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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曲四八章 混乱,终于结束了

没有人说这部戏已经混乱了吗?的确,已经混乱了。宇文松虽然不指望他们能够演出什么超越经典的大舞台,大剧本,但至少他还是抱着看乐子的心情在欣赏舞台剧。如果是出于普通的打闹,那倒也罢了。可如今的这场戏已经绝对超过“普通”这两个字的界限!

“好了!全都到此为止!”宇文松当机立断冲上舞台,拿出女儿耳旁的麦克大声呼喝了一声。不得不说,他这位大叔级人物在几个孩子的心中还是挺有分量的。乐点点一听,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缓,让冯强逃过了再被狠狠抽一顿的结局。

“琥珀!你的惩罚也够了吧?再玩下去小心以后不敢娶你,那可就麻烦大了。”宇文松叉着腰,对着舞台上的一只摄像头板起面孔。

这只摄像头当然是对准琥珀的。可他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谁不敢娶她?看来,这里面的滋味也实在是值得玩味啊……

琥珀默想了一下,双目缓缓眯起。随着她手指的几个操纵,那些压在丹落枫身上的机械人个个停止施力,变得如同人偶娃娃一般软弱无力。

这下子,那两位差点亲密接触的王子和公主终于逃脱灾难。在两个人的头刚刚分离的那一刹那,这两个男孩尽皆开始恶心起来。丹落枫还算颇有王子风度,只是捂着嘴,蹲在一旁。而冯强则是老实不客气的撩起自己的裙子,大声呕吐。将自己那双“修长”,“健壮”,“布满无数粗毛”的“苗条”大腿尽情展露在所有观众面前……

那顶埋帽子终于不再发出电火花,傲天翔双眼发白,浑身显示出一种虚脱状态,仰天摔倒……不过……不管他。

“好了好了,所有人都离开吧。闹剧结束了,各位该回家回家,该去别的地方玩去别的地方玩。貌似小年夜的活动还有很多,各位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宇文松拍了拍手,招呼观众离去。可众观众似乎还没尽兴,这些学生对于那种武打场面的兴趣将他们留在当场,迟迟不肯离开。直到真的确定不再表演了,他们才悻悻离去,显得意犹未尽。

※※※※

“宇文叔,干嘛那么快就结束?我们的戏才刚刚进入高潮呢!”

将收拾场面的功夫交给那些请来的帮工之后,小雨一群人跟着宇文松走出礼堂,坐在学校的草坪上。一边欣赏着夜空那繁华的景色,一边吃着小吃。其中,赵湘云首先发出了这个疑问。

宇文松哈哈一笑,反而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宇文雨和赵湘云两人的额头,笑道:“还说呢!有那样演戏的吗?搞的和金庸群侠传似的,还到处开打?是不是嫌我那间心理诊疗室太过冷清,想进来坐坐?”

赵湘云“呃”了一声,低头不语。宇文松那间心理诊疗室她是清楚的,被关进去之后至少有两个小时间呼吸不到外面的空气!与其说是诊疗室,倒不如说是禁闭室来的更为妥当!当然,这也是那位无德的政治老师闲暇之余想出来的把戏。

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夜色的深沉也变得更为沉静。宇文松喝了口啤酒,扫了眼那些还在为舞台上的争锋相对而大眼瞪小眼的孩子,不由苦笑一声。仔细想想,对于这些未成年的孩子来说,自己这个老师似乎的确是需要给与一点教训了呀。

“今天的舞台剧,老实说你们演的很好,很有本色。舞台装点得也很不错,可以说是非常的大气。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显出了你们的幼稚。”

宇文松伸出一根用来夹烧麦的筷子,先点向乐点点。

“点点,你的勇敢、果断、敢作敢为在今天表现的都相当不错。可在另一方面,你也表现出了冲动、不计后果,以及遇到事情不够冷静的一面。”

“啊?宇文叔!可是我……”

“哈哈!宇文叔,你说的还真是正确!这个暴力女的缺点简直说的准确无误!”

宇文松瞪了幸灾乐祸的冯强一眼,正色道:“冯强,你的行为也有问题。既然不愿意演这个角色,为何不反抗?”

“可是!这是抓阄……”

“即使是那丫头提出的建议,你不愿意就要坚持到底!总是这样顺着她,那还了得?”

说着,宇文松瞥了一眼身旁的小雨,眼神很有些对她将事情搞到那么大,而置之不理的态度不满的意思。

“接下来……就是琥珀。”

宇文松看着眼前这个静坐草地,不声不响,一天下来表情几乎都没变过的女孩。

“小丫头,你的心思也许很密,可在你潜藏的理性之下,我也看到了许多的不理性。对待自己的感情太过粗暴,从某些方面来说,你和乐点点有着同样的冲动性。”

琥珀不语,抱着一只茶壶,慢慢喝着……

“赵湘云,属于无法控制场面,却还要胡乱控制的类型。这种情形对于你以后执掌公司可是很不好的习惯哦……有兴趣的话等时间我带你去见见水灵,让她教教你该怎么做一个会运用智慧的女性。”

“丹落枫,你也和冯强一样,太过迁就那丫头。南宫若菜,太过胆小,希望改进。至于傲天翔嘛……”

傲天翔依旧昏睡中……不知他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算了,就此跳过吧。

“最后……就是丫头你了!”对于小雨,宇文松似乎向来都不会客气。可当他刚刚张开嘴,就要说话之时,小雨已经蹦起,撒娇的搂住父亲的脖子。不断用脸蹭着宇文松。

“爸……爸……好了啦,就不要说了啦……过小年夜的,总是说教,太没意思了啦……啊!爸爸你看!开始放烟火了!”

随着一声响,绚丽的烟火在空中绽放,幻化出缤纷的色彩。

宇文松微微一笑,也随这丫头去了。既然是小年夜,那是闹闹,聚聚,就当是为了迎接新的一年的……预热吧。

悲乐四九章

灰翼天使

歌名:《灰翼天使》

作词:R暧ny

作曲:R暧ny

演唱:R暧ny

误入红尘,不幸折伤翅膀。

徘徊人间,泥泞玷污此身。

向往天堂,地狱却在脚下。

期待地狱,天堂却夺走最后的勇气……

纠缠的蜘网侵占了我的自由。

带血的伤痕仍在滴着红色的眼泪。

我们的翅膀,是灰色的。

纯洁白皙的天使拒绝我们,堕落漆黑的天使排斥我们。

我们是被遗忘的。

我们蜷缩在灰色的角落哭泣……

我们是天使。

灰翼的天使。

不存在天堂,

也不在地狱。

我们的翅膀沾满灰尘,我们的脸庞挂满泪水。

我们的心被割痛,我们的身体被罪恶玷污。

但是,我们仍是天使……

尽管我们的翅膀是灰色,尽管我们不被天堂与地狱容纳。

尽管伤口滴血,眼中含泪。

但是,我们仍是天使……

※※※※

“咳……到底在哪里啊?宇文松……万事OK事务所?”

阳幕拿着手中的一张纸片,楞楞地看着眼前这块几乎已经被小商小贩们充满的街道,心下一片感慨。

这还是街道吗?如果不是自己想进这条路的话,差点以为这里就是个临时菜市场!道路被封的死死的,根本就进不进去。难怪自己拿着纸片找了半天,也没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

向旁一闪,让一位满脸笑嘻嘻,拎着一筐便宜菜的大婶走过,阳幕拍了拍自己的西装,努力夹好腋下的公文包。

今天是他的第一天,他可不想给对方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可是,眼前的这种人挤人,人压人,每一个细微的地方都被小商贩和来采购的大叔大婶占据的地方,到底该怎么进去呢?这么一挤的话,任何人都不能保证这套西服不会起皱。

对于精政法律学院的学生来说,即使是日常生活,衣着也必须整洁。这是身为一名这所学校学生的荣誉,权利,以及义务。

更何况,这件衣服是他昨天刚买的西装。为了这套西装,父母不仅将早餐节省的更为彻底,还不惜动用存款,就是想让自己用最体面的方式来迎接大三下半学期生活的开始!

努力从大学毕业,然后成为像那个人一样完美的律师,才是自己目前最迫切要做的事!

这是自己的权利,也是自己的义务!

“好啦!三块钱一斤可以了!看在春天的份上,偶尔发发春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喂!老兄,别开玩笑了!那么便宜你干嘛不去抢?”

