多大的意见,她一向是这样,没什么特别的要求。

婚事的事情由廖天佑和言家老太太两人商定了下来,廖天佑的假期结束,变得忙碌起来,可即便再怎么忙碌,他还是会抽出时间陪着她,筹办婚礼所需的东西。

正月十五,顾绯红同言谨南订婚,没有请太多的人,只有两家最亲近的人,在酒店里包了一个小厅,就把事情宣布了,外界甚至没传出新闻。

萨拉隔着桌子看着顾绯红同言谨南两人并排坐在一起,她嘴角的笑意没有丝毫的变化。

当初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除了言谨南再也不会爱上别人,可现在她知道,自己的心里虽然还有言谨南的影子,但这个影子随着另外一个人的入住,终究会渐渐的散去。

想在想起来,自己当初要和言谨南断的一干二净,还真是狼心狗肺的行为。

言谨南没做错事情,哪怕是拒绝她,也是在保护着她。

他有什么错呢?由始至终,都是她欠他的。

以后她会把他当作自己的父亲,好好的敬着,孝着。

顾绯红很好,她心里还记挂着自己的初恋情人,也知道言谨南放不下杜明月,却依旧大大方方的嫁给了言谨南。

萨拉记得,顾绯红曾经说过,她说世界上哪有那么幸运,碰到自己喜欢的人还刚好能携手走下去,她嫁给言谨南只是想找一个伴,走完下半生。这辈子她不会忘记自己的恋人,也不会要求言谨南忘记杜明月。

这样大抵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萨萨,来我和你爸敬你一杯,喝过这杯,我就是你妈了。”顾绯红笑着端起酒杯,盈盈地看着她,红色的旗袍衬她面如桃花。

萨拉端起酒杯,说:“爸、妈,这一杯我敬你们。”

她说完,举杯把杯里的酒喝完。

言谨南笑着,看了她一眼,同样把杯中的酒饮尽,没说任何的话。

你和我的数十年(17)

结束了宴会,萨拉跟着家里的人一起回去,她没让廖天佑再送自己,他最近很忙,眼底都有了清浅的黑眼圈,所以还是让他早点回去休息一下。

回到言家后,她回到房间,觉得脑袋有些晕,打从秦子良那件事情以后,她就经常头痛,记忆力也不如以前。或许是被迫吸了太多的毒品真的伤到了脑神经吧,揉了揉头疼的太阳穴,她拿起手机正准备给廖天佑打电话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把手机放下,她起身到门口,打开门,顾绯红站在门口,她已经换了一身家居的衣服,盘好的头发也松散了下来,看起来像是暗夜下绽放的蔷薇花,娇艳而不张扬。

“萨萨,我有些事情同你说,你能不能陪着我到院子里走一下?”顾绯红笑着说道。

“嗯,好。”虽然有些奇怪,可萨拉还是点了点头。

对顾绯红,她是真的拿她当成长辈来敬着,母亲去世的早,外公家又都死于非命,楚家又不想联系,她仅有的亲人就只有云姿和言家人。顾绯红的出现,她本能的把她当作了母亲一般的存在。

顾绯红让她拿了一件外套,两个人沿着走廊慢慢走。

院子里的梅花已经开了,夜很寂静,有脚步声哒哒的响着,不时的传来鞭炮和烟花爆破的声音。

顾绯红只和她说了几句话,并没有深谈的意思,引着她慢慢地向前走。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走到了离言谨南院子不远的地方,顾绯红停下了脚步,看着萨拉说:“萨萨,我是真把你当女儿来看待的,我想看着你过的幸福,所以,有件事情我想亲自问你。”

“……什么事情?”萨拉心里一跳,有些不安。

顾绯红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尽量的放的平缓一些,让人听起来没那么逼人,“萨萨,言谨南……他不是你生身父亲的事情,你知道吗?”

听到这句话,萨拉猛地抬头看向顾绯红,好久才说出话来,声音都变了味道,她不知道顾绯红为什么会突然问她这个:“我知道,怎么了?”

“你不用紧张,我没别的意思。萨萨,是他醉酒后说出来的,没人告诉我。而且,我知道你喜欢言谨南。”顾绯红盯着萨拉的眼睛,眸色里满是认真和关心,没有半分的鄙夷算计。

“红姨……”萨拉张嘴想要解释。

“你不用急着否认,我今天叫你来,只是不想让你留下遗憾。我不爱言谨南,和他在一起只是想找个人陪我度过下半生,若是他心里另有所爱,我可以和他解除婚约。”

“萨萨,有些事情要用心去感受,而不是用肉眼去看。言谨南他或许并没有表现的那么绝情,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说的最多的不是明月而是你,看得出来,他每次谈起你的时候,神情总是最温柔的。”

“你和天佑快结婚了,在你结婚之前,我想让你自己选择,你是真的喜欢天佑,还是喜欢的是言谨南。他现在醉酒了,你自己去听他酒后的话,就会明白,他到底喜欢的是谁。听完后,你自己决定要走哪一条路,无论你最终选择了谁,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顾绯红说完,拍了拍萨拉的肩膀,目光清明。

她想说这番话已经很久,言谨南并不像外人说的那般传神,他也是个人,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

和他解除之前,她曾经想过,一个男人能痴情二十年是怎样的人。

接触后,她觉得,言谨南不过是一个可怜人。

二十年前,他错过了明月。二十年后,他不明白自己的真心。

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与其说是未婚夫妻,不如说是朋友,有外人在还好,他们会表现的像相敬如宾,只有两人时,他甚至不怎么说话,偶尔开口说话,也是问她关于家里的事情,而她注意到每次说萨拉的事情,他总是听的格外的专注。

她一开始以为,这是他们的父女情。

但在廖天佑和萨拉公开自己的关系后,言谨南喝醉酒的那一次,她听到言谨南说的一些话,才发现事情远不是她想的那样。

言谨南不是萨拉的亲生父亲,萨拉喜欢着言谨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的存在算是什么?

