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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新元

朱翰之笑了笑,没出声,昭宣帝点头道:“这是应该的。”

袁先生又忙建议:“王妃伤心,不如请武陵伯出面劝慰吧?”正跃跃欲试的宗室王爷们立刻瞪了他一眼。

昭宣帝也应了,武陵伯领命退下,由内侍领着去坤宁宫了。他早已得袁先生面授机宜,知道该怎么劝说妹子。妹夫与外甥是不能继位了,侄女也早已失势,还好李家已经定下未来皇后的姐姐为嫡长媳,李家仍旧是稳稳当当的皇亲国戚!

大局已定,朱翰之便开始心猿意马,他还未将这件大事告诉明鸾呢,也不知她会是什么想法,只怕他还要费些心思。

就在他思索着该如何说服未婚妻之际,昭宣帝说话了:“皇弟,你为我受了这么多委屈,我若不为你做些什么,心中委实难安。我知道,我今日任性,坚决退位,可日后难免会有人打着我的旗号与你为难,甚至有可能逼你将皇位让回来。又或许,老天垂怜,我日后也能有子嗣,那孩子身边的人说不定就生了妄想,要将这皇位抢回去。万一他们也学了建文一般再起承兴末年之灾,连累了你的妻儿子孙,岂不是我害了你?你原本能安享一世富贵,长命百岁,妻贤子孝,若不是我逼你继位,也不会遭受那等横祸,倒不如我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早早替你断了后顾之忧,也省得日后纠缠不清。”

朱翰之非常震惊,倒不是被昭宣帝这番话感动,而是没想到对方会考虑到这么长远的事。难道从前他都小看了自家哥哥?

众臣们则大惊失色,齐齐跪下道:“皇上,您不能啊!”几位老臣都老泪纵横,也不顾自己满头白发、行动不便,当场磕头不止。

朱翰之与朱文至兄弟俩看得莫名其妙,后者问:“你们这是做什么?这事儿又有什么不能的?”

为首的一位老臣哽咽道:“只要皇上能保重龙体,您愿意让位给谁都行,臣等再也不阻拦了!”他身后众臣则哭声震天,还边哭边磕头,虽然当中也有人只是跟风嚎上几声,并不是真哭,但这架势也够吓人的。

朱翰之忽然猜到他们误会了什么,忍不住笑了笑:“皇兄,你还是把自己的真意说出来吧,老大人们好象误会了你要做什么傻事呢!”

嚎哭中的众臣闻言都顿住了,齐齐望向昭宣帝朱文至,后者隐隐有些明白,颇觉无语:“我怎会做傻事?只是我若有后人,这后人又生了妄想,定然会拿什么嫡呀庶的来说嘴。若皇弟遵礼法,自然为他们所制,但若不理会,又要被他们指责不守礼法,未免于名声有碍。因此,倒不如早早将名份理清楚的好。”

朱翰之并不认为自己真会因为这点小事受人所制,只是对兄长的话感到十分意外:“这要如何理清楚?”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昭宣帝却笑道:“好兄弟,哥哥还能不知道你的心事?放心,绝不会叫你为难的。”

朱翰之的神色缓和了些,微笑道:“若果真是那样,弟弟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哥哥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就算要他对着悼仁太子妃沈氏的牌位行大礼,他看在兄长面上也就生受了,顶多回头折腾沈家人出气!

昭宣帝摇摇头,向众人扬声道:“先皇祖父去世前,一直深恨我母,倒也不全是为了我兄弟的生死,也怨她在危急之时,放着同在宫中的公爹不求,也放着父亲素来得用的部属不用,反而瞒着人诓来了姻亲,将我送出宫去,却又延误了拯救吴王叔的时机。他老人家曾有明旨,不许我母以父亲正室身份入皇陵,只将她另行择地安葬。我回京登基后,虽因孝道追封亡父,却因祖父的旨意,始终不敢为母亲定下名份,实在不孝之极。如今,我既要退位了,也不打算把这件事留给后任,因此,我就再下一份旨意吧!”

他看向朱翰之,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我母本是先父太子妃,因错被祖父夺去正室名份,那就以侧室身份记入玉牒。我追封父亲,礼部拟的庙号是怀宗,那先母就追封为怀宗贵妃,另追封张宫人为淑妃。皇弟,你我皆是怀宗妃嫔所出,再无嫡庶之分。你与我,原是一样的!”

朱翰之张张嘴,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皇兄……这又是何必?!”

昭宣帝笑着摇摇头:“张宫人有殉葬之功,本就早该追封的,是我疏忽了。只是无论沈贵妃,还是张淑妃,都早已由先帝下旨安葬妥当,此时也无需再惊动先人了。只需更改玉牒,再厚待其家人便是。”

沈氏是被另行安葬的没错,但当日承兴帝因孙子之“死”而怜悯同死的张宫人,安排她随葬悼仁太子,虽然只是以侍妾的身份,但如今名份一抬,说不定就成了唯一与“怀宗”同穴之人。等朱翰之日后地位稳固了,小小操作一把,追封为后也不是难事。这个身份的改变意味着什么,朱翰之心知肚明。但他不想拒绝,便默默接受了兄长的这份好意。

底下跪着的众臣们心头则是百感交集。若昭宣帝不再是嫡出,只纯粹是悼仁太子的长子,那他们也不是非得执著于他,对自己、对天下人都有了个交代,再加上方才受的那份惊吓,他们也不再说什么反对的话了。只要昭宣帝旨意一下,朱翰之在出身上立刻就与他平起平坐了,又有什么配不上皇位的地方呢?