“哈!对老主顾你还说这种话?我可没少买你这里的菜,便宜一次会死吗?”

“可以便宜!但最少最少五块!我可是要养家糊口的!三块简直比我的进价还便宜,你如果看到有谁比我卖的更便宜,我菜白送你不说,还倒贴你三块钱!”

“真的?好极了!给我来一斤,就五块吧。”

“嘿嘿,老兄,这才对嘛……出门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给你。五块钱,高高的!正好!”

“呵呵,的确是五块。来,我这些菜要卖给你,三块。给钱给菜吧。”

“啊……什么?我干嘛给你钱?”

“咦?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只要有谁卖的比你便宜,你就送钱再送菜!现在我这些菜只要卖三块一斤,比你的便宜。”

“你……你!”

边上的一个菜贩子举着菜,脸上的表情何其愤怒!在他面前蹲着一个穿普通衬衫,留着一头乱糟糟的马尾辫,约莫三十三四左右的男子,正在兴致勃勃的和其讨价还价。看起来,这个男子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阳幕不屑地扫了眼这个男子和那个商贩。长久的精英教育告诉他,只有那种低人一等的人才会在这种马路摊贩旁和人毫不要脸的讨价还价。那种为了两元钱就肯磨着半天不走的人,文化水平想来也高不到哪里去!

而这些毫无社会公德的人,到处乱设摊,将一切都搞得乌烟瘴气。当他们走后,地上剩下的就只有烂菜皮和已经发酵的泔水。他们到底有没有想过?这样会对城市的市容环境造成多大的影响?他们到底有没有自觉?知不知道该为我们美丽的城市增添一份力量,而不是在这里进行可谓是作践的破坏?

说穿了,也就是为了省钱。

几块钱而已,就足够让他们对市容环境于不顾。

同样也是为了几块钱,那些市民的平民本性立刻显露无遗。一边大嚷着取缔小商贩,还他们一个干净的社区,一边又在和小商贩们讨价还价,占这两元钱的便宜。

不是精英,就是这样肮脏,卑微。

而身为精英教育的一分子,阳幕就很有这份自觉。

真想报警,让市容管理局的人来取缔这些无证小商贩!不仅乱设摊,连路都堵成这样,还让不让人走路了?

话说最近的城管也越来越没用,堵起来也是简单粗暴。一点都没有人性化!

咳……没有受过高等教育,行为就是那么的直接,毫无价值。

阳幕皱了下眉头,鼻子中闻到了一股鱼腥气。是一旁的商贩正在当场宰杀鲤鱼。手法干净,利落,血腥。他捏住鼻子,朝四周看了看,想找个空间,尽力在不让衣服弄褶皱的情况下挤进这条路,前往里面的小区。

可是,哪里有空隙?

“嘿!小兄弟,干嘛呢?”那个梳着头糟乱马尾的男人举着胜利的果实(他似乎终于用三元钱买下了菜),走到阳幕跟前。

阳幕皱了皱眉头,看这个男人一身衬衫显得邋里邋遢,一条已经不知道穿了几年的西裤上,早已起了绉!尽管他并没有从这个男人身上闻到什么气味,但还是习惯性的捏住鼻子,向后退了一步。

悲乐五零章

黄瓜

“不干什么。”阳幕再次扫了眼这个男人,越发觉得他邋遢。虽然现在是周六的上午,但如此随意的打扮实在是有碍瞻观。

而这种随随便便就会和人打招呼、笑嘻嘻的人,想来行为举止也未必能够好到哪里去。

“我似乎没有回答你问题的义务。请先生你想去哪,就去哪吧。”阳幕皱了下眉,伸手拍拍西装,显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那男子似乎对阳幕的这种反应奇怪了一下。不过很快,他那原本充满市侩,慵懒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精光!

但这丝精光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引起阳幕的注意。

“有麻烦吧?陌生人。”那男人笑了笑,从手提的塑料袋里掏出一根黄瓜,在袖子上擦了擦,递给阳幕。

“吃吗?挺新鲜的。还沾着水呢……在我老家,我小时候经常跑到隔壁邻居家里偷黄瓜吃。”

阳幕厌恶地摇了摇头,他可不敢担保这些小商贩手中卖出的东西到底会有多么卫生。所谓的精英,并不单单指在衣着学识方面,就连最细小的进食也是有讲究的!

黄瓜?除非坐在餐桌旁,将它切成片,腌好,摆在自己面前。否则,自己这种精英怎么能像个野蛮人一样直接啃?

那男人似乎并不在乎阳幕的拒绝,只是耸了耸肩,十分干脆地咬了起来。可他吃归吃,一双眼睛却始终不离阳幕身上!看起来也没有丝毫要走开的意思。

“先生,也许您的长辈没有告诉过您,不应该如此无礼地盯着对方不放吗?”阳幕被这个男人的这种眼神盯的有些愤怒,说道。

“呵呵,当然。”男人咬了一口黄瓜,大口咀嚼。清爽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他十分随意地抬起手臂,擦了擦。

“不过我更知道一件事,对于来路不明的陌生人,需要随时随地保持警觉。”

“警觉?!先生,您竟然说要对我产生警觉?!”阳幕显得有些生气,大口嚷出!不过,他的涵养的确算是较好,很快便平息下来,理了理领带,说道,“先生,如果对于陌生人你都是这种态度,那想必您的人生经历会是相当的坎坷。”

“哈哈!年轻人很会分析!那你要不要听一下我的分析?”

“咔嚓”一声,那男人再次咬了口黄瓜,咀嚼声真的是异常刺耳!阳幕简直有些看不下去了!更可气的是,这个男人竟然又拿出一根黄瓜,再次递到自己眼前?!

“呵呵,别客气,我请客!吃吗?”

“不用了!谢谢。”阳幕转过身,继续看着依然拥挤的通道。他对于那男人的分析半点兴趣都没有,谁会喜欢听一个没文化的人说疯话?那简直是对自己精英教育的侮辱。

那男人叼着黄瓜,将手中的黄瓜放进塑料袋,站在阳幕身旁,看着这片喧闹的道路。眼中流露出一种阳幕完全无法理解的感觉……

欣赏?以及……欣慰?

“你是个……法律工作者。不,也许只是个学生,法律系的学生,对吗?”男人笑道。

阳幕感到有些震惊!这也许是他第一次正眼看着这个男人,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自己是学生这点可以靠年龄推断,可他是怎么推断出自己是法律系的学生?!

那男人没有回头,似乎就猜到了阳幕的表情,乐呵呵地道:“别那么紧张,虽然有很多地方可以推测,但我最直接确信的就是你的表情。先前我不过是有些怀疑罢了,刚才一试探,这才终于确信。”

阳幕的表情刷的一下变了……自己被耍了!

“年轻人,看来你经验还不够啊。作为法律者,尤其是律师工作者,万万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人根据你的表情猜到自己的心思。这样可是很吃亏的哟……”

“啊?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律师系的?!”

“啊哈?我又猜对了?看来我该去买彩票了,今天运气还真不错。”男人哈哈一笑,将手中的半截黄瓜全都丢进嘴里,一顿乱嚼。

阳幕气的脸有些发紫!想想自己精政法律学院的大学生,受过高等教育的社会精英分子,即将进入社会,考取律师执照,帮助众多苦难的委托人脱离苦海的自己,竟然在这里受这个邋遢中年男人的纠缠?!

“对不起先生,我现在没功夫和您纠缠!请让路!我要找人!”

“啊!这倒是,那我不打搅你了。请……”

说着,那男人一摊手,站在一旁。将那条依旧拥挤至极的道路让在阳幕眼前。

即使那男人让开,阳幕依旧走不了!他担心自己的衣服产生褶皱。

看着犹犹豫豫的阳幕,那个男人眼中再次闪过一丝光彩。可这一次也和上次一样,很快便消失了……

等了好久,在接近中午的时候马路上的小摊贩们才开始散去。道路再次恢复了它往时的宽广。

阳幕拿出手帕,擦了擦由于等待太久,而有些泛汗的额头。将手帕放入怀中之后,信步向道路深处的小区走去。

可是……让他最最看不懂的,为什么那个男人也就这样陪着自己等了那么大半天?!现在,自己一走,竟然也跟着走?!

“喂!先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阳幕停下脚步,大吼一声。

那男人再次拿出那根黄瓜,递到阳幕眼前,晃了晃,道:“还是吃点吧。清凉解渴,何乐而不为?”

