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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哀王不甘

关内遵州的冬天,要比京兆的来得早,也比京兆冷得多,但是上官长治开始适应了。

前两年冬天,每年整整三个月,他的房间内,都放着火盆,他仍然觉得冷到骨髓里面去。在冷得难以忍受的时候,他只能想着京兆里面的人和事,燃起刻骨的仇恨,才能支撑下去。

京兆皇城的那个位置,是他的!就算如今太子不是他,他也一定会抢回来!——上官长治这样想着,深陷的眼睛放出精光,看起来十分吓人。

他的脸孔十分瘦削,使得颧骨高耸了起来,衬着枯黄的脸色,整个人就像缺了水的植株一样,没有多少生气。

这副样子,半点看不出当年温润如玉的翩翩皇子!

“咳……咳……”上官长治咳嗽起来,这咳嗽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他已经习惯了。反正从离开京兆开始,他的身体就是这样,没有变好,但也没有变得更糟糕。

上官长治知道自己是中了毒,给他下毒的,就是他的生身之父长泰帝。在天家,夫杀子不是什么惊奇的事情,但是上官长治不能容忍自己中了那么简单的圈套!

春熙宫中的圈套,害得母妃身死,害得他落到这个下场。他一定要报仇,一定要夺回那个位置,一定要……要沈宁后悔对他所做的一切!

来了遵旨之后,上官长治就冷静下来了,知道了春熙宫的事情,必定是沈家设的局。

他安插在老二身边的人,没有听说过半点春熙宫的事情,想到此事的最大得着,就是容妃和十二皇子,上官长治就什么都明了。

“沈宁!”上官长治咬牙切齿道。这个名字,令他又爱又恨,无数个夜里辗转反侧,含在嘴里的都是这个名字。

他想到沈宁拒绝他的冷酷无情,也想到栖月殿那一晚的旖旎,充满诱惑的沈宁,每次都能勾起他的欲火。

沈宁,应该是他的!

上官长治的心中,一直有个信念,那就是沈宁本应是他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沈宁都应该是他的皇妃!这个信念没有原因没有根据,但上官长治知道事实就是这样!

可是,最后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沈宁从一开始,就对他充满了敌意,无论他面上做得多好,沈宁都不会接受,反而像早就知道他内里一样。这是为什么?

他自问,早年在京兆,他的隐藏功夫是做得十足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无害的五皇子,没人知道他在暗中蓄势,没有人知道他的谋位野心!

只除了沈宁,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徐飒、栖月殿、李斯年、陈修齐……这些埋得这么深的暗线,怎么沈宁都知道一样?

这当中,他是不是漏了什么?!

上官长治皱眉想着,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总觉得缺失了哪个环节,他无法将事情联系起来。

正这样想着,门外就响起了郑少宜的声音:“王爷,臣妾给您送汤药来了。”

“进来吧……”上官长治的声音,平静无波。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强忍着笑意的郑少宜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盅汤药。——这是上官长治为解毒而时常服用的。

见到上官长治阴寒的面孔,郑少宜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手臂上的痛楚似乎直达心间,让她猛然清醒过来。

一想到很快就不用受这些折磨,郑少宜脸色就挤出了娇憨的笑容,便为上官长治喂药,边说着话。

“王爷,今天觉得可好点了?珍儿今天都会叫父王了呢。”郑少宜亲手将汤药一勺一勺送进上官长治口中,像是寻常夫妻一样。

怜惜,侍疾……她的手没有一点儿颤抖。

来了遵州之后,曾有一度,郑少宜是和乐安宁的,觉得遵州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也是,比起京兆的惊心动魄来,遵州这里的平静还是让人觉得舒心的。哀王府有钱有势,什么都不缺,还能守着上官长治,郑少宜对此是很满意的。

她也曾多次小心翼翼地劝说上官长治,就安安稳稳在遵州生活好了,但是上官长治不听,仍是在苦心谋划。

不是在暗中储蓄兵力,就是在探听京兆的情况,他怎么都不肯死心!