她曾经想过和萨拉把事情说开,可每次要说的时候,她又不忍心了。

廖天佑对待萨拉的心,所有人都明白,如果言谨南和萨拉在一起要遭受多少的非议,所以她一再的拖延了下来。直到刚才,她扶着醉酒的言谨南进房间,他无声呢喃出那个名字,她看着他皱着眉头躺在床上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其实言谨南一直在牺牲自己,保护所有的人。

他这辈子,唯一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违背言老爷子的意思,收留了明月。

而他选择和她结婚,大概是想让萨拉死心吧。

明月亏欠言谨南的,萨拉也亏欠言谨南的,她想了许久,才决定去找萨拉,把这一切都告诉她。在萨拉没嫁给廖天佑之前,一切还有的挽回,若是真的嫁了,那边再也没回头路。

这次,开诚布公,给言谨南一次公平,也给萨拉一次公平。

萨拉若是知道了言谨南对她也有情,依旧选择廖天佑,那么她就嫁给言谨南,好好的替明月照顾他。若是萨拉选了言谨南,那么她退出,祝福他们。

“去吧,萨萨。”顾绯红注意到萨拉眼底里的犹豫,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而后转身离开。

萨拉看着她的背影,张口又叫了一声,“红姨。”

顾绯红的身影一顿,却没说什么。

萨拉站在原地,风吹过来,她的目光里有些凄惶。

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告诉她这些话呢?在她已经决定和廖天佑携手度过余生的时候,告诉她这些。

僵立了许久,萨拉才动了一下,犹豫着抬脚走向院子里。

她知道,走进这个院子,或许有些事情就会改变,但她想知道一些真相,如果顾绯红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言谨南该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这些问题她想不出来,只能任由身体选择自己最本能的反应。

院子里静悄悄的,她走到门口,停下了脚步,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做什么。

她停下了脚步,搅着自己的手指,心口一下比一下跳动的缓慢,她看着言谨南所在的那间房间出神,他应该就在那间房间里,只要进去,便能听到他的真心话。可这一刻,她怕了,若是言谨南真的也喜欢她呢?

她还能那么坦然的,面对他吗?

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究竟喜欢的是天佑,还是言谨南。

时间仿佛静止了,她踟躇着脚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传来哐当一声,惊动了她,而后窗户上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走着。

萨拉咬着下唇,再次向房间里走过去。

推开房门,她看到言谨南的身影,他仰面躺在沙发上,阖着眼睛,身边倒着一个破碎的鱼缸,水撒了一地。

萨拉拿起扫帚把地上打扫干净,又倒了杯热茶,走到沙发前,轻轻的拍了一下言谨南,“言叔,你喝点茶吧。”

言谨南动了一下,睁开眼睛看着她,目光里却是没有焦点的,对她递到嘴边的热茶也没任何的反应。她把茶杯放在一边,伸手给他按摩太阳穴,以前在宅子里,他出去应酬醉酒了,她就帮他按摩太阳穴。

他的身体看着很健壮,可实际上却很多毛病,她唠叨着让他找医生调养下身体,他总是不肯的。她曾经想过转专业,读医科,学好了给他调养身体,可如今再也不可能了。

有些人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她踏进这个房间前,就想明白了这一点。

言谨南始终不肯接受她,有他的原因。他们若是在一起,要承受的压力比别人想的要大的多。他身居高位,就应该考虑自己的名声,更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害了言家所有人。她当初不肯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不也是害怕这些吗?而且她不能再辜负廖天佑,他付出的太多。

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错了。

就像顾绯红说的,天底下不是所有的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她爱他的时候,他拒绝的把她推开。

她决定和廖天佑在一起,明白了他对自己也有感情。

缘浅缘深,其实早就注定,不是努力就可以。

萨拉给言谨南倒了一杯醒酒汤,让他喝下后,扶着他上了床,坐在床边,她第一次伸手描摹他的面容。什么时候他开始变得不像她记忆里那么年轻了,只是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的眼角就有了细纹。

“言谨南,我会好好地活着,如你期待的那般幸福的活下去。”

她轻声对他轻声地说着,眨了眨眼睛,雾气凝结成泪水落下。

手收回,她起身向外面走去。

门吱呀一声关上,床上的人动了一下,翻了个身,面朝着墙壁,唇里无声的呢喃出一个名字,绵绵的带着无限的温柔。

房间内外,具是清冷。

你和我的数十年(完)

过了年初的十五后,萨拉和廖天佑的婚事正式定了下来,廖天佑特地在媒体上宣布了这件事情,所有认识两人的都发来了贺电,婚期在三月三号,言谨南和顾绯红的婚期则在四月十二日,比他们的还要晚一些,因为顾绯红的工作有一些变动。

萨拉和顾绯红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都保持了缄默,从她走出那个院子后,她的态度就很明显了。

她选择和言谨南继续做父女,这就是她给的答案。

顾绯红态度依旧,把她当作亲生女儿来疼着。

日子不紧不慢的到了二月月尾,云姿和萧宸再次赶到了帝都,一同的还有两个孩子,还有童家的两夫妻,除此之外还有萧念和萧子澈。

两个宝宝都长大了,看起来讨喜的紧,尤其是萧晗结合了云姿和萧宸所有的优点,更是格外的惹人喜爱。萧晗打小对萨拉就喜欢,这次来了他能自己爬了,没事就往萨拉跟前钻,有一次云姿一没留神,小家伙就钻到了萨拉的被子底下,言家大嫂没注意到,差点坐在他身上。