阳幕一甩手,想打开那男人伸出来的手臂。却不料自己的手还没到,对方就已经迅速缩了回去!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恰巧我家也就在这个方向罢了。呵呵呵。”那男人放回黄瓜,继续笑着,“从刚才开始我就在问你了,你到底想去哪?这附近的人我基本上都认识,似乎并没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阳幕哼了一声,向旁挪了一步,以示和男人保持距离。如果自己和他继续在这么靠近的话,恐怕精英的脸都会被丢光。

“我找人。”

“找谁?”男人反应极快,几乎就是在阳幕话音落下还没有收起的时候,立刻接上,“我住这,熟!你要找谁也许我可以帮你一个忙……”

阳幕刚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自己在这里晃了半天也没到达目的地,既然这中年人熟悉路段,问他一声也无妨?精英分子,就是要充分利用身边的一切,来最好最快的完成自己的任务才对!

“我想找一下……宇文松万事……”每次念到这个事务所的名字,阳幕都忍不住要起一阵鸡皮疙瘩。这到底是谁起的怪名字啊?简直像初中小女生起的一样!充满幼稚。一点也看不出这个事务所的主人到底有多厉害。

“宇文松万事OK事务所。你知道不知道?”

听到这个名字,那男人的眼光一闪,迅速恢复平静,笑道:“这间事务所?你找来干什么?听说里面的主人早就没以前那么风光了。”

阳幕警觉了一下,眼睛在那男人的脸上上下扫射。可惜,他的速度太慢了。刚才对方的那种眼神早已深藏,此刻展露在他眼前的就只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懒散大叔。

“我……”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目的如实道出。隐瞒这件事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还是满足一下这位大叔因为太过空闲而多出来的好奇心,让他尽快带着自己前往寻找来的好。

“我是精政法律学院的学生,今年已经大三下半学期。这个学期中我要在一些事务所实习,以取得初步的法律经营经验,已通过大四的最后冲刺。”

“……哦,是这样……”

男人略一额首,开始上下打量着阳幕。这并没有什么,可真正让阳幕感到奇怪的是这个男人的态度。

在他的映像中,凡是听到“精政法律学院”六个大字的人,无一不是表情肃穆,神情拘谨!就算是现今的一些法律工作者,只要不是这个学校出来的,听到这所学院的大门也都会露出肃然起敬的表情!

因为这所大学,可是法律界的权威!

许多现时的法律人员,都是从这所学校里面出来,在社会的各处担当骨干的角色!

可这个男人为什么,显得那么不在乎?相比起这个名字,他反而对自己来实习这件事感到更有兴趣?

悲乐五一章

什么叫挫败感?这就叫挫败感

“喂,先生。你知不知道在哪里?宇文松万事OK事务所?”

眼前的这男人一直看着自己,这让阳幕感到十分不舒服。问了一句。

男人继续扫视着阳幕,过了好久,才呵呵一笑,道:“话说回来……精政法律学院似乎是一家非常有名的学校吧?你怎么会到这家事务所来实习?据我所知,宇文松事务所早已不是什么律师事务所了。”

阳幕扫了一眼这个男人,眉角间似乎也流露出一丝不满的情绪。

“哼,我当然知道!可这是柳教授介绍我来的,我有什么办法?”

“柳教授?”那男人的眼角闪过一丝光彩。

阳幕点点头,开始抱怨起来:“说来也许你不知道,柳教授可是我们律师界的传奇人物!一生还从未败过一次!原本我还未自己分配到柳教授手下实习高兴呢,可谁知那位李教授竟然给我一张纸,叫我到那个宇文松的手下做事?”

说到此处,阳幕表现的越发不满。

“那个宇文松我也听说过,几年前似乎有个什么‘天平执掌者’的外号。可那又怎么样?说到底,还不是一个没接受过高等精英教育的平凡人?不仅因为作假证而被剥夺律师资格,更被宋飞言前辈一举打入大牢!这样的人,要我跟着他实习?哪可能学到什么东西?也许反过来要我教他怎么做律师还差不多!”

那男人呵呵笑了笑,说道:“看起来,你似乎很尊敬那位宋律师啊?”

一提到宋飞言,阳幕的脸上立刻充满骄傲!双眼充满了崇拜的目光。

“这当然!宋律师可是我们精政法律学院的律师中少有的天才!自从成为正式律师之后,宋前辈几乎还从未失败过!在勉强一次败给不败女皇之后,又立刻反扑成功!真正见证了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坚强精神!”

“宋前辈的法律知识精悍至极,各种条文简直过目不忘!听他的辩论,简直像在听歌剧一般让人赏心悦目……每一句话都有法律为依据,每一个字眼都透视着法律的尊严!”

“大叔,不瞒你说,宋前辈就是我最崇拜的偶像!自从进入大学之后,我每时每刻都不忘记要向宋前辈学习。希望以后的哪一天,能够达到像宋前辈这样,处处受人尊敬!”

男子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继续听着阳幕的感慨。

“咳……只可惜……”阳幕兴奋地说了一通之后,忽然叹了口气,垂下头,“为什么我没能进入宋律师的事务所学习呢?我的成绩……明明是最好的一个……而那些成绩还不如我的人,竟然好运的能够进入前辈的事务所……”

“咳……只能说是我时运不济吧……最后只能……到这种地方实习……”阳幕拿出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连声哀叹,为自己的不幸而大肆感叹。

边走边说,很快,那男人就领着阳幕到了一座爬满了爬山虎的公寓前。

“到了。”

“就是这?”

阳幕呆呆看着眼前这座公寓,说是老旧,还不如说是残破来的更为妥当。绿油油的爬山虎一点也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充满野性的贴在墙头上,为这个世界增添绿意。不过,阳幕可没兴趣去欣赏什么大自然的奇迹。对他来说,这里简直不能算是一个正常的事务所应该呆着的地方!

“咴……”

不等开门,一阵马嘶欢快的从楼梯上冲下!那男人皱了皱眉头,打开防盗门。只不过一瞬间,一匹白影便如同闪电般的从楼内冲出!

“丫头,你能不能改一改这样胡乱冲下楼梯的习惯?危险,危险知不知道?”

“嘻嘻,爸,怎么那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爸爸又去看人斗地主,赖在别人桌旁不肯走了呢……”

白影在道路上优雅的停下,一匹以往只有在图鉴以及电视里才能看见的独角兽,正悠扬的迈着小步。而在这匹独角兽的背上,坐着一位少女……

一位,让阳幕差点窒息的少女!

少女笑着和那男人打了几声招呼,听语气,这似乎是一对父女。仔细想来,这似乎是阳幕第一次正眼看着那个男人,惊讶他竟然会有一位如此美丽,不似人间应有的绝色女儿!

少女瞥了眼跟在父亲身后,正在呆呆打量自己的阳幕,露出一丝微笑。

“你好。”

“呃……啊!你……你好……”阳幕的嘴开始有些结巴。

“爸,这位是……”少女十分礼貌的问过好后,对着自己的父亲。

那男人呵呵一笑,说道:“丫头,快叫哥哥。这位是来宇文松万事OK事务所实习的阳幕,阳准律师。是‘精政法律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哦……”

听到那男人在这样的美人面前如此夸赞自己,阳幕激动的差点就要昏过去!事实上,这也使他没有听出男人话里的潜台词。

“精政……法律学院……”

少女原本微笑的表情刹那间凝固。随后,她的眼神不再变得如刚才般友好,看向阳幕的表情也带了一些敌视。

“爸,他就是那个……柳伯伯电话里说的……年轻有为的律师?”看着阳幕的样子,少女的语气显得有些冰冷。

男人哈哈大笑了几声,摸了摸那头独角兽的额头,说道:“是吧。而且看起来,的确非常年轻有为呢!对了,你下午不是要去摄影棚吗?还不去?”

收到父亲的提醒,那少女立刻惊呼了一声!拍了拍独角兽的脖子,和她父亲道声别,转头离去。可在她即将策马而行的最后一刻,那双略带敌视的眼睛,再一次落在阳幕身上。

“是吗?……精政法律学院的……高材生?”少女收起眼角的那丝敌视,转为一种冷淡,缓缓说道,“律师先生,祝你成功。同时,也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位好律师。走吧!角儿!”

随着一声娇呵,独角兽看了眼阳幕,长嘶一声,撒开四蹄迅速奔跑起来!只不过短短的一瞬间,少女与独角兽,便从阳幕的眼前消失了……

“喂,年轻人,别看了,我女儿早走了。话说回来……你不大看娱乐新闻的?”