倒是宗室王爷们这回是真要吐血了。若是昭宣帝真的下旨,从根本上抬高朱翰之的出身,再去除自己的嫡出身份,他们哪里还有理由质疑朱翰之的继位资格?他们着急地望向大门口,就指望燕王妃能出来说句话了,否则他们还怎么夺那摄政王的位子?朱翰之可不是朱文至,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

燕王妃带着世子姗姗来迟。她脸色苍白,神情透着麻木,郑重地向昭宣帝行那已有些日子没有行过的大礼,当着众人的面道:“皇上圣明,为王爷实现遗愿,臣妾感激不尽。”言下之意,就是接受了众人的安排。

终于有宗室耐不住性子跳了出来:“燕王妃你这是什么话?!那日商议好的事你都忘了么?!只要你说一句,我们宗室就甘愿奉你嫡子为新君,你怎能毁了亲骨肉的前程?!”

当场就有宗正老王爷与两个老臣斥他:“休得胡言乱语!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出口?!”

也有不少人盯着燕王妃,等候她的回应。武陵伯有些紧张地看着妹妹,就怕她又犯了糊涂。不过燕王妃到底还是有理智的,她淡淡地回答道:“这位王爷休得胡言,皇上愿意让位给我们王爷,是因为我们王爷贤德而有才。世子年方八岁,他能有什么?不过是个远支宗室之子罢了,哪里有福分做九五至尊?”

朱翰之微微一笑:“王婶何必贬薄自家骨肉?弟弟自小聪明伶俐,我和皇兄都很喜欢他。王叔有大功于大明,如今他不幸身死,我们兄弟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与弟弟妹妹们。等我登基,下的第一份旨意,就是让他承袭王叔爵位,享亲王禄,等他孝期满了,就让他进宫读书,供给与皇子等同。王婶放心,我必会给他最好的,让他快快活活过一生!至于妹妹,我也会给她寻门好亲事的!”

燕王妃的神色稍有几分缓和,笑意里夹杂着三分无奈,三份认命,还有四分释然:“臣妾……谢主隆恩!”

大局已定,朱翰之只需等到燕王明日发丧,就能将他要继位的消息昭告天下了,然后便是登基大典,接着还要准备大婚事宜,真是忙碌得不行。如今他已是真正的储君,上至昭宣帝,下至袁先生等人,都劝他索性留在宫里算了。但他却不肯,坚持要回府去。

昭宣帝只得对他道:“你如今身份不比以往,侯府守卫不如宫里严密,你还是留下来的好。”

朱翰之摇摇头,小声道:“住在宫里倒没什么,只是我需得见三表妹一面,把这事儿跟她解释明白。我先前许诺了她好些话呢,如今变了卦,要是不跟她说清楚,她定要恼了我!”

昭宣帝无奈:“你对她倒真是一心一意的。也罢,南乡侯也不是外人,那你多带上几个人吧。”

朱翰之迟疑了一下:“皇兄,要不……你也与我同去如何?姨祖父好象不大乐意做外戚的,若有你从旁相劝,他大概会没那么生气。”其实他更担心的是明鸾,若有哥哥说服章寂,明鸾那边就好办多了。

他没有猜错,明鸾听说他要继位的消息后,果然生气了。

她面上虽不露怒色,但也没有喜意,反而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恨恨地盯了朱翰之一眼,扭头就走。

章寂在后头叫了她几声,见她不回头,只得向昭宣帝道歉:“小女无状,还望皇上见谅。”顿了顿,看向朱翰之,犹豫着道:“只是那皇后之事……”

“姨祖父!”昭宣帝打断了他的话,满面堆笑,“皇弟与表妹的婚事是我做的主,虽说如今我要退位了,但一日是君,就君无戏言,哪有变卦的道理呢?况且表妹又是自家人,总比外人强。难道姨祖父觉得皇弟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配不上表妹?”

章寂张张嘴,又再看了朱翰之一眼,见他满面讨好,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罢了,皇上主意已定,臣也无话可说。”又笑了笑,“无论如何,皇位给了您的亲兄弟,总比便宜了外八路的人强。”

朱翰之心下大喜,立刻就起身告罪,追明鸾去了。细竹就等在屋外,朝他打了个手势,立刻引他追去明鸾离开的方向。

明鸾是去了花园,她知道此刻要是回房,很容易就会被某人找到了。她现在不想看见他的脸!明明答应了,结婚后要跟她过悠闲自在的两人世界的,还什么温泉庄子啦、香山红叶啦、西海别墅啦,还说要带她到处旅游,都是哄人的!现在可好,他成了皇帝,还要她做皇后,她这辈子别说出京,连出宫都难了!

她狠狠踢了一脚跟前的大树,震得树上的枝叶沙沙往下掉,忽然听得身后有人说话:“那树又没得罪你,你踢它做什么?”

她咬咬牙,扭回头去瞪他:“有人得罪我,可惜正主儿太大牌了,我踢不得他,不然祖父就要踢我了,我有什么法子?只好拿棵无辜的树出气了,不行呀?!”

朱翰之讨好地笑笑,又摆出一副可怜样子,小心地挪了过来:“好妹妹,你别恼,我知道错了。你要出气,只管拿我出,要踢要打都可,只别揍在脸上,叫人看出形迹来。我不是担心自己丢脸,是怕姨祖父会怪你。”

明鸾瞪他,瞪他,嘴一扁,又回身踢了大树一脚,就丢下他往前走了。

朱翰之忙追上去:“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踢我呢?”