云姿惊吓之余,还同萧宸开玩笑,萧晗这么喜欢萨拉,萨拉又不能生,干脆把萧晗过继给萨拉算了。

萧宸面色一黑,自然是不肯的。自己的孩子,再怎么着也要自己来养。

在帝都呆了没几天,萨拉和廖天佑的婚礼就举行了,廖天佑把婚礼举办的很隆重,言家也是以厚重的陪嫁送孙女。唯一的缺憾是岑雪梅没有出面,关于这一点媒体曾做过很多的猜测,可最终还是不了了之。即便岑雪梅不接纳这个儿媳妇又怎样?廖天佑把萨拉是捧在掌心里,整个帝都的人都看在了眼里。

婚礼结束后是,两人没有去度蜜月,而是选择留在了帝都,萨拉的导师建议她考研,争取留校任职。

她的古典文学老师对她在文学方面的造诣,相当欣赏,而萨拉之前已经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下半年要好好攻读一下相关的书籍,才有可能拿到保研的名额。廖天佑或者言家自然都可以动用关系,帮她拿下这个名额,可她不想,一心一意的开始准备考试。

婚后的生活很稳定,虽然和廖天佑在房事上一直进行的不顺利,但她很努力地在改变自己,一方面去看心里医生,一方面自己也研究这种心理,她想帮助像自己一样饱受摧残的女性。

大四下半学期,萨拉去报社做实习记者,也不知道是谁给她派的任务,去边境查一宗跨国妇女拐卖案件。结果报道是拿到手了,她被人打得遍体鳞伤扔下了山沟里,当时廖天佑花费了很多的人力物力,才把她找回来。

打那以后,廖天佑都不许她再去做记者。

萨拉也觉得那次的经历太过刻骨铭心,所遇再也没去做采访,专心开了一家心理诊所,偶尔去坐诊。

虽然她一再的强调,不要廖天佑的帮助,可最终还是承了廖天佑的恩惠,顺利的拿到了古典文学的博士学位。26岁,她成了燕大最年轻的教师,有学生把她上课的照片发到网上,引起了不小的舆论。

这一年,她依旧被医生断言,不会再有孩子。

次年,在诊所门口捡到了一个女孩,天生的兔唇,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她却把这个孩子抱回了家。

廖天佑请医生给这个孩子做了全方位的检查,除了兔唇外都是健康的。

两人一直没孩子,廖天佑也就顺水推舟把这个孩子当作了自己的女儿,取名悦悦。

悦悦三岁的时候,做了兔唇修复手术,很成功,几乎看不出手术的痕迹。

同年,萨拉奇迹般地怀上了一个宝宝,没人知道她能怀上这个孩子,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廖天佑请了一堆的人来照顾萨拉,九个月多,她平安的产下一个男孩,廖天佑高兴地见面就给人发红包。

萨拉三十岁的时候,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母亲。

岑雪梅在这一年,主动地请两人回家,再度见面,她老了许多,当年廖天佑结婚她没有出席,廖天佑一狠心,割断了两家的所有来往,整整六年的时间,不曾回过廖家老宅一次,岑雪梅也不肯踏进他们的新家一步。

岑雪梅拉着萨拉的手,不停地说对不起,她直到这一年才知道,当年天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廖家对不起她,天宝做出的事情,她自己都没脸说出来。

萨拉给岑雪梅抹眼泪,无奈地看着廖天佑,他真是太狠心了,纵使岑雪梅偏心,可她对天佑并不是没心。

萨拉四十岁这年,廖天宝因为一场纠纷,被人捅死在了酒吧外面,她站在廖天宝的墓前,忽然有写感慨,其实她很多年前就对廖天宝没了恨意,包括秦子良,他们或许在她的生命力造成了阴影,但这些阴影早就随着时光的消磨而渐渐的没有。

四十六岁这年,言家老太太因病去世,这一年她发现言谨南的头发花白了许多,顾绯红也老了不少,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依旧是相敬如宾。

她听闻,言谨南和顾绯红,从未在一间卧室里住过。

五十一岁这年,言老爷子因为脑溢血突发,也走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头发一根一根的很是明目,窗外的蔷薇花怒放,夜里她同廖天佑说起自己头发的事情,廖天佑亲了亲她的额头,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在我心里都是最美的。”

他爱她,数十年如一日,从未变过,这一点她早就知道。

五十二岁这年,廖悦悦出嫁,萨拉把自己所有的压箱底的东西,都给她送做了陪嫁。

五十四岁的时候,廖旭娶了唐宁宁的女儿,两人的年龄差距很大,可难得是两家家长都乐意,也就把婚给结了。

六十岁这年,萨拉得了阿尔海茨默症,时常记不得东西,廖天佑放下手头上所有的工作,特意在家里陪她,她把自己所有要记得的事情都写在了一本笔记本上,每天都读上一遍。

有一次萨拉上街走丢,廖家把整个帝都翻了个遍,最后在一家面店里找到她,她被店家收留了做洗碗工。

找到她的时候,她蹲在角落里,抹着油腻腻的盘子。

廖天佑走到她跟前,把她拉起来,擦干净她的手,说:“老婆,跟我回家。”

萨拉看着他,张口问:“你是谁?”