若是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但是后来……郑少宜想起往日受到的种种凌辱,想到上官长治伏在她身上喊出的那一声“宁儿”,恨不得就这样死去。

但是她不能死,她还有女儿!她再也受不了这种凌辱了,那么,就只有让上官长治去死了!

直到喂完药了,郑少宜才又絮絮叨叨地说起遵州的情况。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多话,或许,只是不想再看到那些药……

“珍儿还在念叨父王呢……”郑少宜笑笑道。

上官长治的身体已经损坏了,虽然来到昆州之后纳了不少侍妾,都一无所出。郑少宜诞下的女儿上官珍,就是上官长治唯一的骨肉了。

上官长治没有回应,脸色看不出什么,心中却有淡淡的厌烦。郑少宜总和他说这些琐碎事,他没有阻止,也没有兴趣。

郑少宜想说什么,就随她去吧。

“快过年了,遵州也热闹起来了。说起过年的热闹,臣妾听得遵州官员夫人说了遵州出现了一个奇人呢,说能看到一个人的前世呢。王爷说这是不是稀奇?”

“前世今生?”不料上官长治听到这句话,竟然说话了。

“是啊,说那个奇人,可以知道一个人前世是怎么样的。这也太神奇了,臣妾是不相信的。”

郑少宜忙不迭说道,难得上官长治感兴趣,她便为上官长治详细说着那奇人的事情,就当作一则笑话。

“吩咐人下去,将那奇人带来本王这儿,本王要见他。”

没有任何迟疑,上官长治这样吩咐说道。郑少宜的话,让他豁然开朗。沈宁这样恨他,是不是真有所谓的前一世?

那么,他的前一世,会不会和沈宁有关系?

上官长治这样想着,仿佛见到什么希望一样,眼神越发亮了。

郑少宜的动作很快,第二天,那个一脸邋遢的奇人就出现在上官长治面前了,而且愿意为上官长治做法,但要有一个条件,就是要几滴上官长治的心头血。

“心头血?那是什么?!”上官长治不知道何谓心头血。

“心头血,就是要用利刃在王爷左胸刺一下,滴下的血就是心头血。”那个邋遢的人,很快就回答了。

心头血,要心头血……上官长治沉吟,随即便说道:“拿匕首来!”

几滴血而已,如果真的能看到前一世,上官长治也愿意,他有太多的困惑,也有太多的不甘!

“既如此,那么就请王妃先行离去吧。这术法,只能王爷一个人看。”那人无视郑少宜的神色,直接让她退了下去。

上官长治忍着痛,看着自己的血滴在一面古朴的铜镜上,凝聚成一个个血珠。

只见血珠渐渐消失了,铜镜上竟然出现了一幅幅画面!那画面虽然小,但是能听到声音!

上官长治专注盯着那铜镜,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睛瞪得越来越大。这些画面,这些画面……

沈余宏进了五皇子府任职,自己因为沈余宏,第一次见到了沈宁;

祥和大街上元灯节,灯火璀璨,沈宁一脸娇羞甜蜜地看着自己;

五皇子府张灯结彩,自己和沈宁大婚,穿着大红嫁衣的沈宁,笑得那么开心,她的身边,正是自己!

父皇驾崩,自己灵前即位,坐上九五至尊的宝座,沈宁带着十二凤冠,端坐在自己身边;

自己的身边,换了女人,那个女人真是绝色,沈宁的脸色开始落寞了;

废后,落胎,沈宁像个疯子一样叫着:“上官长治,沈家扶你上位,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冷宫之中,沈宁怀揣着发霉的馒头,忍受着宫女内侍的虐待,蜷缩着度日!

“哐当”一声,上官长治手中的铜镜摔了下来,镜片四碎,那些画面也不见了!

是铜镜突然发了烫,上官长治再也握不住!

上官长治还呆呆保持着捧镜的姿势,脸色白得像纸一样,眼神看起来幽深可怕。

“前世因,今生果。欲知前世事,今生报者是。王爷,你所见到的,就是前一世之事……”

奇人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空灵而慈悲。

前一世,自己竟然是这样对沈宁的!前一世,自己竟然是正昭帝!前一世,沈宁竟然是自己的皇后!