“我哪里敢呀!”明鸾的语气怪里怪气的,“您如今可是皇上了,动动嘴皮子就能掌控别人的生死,我一介小女子,怎么敢拿您撒气?您还是趁早儿回宫去吧,不必来找我了。我原没有大福气,只配做个侯夫人,哪里配做皇后呢?!”

“瞎说!”朱翰之板下脸,“你哪里不配了?我的皇后,除了你,还有谁能做?我可是只认定了你一人!如今皇兄也替你撑腰,你不必理会别人的闲话。”

明鸾冷哼:“我是在意别人闲话的人吗?我只是不想见你!”

朱翰之眨眨眼,嘴角一翘,便从背后抱住了她:“你生气了,因为我没有遵守约定?”

明鸾激烈挣扎起来:“快放开!你以前还守点礼,如今有底气了,就成流氓了!”

“你要我放开也行,但你不许不理我。”朱翰之抱得极紧,半点空隙也不给她留。她挣了半日也挣不脱,才知道原来从前都是他让着她的,也泄了气:“行,你放开,我听你说!”她倒要听听他会说出什么理由来。

朱翰之松开双臂,拉起她的手往前走,明鸾要挣,没挣开,只得破罐破摔由他去。

他拉着她来到一处亭子中,端端正正地坐下了,才笑道:“说实话,皇兄会有此议,我也很意外,更意外的是,燕王叔居然会留下遗言让我继位!但后来想想,这倒也是他用心良苦之处。”他将这几日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她,然后道:“你瞧,燕王府没了王叔,世子又年幼不成气候,若寻不到可效忠之人,就只能做砧板上的肉了。燕王府的人信不过皇兄,生怕他日后知道了真相要对他们赶尽杀绝,也只能选我了。我或许会打压他们,不让他们执掌大权,但只要他们安分守己,我是不会伤他们性命的。王叔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又觉得我还不算太蠢,应该可以做得比皇兄好些,才下了这个决定。”

明鸾有些不以为然:“他固然是用心良苦,只是你也太轻松了些。你就不担心他的旧部得了要职,日后成了气候尾大不掉?”

朱翰之笑笑:“不过是三年任期罢了,我连六年都不会给他们,三年后,若有人还不知机,只说他们在任上做得好,直接高升到别处,丢了实权,他们还要对我感恩戴德。其实我这么做也是不得已。我原在朝中无根无基,一旦继位,连个可用之人都没有。燕王府旧部都有真才实干,如此一道旨意,就能让他们直接为我所用,有什么不好?至于后患——说实话,燕王世子至少要长到十四五岁,才像点样子,而我会在他还不到那个年纪时,就命他入宫读书,他读的什么书,怎么教导,还不是由我说了算?况且,真到了那个时候,燕王府旧部里头还有多少人会忠诚于他,那可就难说了。”

明鸾知道自己在这些政事上头,一向不如朱翰之老练,便哂道:“果然是老奸巨猾,算计了人家,人家还挑不出你的错!不过这些跟我没什么关系,你告诉我做什么?”

朱翰之拉起她的手:“怎会与你没关系?你我就要成夫妻了,本是一体的,我坐稳了皇位,你不也能安心么?”

明鸾冷笑一声:“谁要做你的皇后?皇后这种职位最苦逼了!普通人家的妻子要是见丈夫纳妾,还能吃点醋,就算被人说几句善妒,那也不过说说而已,至不济,也就是被休掉。皇后却没这个福气,不但不能妒,还要上赶着主动为男人纳妾,只要吃一点醋,那是前朝后宫都要口诛笔伐的!要是惹恼了皇帝,什么夫妻情分,那都是浮云!说处死就处死了,说不定连儿女都保不住。我干吗要想不开?做这么苦逼的事!”

朱翰之忙道:“我方才都说了,那三个条件里就包括了不纳妃的。朝臣们也都同意了,若有人想送女入宫,我就拿那条件堵他去。”

明鸾道:“男人要是靠得住,母猪也会上树。别人强要送女人给你,你当然不乐意,但要是你看上了哪个女人,谁还能拦得住?如果你不是皇帝,我还能请娘家人出个头,教训你几句,可你成了皇帝,连我外祖父也不敢对你大声说话,我受了委屈,连个哭诉的地方都没有呢!”

朱翰之急了:“我可以对天发誓的!”

“你从前说甜言蜜语时,也没少发誓,根本就象是吃饭喝水似的,谁信你?”

“你若不信,那我就写下来!”朱翰之大声道,“我给你一份旨意,在里面对天发誓,这辈子除了你,再不碰别的女人,若有违誓,就叫我不得好死!若我日后真的违了,你只管将这旨意拿给人家瞧,叫人家笑话我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明鸾啐他一口:“真要到了那一日,谁还敢笑话你?只怕我连拿旨意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朱翰之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你我多年的情份了,我这一番真心,只因身份变了,你就要疑我,真叫人伤心……那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呢?”忽然产生一个念头:“要不……我登基祭天时,对着列祖列宗发誓?你和哥哥都可以在场做见证的!”

明鸾知道这样做对古人来说可算是极为郑重的了,也不好再与他说笑:“你要是真敢这么做,我就勉强信你一回,若你日后违了誓,我倒要瞧瞧你有什么脸面去见你家祖宗!”

