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气道:“怎么提起他?嫣儿好端端的采选资格想来就是让他取消了,不然怎会初选都过了,又不用进京复选了?”
未水莲也道:“找他帮忙?他不下十个圈套等我钻?”
“其实这次在京城,帮忙最大的就是他,是他带我进宫面圣,献了那块紫金匾,又有淑妃娘娘和兰妃娘娘诸多周旋,这才得以一帆风顺。”
“但是他当初也害我们不浅啊!”杨氏撇撇嘴,“要是再来一次怎么办?”
未少阳轻笑,“要是有人能制住他呢?”
他们这么无所顾虑地谈论着卫无暇,赫连容忍不住又朝严嫣那看了一眼,却一下子愣住,严嫣的位置空着,人早己不知何时走了。
严嫣漫不经心地向前走着,听他们提起卫无暇,她是有些不知该怎样面对的。不是对卫无暇,而是无法面对自己。
她甚至不敢回想那天晚上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就算再有什么理由也好,她……
“严姑娘。”
一道温文轻唤,让严嫣的后背僵直了下,随后又渐渐放松。她没有回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绕过她,停于她的面前。
“严姑娘,怎地连个招呼都不打?”
严嫣惊诧地看着眼前出现的面容,仍是那样的清雅俊逸,不愠不火。
“怎么?不认识了?”
“卫公子。”严嫣终于轻福了福,“不知卫公子此次回来所为何事?”
卫无暇的笑容敛了些,俯身至严嫣耳边低低地吐出两个字,“报仇。”
严嫣极为错愕地怔了一下,似是没想通他话中的含义,卫无暇己逼近她一步,“上次你虎头蛇尾地让我欲罢不能,所以我来报仇!”
严嫣的脸上“腾”地烧起两片火红云朵,急急地后退一步,低声道:“嫣儿那时所为只是迫不得己,公子既己成功脱困,就……”严嫣说到这里滞了一下,她记起自己似乎曾说过卫无暇可以找她复仇的话。
“想起来了?”卫无暇的笑容完全沉下,“如果你将上次的事情继续完成,或许我会考虑放弃报复。”
那就是报仇也得做完,不报仇也得做完?严嫣脸上红得更甚,细细思索一番,目光渐渐变得坚定,微微扬起下颌,轻声道:“来做个游戏吧。”
两根树枝,抽到长者是为天神,提出任何要求对方不能拒绝。
“我得考虑考虑,到底是先报仇呢……还是先做完……”卫无暇手持一根长枝微现出些得意。
严嫣就那么看着他,突地伸出手来抽走了他手中的长枝,同自己手中那根比较着位置截掉一些,再将只剩了个枝头的树枝塞回他的手中。
……
赫连容好不容易才等到众人散了,才拉着未少昀迫不急待地追上未少阳。
“快跟我说说,经过到底是怎么样,为什么紫金盒变成了紫金匾?”
未少阳轻笑,“不然难道要将盒子交上去么?那盒子虽不是那东西原本就带的,但早己传了名声在外,拿出盒子,岂不是知道旁人里面的东西也在我们这里?”
赫连容微讪了下,她一直有个秘密,始终没和别人说过。
当天她拿着那东西左右为难之时,首先想到的好办法就是把盒子交上去,东西自己留下,要是有人问就说我们只有盒子呗,完全没想过人家会不会相信的问题。后来让常明带着盒子走了两天,她才回过味来,开始担心这件事,但那时也追不了了,安大人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交到皇上那凑数,然后就到了未府抓人,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都进去了。直到他们重见天日那天,才听说未少阳献了自己家传的紫金匾,击破了安大人欺上瞒下的谎言。
当然安大人做事也一贯的爽利,直接拉了慕容尽忠下水,两人攀比着一起丢了官职。
“为什么不是别的东西,偏要是匾呢?”赫连容对未少阳随机应变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你想啊,如果你那时候把那个紫金盒子融成个紫金碗,皇上可能就还给你个金碗,但你就是能想到融成个紫金匾!现在有了皇上御赐的金匾,那概念跟一个金碗相当不一样!”