怪不得,怪不得,沈宁会这样对自己,这么说,这些前世之事,沈宁也记得?!所以,她这一生是来复仇的,是向自己复仇!

“咳……咳……”上官长治咳嗽得更厉害了,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不甘心啊,不甘心!皇位,是他的,沈宁也是他的!他还要回到京兆,还要夺回沈宁,还要……还要……

他不甘啊!上官长治再次吐了一口鲜血,又是一口,鲜血像是止不住那样,从他的口中涌了出来。

他的双眼模糊了,可是怎么都不肯闭上,嘴里还念着“我不甘……我不甘……”

直到口中的鲜血止住了,他的双眼仍是睁得大大的。

房门外的郑少宜,眼泪像雨水一样落了下来。

番外二

淳德盛世

淳德八年秋,帝都的桂花开得正好,桂花飘落在溪水中,花溪流金之景让百姓们惊叹。

花溪流金胜景的两旁,就是帝都出名的观景大街,街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有的是帝都本地人,也有来自大丰十五道的外地客。

前朝的遗迹,在将近三十年的风雨洗礼中,大多都渐渐消亡。大永朝的京兆,已经成为了大丰的帝都;西坊东市,都已经改了名目;挤在这里观景的百姓们,可曾知道这两旁的大街,当年是勋贵皇亲的府邸?

始伏大街,还有多少人会记得这个名字?新朝新象,什么都变了。不变的,只有这千秋美景了。

“盛衰何常?强弱安在?古往今来,只有青山不改。一代王朝,最终留下的,也就是和苑、花溪胜景了。”

熙攘人群当中,一个白胡子老者摇着雅扇,这样感叹地说道。他的目光透过这些桂花瓣,似乎看到了什么,目光有些悠远。

“老师说的是,盛衰强弱都能变,只有青山不改。”老者的身边,一个中年男人听了这话,似乎也有些感叹。

当年的大永,绵延了两百多年的大永,还有什么留下呢?只有这些美景了。所以说,王朝者,岂能一直盛强的?只是,为君者,又有什么可以留下来呢?

中年男子这样想着,不禁有些静默。他穿着价值不菲的云绸,腰带是珍宝斋出品的祥锦,腰间只别着一块上等的玉佩,看起来富且贵。

帝都是皇城所在,城中的富贵人太多了,中年男子这副打扮,也是京兆百姓见得多了的,倒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中年男子的身边,除了刚才说话的老者,还有几个伺候的人。其中年纪最长的那个,面白无须。

再仔细一看,中年男子的周围,站着不少年轻人。他们虽然是寻常百姓的打扮,却目光锐利、神情紧张。每当有百姓在中年男子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们都会警觉地紧绷着身体。

这样一来,中年男人所在的地方,气氛就有些怪。百姓们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若有若无的压迫,总离远绕着中年男人走。

见到这样的情况,中年男人也不以为意,反而笑笑道:“难得出来一趟,学生就陪老师多走走?去尝尝均安楼的美食好了……”

中年男子说罢,就伸手搀扶着白发老者,缓缓迈开步。

“皇……那也好,均安楼的美食,我也有一段时间没尝过了。”

白发老者先是有些拘谨,随即就豁然了,任由中年男人搀扶着他,往均安楼行去。

均安楼,离观景大街不远,步行半刻钟来到西宁大街,那座风格独特的五层楼就是了。

均安楼只是一间茶楼,然而胜在有底蕴。它之所出名,与平远侯彭瑾有关。均安楼之盟,是大丰百姓津津乐道的史事之一。

高祖潜龙之时,曾在西宁道担任过官职,后来登基,赐了均安楼御书匾额,均安楼就更出名了。

任何建筑美景,有了底蕴历史,就不一样了。

这样出名的均安楼,按说只要不做违法事,在帝都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可是此刻,大掌柜杨安却心惊胆战冷汗直冒,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均安楼就砸了。

刚才进楼来的白发老者,杨安曾因缘际会见过他一面,所以认得他是谁。

一代帝师卫真,大名鼎鼎的卫真!