朱翰之松了口气,忙道:“好鸾儿,我原也是不打算接位的,只是兄长再三恳求,宗室们又蠢蠢欲动。若我真的不愿继位,无论是兄长归位,还是宗室们捧燕王世子登基,又或是别的什么王爷继了位,我这条小命都保不住,那时岂不是连累了你?如今咱们就再不必害怕了。虽然拘束些,但日后国泰民安之时,若真有兴致,未必不能出京游玩一番。”

明鸾知道他这番话才是正理,心里想想,当日因为舍不得朱翰之,哪怕知道燕王登基后有可能对他不利,也执意要嫁给他,如今头上没了这柄利剑悬着,比那时可强多了。至于妃子的问题,他一个侯爷,也是高高在上的,真要出轨,她也拦不住,这本来跟他做不做皇帝关系不大。她就勉强信他一回好了。

想到这里,她便啐道:“说什么出京游玩?劳民伤财的,你要么不做皇帝,既然做了,那就得做好!我可不想嫁个昏君!”

朱翰之听得她口风一转,顿时笑咧了嘴:“这是当然的!我先前就有不少好点子,只是没功夫去实行,如今正正是好机会。等我跟人商议好了,看哪些是对国家对百姓有利的,就好好颁布下去!日后史书上提起我来,也能夸我是个明君。”

明鸾忽然想起了在德庆遇到的玉米种子:“有些外洋来的粮食品种……”顿了顿,想起那粮种还没下落呢,郭钊他们前年就接走了安庆大长公主,隐居去了,要找种子只怕还要费点儿事,“算了,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你可别嫌我多事,怪我要干政。”

朱翰之一把搂住她:“好鸾儿,我的好皇后,咱俩是夫妻,夫妻之间有什么不可说的?遇到事情自然该好好商量。若是你越过了界线,我自会提醒你。别的你不必担忧。”

明鸾翘起了嘴角,瞥他一眼:“那我就看着了,看你是不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算了,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她连流放都不怕,还怕做皇后吗?她可是章明鸾!

朱翰之眨眨眼,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份折子来:“我正好有件事想跟你商量,这是礼部拟的几个年号,叫我挑一个,预备明年改元,不过我拿不定主意,你帮我看看?”

明鸾接过折子打开瞧了,发现里头写的年号有好几个眼熟的,什么永乐、嘉靖、弘治、正德,瞬间打开了她脑中的记忆大门。她眼神复杂地看了朱翰之一眼,手指指向了其中一个年号:“这个就好。你觉得如何?”

(全书完)

番外一

昭容

临国公世子夫人听见脚步声,有些心不在焉地抬起头来,立时吓了一跳:“大姑娘,你这是什么打扮?!”

她的继女石大小姐,如今穿着一身缁衣,头上戴着比丘尼惯戴的帽子,帽子下面,分明是青溜溜的头皮,显然已经剃度了。临国公世子夫人难免大惊失色。她只道继女是到城外庄子里休养去了,便是听说对方带发修行,也以为是蒙外人的,哪里想到对方是真的出了家?

“这可怎么好?!”她起身绕着继女转了一圈,跺脚道,“若叫国公爷和世子爷知道,定要怪我疏忽了,没照看好你!”

石大小姐却很是淡定:“夫人不必担心,他们不会怪你的。我出了家也好,出了家,便是世外之人,与世俗之事不相干。我舅舅行刺了燕王,京城上下的人说不定连我和哥哥都恨上了呢。若非哥哥是个活死人,我又出了家,还不知国公爷与世子会做出什么事来,如今也算是省得他们费心了。”她早已不把祖父和父亲视作亲人,连称呼也改了。

世子夫人一窒,低头想想果然如此。燕王遇刺之初,石家上下得了消息,也曾提心吊胆了好些天,后来见新君登基后并无追究的意思,连燕王府的人也只是给他们点脸色瞧瞧,并不牵连,后来新君大婚,迎娶的就是章家三姑娘,正是已故石家老夫人的亲侄孙女,他们方才略略安定下来。要知道,最害怕的时候,他们甚至想过要自行了结这对孙儿孙女的性命,以表清白,只要上头露出一丝要追究的意思,他们就真的动手了!

石大小姐看了她一眼:“我要随师傅往蜀地去,临行前来再看哥哥一眼。今日一别,只怕今生都不会再见了。”京城太危险了,就算出了家,也不能得保平安,还不如早早离开。

世子夫人叹了口气,捏着帕子作拭泪状:“大姑娘来看他一眼也好。大夫说大爷的情形不好,只怕……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石大小姐沉了脸:“为何?新君并无追究的意思,哥哥可是石家的亲骨肉!”