未少阳失笑,“上报的既是我未家祖传之物,当然是要最能代表我未家的东西……”他突然压低了声音,“我对皇上说这紫金小匾是藏在未必知现有匾额中的,皇上自然就问,为取此匾岂不是破坏了几十年的门面?这时淑妃娘娘和兰妃娘娘又连番美言,这才就势换了块金匾,哪是紫金换金这么简单的……对了,那东西……”
“嘘……”赫连容左右看看,正要说话,突然发现身边少了未少昀,错愕得连忙四处看看,原来他丢了,难怪刚刚开始一直就这么安静。
看了一圈,未少昀没找着,倒看到了慕容飘飘。
慕容飘飘自众人在大厅散了后就一直跟着未少阳他们,此时见赫连容看过来,毫不扭捏地上前,站到未少阳与赫连容中间,对未少阳道:“你说要送我的礼物呢?是不是只是敷衍我的?是的话现在就说,别让我抱太大希望。”
经过巨大打击的慕容飘飘着实颓然了一阵子,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似乎又有点精神了。
未少阳没先回答,反而低头看了看赫连容的手碗,指了指,“跟二嫂这个是一样的。”
赫连容腕上挂着一只青翠欲滴的镯子,虽然绿得可爱,但慕容飘飘还是抿了下唇,警告地目光撇向未少阳,“同别人一样的东西我戴不惯。”
未少阳苦笑着看向赫连容,赫连容抬起手腕,轻轻拨弄一下镯子,轻笑道:“戴不惯也得戴,谁让娘有两个儿子?儿媳妇自然也是两个的。”
慕容飘飘微微一怔,赫连容己悄然离去,走出不远又回头问道:“你看见少昀了么?”
慕容飘飘指指她来的方向,“在和卫无暇说话。”
赫连容连忙朝那方向而去,马上又刹了车,对未少阳喊了声,“对了,那东西让我扔了,今后你和少昀无需再有顾虑,只看好未必知就行了!”说罢,转身飞速而去。
卫无暇?见了鬼了,他怎么又出现了?她可不想未少昀再一次中招!
由快走变成了小跑,正要马力全开的时候,赫连容终于见到了黑了只眼圈了未少昀。
“怎么啦?”赫连容急急地上前,“不是说话么?怎么把眼圈说黑了?”
未少昀自赫连容出现便一动不动地,一只眼圈黑着,另一只眼眶却微红,唇角抿得紧紧的,半晌将赫连容猛地拉进怀中拥紧,“莲蓉,我会对你好的。”
赫连容错愕了一下,轻声失笑,摸摸他的头顶,“怎么啦?”
未少昀摇摇头,“莲蓉,咱们快点生个孩子吧。”
他刚同卫无暇谈过,又提起这事,那么……赫连容的身子不觉僵了下,未少昀察觉到她的紧绷,将她拥得更紧了些,“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由我保护你们,你们只待在那里,被我保护就好,好么?”
赫连容仰了半天的头,终是没能忍住自己有些感动的泪水,伸手至他腰侧狠掐了下,“讨厌,总让我哭。”说着她吸了吸鼻子,“对了,卫无暇告诉你那件事,肯定是你先对他出手了吧?你怎么眼圈黑了?真没用!”
“诶诶,我是激动出手,他是有备而来,我当然遇袭了。”
“当初也是他先骗的你哎,他干嘛有备而来?他还有理了!”
“别激动别激动……”未少昀一边拥着她往回走,一边借着帮她顺气的机会在她胸前吃豆腐,“因为嫣儿曾经喜欢过我啊。”
“嗯?”赫连容半眯起眼睛,把其中各个人物关系想了一遍,猛然回身掐住未少昀的脖子,“现在呢?现在她还喜欢你么?”
“她喜欢我干嘛我被掐!”未少昀极为不满地吼了句,却也没有还手,转脸又屁颠屁颠地献上八卦,“卫无暇说他同嫣儿玩天神游戏输了,嫣儿命令他用八抬大轿娶自己过门。”
“啊?这么八卦……”
“还有更小道的消息……”
……
通往听雨轩的小路上,一对亲密爱侣并肩叠影,尽管秋风萧寂,也挡不住二人间的真心似焰、热情如火。
后记
二十天后,未府大喜之期,同时有三顶花轿临门。一为陈家花轿,一为卫家花轿,另一顶却是……
“云启公子,请回去吧。”未婷玉身边的丫头碧琪苦口相劝,“小姐不会出来见你的。”
“云启此来不为相见,为娶婷玉为妻。”花轿前站立一人,不过二十三四岁年纪,身着新进榜眼服饰,帽插两朵红花,眉远目阔,俊美白皙,真真的浊世佳公子,翩翩少年郎。
碧琪既要遵循主意,又对云启难以拒绝,“公子……唉……你走吧,小姐不会见你的……”
云启却仍是那句话,“云启此来不为相见,为娶婷玉为妻。”
如此深情坚持,令本感错愕的未府中人也不由得为其感动,己携家带口住回未家的未春萍提出要去劝说未婷玉,被众人拦住,生怕她越劝越糟,正当熙攘之时,未婷玉白衣素颜而出,及腰乌发己被齐耳剪去,腋下挟一画卷,并不与众人招呼,沿着出城之路慢慢行去。
……
五年后,未府
“不行不行,我今年一定要去,年年说回西越,年年都回不去,我老爹都造反成功了,我是公主了,未少昀,你让我回去威风威风行不行?”