阳幕丢魂落魄的样子让男人肚里暗暗好笑。经过提醒之后,他总算回过神来。可样子还是楞楞的,一点也不像刚才还在夸夸其谈的社会精英分子。

“啊……啊!是……是啊!娱乐新闻中的内容很多都相当无聊,所以我并不太看!我经常看的是法制节目!”由于那位少女的惊艳登场,阳幕的姿态瞬间降低了很多!这是许多年轻人的通病,只要是美女的家人,恐怕都会对其尊之又重。

男人略微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他拉开防盗门,将自己买的菜一股脑儿的全都放进防盗门内。接着一脚跨入,将门缓缓关上……

“哐。”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终于将阳幕的神经整个的唤回来!他一见那个男人正在提着菜篮子上楼,心下立刻急了!急忙拉住防盗门,大声道:“喂!大叔!先生!您不是说要带我去宇文松事务所的吗?干嘛关门?那个人的事务所是不是这里啊?!”

那男人将菜放在二楼地面上,笑呵呵的回过头,望着阳幕,说道:“没错,宇文松万事OK事务所的确就在这里。不过,你已经失去实习资格了,回去吧。找你们校长再问问,也许可以帮你安排到宋飞言律师的事务所里实习。”

这简直是开玩笑!这个男人算什么?他凭什么就断定自己失去实习资格?!邋遢大叔,仗着自己女儿漂亮,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先生!你的说话实在是相当无礼!你凭什么代表宇文松说话?”

“我当然能够代表,因为……我就是宇文松。”

阳幕的嘴大张着,估计将他那只公文包卷一卷,都可以塞进去了。这可能吗?这个人好歹也算是一个前律师。在自己印象中,既然身为律师,那不管是不是被剥夺律师资格,在生活作风上一定都是以严谨为己任!可这个大叔,从刚才开始到现在,从头到尾,有哪一点严谨的感觉?!

“你就是宇文松?……哼!就算你是吧!我可是精政法律学院的学生!到你这里来实习可是给您无上的面子!您怎么可以说我这种精英丧失实习资格?”

面对阳幕的怒斥,宇文松只是再次用微笑面对……

“理由很简单,因为我喜欢,仅此而已。”

悲乐五二章

不醒悟,便毁灭

仅此而已……就是仅此而已?

阳幕张大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在他疑惑的间隙,宇文松已经拎着买的菜,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身为精英……竟然被这样对待?

阳幕咬了咬牙,心中的一股傲气立刻窜起!转身就要离开!哼,不就是个落魄的前律师吗?叫你一声天平执掌者还是尊敬你了!一个进过监狱,被剥夺律师资格,浑身污点的人,我阳幕这种精英人士才不稀罕在你手下实习呢!

走出两步,阳幕把牙齿咬得咯咯响。紧捏的拳头上浮现出一条条的青筋!他不甘心,这种结果,绝对无法让他甘心!

近十年来,还从没听说过有哪个学院的学生被实习的事务所回绝。就算是再烂,成绩再差的学生,只要报上精政法律学院的名号,想收他们的事务所也是数不胜数!谁都知道,实习好了,将来毕业后签约的机会也是大大增加!现在中国的律师界人才短缺,每个事务所都知道,人才,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可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被人回绝的学生……会被学校里的人怎么看?

而且,还是被一个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律师的人回绝?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即使回到学校之后自己也能再找一份实习场所,但他绝不能允许自己是一个“二流”的!重复两次,根本就不是精英所该有的经历!

“宇文先生!宇文先生!”阳幕不断按着防盗门上的电钮,大声道,“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样简直是对我的侮辱!如果您还有一点点身为律师的尊严的话,就该知道绝对不能这样对付一个未来的精英!”

在楼上的宇文松压根就没理那个火气正大的青年。他慢悠悠的将菜放进家门,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等到吃完午饭,看完电视之后,他才晃晃悠悠的踱到窗边。此刻,已经是下午四点。

这时,阳幕已经累的有些蔫了。看看这个坐在楼梯上,眼神烦躁,却依然不肯离开的青年,宇文松呵呵一笑,暗道了一声:“这小子,虽然是凭着一股牛气。可能牛上那么多时间的,还算有些长处。”

“喂,小子。你回去吧。再这样坐着会打搅到人家晚上出来遛狗的。”宇文松朗声说道。

一听得宇文松发话,阳幕那原本有些丧气的表情立刻恢复元气!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举起,对着宇文松,大声道:“先生!您想让我离开也可以。不想让我实习也可以!老实说,我也并不期待能够在您的身边学到多少东西!我只要您在这张纸上实习反馈单上签个名,证明我有能力成为一名合格的律师,我一秒钟也不会多留,立刻走人!”

宇文松耸了耸肩,显得相当不以为然,轻松的打了个哈欠,说道:“我为什么要帮你签名?你凭什么证明你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律师?”

这些话说的阳幕真的是七窍生烟!他举着纸条,努力往宇文松眼前凑。

“凭什么?就凭我是同届学生中成绩最好的一个!宇文先生,我家并不像其他精政的学生一样,生活无忧!我的父母并不是什么有钱人,供我上精政已经耗去了他们一生的积蓄!我的努力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明显,我当然应该得到我所应得的!”

“你应得的?”宇文松摇了摇头,心中好不容易泛起的一丝好感再次归于尘埃。

“年轻人,回去吧。只要在我这里,凭你现在的状况,你的实习永远不可能通过。去找一个可以让你通过的人吧。但,那个人一定不会是我。”

“为什么?!我的学习是最刻苦的!你连一点点的法律都没有考过我,为什么说我没通过?来啊!宇文先生,随便你问出哪条法律条文,只要有一条是我不知道的,忘记的,解释错误的,我立刻就走!一步也不停留!”

宇文松的嘴角散发出一丝已经多年未出现的残忍笑容,可惜由于背光,阳幕并没有看见。否则,他绝对不会再这样坚持下去。而只要他不再坚持,那也许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所面临的折磨,也就不会再笼罩在他身上。

“既然如此,那你就继续呆着吧。”说完,宇文松老实不客气的缩回头,自顾自的煮着晚饭。留下阳幕一个人,依旧在大楼前呆立,继续等下去……

等待的滋味绝对不好受。即使是最有耐性的人。

从上午到傍晚,从傍晚到夜色满天,阳幕已经不知道等了多少时间。饿了,就去外面的食品店买上一个面包。渴了,就去超市里面拿瓶水。不得不说,他很执着。为了不在同学面前丢脸,为了总是以最好的姿态来迎接毕业典礼,他绝对可以执着!

宇文雨录完歌后,骑着角儿缓步回到爬山虎公寓。离得远远的,就能看见那个人依旧守在大门口,原本平顺的西装也开始变得褶皱,心下有些不忍。

再怎么说,他并不是宋飞言,只是一个同所学校的学生罢了。一想到这,宇文雨中午对阳幕的敌视便去了八九分,侧着角儿走上前。

“你还没走?”宇文雨按下门铃,转过头对着阳幕说了一句。

但也仅仅是这一句,不到十秒之后,宇文松的声音已经从铁门上的对讲机中传来。铁门打开,宇文雨与角儿便已进入公寓,朝楼上的家走去。

这十秒钟,是阳幕这几个小时来,最为珍贵的十秒钟!

※※※※

“爸,他还没走……”

吃完饭,宇文雨走至窗台,对着楼下扫了一眼。随后眼光瞟向父亲,似乎是在征求着什么……

宇文松倒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他举着牙签,自得其乐的剔牙,笑着道:“那就让他继续等吧。反正年轻人嘛……等个一两天也没关系。等到他自己性子被磨光了,自然就会走了。”

宇文雨虽然不怎么喜欢阳幕的态度,对他那种自以为精英的神情也是十分的不齿。可她一个女孩子,到底还是心软。看着外面的夜色渐渐深沉,不由得嘟囔了一句,说道:“爸,不如就给他签个名吧?反正又不是真的要让他来实习,尽快打发他走人不是更好?”

宇文松笑笑,摇了摇头。他放下牙签,坐在沙发上喝着美味的菊花茶,一句话都不说。

“爸……”宇文雨娇嗔一声,似乎对父亲毫不理会自己而显得有些不耐烦。

“哎呀呀,小丫头。又开始和我烦了?……是,你说的是没错。我给他签个名,盖个章,简直易如反掌。然后他和我们就会各走各路,恐怕不会再有任何交织。可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一签名,将会在不久的未来捧出一个怎样的律师呢?”