“大姑娘误会了。”世子夫人忙道,“家里人都心疼他的,只是……他这病,你也是知道的,若不是靠米汤吊着,早就不行了。可米汤又不是饭,这都熬了两年有余了,已经是强弩之末。国公爷昨儿还哭了一场呢,已经吩咐下去,预备后事了。”

石大小姐沉默了,过了好一阵子才道:“我要去看他。”

世子夫人亲自陪她去了继子住的小院,那是临国公府偌大宅子的角落里一个偏僻的小院,门窗都透着旧色,院中只有几个粗使仆妇侍候,屋里倒是有个大丫头。石大小姐认得她是继母的陪嫁之一,神色略缓和了些,只是进门一见到静静躺在床上的亲兄长,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

石家长孙在床上躺了两年,瘦骨嶙峋,整个人仿佛缩了一圈,脸上透着青灰色,呼吸极微弱。石大小姐见了,就知道他是真的快要死了,想起过去兄妹俩风光肆意的年月,就如同做梦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脸上的泪水干了,才沙哑着声音对继母道:“我去了,还请夫人好生送他一程,也不必大办。他这辈子得意过,也委屈过,就让他安安静静地走吧。”

世子夫人点点头:“放心。”她也是世家出来的闺秀,该尽的责任是不会推脱的,横竖这继子继女已经碍不着她了。

石大小姐站起身,无意中扫过屋角,发现那里的长榻上躺着一个人,因对方从头到尾都不出声,她也就忽略了,如今才想起,那正是害得自家亲兄长成为活死人的罪魁祸首!

“贱人!”石大小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狠狠地转向继母,“你们怎么还没弄死她?!居然让她跟哥哥待在一个屋里!有她在,哥哥就算能好起来,也要气病了!”

世子夫人讪讪地道:“这是国公爷的意思,我虽觉得有些不妥,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石大小姐气愤难消,她眼下虽是出家人,却是为避祸才剃度的,从小娇养成的脾气还未消失殆尽呢:“这门亲事根本就不该结!若不是娶了她进门,祖母如今还活着呢!”

“谁说不是呢?”世子夫人小声嘀咕。如今临国公与世子也后悔得很,早知道章家女儿能入主中宫,他们何必为了巴结先头的昭宣帝求来这门不合宜的婚事?如今白白葬送一个老妻,一个孙子,还有一个做了皇妃的孙女,又得罪了逸王和章家。新君登位,满京城的勋贵都动起来了,要将自家子弟送上去为新君尽忠,只有石家没动静——不是他们不乐意,而是宫中早有话递下来,让他们安心在家待着,别指望朝上的差事了。

临国公父子三人的官职早就被抹了,原本临国公还指望两个儿子孝期满了以后,可以再谋起复,如今是希望全无。为此他们更加怨恨沈昭容,若不是因为她,石家怎会沦落至此?!

她们的话,沈昭容从头到尾听了个全,并没有反驳的意思,只冷笑着转过头去。若不是他们强行求娶,她又怎会沦落到今日的境地?石家害了她一生,如今倒怪起她来了!白眼狼就是白眼狼,是靠不住的!想到自己先前好不容易托人递出去的信,沈昭容略略打起了精神。

石大小姐再看了一眼兄长,流着眼泪低头出了房间,回身对跟出来的继母道:“我要走了,国公爷与世子,还有二老爷二太太只怕都不待见我,我也不想碍他们的眼。只是屋里那个贱人……”她顿了顿,“她名义上还是哥哥的妻子,若哥哥不行了,她凭什么还活着?!但若让她与哥哥葬在一起,哥哥定是不愿意的!还望夫人想个稳妥的法子才好。”

世子夫人道:“原本也想过的,只是如今却用不着了。大姑娘不知道,那贱人的父亲新近续了弦,原说是个寡妇,过了门后才知道是犯了七出,被婆家休弃的。姓沈的去找媒人晦气,被人打断了腿,如今躺在家里动弹不得,家里都由填房说了算。就是这个填房,说我们家欺负他家姑娘,要把姑娘接回去,连嫁妆也拉走。国公爷说,这样也好,从此断了关系,就算逸王知道了,也怪不到石家头上。我已经命人告诉他家,今儿傍晚来接,省得大爷有个不好,她平白得了戴孝的福气!”

沈家傍晚时果然来了人,沈昭容激动地望着为首的婆子,只是见对方面生,再看同来的人里没一个是自己认得的,不由得生出几分不安:“你们是这两年才新到我家的么?”婆子们没理她,为首那人指挥一个丫头去寻嫁妆:“对着单子点清楚了,别漏下什么!”

临国公世子夫人早就命人将沈昭容的嫁妆打点好了,都放在耳房里呢。那丫头将东西一一清点完毕,又挑剔绸缎都是旧的,部分首饰显得陈旧发暗了。世子夫人便冷笑:“东西能对上就行了,都过来两年了,难不成沈家还指望我们给换成新的?!”

那婆子倒有眼色,拉了丫头一把,命众人抬起嫁妆走了,等将东西装好了车,最后才折回来抬沈昭容。

沈昭容此时已经看明白了,原来那新进门的继母是看中了自己的陪嫁,才会好心接自己回娘家。她的嫁妆虽少,但有不少都是御赐的珍贵物品,价值不菲。

婆子们想必都是奉填房太太之命而来,哪里把瘫了的沈昭容放在眼里?安排她坐的马车,都是用来运精细物件的,抬她上车时,不知磕碰了几次,却粗手粗脚地毫不在意。沈昭容额头上顶着几块青紫,冷笑着看向跟上车来的两个婆子:“继母以为自己有福气享用我的陪嫁么?那可是御赐的!”