而他身边的中年男人,称卫真为“老师”。卫真是帝师,他的弟子,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皇上!

想明白这个事情,杨安的脸色更紧张了。想亲自去那间房斟茶递水,却又怕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只得再三吩咐了小掌柜要好生服侍那一行人。

中年男人,应该说沈庆德,明显感受到了小掌柜的殷勤,心知是怎么一回事,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笑了笑。

卫真老眼一眯,也哈哈一笑,吩咐小掌柜退了下去,这才开始和沈庆德说话。

“有虎贲军守着,不会有事。不若皇上打开窗看看,楼内楼外是什么世景?”卫真拈着须,嘴角还带有笑意。

他成为沈庆德的老师,有三十六年了。这三十六年来,卫真只教导了沈庆德一个人,他所知晓的民生百态,他所懂得的帝王之道,全都倾囊授予沈庆德。

他并没有像大永的帝师一样,只拿着圣贤书对沈庆德说教,而是带着沈庆德,几乎看遍了大丰的十五道,让沈庆德亲眼看到了百姓是怎么样的,百姓想要的是什么。

只要知百姓之需,想百姓之想,才能做一个好皇帝,这就是卫真一直来对沈庆德的教导。

沈庆德是大丰的第三个皇上了,他不像他祖父沈则敬一样,曾有征战天下的经历;也不像他父亲沈余宪一样,有过前朝为官的生涯,他和他的先辈,都不一样。

从他出生的时候起,沈家就渐渐开始迈向巅峰。在他序齿之前,接受的,就是与一般权臣之家不一样的教导,他亲耳听到了曾祖父、祖父说的那些朝堂之事,甚至也亲眼目睹了大永王朝的衰败灭亡。

那些他知道,却少接触的人,其实已经在他年幼的心灵上刻下痕迹了。一个小小的五品给事中,也可以在朝上抗议,最后被杖杀;一个二品大员,也会因为朝堂江河日下而郁郁至终;一个远离朝政从不致仕的家族,也能为了大义最后大部分死在战场上……

这就是淳德帝沈庆德接受的教导,他不是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皇帝,而是经历了大丰定朝、崛起、第一个盛世的皇帝。他亲眼见到了太多人太多家族为了“太平”这两个字,所付出的深重代价。

所以,他不敢有丝毫倦怠昏庸,带领大丰百姓过得更好,就是他为政为君的所有心愿。

所幸,承着祖父、父亲的基业,目前来说,他都做得不算差。

五年前,他亲率大丰禁卫军,攻破了燕都,将本就四五分裂的西燕,并入了大丰的版图。

三年前,突厥投诚,在北疆歃血,愿做大丰臣民,永岁进贡。

隔着汪洋大海的西方,也派来了使者,以示互通有无,永世为好;

沈家兵器司研制的大船,快能下水了,中断了二十多年的海事,还有与海外的商事,也会恢复;

淳德年间的第一次春闱正式举行,大丰众多士子参加了春闱,朝堂又将迎来更多的年轻人;

大丰的考课,仍是由吏部考功司主持,比前朝更加审慎,还在各州各县派驻了考功使,防止官官相卫,以保证考课的真实性;

门下给事中之职,在元丰年间就已经恢复了,给事中依然是从五品卑职,却有封驳诏令的权力,担任给事中的官员,都是正直有品行的官员;