宇文雨皱了皱眉头,显然没弄明白宇文松的意思。

“只是签个名罢了,没那么夸张吧?这个人虽说很让人讨厌,但并不是个坏人。由他当律师,应该不是件坏事……”

“所谓的坏事,可并不一定非要坏人才能干的出来的哟……”宇文松笑了笑,“总而言之,凭他现在的这种思想观念,我给他的分数只能是不合格。”

“爸,你又在找理由了。听你刚才说这个人的家境并不是很富裕啊?并不是那种纨绔子弟。人家爹娘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你又何必为难他?”

“身份尊贵之人掌握权势会有危险,可一个并没什么力量的人突然掌握超出他感情可以控制的力量,那更危险。现今的律师界人才的确是有些短缺,但短缺不意味着我要放宽标准。这种还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当律师的人,还是少一个好一个。”

“呵呵,爸,说的好像你要毁了他似的……”宇文雨微微一笑,搂住父亲的脖子。不过,当他的父亲说出接下来的那句话之后,她的笑容……被彻底凝固住了……

“如果他不能成才,那我宁愿毁了他。”

宇文雨的表情瞬间变得煞白!空气中似乎有一种异常寒冷的东西束缚住她的身体,将她的血液都凝固!身为父亲的宇文松当然也察觉到了这丝异样,不由得发出一声苦笑……

苦笑声中,那丝寒气才终于散去。宇文松站起身,拉起一件西装披在身上,朝大门口走去。

“爸?你干嘛?”

“呵呵,照你这小丫头的意思,再去和那小子聊聊!不过嘛……这次我们换个地方聊,顺便,让我看看他到底有多少实力吧。”

悲乐五三章

干净的世界

“你认为,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宇文松弹出一根烟,点着。

夜晚的城市是美丽的。但夜晚的城市也是黑暗的。它的美丽,可以让人痴迷。但它的黑暗,也同样能够给人以迷恋的感受。

讽刺吗?在同样的灯光下,却能够读出两种截然相反的意境。更可怕的,却是这两种互走极端的意境偏偏都将人引入同一个世界!

诱惑,都市的诱惑。它的邪、它的美、它的光、它的暗,就是这里唯一需要的,最让人留恋的地方。

宇文松此刻所站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换句话说,这里是夜晚的城市中最明亮,也最黑暗的地方也不为过。

灯红酒绿的夜总会,纸醉金迷的“高尚生活”,街道两旁一字排开的各种酒吧、发廊、浴场无一不号召着男人们进去享受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站街女,黑道分子,以及小流氓,已经构成了这条街上最主要的人群。他们在那些前来寻欢作乐的人群中虽非数量最多,但却绝对成为了这里的标志。

独角兽角儿身上罩了一层宇文雨亲手缝制的灰色披肩,将它那身雪白最大范围的笼罩。虽然它看起来仍然有些醒目,但不管怎么说算是好多了。它站在女主人身旁,充当着一位最忠实的卫士,保护着她。

也正是因为有了角儿,宇文松才会更加放心,独自一人走在这三人一兽队伍的最前方,吸着烟,环视着四周的风景。

“嘿!松哥!还从没见你来过这种地方啊!我一接到手下的通报,就立刻赶了过来。既然来玩为什么不通知我们一声?我们也好来接应!咦?大小姐也……”

闻讯赶来的百搭带着四五名手下,兴致勃勃的在人群中找到宇文松的身影,过来打着招呼。在看到队伍最后的宇文雨时,却惊讶了一下。

宇文松轻轻摇了摇手指头,示意百搭不要太过声张,笑着道:“没事,那丫头是不放心我来这种地方,监督来着。现在的小姑娘啊,连老爸出去闲逛都要紧跟,好像我是出来做贼似的。哈哈哈……”

百搭陪笑了下,不置可否。

“松哥,既然大小姐在……那能去的地方的确不多。明个是星期六,要不去通宵K歌吧?”有宇文松助兴,百搭的兴致似乎很大。

只可惜,宇文松今天的兴趣似乎并不大。

“还是算了,今天我是来教育后辈的(他指指身后那个还没出社会,看着周围风景满脸木讷的大学生),不想有什么打搅。你去忙吧,管理那么大块地方很费事,不用为我们担心。”

既然宇文松这么说了,那百搭也不勉强。不过,他也并没有离开。而是带着自己的那些兄弟在后方远远跟着,权当是保护措施。

洗完一根烟,宇文松随手抛进一旁的垃圾桶,回过头。只见那位大学生正被两个站街女纠缠,未经过什么世面的他满脸羞得通红,不断挥手。想拒绝却又不知该怎么拒绝。

宇文雨转过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红着脸,从他身旁走过。

“不不不!我不要接受什么服务!你们的这种行为完全是非法的!还有艾滋病性病什么的蔓延!”

“哎哟哟……这位小哥还真是清纯呐?别这样说嘛,我们三个双飞,只收你一个人的钱,怎么样?”

阳幕脸上更红了,但当他的手被那两个站街女拉着按在那柔软的胸部之时,一种有些邪恶的想法刹那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结果,他还是推开了她们。只是显得有些犹豫,生分。如果不是看到前方正在缓步前行的宇文雨和正对着自己冷笑的宇文松的话,他可能会犹豫的更久。

努力推开两个站街女,阳幕好像在躲避瘟疫似的追至宇文松身后,厌恶地拍了拍西装。

“很脏吗?”

宇文松笑道。

“当然很脏!这些女人还真的是没有廉耻,都那么喜欢卖淫!现在的女性真的是想钱想疯了!好好的学一门专业知识,当个正经人不好吗?干嘛非要做这种皮肉生意?”

一想到那些站街女早已不知道被多少人上过,阳幕的表情立刻转现出一种鄙夷的目光。

“喜欢淫欲,好逸恶劳,又喜欢钱。”

这十二个字,就是他对那些站街女的评价。

宇文松笑笑,不答。一边走,目光缓缓从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身上飘过。阳幕也只是紧紧跟在他身后。只是在不断鄙视那些女人,不断责备着她们的同时,他不由自主的摊开手掌,看了看,脸红,憧憬,然后再次转为鄙夷。

“你认为……那两名女性为什么愿意和你双飞,却愿意只收一人份的钱?”

不知过了多久,宇文松突然开口。老实说,这句话实实在在的让后面还在发呆的阳幕惊了一下。

“呃……那个嘛……”

“因为你长得帅?又是个小白脸?”

宇文松打趣了一下,就是这句话,让阳幕的脸刷的一下变红。刚才在他脑海中闪过的邪恶念头再次一闪而过……

“嗯……哼!还能有什么原因?”阳幕抛开脑海中的邪念,正气凛然的道,“这些女人根本就不要脸,她们喜欢这种刺激!”

对于阳幕的回答,宇文松没做什么反应。他只是笑笑,继续朝前走。

都市的夜晚对于阳幕这种大学生来说,诱惑实在是太过巨大。听着四周那些男男女女口中的淫声浪语,看着一对对穿着华丽的“情侣”们出入各种高级酒吧,旅店,乃至于走入一旁的那座灌木丛中。他的心似乎正在接受着一种折磨!

一些原本被“精英教育”克制的相当彻底的东西,似乎正在心里的某个地方开始拔头!而原本被自己奉为理性的那些东西,却在慢慢的退缩,十分乖巧的为“它们”让开一条路……

“刚才的手感……真好……”

如果说刚才那些念头只是在他脑中一闪而过的话,那当这七个字浮现在他脑海中之时,就绝对不是一闪而过了。也许就连阳幕自己都感到恐惧,为自己竟然会有如此“不干净”的想法而痛恨!