两个婆子没理她,等车开了,就悄悄看一眼外头的动静,然后拿起一个匣子打开,一件一件地瞧那些金灿灿、镶宝嵌珠的首饰。一人道:“我今儿也算开眼了,这宫里的东西,果然不一般。咱家太太从前在那家里的时候,也算是富贵了,戴的首饰跟这个一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另一人也道:“可不是么?用不了多久这些东西就都是太太的了。老姐姐,咱们好生侍候着,不定什么时候太太高兴了,就赏我们一件半件。”

两个婆子偷着乐。沈昭容看得又气又恨,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她之所以千方百计求娘家人来接,就是因为偶尔偷听到大夫跟丫头说话,说她这伤并不是完全没有痊愈的希望,只要用心治理,还是能站起来的。可石家人怎会给她治伤?再耽误下去,怕就真的终生尽毁了!只要她离了石家,再想法子求一求父亲,到底是亲骨肉,他未必能恨得下心。

眼下虽说继母当家,但她父亲只是断了腿,又不是瘫了,总有好起来的时候,到时,饶是那继母再厉害,也奈何不了他,她就又有了希望!

沈昭容沉住气,心里盘算着到了家后,要如何与继母斗智斗勇,冷不防一阵风吹来,掀起了车窗布帘,她瞥见了远处的皇城墙角,顿时呆住了。

她知道,章明鸾已经成了皇后,听说十分受新君敬重宠爱。帝后大婚的风光啊……那原本是属于她的,只是阴差阳错……

章明鸾有什么?容貌不如她,学识不如她,才艺不如她,礼仪不如她,女红不如她,性情不如她,凭什么就做了正宫皇后?!上天为何如此厚待她,却让自己命薄至此?

沈昭容回想起过去的种种,脸上缓缓划过两道泪痕。

若一切都能重来,她一定……

番外二

帝后

武陵伯世子夫人章元凤穿着一身大礼服,在宫人的指引下走进了坤宁宫的正殿,并未停留,就转道殿后,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处宽敞的房间前。

她小时候也曾随母亲来过这里几次,认得这里是本朝皇后们惯用来招呼外家亲眷的地方,心里倒也镇定。只是宫人退下后,她小心地打量着房间内的摆设,只觉得与记忆中的金碧辉煌不同,瞧着更像是南乡侯府正院上房东次间的模样。从她出生起,一直到十二岁章家被抄那年为止,她一年里有大半的时间是在那里度过的,熟得不能再熟了,乍一眼瞧去,心里就忍不住酸楚,想起了那年死得不明不白的祖母。

“大姐姐好,这么早就到了?我还以为你要再过会子才来呢。”熟悉的声音将元凤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她忙起身行礼:“拜见皇后娘娘。”

明鸾笑着摆摆手:“自家姐妹,用不着这些虚礼,这里又没外人。快起来,坐吧,我好久没见你了,听说你要来,心里早就盼着了。”说着就往正位的罗汉床一端坐了,自有宫人在她背后放上几个靠枕,她面上带着笑,就象是在娘家南乡侯府自个儿的小院里一般自在,也不摆高高在上的架子。

兴许是受明鸾态度影响,元凤心头压力大减,宫人过来相扶时也不推托,起身小心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了,微笑道:“臣妇也早想来向皇后娘娘请安的,只是家中一直有事,不得空。”

宫人奉了茶点上来,明鸾笑说:“大姐姐尝一尝,这都是你爱吃的点心,不过是宫里的做法,他们又新近改了方子,倒跟咱们从前吃的不大一样。”

元凤笑着应了,小心喝了口茶,又捻了块点心吃了,又满脸堆笑道:“真不愧是宫中出品,果然比咱们家厨子做的强多了。”

明鸾瞥了她一眼:“强多了倒不至于,我觉得也就是伯仲之间,家里做的香口些,是因为事先用了油去炸过,宫里的做法温吞多了,又用了些滋补的材料,味道要清淡些。只是因为我现在要进补,他们就弄了些药材在里头,味道变得有些古怪。我请你尝,不是因为它好吃,不过是对身体有益处罢了。大姐姐其实用不着替御厨说好话的。我又不是那重规矩讲礼数的人,你跟我客气什么?”

元凤一怔,讪讪地笑了笑:“臣妇何尝爱这些虚礼来着?只是……来之前家里人再三嘱咐了,您如今是皇后,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便地与您说话。臣妇心里也有些……”她看着正位上的堂妹,心中暗叹。

明鸾今日穿了一身新做的袄裙,虽然衣料的颜色质地与绣的纹样都合乎皇后的规格,但完全算是宫中的家常打扮,头上也没戴什么华丽的首饰,不过是斜斜挽了个大髻,插了几枝玉簪子而已。仍旧是那句话,看起来不象是在宫中起居,而像是仍在南乡侯府中一般。若不是皇上宠爱,皇后这般打扮也是要惹人闲话的,但瞧她脂粉不施,仍面色红润,眼角眉梢都透着喜色,就知道她生活得极顺心,哪怕是怀孕四月,也不曾为害喜所苦。这般幸福美满,让元凤想起自己在夫家的生活,不由得有些黯然。

明鸾正笑着说:“真不用讲究这些,要是当了外人的面,随你怎么多礼,只要不过分了,我也不理会。但如今我们姐妹私下见面,又何必拘谨?姐姐婆家的人跟我不亲,才存了敬畏之心,可姐姐又有什么可敬畏的呢?要是担心他们责怪你,回去了就说事事都依礼而行就是。”

元凤抬头笑了笑,又低下头去,小声问:“娘娘近来可好?可有害喜?若有不适之处,千万要请太医来诊脉才是。”

明鸾笑道:“放心,我身边有无数人盯着呢,所有人手都是精挑细选过,皇上亲自过问的,出不了事。”她打量了元凤几眼,“你嫁进李家后……过得可好?”