“好啊好啊。”未少昀手里抱着儿子,身后背着女儿,还有一个抱着他的小腿一直在咬,“我也想你回去啊,但是你五年,生了三个,你怎么回去啊!”
“所以!”赫连容狠狠地眯起眼睛,“我警告你,再让我有孕我就跟你玩命!”
“喂喂……这不是我说了算的啊……”未少昀抗议之余再加反对,“而且一个番邦公主有什么好当的?你那个爹,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不给你,你回去干嘛啊……”
“未!少!昀!”赫连容护体风暴完全暴发,“没消息?”一叠信件出现在赫连容手中,她马力全开一封接一封地丢到未少昀头上,“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我爹连他最小外孙的小名都知道了,还没消息?你居然跟那个老头子暗渡阵仓了五年!”
“诶?”未少昀当时变了声调,把身上的儿子女儿丢到一旁的碧柳身上,极为无辜地挨到赫连容身边,“这是什么?”
“你说呢?”赫连容捏了捏拳头,又抖了抖肩膀,“想起来没有?”
“也不能完全怪我啊……”未少昀顿时泄了气,“谁让你爹总在信里说我是小白脸?还说你回去要给你找十几个黑男人带回来,我没事要那么多黑兄弟干什么!”
“你……”赫连容气结,“西越的男人是以黑为美嘛,如果你不上赶着说你长的白,他能那么看不上你么!再说我回去是看我爹,看什么黑男人!”
未少昀扁扁嘴,万分委屈,“那你想回去我就陪你回去好了……”
赫连容这才点点头,“什么时候出发?”
“嗯……”未少昀想了想,走过去轻拥住赫连容,“最近天有点凉了,再往西去估计就更冷了,你受不受得了?”
“嗯?”
“我说的是事实啊,真冷了,你忘了,前两天晚上在假山那的时候你还打喷嚏了……”
“喂,谁说那个了!”
“嗯嗯,不说,爱爱去。”
“喂……回西越的事……”
咳!回不回西越的……等爱爱完再说吧!
(全书完)
番外
七年皮痒
今天是未少昀回府的日子。
自两年前知音赏重新开业后,未少昀的生活变得忙碌而充实,他与卫无暇再次合作,将分店开到京城去。有了卫无暇的关系,生意自然红火,只是未少昀也要云宁京城两头奔波,一年倒有一半时间住在京城,很是辛苦。
赫连容站在未府门前,不顾寒风袭人,频频张望,直到看见几辆马车朝未府而来,脸上笑容又多了些,连忙下了台阶,等马车停下。她与未少昀己有两月不见,满满的思念让她放下府中临近年关的忙乱,一大早便在此等候。
车帘掀开,跳出的却是未少昀身边的一个管事,赫连容朝车内看了看,再无他人,不禁一愣,“二少呢?”
管事拱了拱手才道:“二少去了别院,他自京中来了个朋友,安置好就回来。”
“京中的朋友?”赫连容想不出谁会在年关将至时还大老远的出门,不过生意人向来是四海为家的,也没太在意,心里还念叨着见了未少昀要让他把那朋友带回家来,毕竟要过年了,把人家丢在别院里冷冷清清的多不好。
未府上下早知道未少昀今天回来,特别准备了丰盛的午宴,只是未少昀过了中午还不见人影,赫连容便替他告罪,“他有朋友大老远前来,中午想是要招待的。”
不想到了晚上,未少昀仍是没有露面,这下不只赫连容,老太太都觉得不妥了,连连吩咐下人去别院查看,如果二少的朋友也在,就一同请来家中。
下人应声而去,未少昀却在同一时间步入大厅,满身的风雪气息,竟像是走回来的。
几个孩子见了他欢呼一声扑上去,未少昀在儿女的小嫩脸上狠狠地亲了几口,又捏捏几个子侄,思念之情顿溢。
赫连容忙上前替他除了被雪打湿的皮裘,又让人取来温水给未少昀洗手洁面,温柔得连她自己都心生敬佩,“怎么?没坐车回来么?”