她完全不记得认了,不肯跟着他走,店家怀疑他是骗子,还把警察招了过来。

最后终于证明了自己的身份,他把她领回家,给她洗干净澡,萨拉摸着他的头发,像个孩子一般。

七十岁这年,言谨南在医院里逝世,廖天佑在厨房里做饭,一没留神看住她,她一个人溜到了山上去看言谨南,结果从石阶上摔了下来,被发现送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临走的时候,她不记得所有的人,却唯独叫出了廖天佑的名字。

廖天佑握住她的手,老泪纵横。

廖旭在整理萨拉遗物的时候,发现了她写的笔记本,整整一箱的笔记本,每一本上都记录着她所有的事情。

截止的日期上只有两句话: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番外:后来的事

童记家囧事记录

《唐宁宁学车记》

事情发生在唐宁宁刚生完孩子后的一年。

唐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害怕唐宁宁发生意外,千防着,万护着,不让她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所以学车这件事情是万万没让唐宁宁碰的。而现在唐老不在了,唐宁宁看着别人都开车,心里更加的痒痒,连哄带骗的让童冼尧帮她报了一家驾校。

唐宁宁平日里坐车无数,自然知道一些常识,所以笔试以满分通过。教练看着她很满意,觉得笔试能拿到满分的,他问唐宁宁,会不会开车,唐宁宁很自信的点了点头,“会!”

童冼尧之前打过招呼的,教练想着唐宁宁出身那么好,车子应该打小跟玩着似的,所以对她很是放心。

第一次练习的时候,唐宁宁兴冲冲的上了车,虽然车很破,可她却是第一次真正的开车,别提有多开心了,系上安全带后,半晌没听到教练发号施令,回头疑惑地看着教练,“教练,你怎么不系安全带啊?”

教练眉头拧成了疙瘩,当着唐宁宁的面,把她安全带插回自己的卡槽里面。

而后幽幽地说:“你开心就好……”

唐宁宁顿时窘迫的擦了擦冷汗,她真不是故意插错卡槽的。

有了第一次的教训,唐宁宁就格外的上心,以后的每次训练都是千小心万小心,唯恐再出点差错。

好在以后的几次训练都是顺顺利利。

在平地兜的熟练后,教练就开始提高了难度,考上下坡,第一次上坡的时候,唐宁宁看着车子向下开,她瞬间又紧张了起来,把刹车和油门两个搞错了,一脚踩在了油门上,教练感觉到不对劲,立刻喊:“刹车……”

“嘭”的一声,车子整个撞了出去,生生把考场边刚种的一棵手腕粗的小柳树当场撞‘死’了。

教练脸色变得煞白,下车了怎么都不愿意再和唐宁宁上车。

唐宁宁连忙赔礼道歉,害怕教练把自己的事情告诉童冼尧,她就再也不能学车了,想到自己以后的日子,她两眼一黑,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差点给教练跪下来,让他别告诉童冼尧了。

教练生了会儿闷气,说:“给我买包中华压压惊。”

唐宁宁听了愣了一下,转身屁颠颠的买了一整包的中华牙膏递给了教练。

教练看着自己手里的牙膏,瞬间脸色一黑再黑,心里替童冼尧叫委屈,娶了这样一个老婆,真是可怜。

好不容易练好了车,终于到了路考的这一天。

教练再三的叮嘱唐宁宁,路考和平日里一样,不要紧张。

唐宁宁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哐哐的响,保证自己没事。

练了那么久,教练对她的驾驶技巧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担心了,看着她开了一会儿,就闭着眼睛睡觉区了。

唐宁宁一个人在那里开车,过了很久之后,教练醒过来,看到路标牌,问她:“你在干嘛?”

“我去A市看看云姿,她都好久没过来过了,顺便去看看。”唐宁宁屁颠颠的看着离A市还有21公里的提示标志。

教练:“……”

——

《唐朵朵记》

唐宁宁生了个女儿后,就准备精心的培养来着,可她自己都不靠谱,养出来的女儿更是不靠谱。唐朵朵从小到大能平安的活下来,还多亏了童冼尧够上心。

唐朵朵有两个长得不错的父母,自然样貌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从小到大都是惹眼招人喜爱的。十三岁,她有了小女儿家的心思,就开始跟别的小女生写情书,送给了当时的校草。

人家校草知道她唐朵朵的家世,当即很郑重地回了她一封信,信上写着:“你家太有权有势,我不能喜欢你,因为没有安全感。”

后来唐朵朵才知道,她爸看到了她写的那封信,单挑了那个男生,一个五十岁的老男人单挑了十四岁的校草,完败了那个男生。

唐朵朵为此忧伤了两年,十五岁的时候,再次重拾信心,决定交一个男朋友。

这次也交成了,可只交往了三个月,就被分手了。

原因是她因为吃甜食太多,坏了一颗牙齿,把牙齿拔掉了一颗,回来男朋友就说:“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我还怎么喜欢你。”

唐朵朵哭的昏天黑地的,因为这事情,绝食了一天,最后半夜自己爬起来去厨房找吃的。

唐宁宁半夜起来,看到自家女儿抱着一个饭盆吃方便面,吓得不轻,还差点找心理医生给她做辅导。

唐朵朵的感情继续一路忧伤下去,从十五岁到十八岁的三年时间,她握握爪决定专心学习,考上一个名牌大学再好好恋爱。可高考前夕,班里一个男生同她表白了,男生是全校第一,长得还是翩翩少年的模样。

唐朵朵一个激动,就把自己发的誓全抛到脑后去了,屁颠颠的和他在一起。

高考后,她留在了帝都读书,男生却跑到了一个沿海城市读书,唐朵朵还撺掇着自家老妈把他给调回帝都的时候,那边男生再度提出了分手,分手的理由是他想好好学习,谈恋爱的事情以后再说。