还有已经在进行的括隐,还有百姓开荒,还有商人优则仕……

所有的这些,都在一步一步踏实地坐着,沈庆德为政为君的理念,也在一步步铺开,或许,沈家数代所渴求的景象,也在慢慢出现。

如今,他陪着自己的老师卫真,就像以往曾在各大道视政一样,来到民间,亲眼见一见他为之尽心竭力的百姓。

“皇上,您见到了什么?”卫真见到沈庆德打开窗之后,这样问道。

见到了什么?听见卫真这么问,沈庆德一愣,然后无比仔细地看着楼外楼内的世况。就像以往一样,对卫真的要求无比认真执行。

这个房间刚刚好,有两扇窗,可以看见楼外楼内的情况。

楼外,是帝都繁华的西宁大街。这里,有许多林立的商铺,商铺的中间,还有一些小摊贩,百姓们来来往往,在商铺、小摊之间挑选自己要的东西。

他看见,百姓们虽然穿得最普通的葛布,却干净整洁;男人们虽然腰带没有饰玉,脸上却有笑容;女人们,头上或插朱钗,或带银钗,神色也是平静恬淡的。

他看见,小贩们在尽力吆喝,却没有起什么争执;还有帝都守兵在时不时巡守……

至于楼内,就更简单了。均安楼这样出名,非费自然不菲,能来均安楼饮食喝茶的人,都是家境殷实的人。

楼内人声鼎沸,饭菜香气蒸起,扑入沈庆德的鼻中,他忽而就感觉到了人间的繁华烟火。

民间繁华,是这样没有错吧?

“老师……”沈庆德收回目光,有些呆愣地看着卫真,不知该说什么。

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年已四十五六的帝王,这时还露出了幼年时的羞涩,有些懵懂地看着卫真。

老师的意思,是那样吗?

“皇上,自古史家有公论,能称盛世者,必有六条。一曰国泰、二曰民安、三曰国富、四曰民足、五曰国强、六曰文昌。做到这六点,实在难。可是,皇上您看这帝都世况,就知道,盛世也不难。国泰民安,人皆有所立有所持,就是盛世了。只要皇上不整天想着折腾,百姓们的盛世就能持久一点了。”

卫真端坐着,微微笑道。最后一句,充分体现了他当年的市井气。他让沈庆德看这些,就是为了让他知道如今大丰的世况,肯定他的政绩。

就算是皇上,也需要人肯定的。没有什么肯定,会比他亲眼看百姓的安乐来得更有说服力。

沈庆德忽然就觉得眼中有些湿润,他张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均安楼上,楼内楼外有热闹的景象,一代帝师,一代明君,出现在这里。

此后,沈庆德也曾数次出现在均安楼这里,来看一看大丰的百姓和世况。

沈庆德在位的二十年间,朝廷稳定、百姓和乐,大丰一日比一日好,史称“淳德盛世”。

国泰、民安、国富、民足、国强、文昌,在这个时代,只要有沈庆德这样的帝王,盛世就能出现,希望这一日能更久一些。

番外三

天家二三事(全文完)

做圣人

元丰五年,应南图终于可以离开帝都,带着沈宁游历天下。

这一次游历,他们没有带应如登,连仆从丫鬟也不带,只身上路。从陇右道的安靖镇,到江南道的湘湖畔,再到帝都郊外的天宁寺,他们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当他们风尘仆仆回到帝都,见到应如登一副道童打扮,还摇头晃脑念着“乾上乾下,元利亨贞”的时候,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应如登已经十二岁,早就过了序齿之年,万事都有了自己的主见。去年,就是他自己要留在帝都,不愿跟着应南图和沈宁外出的。

为此,秋歌和陈成还特别留了下来,照顾应如登。

此刻,应如登的身边,还有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竖着一把木剑,站在应如登身后。这是陈成和寇色的儿子,跟在了应如登身边。

“世子是最近半个月,才跟着乐少爷学这些东西的,还……十分感兴趣。”

一旁的秋歌苦笑着,向应南图和沈宁汇报应如登的情况,神色十分无奈。

她说的世子,就是应如登。大丰建立之后,沈则敬对一众追随的人论功行赏。应南图因卓越贡献,被封为定国公,应如登就是定国公府的世子了。

应如登身份之显赫,当是帝都勋贵子弟第一人。父亲应南图是定国公,位列公爵第一;母亲沈宁是拥有五万户封地的定国公主,更是独一无二!