未少昀“嗯”了一声,“我那个朋友明天想到处看看,我把车留在别院了。”
赫连容点点头,用布巾替他揩干手,本想再问他为什么回来晚了,但转念一想,男人生意上的事还是不要过问太多,免得让他心生束缚之感。
未少昀对这事也不过多解释,招呼着众人入席吃饭,时不时地说一些京城见闻,引得众人或惊奇或喷笑,吃完饭后又有礼物分发,直折腾到深夜,这才散了。
赫连容让人抱着睡着的孩子们先回听雨轩,自己陪着微醺的未少昀缓行慢步,本是极好的气氛,两人却是一路无言,好几次赫连容都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怕未少昀想要安静,便又忍住不开口扰他。
未少昀一直摇摇晃晃的,直到行至听雨轩门前,猛地拉住赫连容的手臂,将她压至墙边,圈着她,眼中并无丝毫醉意。
“容容……”未少昀将脸埋进赫连容的颈窝,低声轻喃。赫连容今年跟着未少昀去了几次京城,在外人面前,未少昀便唤她容容,免得总要与人解释,赫连容并不是姓“赫”名“连容”。结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字被未少昀念顺了口,就算在家里也是“容容”来“容容”去的,让赫连容不习惯了很久,相比之下,她很怀念未少昀坏笑地喊她“西越莲蓉”的那段时光。
是长大了吗?他们都不再是年轻少艾,成亲也有七年了,激情和冲动少了很多。就像现在,未少昀直忍到曲终人散后才来抱她念她,这在前几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要知道他向来的不要脸,想亲热的时候哪管有没有人群围观。
“容容……”未少昀软软的声音像在撒娇,在赫连容身上磨蹭了好久,才含上她的唇瓣,不清不楚地唤着,“莲蓉……莲蓉……”
久违的两个字燃起了赫连容心中的一把火,她热切地回应,却在要紧关头喊了刹车。不是因为天上还飘着小雪,而是她想起两年前的一天晚上,她与未少昀就在这里上演了一场幕天席地的激烈大战,不过结果不如人意,虽然丫头们早就习惯性地避得远远的,但他们的爱情结晶显然还不习惯,只有三岁的小奶娃瞪大眼睛在旁观摩,害得赫连容突然惊叫,未少昀则大失水准。
自那以后,他们双方都有节制,别说像以前一样肆意,就算在自己房中,也要先确定孩子们睡了没有,然后再做该做的事。
“回房间去。”赫连容微喘。
未少昀应该是有些不满的,因为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懊恼,回房后更是热情全消,赫连容也不想他过于疲累,便也配合着努力消散心中火焰。本想让他沐浴过后再休息,却在替他除去外裳后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是他常用的香皂味道,他……在哪里休整过了?
这个小小的疑窦让赫连容为难了好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直接问他,可……这算小事吧?奔波之后第一时间洗去一身风尘并没什么不妥,可能就在别院,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附加事件。
这么一件事,让赫连容辗转了大半宿,趁着未少昀熟睡之机狠狠地在他身上深嗅,确定并没有其他香味,这才算放下一半的心,轻轻地咬他下巴一下,算是发泄自己温柔贤淑下的真实本性。天知道她多想把未少昀揪起来,一个个大巴掌扇上去,警告他不得出入非正经场所。
不过怎么可能呢?风花雪月对于商人来说似乎是必修课程,赫连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心制肘了未少昀,反正只要她坚信未少昀意志坚定是个好同志,那就行了。
咕哝一句,赫连容带着些许的不满慢慢睡去,没见到早应熟睡的未少昀在黑暗中睁开双眼,摸了摸下巴,嘴角现出几分满足的坏笑。
自那日后,未少昀变了。
不仅赫连容感觉得到,未府上下都感觉得到。
以前的未少昀,与赫连容分别后重聚,巴不得黏在她身上十二个时辰也不分开才好,现在……回府的第二天就不见人影,直至半夜三更才摸回家来,一连数日早出晚归,简直把未府当成了客栈。
用他的话说是要招待朋友,可据下人传回的话说未少昀去了别院便与他那友人整日闭门不出,就算与知己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也着实可疑了点。这种情况下要说赫连容没有怀疑是不可能的,尤其未府内还偷偷传着一个流言,未少昀带回来的朋友,是个女的。
事情严重了,老太太接连几天派人来关心此事;胡氏忧虑地每天陪在赫连容身边;吴氏表面不动声色,其实一直在暗中打听;杨氏依旧搅着浑水,慕容飘飘则给未少阳下了死令,一定要揪出这个神秘客人到底是谁!
赫连容早就知道了,虽然他们每每出现都是顾左右而言他,生怕有下人在她面前放出一丝流言,但她还是知道了。
未少昀的朋友是个女的,叫白幼萱。
难怪,原来是故人重逢。
赫连容一直安慰自己他们之间只有怜悯同情,并无其他,否则当年未少昀就不会任由白幼萱离去。可是……谁能保证当初的怜悯同情不会变成什么别的呢?