“哎呀呀,这位大帅哥……有没有兴趣接受服务啊?保证让你欲仙欲死,享受的不得了呢……”

一个站街女似乎盯上了宇文松,上来就是搂住他的胳膊,十分媚气的声音脱口而出。

这个站街女究竟多大岁数了?看不出来。只知道她脸上的妆很浓,浓的让人比起她的脸,反而更注意她的妆。不过,年龄应该不大。那些过于浓厚的妆使她的脸看起来显得更为老气。

染成金黄的头发在霓虹灯的照耀下变得有些苍白。右耳上的那只耳环很大,大的底部几乎接触到她的肩膀。但她左耳却被头发遮住,看不见。

“呵呵,抱歉了。我是陪我女儿出来逛街的,她对于我们这样的亲密接触也会大为反感,更何论进一步的事了呀……”

宇文松一边说,一边用目光指引那个站街女向前方看。果然,宇文雨正嘟着嘴,视线紧盯着那个站街女搂着父亲的那只胳膊,看起来似乎非常生气。

那站街女扫了眼宇文雨,尽管那小丫头故意低调出游,但那种圣洁感还是让站街女感到有些悻悻然。

“这位姐姐,能不能请你放开我爸呢?”

宇文雨“笑”了一声,走至宇文松身旁。

站街女耸了耸肩,立刻十分果断的放手。这时,后面的阳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个箭步挡在了站街女和宇文雨之间,好像一堵墙一般!对于他的这个举动,宇文松也是笑笑,不做什么表态。

站街女发出一丝职业性的笑容,媚声媚气的嘟囔了一句,转过身就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兜揽生意。

“哼,不要脸的女人。宇文小姐,我还是觉得这种地方并不适合你这种身份的女孩前来。她们都是一些极度肮脏的无耻女人,哪怕和她们有着任何细微的接触,都可能被污染!”

阳幕再次拍了拍刚才被站街女拉过的衣服,可当看着宇文雨之时,那双目光立刻温柔异常。

悲乐五四章

婊子

“真是,警察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一直在说扫黄扫黄,可扫了那么久却一点成效也没有。真是失败!看看大街上那么多,一片一片的,他们的眼睛都瞎了还是怎么的?上次扫黄时的动静那么大,说端了多少多少个窝点。那这些都是什么?为什么会没有打掉?”

“扫黄啊……”

宇文松瞥了眼正在女儿面前大幅度显示自身“干净”风度的阳幕,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

“卖淫,会处以最低五千元人名币的罚款。而这些站街女,两三个月也未必能够赚到五千元……”

阳幕一愣,似乎察觉到宇文松的口气中似乎有些什么潜在的东西要表达。不过,他可没时间去细想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因为,刚才宇文松的话,已经让他那颗“洁净”的灵魂,感到愤怒!

“宇文先生!我现在还只是尊称您一声为宇文先生!您刚才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说那些卖淫卖的很应该吗?警察不应该打击她们,反应给她们以生存空间?让她们继续这样妨害整个社会的风化?”

宇文松笑笑,不做答。

“呯——”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巨响!随后就是玻璃碎片纷纷破碎的声音在大街上回荡,为这片灯红酒绿的喧嚣增添了一番不太和谐的音符。

路人的目光注视着同一个地点,在距离宇文松几人的不远处,刚才那个站街女正瘫坐在一堆玻璃碎片之上,胳膊处划出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鲜血不断的从中流出。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五大三粗,双手戴着棉布手套的汉子,正咧着嘴,对着那个站街女大肆唾骂。

“你他妈的臭婊子!长眼了没有?!这块玻璃可是我们为客户特别定做的!现在被你撞坏了,你说该怎么办!”

汉子指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嘴里吐着酒气,眼神布着红丝,显得凶狠异常。他刚才喝高了,搬运玻璃时早已步履蹒跚,眼晕着撞倒那站街女身上。等到玻璃碎了,他才从酒精的作用下回过神来。

他可不想为这块玻璃买单。眼珠一转,理所当然的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那站街女身上。

反正,婊子不会有人同情。

那站街女捂着泊泊流血的伤口,眉角闪出一丝痛苦之色。可在旁人看来,她只是呵呵的对着那汉子赔笑,显得十分顺从,一点也没有辩驳的意思。

“笑?你他妈的还笑?婊子,把钱交出来!赔玻璃!”汉子一把抓住那女孩的衣领,将她提起。眼神恶狠狠地瞪着她。

胳膊上的血,已经在地上汇出一口潭水。在浓妆的作用下,站街女的表情也许并没有什么变化。可她的那条手臂,却变得苍白起来……

“先生……我没钱……”

“没钱?”汉子暴喝了一声。这块玻璃的价格可不低,他可不想平白无故的赔上那么许多钱。再说了,如果不是这个婊子刚好站在那里的话,玻璃又怎么会破?

“你他妈的别给老子废话!你们这些出来卖的怎么可能会没钱?一个晚上接四五个客人就有上千元了!你们的逼他妈的就是专门生钱的机器!快把钱交出来!如果不给,信不信我把你拉进派出所?到时候你这婊子还能他妈的嘴硬?”

“先生……我真的没……”

“啪!”

一声重重的耳光扇在那站街女的脸上,浓浓的妆被打散,露出里面早已毫无血色的肌肤。就连那掌印,也只能在上面留下一个极淡的印痕……

汉子舒坦了。被老板压着出来搬运玻璃,独自喝了几口闷酒。在那个巴掌之下,心中的不满瞬间得到了释放。

他笑了,感到自己无比强大。打女人,尤其是打婊子给他的快感,绝对胜过喝上三瓶白酒!

罪恶感?没有……

不就是打个婊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四周的行人在这两人的身旁围了一个圈。看着那个站街女留下的血和脸上的掌印,女人躲在情人的背后,不轻不重地说了两声好可怜。男人则安慰着自己的女人,痛斥那个汉子不是男人。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这场纷争。

那汉子身材魁梧是一个方面,可另一方面……

不就是打个婊子吗?犯得着为个婊子出头吗?

那汉子抬起脚,踢在站街女的肚子上,嘴里骂骂咧咧,发泄着自己这段时间生活不顺的不满。当他再次抬起脚,准备在那个站街女的胸口跺两脚之时,一个少女却拦在他和那站街女的中间……

“你这人还讲不讲理?我看得很清楚,明明是你自己跌跌撞撞地撞在她身上,竟然还有脸对这位姐姐又打又骂?!”

汉子稍稍纳闷了一下,可在看清那少女的样貌之后,原本被怒气暂时压下去的酒精再次涌上,嘴里的话和手上的动作,也开始不规不矩起来。

“哟呵呵,好漂亮的妞儿啊……那么年纪轻轻就出来卖,是瞒着父母的吗?这不好,绝对不好!今晚我就要你了!让叔叔好好开导开导你,到底该怎样才能做一个让大人满意的女孩吧?”

汉子伸手就向少女的胸部抓去!

少女没有闪躲,因为她知道,自己不需要闪躲。因为一条最忠心的白影已经刹那间突入至两人之间!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凸显出愤怒的色彩……

“哇啊——”

汉子惨叫一声,如断线风筝般弹飞。在他胸口的两只马蹄印已经踏碎了他两根肋骨。如果不是少女在最后关头叫出一声“别伤太重!他也是要过生活的!”这句话的话,这两脚足够让这汉子在医院里躺上一年的!

汉子捂着已经有了裂痕的肋骨,还不等坐起,就要破口大骂!可在他嘴刚刚张开的那一刹那,一个高大无比的身影,却静静地站在了他眼前……

“朋友,劝你在还没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之前闭嘴,然后尽快离开。不然,我可不敢担保你的生命安全。”

随着话音一落,五六个人影已经团团围住了那个汉子,每个人眼中的表情都是极其愤怒,好像要立刻撕裂他一般!