“我……我很好。”

“你可别哄我。如今我不象以前那么好糊弄了,若真有什么事想知道,自有人替我查去。”

元凤动了动嘴,小声道:“真的挺好的……公公婆婆待我比对自家女儿还好,家里人也都捧着我,有什么好东西,都尽着我先挑。我但凡想立一立规矩,侍候婆婆一番,婆婆还要再三推拒……”顿了顿,“他们待我太好了,倒叫我心里不好受……”

武陵伯李家前后出了两位“皇后”,一位是退位的逸王正室,早已失了丈夫欢心,不过做个摆设罢了;另一位是差点儿就正位中宫的燕王正妃,如今只能住回燕王府里带着一对儿女度日。作为曾经的后族,李家在朝中没什么倚仗,眼下所有希望都放在世子李玖身上了。李玖本身是族中最出色的青年人,而且还娶了皇后的堂姐为妻,有了这样的资本,合该有一番作为才是。但因为李家曾一度有退婚之意,全家上下面对嫡长媳时,总有几分小心,态度就显得谄媚了。元凤只是性子有些天真,并不痴傻,短暂的快乐过后,自然也察觉出几分不对来。尤其是丈夫,他对她确实礼敬,却让人感觉不到真心关怀,连过去的亲近都消失了……

明鸾隐隐约约猜到一些,只是不好与她直说,便道:“大概是过去几年怠慢了你,如今他家愧疚,难免有些心虚,大姐姐别放在心里,大方接受他们的好意就行了。你待他们也是真心恭敬孝顺的,有什么不好受的?”

元凤笑了笑,低头喝了口茶,才说出了此次入宫的来意:“祖父新近收到了三……呃……收到了江太太的信。江太太听说娘娘怀孕了,十分高兴,只是碍于路途遥远,又……怕惹人闲话,因此不敢上京来侍候娘娘生产。江大人随信送了些衣料来,说是松江那边让专人织的极软和的棉布,用来给小孩子做衣裳是最适合不过的,本来还打算捎些补品来,只是怕宫里有忌讳,才打消了念头。如今东西就在殿外呢,娘娘瞧着喜欢什么,就留下来吧。”

明鸾听了很高兴,忙叫了人去收拾,笑道:“我回头就写回信谢他们!宫里什么都有,不用他们再费心采买了。那些棉布也好,我正愁将来拿什么料子做小孩子衣裳呢,若是寻常用惯的,就怕不够软和,可特地去找好的布料,又怕劳民伤财。若有品性不好的地方官,拿着这个名目去盘剥百姓,其实是中饱私囊的,我的罪过就大了。如今母亲正好解了我的难题呢!”又问:“母亲这两年身子养得差不多了,可有好消息?江叔叔动作也太慢了,要是我先生下孩子,将来要叫个比自己小的孩子做舅舅、阿姨,那就有意思了!”

元凤听得有些目瞪口呆,她实在无法理解,明鸾怎么就能如此高兴地说起这种事?难道……不觉得尴尬难堪么?

明鸾当然不会觉得尴尬难堪,她与陈氏素来亲厚,陈氏再嫁时不过三十出头,只要身体养好了,再生一胎也不是不可能的。那个孩子虽与她隔父,但在她心里,也是亲手足。

明鸾问了好些陈氏的近况,元凤只得将陈氏给章寂的信奉上,才让她满足了。接着她又问起其他人的情形。

元凤道:“我家里还是那样,父亲与母亲在杭州过得极好,哥哥留在京中苦读,预备科考。上月嫂嫂生下了一个女孩儿,父亲有些不高兴,但哥哥却极欢喜。”她犹豫了一下,“母亲前日曾有信来,问父亲在杭州三年任满之后,不知会往何处去?杭州虽好,却没什么大事,父亲更期盼能回京为皇上效力呢!”

明鸾笑了笑:“前朝的事我不大清楚,想来皇上和朝中的大人们会有妥善的安排的。大伯父若再问起,你就叫他安心。”

自她成了皇后,大伯父夫妻俩的态度就有了显著的变化,虽见不着她,但待章寂与其他几房的人却亲近了许多,不但时时送东送西的,大伯父章敬偶尔回京叙职,还会在祖父章寂面前做小伏低,一改当初的跋扈。只是章寂不大搭理他,总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他只能让儿子媳妇和女儿去讨好老父了,反而让小辈们与章寂的感情更加深厚。

对此,明鸾与章寂等人的想法其实是一样的,实在是当初受了章敬太多的气,现在不想让他过得太如意了,就这么吊着他吧。

明鸾又问起二房与四房的人,元凤道:“岭南来信,二妹妹已经出嫁了,夫妻和乐,过得很好。二叔没有续弦,仍旧和周姨娘一起过日子。听说来年亲家柳大人要进京了,到时候我们姐妹又可以团聚。四婶与两个弟弟已经搬回京里的宅子,侍候祖父,只是祖父说,京里的日子不如常熟的舒服自在,打算过些日子仍旧回去呢,不过最近听说四叔要升迁了,不知要升去哪里,因此还犹豫着不敢动。”

明鸾忙道:“我知道四叔那边已经有了准信,早则年底,迟则明年,就能回京的,就算不在京里任职,也离不太远。你回去跟祖父与四婶说,让他们放一百二十个心,宫里有我呢。”

元凤喜道:“那就太好了!我回家报喜去,就等娘娘的好消息了!”