一连几日,赫连容都不敢向未少昀开口,生怕自己开口便是质问,如果问出自己不想知道的答案,她该怎么办?
若说七年前的她能潇洒地写下和离书,七年后的她早失去了那种勇气,她深爱着未少昀,己不能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朋友。”看着这几日明显憔悴的赫连容,未少昀终是没忍住心中的疼惜,心急地将计划提前。
赫连容却像受了惊吓般地瞪着他,半晌急急地摇头,“我不去……我……我明天有许多事情……”在这最紧要的当口,她怯懦地选择逃避。
“必须去,有人想见你。”未少昀见她苦恼的样子差点忍不住拥她入怀柔声安抚,但他不得不逼她,这一年来,他受够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赫连容变得不再是赫连容了。她温柔贤淑、进退应矩,处理家事游刃有余,不再是那个有了困难窝在他怀中不住埋怨的小女人。她长大成熟,这些都是未少昀乐于见到的。但是她为什么要收起只对他任性的那一面?而且这一年来更加变本加厉,在外给他面子处处以夫为尊,在内软声细语事事打理周到,明明两人远在京城时可以充分享受二人世界,她却总像若有所思精神不能集中,每每唤回走神的她,又是春风扑面的暖暖笑容,好像她从来不曾失神发呆。更有甚者,她居然对他夜宿青楼不闻不问,直到他忍不住提起,她才柔柔一笑,说我相信你。
见了鬼的相信!天知道未少昀有多怀念以前挨打受骂没有人权的非人日子啊!不再掐他骂他的赫连容,还是赫连容吗?绝对不是了。
不过细想起来,赫连容变成今天的样子他也有责任,前两年他将精力过多地放在知音赏上,让赫连容一个人面对家人孩子一切琐事,当然会磨平她的性子。所以他费尽心思地想找回以前的赫连容,改了称谓,叫她“容容”,就是想看她听到时眉间不经意的蹙起,他等着赫连容有一天拧着他的耳朵说“把称呼改回来!”,但他一直没等到这个机会。
这次在京城遇到白幼萱实在是偶然,得知她过得不错,也就放了心。又与她说起此事,白幼萱笑着给他出主意,他本还犹豫不决,怕伤了赫连容的心,但那晚见到赫连容的举动,反而加深了他完成计划的决心。他坚信在赫连容温驯的外表下仍是原来的那个赫连容,他要做的就是把她挖出来!
若按原计划,白幼萱的出场会再晚一点,等赫连容忍无可忍地向他追问时,他再拉绳收网,可惜天不遂人愿,看赫连容乱没精神的模样,他没志气地打算提前结束了。
坐在去往别院的马车上,未少昀装做无聊地与赫连容搭话,一会说天气不错,一会说街上真热闹,就是想打破沉默能让赫连容有机会问他一些事。结果他失望了。
赫连容一路上不发一语,脸色略苍白了些,眼下也泛着淡淡的黑痕,显然是昨晚没太睡好,没精神的模样让未少昀心中不住忐忑,这计划真会成功吗?怎么赫连容看上去没有丝毫斗志?下药下得太狠了吗?
未少昀忽地有点心虚,开始想着赫连容知道真相的时候会不会气得将他打入冷宫,如果是那样,岂不是得不偿失?真是失策!不如……到时候就把一切推到白幼萱身上好了,自己再痛哭流涕地抱着赫连容的大腿求她原谅,嗯!没错!就这么做!
马车停下,打定主意的未少昀抹着冷汗跳下车去,没敢多看赫连容一眼,自然没看到他身后的那双坚定双眼,及一对紧攥了的拳头。
实在是离不开啊,也不想离开,那就不要离开!赫连容一夜没睡,得出这个结论。得出结论后,她才发现,原来答案向来只有一个,只是现在的她没勇气去想,她的勇气呢?她在怕什么?白幼萱,一个连新欢都算不上的女人,七年前未少昀离开了她,七年后只会有相同的结果,没有其他!
至于什么二女共侍一夫,她呸!她不仅有这么多年感情的深厚基础,有三个子女的强力后援,更有整个未府的全力支持,只要她登高一呼,就算未少昀再有雄心壮志,她都会亲手将那火苗扑灭!掐灭!踩灭!