唐朵朵这次再次被分手,哭晕在了唐宁宁的怀里。

唐宁宁合计着,再这么下去,女儿可能再也不喜欢男人了,所以就自己给女儿找小男友,必须家世配得上,够疼人的,还要长得俊的……

几番合计之下,她发现自己手头上一个这样的人都没有,瞬间哀伤了。

唐朵朵却是打那之后,清心寡欲了好几年。

二十四岁的时候,看着身边一个二个都结婚,自己总这么单着不行,所以又开始张罗着找男朋友的事情了,在朋友的介绍下,找了个男朋友也顺利的度过了一年,可没想到一年后的光棍节,她收到了男朋友发来的信息,“分手吧,我喜欢的是你弟弟……”

唐朵朵收到短信,提着菜刀,把唐敬嘉追了好几条街。

唐朵朵二十八岁,闹着去出家,说再也不喜欢男人了,唐宁宁拖着她的腿不让她出去。

两人正在争执的时候,云姿带着廖旭走了进来,二十岁的廖旭,模样周正,一脸严肃的逆着光走过来。

那一刹那,唐朵朵觉得,自己好像等了那么久的人终于来了……

唐朵朵二十九岁那年,和廖旭走进结婚的礼堂,她看了看身边一脸老成的廖旭,觉得缘分还真是天注定。

萧四家四口日常(一)

初晨,阳光细细密密的散落下来,窗帘大开着,光线折射进房间里,云姿有些头痛,昨晚喝多了一些酒的恶果,她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被刺得有些痛,起身走到窗前想要把窗帘拉上的时候,看到了窗外的情景。

萧宸正在陪着两个臭小子玩,三岁的孩子刚学会跑,跑得还不怎么好,小小的身体一颠一颠的,好像随时要跌倒的样子,萧宸拿着两个玩具在逗弄他们,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这样的日子很平静,也很幸福。

她很多年以前就想过,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

萧宸曾允诺过她,会给她一个安定的生活,如今他做到了。

云姿看的入神,等着肚子咕咕叫的时候,才折身到衣柜前,拿出一身衣服换好了走下楼梯。

小茹在厨房里在做饭,饭香的味道飘满了整个房间,她走到厨房里,想要找些吃的先垫垫肚子,迎面差点撞上了出来的萧念,连忙倒退了两步,避开了萧念手中的汤,“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不早了,都已经十一点多了。”萧念笑着说道,把汤放在桌子上,擦了擦手说道。

云姿拿起勺子,自己盛了一碗汤,很美味的汤,她眯了眯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

萧念在一旁笑她,云姿吐了吐舌头,“不是为了你,我哪里用得着那么辛苦啊,小没良心的,等回头我就找你老公告状。”

萧念脸上的笑容一滞,眼里带了歉疚。

当初秦子良拿她的母亲来威胁她,要她把晗晗和帆帆两个孩子偷出来,因为这件事情,小叔把她赶出了萧家。后来是云姿求情,她才能回到萧家。其实当初她把孩子偷出去,并没有想过真的害他们,她舍不得下手,可是她不能看着自己的母亲送死,万幸的是,他们三人都没出事。

小叔虽然答应她回来了,却一句话也不愿意再同她说,只有云姿对待她还像以前一样。

她留在这里,就是想好好的报答云姿和小叔,另外弥补对两个孩子犯下的过错。

云姿见她沉默了,伸手摸了摸萧念的头:“念念,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别再放在心上了,现在大家都好好的,不就好了吗?”

她越是长大,越是懂得,宽容一个人的重要性。

萧念从来不是坏脾性,她打小被所有人看不起,被夏岚刁难,唯一护着她的,是她的母亲。

谁也不能奢求,这辈子在她心里的位置上能重要过她的母亲。

晗晗和帆帆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若当初没落在萧念手上,而是落到了别的人手上,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所以这件事情,她从没怪过萧念。

只是萧宸对萧念始终耿耿于怀,她劝说了他好几次,萧宸都不听,这件事情她实在没办法改变他的观点,只能先搁置着。

“妈妈!”一声响亮的声音响起,云姿和萧念回头看过去,萧晗捏着一条蚯蚓,兴冲冲的跑进来,“虫,虫。”

他高高的举着要塞给云姿,云姿最害怕的就是这种软体动物,立刻变了脸色,手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汤碗扔出去。

“晗晗,把那个东西丢掉。”云姿拧着眉头厉声呵斥。

萧晗不明所以,委屈的把指头上的蚯蚓抱在怀里,“晗晗喜欢。”

云姿见他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觉得自己刚才太过严厉了,所以放缓了声音说:“听妈妈的话,把虫宝宝扔掉好不好?”

“妈妈不喜欢吗?”萧晗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眼眶里闪动着泪光,粉嘟嘟的唇可爱到了极点。

“呃……妈妈喜欢,可虫宝宝也有妈妈,你把她抓过来,虫妈妈会不开心的。”云姿试图解释。

“那我把虫妈妈也一起抓过来,他们就在一起了。”萧晗说着,把手里的蚯蚓一扔。

云姿感觉眼前一黑,一条半死不活的蚯蚓就砸在了她的脸上,她脑子一片空白,而后明白过来脸上是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尖叫。

萧念也吓得跳到了一边,萧晗笑着在一旁拍手。

萧宸抱着萧帆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脸色一黑,把萧帆放在地上,冲上去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把萧晗捉住抱在怀里,大手一扬就开始打屁屁,“臭小子,又吓你妈,上次是毛毛虫,这次是蚯蚓,不管你你还反了天了你!”