汉子识相的住了嘴,捂着胸口的疼痛,挣扎着爬走。等到距离那些人足足百米开外,他才敢站起身,飞也似的开溜大吉。

事情解决了,路人也散了。宇文雨望了一眼父亲的背影,拍拍角儿的额头,立即转过身看着那名站街女,掏出手帕帮她按住伤口。顺便拨打了救护车。

“你为什么不反驳?明明是那人不对!真是的,爸爸不应该放他走,应该逼他留下伤药钱才对!”宇文雨一边埋怨,一边撕下自己的一段袖子,帮站街女做着应急处理。

从近处看,宇文雨才发现原来这个女人并没有比自己大上多少岁。那浓浓的妆硬是将她的年龄往上提了一点,可实际年龄也许连二十岁都不到。

站街女笑着,这个笑容从刚才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没有放下过。她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胳膊,看看自己单薄的身子,想想自己孤身一人。随后看看宇文雨那秀丽的面庞,一旁忠心耿耿,堪称最强护卫的角儿,以及在不远处那个能够在瞬间指挥几个彪形大汉的男人……

她那几乎已经变成一种本能的笑……更灿烂了……

伤口有些深,还有一些玻璃随便在里面。宇文雨不敢乱动,只能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姐姐,你又为什么这样作践自己?这种生活很糟糕,就算是我也知道,一定是相当的糟糕。你为什么不上学呢?也许,你的年龄和我一样,才上高中呢。回到家里有家人的陪伴,在学校有许多的朋友,互相打闹,互相鼓励和帮助。无忧无虑的,不是很好?干嘛要在这里被人打,被人骂,还一点都不还嘴。”

宇文雨的这些话纯粹是好心,压根就没有一点点看不起对方的意思。只是,那个站街女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容察觉的变化,一种异样的感觉,在那笑容之中隐隐浮现……

悲乐五五章

风波的开始

“姐姐,我叫宇文雨。雨水的雨。哦,对了!那边那个正在和那位精政的‘高材生’聊天的,是我爸,宇文松。姐姐叫什么名字?”宇文雨绽放出一朵完全信任的笑容,丝毫没有厌恶对方是站街女的身份,自信的报出家门。

站街女没有回答……也没有接受宇文雨的手站起来。她最后扫了眼那边……

最慈爱的天父——宇文松;

英俊又潇洒,超一流学院毕业,拥有无限前途的“男友”——阳幕;

这边身价过千万美金,忠心耿耿,就连一些富人都没法得到的最纯正独角兽——角儿……

最后,就是这位……

美丽,温柔,气质……仿佛集上天所有恩惠于一生,永远也不会有烦恼,永远都生活在幸福中的天使——宇文雨……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站街女低着头,导致宇文雨无法看到她此刻的眼神。还以为她是痛的无法站起,于是蹲下身,又问了一次。

“……妹妹……你很……幸福吗?”

宇文雨万万没料到这位站街女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她稍稍愣了一下,随后绽放出一个最为幸福的笑容……

“嗯,我感到很幸福哦……只要有爸爸在的日子,每一天我都过得很幸福。”

站街女的头低的更低了。那些早已僵化的微笑……消失不见……

在宇文雨没看到的地方,她抓起一块玻璃碎片,藏在手心。低垂的眉角中,一种被称为“嫉妒”的魔鬼,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我叫……夏玉……”

说完,她……站了起来……

※※※※

宇文松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前来帮忙的百搭寒暄了两句。随后,他面向一旁依旧对着刚才的一幕目瞪口呆的阳幕,原本微笑的表情渐渐消失,转而换上一脸严肃。

“看到了吗?”

“……什……什么?”显然,阳幕并没有回过神来,表情变得很惊讶。

“这就是她们的生活。在你眼中,充满刺激、可以赚许多钱、也许偶尔还能迷惑的某个大老板垂青,一朝攀上枝头当凤凰,还异常轻松的生活。也是你心中鄙夷,用一个上流人士的眼光居高临下的看待的肮脏生活。”

“你,看清楚了吗?”

阳幕的神情依然显得有些呆板。他望了眼那个宇文雨正在包扎的手臂,看那上面流淌下的血,和她脸上的掌印,肚子上的鞋印。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颠覆他原本的概念!

宇文松摇摇头,对于阳幕的失神感到稍有些不满。他不耐烦的指了指这位大学生,转头对着百搭说了一句:“百搭兄,不如就由你来告诉这位即将成为律师的小伙子,这些站街女生活的真正秘密吧。也许我说的,他还不信。”

百搭哼了一声,站在阳幕身前。他这个混迹黑社会,满脸刀疤的帮派老大光是往前一站,就投射出一股迫人的威慑力!让阳幕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臭小子,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凭你这块料能当上松哥的徒弟?要本事没本事,要阅历没阅历。嘴里一套,心里又想的一套,整个一个口是心非的伪君子!如果让你这种人担当律师,那害的人可能比我们黑道还要多上百倍、千倍!”

阳幕脸色一变,心中的傲气一时间就要窜上!可一看到百搭的那张脸和四周围着自己的那些流氓,他的气焰不由得又缩了下去……

“既然松哥让我和你说说,那我就和你说说!你看到的这些东西还只能算是小的,更厉害的你还没见着!打一顿算什么?她们被强奸的经历你有没有见过?辛辛苦苦一个晚上,用皮肉赚来的钱一下子被抢掉更是稀松平常!你看她们脸上画的浓妆了吗?你以为她们真的喜欢用那么粘稠的东西将自己的脸涂满?那是为了遮盖被打出来的乌青!好栏到生意!”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不管怎样那还能算是轻松的。可你知不知道,这些女孩随时随地都会有被人杀掉的危险?有时候是因为几十块钱的费用,有时候甚至只是稍微顶撞了顾客两句,就被人分尸!前两天还有一个女孩在这里兜揽生意,今天早上就被人发现她的尸体躺在一座偏远的出租屋内,身上被连续刺了二十几刀。”

“松哥曾经和我做过一个统计,在澄空市内所有还没侦破的凶杀案中,有百分之四十就是她们这些女孩子。被人发泄完了之后,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要淫资!上个月在这条街底的一家‘单人店’里,有个和你差不多大小的年轻人就冲了进去,先把那个女孩强奸,后将那个女孩掐死,却仅仅是抢到32元钱。”

“32元钱,这些钱也许还不够你们这些大学生一顿午饭的,是不是?可就是因为32元钱,一个女孩被杀了。就因为她是个做皮肉生意的,所以那个畜生被捕后说的一句话就是——”

“杀个婊子而已,我还为社会除害了呢!干嘛抓我?”

阳幕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可百搭的话,却还远远没有说完。

“对了,记得刚才松哥似乎问过你一个问题吧?问你为什么那些女人同意双飞,却只收一人份的钱吧?”

“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这仅仅是因为安全!”

“什么刺激,什么淫欲?没真正见识过,就别在那里一边想着怎样和女人胡搞,一边大骂别人下贱!”

百搭的话说完了,他喘了口气,退到宇文松身后,身为地头蛇的他虽然也在经营着蛇头的生意,从那些女孩身上抽取一些保护费。但他的保护措施却是绝对严格,每个手下的站街女都有一个流氓跟着,一旦出事就会立刻干涉,以保证那些女孩的生命安全。

可他始终无法罩住所有人,每当有女孩被一些简直可以说是可笑的理由杀掉,他心里也的确不好受。

望着低头不语的阳幕,宇文松摇了摇头,从怀中拿出那张不久前他硬塞给自己的实习证书,放到阳幕手里。

“小伙子,你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当律师。至少凭现在的你,是绝对无法从我这里拿到‘合格’。”

阳幕的神情变得痴呆,与他日常接受的教育完全不同的现实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脑海。他甚至已经开始感觉到,自己的人生观似乎有些崩溃,原本自己完全相信的东西,在这一瞬间竟然变得如此虚无!

我选择当律师……究竟是为了什么?

阳幕颤颤巍巍地接过那张证明,思考着……可他的思考却注定没有答案。因为……一个最突然的状况,猛地插进他的思维中!

“啊——”

尖叫?惊慌的尖叫?而且……还是宇文雨的尖叫?!

阳幕稍稍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来。可在他犹豫的那一刻,面前原本似乎对什么都毫不在乎的宇文松,却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向尖叫声传来的地方冲去!

还是那个方向,还是来自那个受伤的站街女——夏玉!可是现在,她的身份已经不再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受害者!

她的手上握着一块玻璃碎片,锋利的刀口死死卡在宇文雨的脖子上!见到四周的人越围越多,夏玉立刻从后挟持住宇文雨,手上的玻璃又往宇文雨的肌肤中嵌了一下!

一条淡淡的血痕……顺着玻璃碎片流下。血滴鲜红,红的耀目,红的娇艳……

“全都给我站住!”

夏玉的脸上布满了凶相!哪里还有刚才那副弱女子的半点感觉?那双眼睛已经充血,让她那张被打散化妆的脸变得更为恐怖!而当那遮在她左耳的头发由于激动而被甩起之时,一个让路人更为震惊的事实,“噌”的一声跳了出来!

原本应该是左耳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似乎被锐利的剪刀剪去,就留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它的“丑陋”,被这片“美丽”的霓虹灯光,彻彻底底的暴露在世人面前……

悲乐五六章

被割伤的噩梦

“你们不准再过来!谁敢再过来,我就拉着这个女孩一起死!”

夏玉的状态显然已经疯狂,在这种情况下,她任何事都做得出来!