马车之下,一抹细白身影早己等在那里,几年不见,白幼萱变得愈发成熟美丽,当年的不自信己从她骨中彻底拔去,她挺直着后背,下颔微扬,朝赫连容露出不太友善的笑容,“二少奶奶,好久不见。”
赫连容自然不许自己示弱,冷冷地点了下头,两个女人于别院前对峙良久,大有大战前夕一触即发的气氛。未少昀却是喜不胜收,知道赫连容还是在意他、放不下他,看向白幼萱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暗示。
收网吧,收网吧,狠狠地刺激我的小老虎吧~
白幼萱朝他点点头,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转身来请赫连容进入别院,就像那里是她的地盘,而赫连容只是客人。
赫连容没有多说,跟着白幼萱到了厅堂之中,白幼萱拦下未少昀,示意他躲开一点,并在关门前低语,“就按原计划,我会给她最后一击。”
瞄着赫连容愈加阴沉的面容,未少昀的嘴叉己咧到了耳朵,狗腿地连连点头,再细心地帮白幼萱关好房门。
未少昀心里那个美啊,期待着一会将是一场怎样的大战,不知道他的莲蓉会不会现出母老虎真身,和白幼萱拼个你死我活。如果真是那样,他该帮谁呢?望天想了一秒钟,未少昀果断地有了答案。反正白幼萱是义务帮忙,不会真下狠手,他就只需要抱着赫连容防止她误伤自己就好。他还能趁机揩油,然后再带她冲进早就备好的房间里嘿咻嘿咻,先抚平她的第一层怒气,再上演抱腿流涕的戏码会比较好。
他真是天才啊!
未少昀脑中不断重演自己的计划,站在太阳下不断地露出自以为高深的傻笑。
一刻钟过去了,屋内平静如昔。
半个时辰过去了,也没有什么殴打对骂的声音。
一个时辰……就当未少昀实在忍不住,想去贴贴门缝听听消息的时候,大门被从内打开,赫连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一会才开口,“我先回去了,你在这陪白姑娘吧。”
“诶?”未少昀没等来预料中的耳光很是不解,越过赫连容看向屋内的白幼萱,白幼萱朝他招招手,阻止他跟着赫连容离开。
未少昀急急地进了屋里,有点慌神,“怎么了?她……她怎么是这个反应?”
白幼萱笑笑,“我也没想到,她居然那么平静的答应了。”
“答应?”未少昀没反应过来。
“是啊,不是说好的,等她来了,我就与她说你要纳我为妾,求她成全么?”
“你说她答应了?”未少昀差点跳起来,“怎么可能!她应该冲出来赏我耳光才对!”
“大概她并没有像你想的一样在乎你。”
“不可能!”未少昀拒绝这个可能。
“那也许是我临时加戏让她改了主意。”白幼萱提出第二个可能。
“加什么戏?”按计划今天就是最后一击,未少昀不信赫连容能眼睁睁的看他纳妾而无动于衷,只要她一“动”,那么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我对她说我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白幼萱笑得无辜。
未少昀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顾不得与白幼萱说话,转身就往外冲,想找赫连容把事情彻底说开。
白幼萱扯住他的袖子,“别着急,你难道想就这么认输吗?”
未少昀快哭了,“什么认不认输?我就是想让她变回以前那样,对我凶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贤惠地同意我纳妾。”
“所以我们还能再走一步棋。”白幼萱笑得双眼弯弯,“我见她答应得也是心不甘情不愿,不如你先依她,看她是否真能继续忍耐,婚礼前夕再宣布我并未怀有身孕,一切都是我这坏女人的计谋,看她能不能当机立断,踢我出门。”她说完见未少昀还是犹豫,情不自禁地取笑出声,“在京城时见你同那些富商巨贾谈生意,几百万两的买卖你也不皱一下眉头,精明得让人咬牙切齿,背地里都叫你‘不良奸商’,为何现在水准大失,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因为……”未少昀长出一口气,纠结的眉间终于舒缓了些,“有一天你遇到自己所爱的人,就会明白了。”
白幼萱唇边含笑,并未反驳他,反倒是未少昀再叹一声,“其实想想,她若这样过得开心也没什么不好,我何必强求于她?只要知道她心中有我,如何关心又有什么差别?只要我一直守着她,爱着她,她就永远是我的莲蓉,是我的妻子。”
“想不到你也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白幼萱撇撇嘴,似有不满,“原来你喜欢受人虐待,不喜欢温婉贤淑,早知如此,我早该任性对你,好过你对我视而不见,枉我一片真心。”
“幼萱……”未少昀怔了半晌,他以为这么久了,白幼萱早放下当初的一片情谊。
白幼萱笑着摆摆手,“你不必觉得欠我什么,感情的事本就不能强求,不过这次的计划你该继续下去,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人的本性也不会轻易改变,你都走到了这一步,现在放弃,不是太可惜了么?”
未少昀琢磨了半晌,咬咬牙,“好,就再赌一次!”