萧晗哭的撕心裂肺,两条小短腿不停地在空中乱蹬,就是不肯说一句我错了。

云姿哭完了,缓过神来,萧晗已经被打了好几下了。

她自己生的儿子,心疼得紧,尽管萧宸是在替她出气,她也不想他打儿子,于是上前拉住了萧宸,“你这是干嘛啊?孩子有错,教育不就成了,你打他打坏了怎么办。”

“慈母多败儿。”萧宸拧着眉头,下手毫不怜惜,啪啪又是两下。

他打,萧晗哭,云姿也哭,惹得萧帆也张嘴哭了起来,整个房间里哭声震天。

萧宸终于收住手,云姿抱着哭的嗓子都变了声的萧晗抹眼泪,一边数落萧宸一边心疼的给萧晗抹药,“我看你就是看我们娘叁儿个不顺眼,晗晗才多大,你就下这个狠的手,屁股打变形了,以后还怎么娶媳妇。”

她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被吓得脸色都变得时候了。

萧宸面无表情,看着她不说话,浑身散发着怒气,从两个臭小子生下来,他的地位就一降再降,连家里的那只京巴都比他地位高,再这么下去,这个家非翻了天不成。

萧晗趴在云姿的背上,委屈的抹眼泪,“妈妈,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他一声一声的哭,可把云姿的心揉成了渣渣,看着萧宸的目光更是埋怨。

“萧晗,昨天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幼儿园里掀女孩子的裙子,要你妈去一趟学校是怎么回事?趁着这个机会,你和你妈说清楚。”萧宸盯着冲自己吐舌头的萧晗,不紧不慢地说道。

云姿拍萧晗背部的手一顿,声线起伏的说:“你又掀人家女孩子的裙子了?”

萧晗还没说话,云姿的手就化为掌,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萧四家四口日常(二)

云姿和萧宸准备回季家看看,季山柏这么多年一直是独居,什么宴会都不再参加,像是隐居的僧人一般,她有事情要忙,不能整天回家看,所以请了人照顾季山柏,有时间就回去看一下。

车子缓缓地开向别墅外面,转弯的时候,司机却一脚踩在了刹车上,两人都没料想到会这么突然,被狠狠地抛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有个女孩子拼命的拍着车窗,嘴里在说着什么。

萧宸面色凛然的让司机继续开车,云姿看着车窗外那个小姑娘,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女孩子长得挺漂亮的,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龄,她和萧宸结婚已经二十年了,按照别人说的七年之痒,怎么着都该痒痒了。

难道这个女孩是他在外面养的情儿?人家找上门来了?

这么想着,云姿让司机停下了车,摇下自己这边的车窗,故作淡定的和萧宸说:“人家都冒着生命危险拦车了,说不定有什么事情要说呢?”

她话还没说完,车窗外那个女孩子已经冲了过来,怒气冲冲的对两人吼:“萧晗那混蛋呢?”

云姿一听,头皮发麻。

幸好自己刚才没问萧宸话,不然这次非被他给揍一顿。

“请问你找萧晗什么事情?”云姿硬是扯出一个笑容,一脸无辜地看着人家小姑娘。

“我怀了他的孩子,他个负心汉,连句贴心的话都不同我说,就这么走了。”女孩子提起伤心事,两眼一红,满是委屈。

云姿柳眉倒竖,声音都变了,“怀了孩子?!”

她知道萧晗是个混蛋,整日里招惹女孩子,越是长大越没个正形,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就是没多大用处,天生了一副好皮相,就算掐断了他的钱,还是有女孩子找上他。以前胡闹也就算了,现在竟然把人家女孩子的肚子都搞大了。

女孩子哭着,看了一眼云姿和萧宸,才后知后觉地问:“你们是萧晗的爸妈吧?我不管,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就躺在你们车底下,你门想走就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吧。”

“你别着急,这事情咱们好好商量,我立刻把萧晗叫过来。”云姿连忙给萧晗打电话,萧宸在一旁面色越来越沉。

季家是去不了了,留在这里处理萧晗的事情就够头疼的了。

彼时的萧晗还在酒吧里,和几个朋友闹着玩,看到一个美女吹口哨呢。

萧帆冷着脸把手机递给他,“妈的电话。”

萧晗一听到‘妈’这个字,立刻收敛了自己的表情,拿起手机到外面接电话,听到云姿让自己立刻回去,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最近没做什么坏事吧?听着这说话的语气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呢。

心里不甘愿回去,可还是回去了,顺便把萧帆也给绑了回去。

两人回到家里,萧晗满脸赔笑,“妈……”

他刚迈进去一只脚,一个茶杯嗖的一声飞了出来,差点正中面门,幸好他反应的够快,才躲开了那只茶杯,可惜的是他身后的萧帆就没那么幸运了,茶杯嘭的一下砸在了额头上,而后掉落在地上炸开。

一缕鲜血顺着他的额头缓缓地流下来,萧帆摸了摸额头,眉头皱在了一起。

萧晗心里暗爽,面上却不敢露出来,大叫了一声,“妈,我哥受伤了。”

没几秒钟,云姿急匆匆的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萧帆额头上的伤,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气的,再回头看到萧晗一脸的幸灾乐祸,当下就抬脚踹了他一脚,“你还乐,看你做的孽,这次不处理好,你爸非剥了你一层皮。”

萧晗苦了脸,“我最近都乖乖的,没做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从客厅里跳出来一个女孩子飞扑在了他身上,抱着他喜笑颜开的说:“萧晗,你可总算出现了,我逮了你那么多天,你都躲着不见我,这次看你还怎么逃。”

“你怎么来我家里了?”萧晗看到女孩子的面容,一把推开她。

女孩子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抱着他的胳膊磨蹭:“我这不是想你了吗?”

“你不是怀孕了吗?”云姿目瞪口呆的看着女孩子和萧晗两人,说话都不利索的问。

“怀孕?!”萧晗比她更吃惊,一把抓住女孩子的衣领,“我都没碰你,你怀的谁的孩子?!”