明鸾与堂姐的这次会面历时并不久,不过个把时辰,元凤就拜辞而去了。她走后,明鸾的心情一直很好,拿了陈氏送来的棉布翻来覆去地看着,心里已经有了腹稿,要拿这些布做什么样的衣裳。

正盘算间,宫人们齐齐下跪口称“皇上”,明鸾知道是朱翰之来了,便抬头笑着向他招手:“快来,母亲托人送来的布料,给咱们孩子做衣裳用的,比宫里最好的棉布还要软和呢。我这下再不用愁了,你也不必叫人去采办。”

“真的?”朱翰之穿着常服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细细查看了一番,道:“果然是好料子,让他们拿下去洗一洗,晾干了收起来,预备日后用。”又环着明鸾的腰身,柔声问:“今日可好?宝宝有没有闹你?”

“没有,我精神好着呢,胃口倍儿棒,吃嘛嘛香,休息得也好。”明鸾回头望他,“瞧你这满脸的春色……可是有什么好事儿?”

“瞧你说的,有什么春色?”朱翰之响亮地亲了她一口,“我宫里用的都是老宫女,就算其中有人长得好看些,我也眼角都没扫她们一下。我这么清心寡欲,你还编排我。”

明鸾嗤笑:“老宫女我自然是不疑的,可我早上起来,隐约听见有什么人商量着要给你纳妃,想来皇上是高兴了。”

“冤枉,实在是天大的冤枉!”朱翰之忙道,“早朝时确实有两个不长眼的老头子劝我纳妃,被我拿当初的约定堵了回去。我还说,事情过去还不到一年,他们就忘了,记性差成这样,想必在任上也做不了事。朕是个仁厚君子,不会强求老人家继续为朝廷辛苦的,他们随时可以回家享清福去!我这么一说,他们就不敢再提这事儿了,个个都是孬种……”

明鸾白他一眼:“难道你还指望他们在这事儿上不孬不成?”

“不,孬得好!”朱翰之忙笑说,“但愿朝上个个都是孬的……”

明鸾没好气地挣开他,自个儿往榻上靠了:“那些人就没停止过往你身边塞人,光是来历不明的宫人我就撵了三拨了。托他们的福,如今在这后宫里,还真没有我管不到的地方。谁敢不经我同意就往宫里安插人,就是不知死活!”

朱翰之在她对面坐下:“那是自然。你是我的皇后,我是前朝的君王,你就是这后宫的王,我在前朝还有管不着的地方,可这后宫小小的地盘,对你来说那就是小意思,可见皇后比我强多了!”

明鸾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今天一定有什么不对劲,这心情也太好了,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朱翰之神秘地眨眨眼:“确实有件喜事,你猜……是什么?”

明鸾皱着眉,猜了几个可能,朱翰之都摇头:“不对不对,这事儿你和我都极关心的,你还指点了我几句呢。”

明鸾忽然想起一件事,面露惊喜:“难道……是玉米和土豆试种成功了?!”

朱翰之击掌:“正是!欧阳门下的人,虽然性子讨人厌,但只要安庆大长公主没了,他们还是能办事的。如今他们有二三十人在我指定的庄子上,专门研究这几种新粮,已经育出了几千斤的粮种,只等明年开春,就可扩大了试种。阿弥陀佛,若这几种新粮果真推广良好,我大明百姓日后何愁再受饥荒之苦?”他握住明鸾的手:“好皇后,多亏你的好建议,若不然,我还想不到要用那些人呢。”

明鸾心里也十分高兴:“那也要他们有这个本事。既如此,你就赏他们一个恩典好了,顶多就是控制一下。若他们要做官,别让他们升得太高。当年他们作了不少孽,如今正该让他们多为百姓做点好事。”好歹是穿越老乡的门生,她可以不在乎他们的未来,却不忍心让老乡的心血成了泡影,还要千万年背负污名。

朱翰之点了点头:“这是应该的。我已经答应了曹泽民,只要新粮推广成功,就许他们孙辈通过科举入仕。不过我瞧曹泽民是个有志气,想必这回子正想着要拼命,多立几个大功,好让他们儿子那辈就能入仕呢!”

明鸾心中微微一动,问:“我能不能见见他们?不管是谁都行,只要是个能做主的。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们几句话。”

朱翰之有些犹豫:“这不大合适,你有话只管跟我说,我去嘱咐他们。”

明鸾想想也好,笑说:“多谢你提醒我,确实有些不合适,从来没有皇后召见朝臣的,而且他们还不算朝臣。要是让那些老顽固听说了,不定要怎么说我呢。多亏了有你。”

“他们能说你什么?从前还嫌你这个,嫌你那个的,可如今你生活简朴,又有劝农之功,前朝几位皇后有谁比得上你?他们只有夸你的,若有谁再敢嫌你,我就替你啐他!”朱翰之坐到她身边,轻轻抱住她,柔声道:“我早说过的,你我是夫妻,有什么话只管跟我说,不必有顾虑。你想做什么事,若是有不妥的地方,我自会提醒你。你本来就不是那些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原比她们有见识。我不会约束你,那太委屈你了!”

明鸾笑了:“其实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你不必捧得我太厉害了。我也会犯错的,但若有你提点,就算不小心错了,我也不用害怕。”她靠进他怀中:“你要一辈子都对我这么好,我会把想到的好主意告诉你,你也要时时提点着我,咱们俩一起相互扶持,慢慢儿看着对方变老,做一对白头夫妻,好不好?”

“好……”朱翰之揽住她,心中满是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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