未少昀要纳妾了,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未府上下。
众人皆处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无一例外地对未少昀口诛笔伐,口水喷得他满身满脸,无不指他负心薄幸,喜新厌旧。只有赫连容,平静得像没事发生,闲来就张罗布红绸,贴喜字,看见未少昀淡淡地跟他说:“年前就把喜事办了,过年也好多一口人热闹。”
白幼萱那边也是十分入戏,置嫁妆办新衣,忙得不亦乐乎。
只有未少昀……郁闷,痛苦,一把把的掉头发,事情好像早就脱离他的预料了。
这样不行啊!
眼见婚期就在眼前,未府众人对他仍是不理不睬,赫连容那边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好像真的在等他成亲似的,未少昀终于败下阵来,在婚期前一晚摸进赫连容的房间,坦白从宽。
夜己经很深了,赫连容没有入睡,坐在床边,好像在专程等他一般。
“莲蓉……”未少昀挨到赫连容身边,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采用哀兵政策,“其实……”
“其实你早就受不了了吧?”赫连容平静地开口,抬头仰望着他,“我一直告诉自己,男人应以事业为重,也忘不了你醉心古董时的神采飞扬,我不应缠着你,不应束缚你,应该让你留有自己的一片天空。所以我尽量给你最宽松的环境,让你没有来自家庭的后顾之忧,但显然我错了。”
“不!你没错!”未少昀的心尖扭在一起,又酸又疼,一时觉得自己太过任性,一时又痛恨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扑过去将赫连容紧拥入怀,“是我错,是我错!这么久了,你的一番苦心我岂会感受不到,像前几次你陪我上京,明明就是想念家里的孩子,却又怕说出来让我为难,硬是忍着思念陪我在京中留了两月,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太贪心,不喜欢你想着其他的人,哪怕他们是我的儿女,我也忍不住拈酸吃醋,希望你心里只有我,眼中只看到我,所以我假装读不懂你的心思,却从没想过这样对你也是一种折磨!从头到尾,错的都是我,我应该安心享受你给我的温柔宽容,不该犯贱皮痒,总想找什么恋爱的感觉。还白痴的找来幼萱陪我演戏,想激你回到从前那样。但这几天我想明白了,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你的改变也都是为了我,我怎能如此辜负你?从今以后,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会跟在你身边,一如既往的爱你,保证不会再有什么要求,也绝不会让你伤心难过了!”
未少昀一口气说出这几天心中所得,更为赫连容的默默付出心疼不己,抱着她,像要把她揉进体内,直到她喘不过气地推推他,他才松了松手,紧接着双唇压上。
“对不起对不起。”未少昀忍耐许久的热情一股脑爆发出来,连歉意带疼惜,狠狠地补偿给了赫连容。
热战稍歇,未少昀赖在赫连容身上不肯下来,二人仍是最亲密的状态,轻轻一动,便会引得赫连容战栗不止。
“莲蓉,你原谅我了吧?”未少昀坏心地磨蹭着身体,满意地听赫连容不住喘息。
“莲蓉,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未少昀再接再励,却高估了自己的定力,险些在取得谅解前赔上自己的全部精力。
“明天不会有什么婚礼。”未少昀以为赫连容一直不语是在意这个,“明天一早我就派人送幼……送白幼萱回京城!”
见色忘义,为了撇清关系,一个名字不算啥。
赫连容终于有了反应,却是在未少昀后背上狠抓了一把,轻喘难捺地推推他,“下去,不然我没法思考。”
未少昀这才明白,原来分离两月欲火难耐的不止他一人,他哪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正想再展雄风之际,赫连容终于想到自己要说什么。
“白姑娘是真的有了身孕。”
未少昀愣了下,眨眨眼,冒傻气地纠正她,“那是假的。”
“不,”赫连容深吸了口气,忍下心中悸动,“是真的,我请大夫看过了,她己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未少昀听清赫连容的话,周身像是被冰水浸过,男儿气概顿消,铁青着脸瞪着赫连容,“不可能!”
“要不要我现在带你去验证?”赫连容终于有机会将他推下去,懒懒地起身整理衣物,“事己至此,我也不怪你,毕竟是我也有错,这几年来我的确记挂孩子而有些忽略你,所以明天的婚礼会继续举行,你不必落下个负心汉的名声。”
“不、不是……这、这怎么可能!”未少昀急忙扯住想要离去的赫连容,“你去哪里?别扔下我!”
赫连容睨着他,见他又慌又乱的模样有些好笑,“我去隔壁睡,你在这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不不不……根本不是……”未少昀现在才知道什么是语无伦次,心中所想怎么也表达不清,急得他只能紧拉住赫连容不放手,“我和她根本、根本就没有、没……哪来的身孕!”