应如登凭着这两个身份,就可以荣显到终老了。更不用说,当今皇上是他的外祖父,太子是他嫡亲的舅舅,太孙又是对他照顾有加的表兄。

他想做什么,只要不是太出格,大丰帝都之内,没有他做不成的事情。可是如今,应南图和沈宁听见他的请求时,一时冷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父亲,母亲,我不想再在国子监求学了,我也不想再当世子了,我要跟着三舅父去终南山!”

小小的应如登,无比正经地提出他的要求。身着道袍的他,看起来十分严肃。

三舅父,就是沈余乐。一想到沈余乐,就连经历了无数风雨的应南图,也不禁叹了口气。

沈余乐到现在也还没有成亲,不知道急坏了多少人。沈则远夫妇就不用说了,就连沈则敬也为他介绍了不少对象。

不管是什么样的姑娘,沈余乐都看不上眼,到最后甚至连相看场合都不出现了,直接跑了终南山,连给他加封的郡王称号都拒绝不受。

沈余乐在终南山开创了道场,就称之为乐道。他还在终南一带招收子弟,教授占卜星相之术,弘扬他“观星以达人,占卜以明事”的学说。

应南图夫妇离开帝都的时候,他还在终南山。怎么登儿会说跟着他去终南山?难道他回来了吗?

登儿要跟着余乐去终南山,万一……万一和他一样,以后都不成亲,那怎么办?

应如登可是他唯一的儿子,想到这个可能性,身为父亲的应南图,脸色就有点难看。

“登儿告诉母亲,为什么想去终南山?”沈宁笑着问道,没有立刻反对,她很想知道,自己的儿子怎么就想跟着堂兄去终南山了。

比起应南图的不悦来,沈宁脸上的笑容让应如登觉得无比开心,他想了想,然后抬头,再次坚决地说道:

“孩儿不想为公为侯,也不想为官。孩儿,要做圣人!”

“啪”的一声,应南图手中握着的剑掉了下来。他的脸色僵硬,可见应如登说的话真是吓到他了!

王侯将相不要,儿子还想做圣人?!——应南图顿时凌乱了,有一万头什么马在眼前奔过。

做圣人?!圣人也可以做的吗?应南图抽了抽眉,无语了。

“呃……”沈宁也被这个回答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儿子竟然会有这么……伟大的志向。

做圣人?登儿是受了什么刺激?沈宁无法,只得再问道:“登儿为什么想要做圣人?”

这一下,应如登的回答就自然多了。起码没有再让沈宁凌乱了。

“三舅舅说,星象浩淼,能感知其中变化的人,万中无一;三舅舅还说,开创道场,创立学说,就是为了感化、引导更多百姓;三舅舅还说,安贫是富贵,乐道就是荣华。所以,登儿要跟在三舅舅身边,做个圣人!”

说到最后,应如登骄傲地抬起头,身子也挺得笔直,一副很光荣的样子。

“做圣人!”他的身后,陈成的儿子还在加重这三个字。

顿时,所有人又凌乱了。秋歌和陈成都张着嘴巴,惊愕地看着那两个男孩,他们还真从来没听说他们说过这样的话。

帝王家

应如登想做圣人的事情,很快就在皇宫中传开了。沈则敬听到这个事情,忍不住一笑,将沈宁一家三口都召进宫中,想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大丰朝的皇宫,还是有些冷清的。大丰既立,开宗庙之后,所有的事情就有了法度礼仪。沈则敬称帝,和沈俞氏搬进了皇宫中。

一同前进去的,还有沈余宪一房人。沈安氏变成太子妃了,经过了很长时间,她才适应了自己的身份。

沈则敬的后宫,十分简单。他称帝之后,沈俞氏自然就是大丰的第一位皇后。李姨娘和何姨娘也分别封为淑、贤两妃。此外,就没有妃嫔了。

什么大采选之类的,沈则敬根本就没有想过。有这个时间,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扩展大丰的版图,怎样才能让百姓日子过得好点。

后宫中只有这几位主子,宫女、内侍也没有多少。难怪偌大的皇城会这样冷清了。

估计会一直这样冷清下去,沈则敬已经有令,将来沈余宪和沈庆德登基,后宫人数也不可过十,宫女和内侍也会缩减至最少。寻常百姓之家,多少祸害是起于后宅;在皇朝之中,又有多少乱局是起于后宫?