女孩子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摇了摇头,“我没怀孕啊,骗你妈妈的罢了。”

云姿听到最后一句话,怒气蹭蹭的向上涨,“萧晗!”

她大叫了一声,萧晗立刻跨了脸,他这次真是被连累的,谁知道肖然这女人把怀孕的幌子都编出来了。他虽然乱来,可从没乱交过,他还想着保持完璧之身给未来老婆呢。

当天晚上,萧家再次鸡飞狗跳。

萧晗趴在床上,让萧帆给他涂抹药的时候,大声的怒吼了一声:“女人真麻烦!”

萧帆面无表情,幽幽的来了句:“难道你准备喜欢男人?”

“呸,我才不会喜欢男人呢!”萧晗冷哼了一声。

“那就好,否则爸妈绝对会混合双打。”萧帆继续说道。

萧晗:“……”

打了萧晗一顿,云姿回到卧房才觉得自己的腰有些不对劲,好像扭着了,揉着疼痛的腰,她问萧宸忽然有些伤感,她最近总觉得自己老了,她都已经四十多了,女人的年龄和男人的年龄是不成正比的。

她四十岁,看起来老了很多,可萧宸却像是沉淀的酒,怎么看怎么有味道。

以前别人都说萧宸带她出去像带妹妹,可现在他们出去,没人再这么说了,还有小女生敢当着她的面给萧宸暗送秋波。

想想都觉得悲凉,她趴在床上就开始暗暗地抹泪。

萧宸从洗浴间里出来,看到她趴在床上身体一动一动的,觉得不对劲,拨起她的脸一看,果然是哭了,当下拿起藤条就准备去抽萧晗。

云姿哪里好意思和他说,是从萧晗身上想到了他可能会出轨的事情,擦干净了眼泪拦住他,说自己没事。

萧宸哪里信,两人争执来争执去,云姿只好支支吾吾的把事情全说了。

萧宸没想到是这个,抱住她,眼睛笑眯眯的:“怎么会,我这辈子就喜欢过你一个人。”

云姿被他瞅的不好意思,把自己往被子里埋,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她却始终这么羞涩,就像新婚的时候。

萧宸上了床,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被子下面,在她身上揉揉捏捏,双腿夹着她的腿,生怕她跑了似的,表情里满是笑意,凑近她的面容问:“是不是我们最近没这样了,才让你胡思乱想的?”

云姿面红耳赤,伸手去推他,可却被萧宸捉了个正着,这么多年来,他对调戏她越发的得心应手和乐此不疲。

手握住她胸前的柔软,萧宸开始吻她。

云姿脸涨的通红,“萧宸,这才几点钟,你太流氓了。”

“嗯,我是流氓。”

“坏蛋。”感觉到身上的衣服都被拨开,云姿叫了一声。

“只对你一个人坏。”

她所有的嗔骂,他照单全收。

身体软了下来,云姿闷哼了一声,接纳他的进入。

“老婆,我爱你。”

萧宸俯身望进她的眼睛里轻声的呢喃着。

他爱她,数十年如一日。

世间女子千千万,可他眼中唯有一人,那就是她。

萧家四口日常(完)

因为长得好看,招人喜欢,云姿没少为萧晗这个儿子操心,每天都千叮咛万嘱托,让他别去乱招惹女孩子,可就是这样还是没能防住萧晗。萧晗二十二岁这年就给她拐回来了一个儿媳妇,儿媳妇看着水灵灵怯生生的一个小姑娘,两人你情我愿,她这个做母亲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萧晗娶了聂倩倩后,的确老实了一段日子,每次下班就往家里跑,和子家老婆亲亲我我的。

可日子好景不长,他打小沾染了一些不怎么好的习气,比如说泡吧。

婚后总腻歪着难免会生厌,所以萧晗找了名头就往外跑,一次两次三次……还能虎得住她,次数多了,聂倩倩就发现了他的猫腻。

这天聂倩倩特地拦在酒吧门口,堵住了搂着美女的萧晗。

萧晗一看她来了,赶紧撒了手,他只是过来喝酒,和这些女人搞暧昧,从没身体出轨过一次,他想要同聂倩倩解释,可还没开口说话呢,聂倩倩就哈了一声,一脚踢上来,把萧晗踢得当场就跌倒在了地上。

萧帆听到聂倩倩和萧晗碰上了,心里一紧,就觉得要出事。

结果走出来,真的是出事了,萧晗倒在地上,聂倩倩下了狠手揍他,揍得萧晗鬼哭狼嚎的。

谁也不知道聂倩倩从小就学跆拳道,曾经在国家比赛中获得过二等奖。

萧帆在一旁看着子家弟弟被揍得鼻青脸肿,等着他快奄奄一息了,才给云姿和萧宸打电话。

萧晗就这么住进了医院,云姿闻讯赶来,看到萧晗全身上下都绑了绷带,心里虽然是心疼的,可也总算放了心。身边那么多孩子被教坏的例子,她看着萧晗这样,就害怕他走到歪路上去。之前不同意聂倩倩,也是看着她柔柔弱弱的,怕她驾驭不了自家儿子,现在可算是能放心这小两口了。

云姿点着萧晗的脑袋,说他活该。

萧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问她,你真的是我亲妈吗?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萧晗和聂倩倩的日子继续鸡飞狗跳,萧帆却始终单着,云姿觉得自己儿子眼看着都要过三十了,还没个女朋友,也没心上人,就开始担心了,可萧宸说,缘分还没到,着什么急。

当初他不也是三十岁才娶了云姿吗?