“但事实就在眼前,不由得你不相信,男人多半会酒后乱性,你在京城整天应酬,偶尔失足也不奇怪。”
“我真没有……莲蓉……莲蓉……”未少昀欲哭无泪地目送赫连容出了房间,自己坐在床上仍没消化掉心中的震惊,呆了好一阵子才爆出一声怒喝,怪不得白幼萱这么热衷于这个游戏,原来是想替她肚子里的孩子找个便宜老爹!
只是找谁也好过找他啊!只要白幼萱开口,他甚至能介绍出好几个适合人选,除了他!
“该死的!”未少昀披上衣裳怒气冲冲跳下床去,他要带白幼萱回来向赫连容彻底解释清楚!
才走到门口,碧柳叫住了他,“二少爷,少奶奶说如果你逃走,明天婚礼也会照常举行,会请三少爷代你拜堂,你要考虑清楚。”
考虑个P!未少昀心里爆出一句粗话,一溜烟地跑出未府,在天亮之前赶到未家别院。
白幼萱竟早己起床装扮了,凤冠霞帔,真真的出嫁准备。
未少昀哆嗦着手指头指着她,气到无语,最后憋出一句,“你今天休想踏入未家一步!”
未家置有喜堂,如果他带白幼萱回去,难免不会让赫连容误会他是来带她成亲的,所以避过今天为好,只要今天白幼萱不出现,婚礼自然取消了。
白幼萱也不知在打算什么,听了未少昀如此绝情的话竟然毫无反应,只是眨眨眼,“哦”了一声,然后转回镜前,继续让婢女替她上妆梳头,美滋滋地还是一个新嫁娘。
未少昀就守在他身边,目不转晴地瞪着她,时不时地蹦出一句“我要杀了你”之类的要胁之语,也并不被白幼萱放在心上。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边己然放亮,别院外隐隐听到喜锣唢呐鸣奏,显然是有人前来接亲。
未少昀马上冲出去,想告诉未府的迎亲队快撤,白幼萱却比他更快一步,替自己蒙上盖头出了房间。
未少昀一把拉住她,“你还没闹够!”
白幼萱嘻嘻一笑,“你快回去当新郎,不然晚了可别找我算帐。”
“你休想!”
未少昀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正想再说什么,突听一道男声,“虽然你是大舅子,但男女授受不亲,放开幼萱吧。”
大舅子?未少昀确定自己只有一个妹妹和一个表妹,两个妹婿都没空出现在这里。
白幼萱却道:“大哥舍不得我出嫁,昨晚就过来陪我哩。”
“大哥?”未少昀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回头瞅瞅身着新郎服饰的男人,那人有些眼熟,似乎在京中见过。
“是啊。”白幼萱笑语盈盈,“我无父无母,多亏你怜我护我,我才能在污秽之地留存清白,在我心中早己认你为兄,妹妹要出阁,自然也要回到娘家待嫁啊。”
未少昀半天才想明白白幼萱的意思,“你是说……从一开始你跟我回来,就不是为了帮我完成什么计划?”
不用白幼萱回答,答案己经呼之欲出了,未少昀心中隐感不妥,“那、那今天我家的婚礼……”
“的确是有婚礼啊。嫂子说你欠了她一个婚礼,所以想趁这个机会补办一下,我就不能参加了,真是可惜。”
婚礼?未少昀没忘当年成亲可是未少阳代班的,只是他没想到赫连容一直在意这事,“也就是说,她一直都知道我们的计划?”
“我也不想呀。”白幼萱轻叹,“可是嫂子那天一进屋就对我摆明车马,我真怕进了未家会被挖眼拔舌死无葬身之地哪。”
“她这么说?”未少昀恶劣的心情有了点转变。
“当然不是这么说的,不过女人间的话不便传给外人听。”白幼萱至今想起赫连容当日所言,仍是热血上涌,誓要向她看齐,牢牢把丈夫的心圈在身边,让他难舍难离。至于那天之后的事嘛,当然是赫连容重拾本性后对未少昀的小小惩罚,也是白幼萱对七年前被甩事件的报复性配合。
“大哥,你留在这里同我说废话真的好吗?”白幼萱再一次出言提醒,“未家的婚礼可是会照常进行哦~”
未少昀脑中顿时涌上今晨的记忆,好像有人告诉他,如果他不出现,婚礼上的新郎就会变成未少阳。
未少昀呕到吐血,连恭喜的话都来不及说,冲出别院抢了新郎的马匹,映着新年的朝阳,朝未府加鞭而去。
他到底赶上了没有?嘿嘿,替他祈祷吧!看来在这为期一辈子的爱情较量中,未少昀再怎么翻天覆地的蹦达,也永远是被赫连容吃得死死的那一个。没办法,谁让他皮痒呢?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