沈则敬见到过长泰帝、景兴帝的后宫,都怕了。他宁愿冷清一点,和沈家后院时候差不多,就可以了。

再说,他都这个年纪,也没有那样的心力了,何必祸害子孙?

在帝都的时候,沈宁会经常进宫看望父亲母亲。沈俞氏在坤宁宫中,只除了凤冠朝服变了,其他的,与在和鸣轩中也没什么差别。

“听说登儿想做圣人?这孩子……”坤宁宫内,沈则敬笑着唤应如登上前,这样问道。

在宣政殿视朝的时候,沈则敬是威严的;在坤宁宫这里,在见着外孙的时候,沈则敬就无比慈祥了。

他只有沈宁一个嫡女,虽然称帝之后,无分嫡庶,但在沈则敬的心中,沈宁始终是他看重的女儿。

立国分封有功之时,沈则敬不顾众大臣的侧目,将沈宁封为定国公主,就是为了表示他对沈宁的看重,也是对沈宁功绩的肯定。

定国,这样神圣的字眼,是不能轻易用的。尤其是用在一个女子身上,这多少超出了礼法。

礼部尚书张澍就隐晦地提到过这一点,表示道,若是沈则敬看重沈宁这个女儿,可以另给她封号,没必要用定国公主这样的尊号,等等。

沈则敬还是坚持,不仅将沈宁封为定国公主,还给了她最富庶的江南封地。沈宓、沈宛这两个公主,就及不上沈宁了。

沈宁的功绩,别人不知道,沈华善和沈则敬最清楚了。有时候沈则敬甚至在想,如果没有沈宁重生,这一世沈家,还有没有这样的气运?

这一点,沈则敬没有答案。但是他知道,没有蚍蜉,没有如流处,就没有沈家后来的种种事情,也就没有立国称帝这些事情了。

沈宁的存在,是沈家的拐点,也是沈家的福分,就冲着这一点,沈宁这个定国公主的称号,名副其实。

有些功绩,是无法摆上台面的,但是沈则敬怎么肯委屈了沈宁?

况且,对沈宁被称为定国公主,沈宓和沈宛都没有半点嫉妒,沈余宪等兄弟,就更没有话说了。

“是的,外祖父,登儿要像三舅舅一样,做圣人!”

私底下,应如登还是称呼沈则敬为外祖父,他这一番话,和在定国公府的时候差不多,逗得沈则敬哈哈发笑。

“那好,那好,登儿有这样的志气,甚好甚好!”

沈则敬笑着说道,没有将应如登的话语放在心上。一个小孩儿想要做圣人,就是说说而已,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沈则进这个开国之君,也没有想到,应如登这个外孙,后来真的成为圣人,就算大丰灭亡了,仍受万世香火。

后来传

应如登最后,如愿以偿跟着沈余乐去了终南山。

应南图和沈宁夫妇,想得都和沈则敬差不多。小孩子,就让他多去历练,总没有错的。况且沈余乐虽然神神叨叨,但本事是在的,应如登跟着他,也不算什么坏事。

由是,应如登拿着小包袱,乐颠颠地跟着沈余乐去了终南山。

日升月恒,见证着世间诸事的变迁,关于沈宁这个嫡长女的故事,仍在继续。

元丰元年,沈则敬登基,称元丰帝,封沈宁为定国公主,以五万户为封地。

元丰十二年,元丰帝沈则敬崩,太子沈余宪登基,号延和帝,封沈宁为定国长公主,加封一万户,恩隆非常。

延和九年,延和帝沈余宪崩,太子沈庆德即位,号淳德帝,封沈宁为定国大长公主,加封一万户,时人称“七万大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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