有了他们这两个前例,似乎萧帆不结婚也算正常了。

可云姿没想到萧帆这么一拖,就拖到了萧晗儿子换牙的时候。

萧帆三十五岁的时候,才领回家一个女孩子,女孩子长得特普通,还有些微胖,属于扔在人群里一眼就找不到的那种,只是笑起来特别的好看,有两个酒窝,看得出来她也挺郁闷萧帆为什么会看上她。

萧帆说,妈,这就是你的儿媳妇了。

云姿看他冷着脸和萧宸如出一辙的模样,忽然就想起了当初萧宸带自己回家时候的模样,时光荏茬,她都已经是做奶奶的人了,心里感慨时光过的快,她摸着人家姑娘的手,亲热地问她,家里的情况。

萧帆结婚了,结婚的对象就是他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

所有人都不看好这段婚姻,因为萧帆那么优秀,身边又有那么多的诱惑,怎么会守着那么普通的一个女孩子呢?

可一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萧帆对待自己的妻子始终如一。

这才把那些人的嘴都封上了。

萧宸六十五岁这年,把手头上所有的工作都交给了萧帆,让他打理公司,自己带着云姿到处玩。

他们已经不年轻了,忙碌了一辈子,总要为自己活几天。

萧宸带着她去了曾经去过的地方,当初的蜜月旅行里没去过的地方也都看了一遍,最后在艾菲尔铁塔上,他们合照了一张照片,两章照片,时隔了整整四十五年,他们都变了,唯有艾菲尔铁塔没变过。

云姿想起来关于艾菲尔铁塔的传说,忍不住笑了,脸上的皱纹笑出来了,她也不管。

周游世界了五年,他们去过深海,同海豚一起玩耍过,也去过沙漠里,跟着旅行者一起徒步行走几百公里,还到过世界很多高峰,留下自己的足迹,最后还赶时髦去了一趟南极,和企鹅一起合照。

直到萧宸七十岁这年,两人才回国安定了下来。

身边很多人都走了,云姿想回来,好好的陪着萧宸度过余下的日子。

她去山上祭拜季家上下的人,擦拭着季馨雅的墓碑,想起来往事种种,总觉得像是一场梦,梦醒了,她或许还是那个季云姿。

萧宸八十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挺过来,云姿整天守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叙说着两人经历的事情,她说累了,就趴在床边睡觉,萧晗、萧帆劝着她也没用。

那段时间,她一直在做噩梦,害怕自己醒来了,萧宸就这么去了。

人越老,就越害怕失去。

而她最害怕失去的,就是萧宸。

萧宸躺在医院里整整三个月,才熬过来,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摸身边的人。

云姿趴在他的床边,睡的正熟,她已经满头华发,可在眼里依旧是最美的。

他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时候的她眼睛可真亮,他那时候就想着,以后他老婆也要有这么亮的一双眼睛。

萧宸八十四岁的时候,一天晚上他睡觉前,拉着她的手说,“老婆,你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活着。”

云姿当时应了一声,也没多想。

可当天晚上,萧宸忽然就无声无息的去了。

云姿醒来的时候,摸到他冰凉的手,愣了一下,而后拍着萧宸的肩膀叫了他一声。

这一次萧宸再也没能醒来。

她抱着他坐在床上一整天,直到聂倩倩发现她的不对劲,这才知道是老爷子去了。

萧宸的葬礼办的很隆重,不只是A市的人还有帝都的人都来了,云姿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很大很空旷,她以前总怕死,可这一次她却想着死了就好了。如果人死后,有来生,那么她愿意用自己所有的幸运,换取和他的相遇。

日子变得更加的缓慢,每一天都是煎熬。

她时常坐在院子里发呆,翻看着相册。

萧宸不爱照照片,所以大部分的照片都是和她在一起后被拉着强行拍下来的,他总是冷着一张脸,看起来极为严肃的样子,几个孙子都是极害怕他这个爷爷的。

萧晗、萧帆害怕她做傻事,每个人都轮流看着她。

萧宸走后,云姿消沉了两年,那两年里,她极少说话,总是发呆,人越越发的清瘦,一头白发看起来随时都会跟着萧宸去的样子。

可第三年,她忽然就想通了,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收拾行李开始出去旅游。

萧晗、萧帆不放心她去,云姿还是执意去了。

她一个人,把两人曾经去过的地方再次走了一遍,最后一站依旧是艾菲尔铁塔。

她乘电梯到了艾菲尔铁塔的顶端,伸手触摸着穹顶,轻声说了一声,“萧宸,我真的好想你。”

萧宸去的时候她没流泪,说完这句话,她却忽然落了泪,这一刻她真的相信,萧宸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云姿八十四岁这年,回到国内,开办了一场个人的影展,展览的内容,是她和萧宸所有的照片。

应占当天很多人都过来参观,见证这两位老人的爱情。

有人问云姿,为什么两人可以恩爱那么多年。

云姿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笑着说:“有原因吗?没原因,因为他是萧宸啊。”

只因为是萧宸,所以才会坚持那么久。

影展一共坚持了半个月的时间,结束的当天,云姿把家里大大小小的都叫回来一起吃饭。

吃完饭,她拉着萧帆和萧晗一起聊天。

萧帆和萧晗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就让人看着老太太。

可第二天清晨起来的时候,还是传来了噩耗。

云姿昨天晚上把身边的人都支开了,一个人跑了出去。

萧帆、萧晗急了眼,连忙派人去找她,把A市翻了个遍,还是没能找到她。

最后还是最小的萧蓉蓉说,“我知道奶奶她在哪里。”

她带着萧家一家大小去了墓地,到了那里的时候,看到云姿坐在萧宸的墓碑前,怀里还抱着那些照片。

萧晗上前摸了下她的鼻息,已经没了气息。

彼岸花开开彼岸,

奈何桥上可奈何。

三生石上刻三生,

叹息桥头空叹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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