路人纷纷退开,就连角儿也不得不向后缩了两步。一边低嘶为自己一时大意而无法保护女主人自责,一边低下头,随时准备用那根黄金色的尖角顶穿夏玉的心脏!

宇文松第一个赶到,接着的是百搭和阳幕一群人。

看着女儿的生命被人操之在手,原本神情异常激动的宇文松忽然变得无比安静!他的脸色显得很平静,仿佛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电影片段。可那个被夏玉挟持住的小雨,却在这一刻看见了——

父亲那只已经冒出青筋的拳头……

“爸!等一下!”

听见女儿一声叫唤,宇文松立刻伸出手拦住了一旁正要掏枪的百搭,双目炯炯。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采取任何行动!相反,他的内心越是焦急,表面看来却越是冷静。

宇文雨伸出手,朝着一旁正要绕到夏玉身后展开突袭的角儿摇了摇。制止了它那尖锐的角刺进夏玉的心脏!

“角儿,退开!”

“咴咴咴咴——”角儿毫不顺从的踩着蹄子,扬起的尖角早已由于愤怒而充血!可它却不敢直接忤逆宇文雨,发声反抗。

“我叫你退下,听到了没有?角儿,你不听我的话了?”宇文雨扬起秀眉,厉声呵斥了一声!在这声呵斥之下,角儿不自觉的低下头,向后退了两步。

劝退所有能够打搅到她们两人的人和物之后,宇文雨仰起头,用眼角瞥着身后的夏玉,脸上充满了歉意……

“对不起,夏姐姐……我不知道,原来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对你伤害有那么深……”

夏玉握着玻璃的手没有丝毫挽留,目光中的嫉恨也如刚才一样高涨!

“哼!宇文大小姐,好完美的人生,好完美的家庭!你为什么要来怜悯我这种下贱的女人?然后又在我面前显示你的幸福,你的美满?显示你充满希望的无限可能,展示在我面前?!”

痛苦,可以勾起憎恨。而当憎恨得不到发泄的那一刻,就会引起疯狂。而当看到一个“完美”出现在自己眼前,仰望上去,只能看到闪耀,看看自己,却只能看到污泥之时,强烈的对比所产生的嫉妒,绝对足以让任何人不惜一切!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已经在夏玉心里藏了两年了。这两年来,她几乎每一夜都会回想起那种噩梦生活的开始!两年来,看着自己一点点堕落,让她开始封闭自己的心灵。即使是最卑微的尊严和良知,也渐渐被磨灭,化为夜色中毫不起眼的灰尘……

“好漂亮的脸!好完美的肌肤!如果上面留下一条恐怖的伤疤的话,那会不会更加完美呢?!”

夏玉不经意地摸了摸自己残缺的左耳,心一横!将玻璃压在宇文雨的右脸上!只要唯一用力,就是一条永远也无法弥补的伤痕!

可在这种情况下,宇文雨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恐慌。她的目光开始变得柔和,变得安详……

“夏姐姐,如果这样能够让你把心中的苦闷告诉我,让我帮你解忧的话……”

“就请割吧。”

四周的观众纷纷愣住!他们齐齐望着那名少女宛如艺术家精雕细琢的脸庞,无不感叹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孩?如果在这张脸上留下一条丑陋的伤口,那简直是一种对老天爷创造的亵渎!

可在众人纷纷为宇文雨叫不值的时刻,宇文松的脸上却露出无比惊讶的色彩!

这个……还是自己那个处事不灵,应变不佳,到处都要自己帮忙的蠢笨丫头吗?她的眼神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坚定?看不到丝毫犹豫?即使在面临毁容的这一刻,也在一门心思的为加害自己的人着想?

也许宇文松永远也想到,宇文雨此刻的行为正是他潜移默化的结果。

平时的天真并没有阻挡她在危急时刻那瞬间看透他人内心悲伤的眼神。虽然小雨还没有达到父亲那种第一眼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的程度,但却已经切切实实地看到夏玉眼中的苦痛。

那种苦痛,是小雨以前从未经历过的……只不过一个眼神,就能够让她的心被深深震撼一下!所以,对于威胁自己的夏玉她并不生气。心中只想尽快帮助这位姐姐……帮助她解开那份死结!从而彻底抛去那份痛苦!

天使……再次张开了翅膀……

夏玉红着眼,她也没想到这个女孩竟然会那么无所畏惧?见到那个关怀的眼神,她的手指不由得松动了一下,可转瞬间再次回复!露出一脸的凶相!

“别想花言巧语的骗我!什么解忧?你这个小姑娘能吗?看你就是个不知道人间险恶的大小姐,又怎么可能会理解我?”

“姐姐,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想帮你……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帮你。”

宇文雨轻轻握住了夏玉那张紧握玻璃碎片的手,掌心中传来的温暖印进他那冰冷的手指,给了她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个小女孩……是认真的?

天使的目光太过温柔,温柔的让夏玉几乎要融化,几乎要躲避!两年了……两年了!这两年来何曾有人用这种同等对待的目光看过自己?除了鄙夷还是鄙夷。

那些男人一边利用自己的身体宣泄,一边作践着自己,好像对待一条发情的母狗。所有的“干净”女人见到自己都捏住鼻子,绕道而行。就算和那些姐妹们的“友情”也是貌合神离,独自一个人走在这条孤独而又黑暗的道路之上!有谁给过自己温暖?有谁给过自己希望?

没有人……

“你帮不了我……”

夏玉笑了,那是一丝苦笑,充满悲泣的苦笑。两行眼泪早已划开那一脸的浓妆,带着散发难闻气味的胭脂挪到她的下巴上,好像胶水般滴落……

“没人能帮我,即使是你,小妹妹……”

听到夏玉的这些话,宇文雨面色突然一变!因为她从这些字眼中听出了一些东西!一些比玻璃按在自己脸上,还要恐怖万分的东西!

“姐姐!我……即使我帮不了你,还有我爸!我爸一定可以帮你!”宇文雨显得有些焦急起来,由于不能回头,只能大声的喊叫!

夏玉嘴角的苦笑,渐渐转化为如地狱恶鬼般的冷笑。她将宇文雨向前猛地一推……

“小妹妹,再见了……在最后能够听到有人对我这种女人还那么关心,我真的好高兴……我会在阎王爷面前多多祷告,希望他老人家……保佑你一生平安,快快……乐乐……”

随后,那只锋利的玻璃碎片如闪电般嵌在她自己的喉咙上……

“夏姐姐!不要——”

宇文雨失声狂呼!可她的动作还是迟了一步,伸出的手臂甚至还未伸直,就被一抹粘稠的红色液体所覆盖!

飞散的血液,欢快的脱离那个肮脏不堪的身体。它们太疲倦了,疲倦的已经迫不及待的离开,用死亡来享受这最后一刻的自由……

夏玉的视线开始变得朦胧,她原来一点也不知道,原来死亡是件那么轻松的事?没有痛苦,没有折磨。不需要再封闭心灵,再也不用过这暗无天日的生活。伴随着那些飞舞在空中的血花,身体变得如同云一般轻,飘着、飘着……仿佛,一个无比美好的世界,正在世界的另一头等待着她……

她缓缓向后倒去……就此绝望了吗?——宇文雨心中呐喊。

不,因为一旁的一个人,决不允许绝望这种东西出现!他,仿佛就是为了撕碎绝望而存在!

两根强健有力的手指迅速压住夏玉还在喷血的颈动脉,扶住她渐渐软弱的身子,大喝一声——

“快!救护车!”

霓虹灯下,一辆救护车载着昏迷不醒的夏玉急速超医院驶去。身后,宇文松,宇文雨,以及阳幕坐在一辆出租车上,紧紧跟随,奔驰在夜幕所笼罩的城市之中……

悲乐五七章

等待拨开的迷雾

“血压下降!紧急输送血浆!”

“心跳出现衰竭迹象!”

“打强心剂!尽快!”

“病人瞳孔放大!肌肉开始松懈!”

“给我止血钳!准备十到二十号镊子!”

“血压……持续下降!没有缓和!”

“心跳停止!”

“准备电击!”

“……没有效果!”

“再来一次!”

“……起效!病人心跳恢复!”

……

※※※※

一个小时前繁忙的手术台,现在已陷入一片宁静。花白的灯光照耀下,两名清洁工正在清理地面上的血痕。一旁的手术用品台上堆满了染血的纱布和各种带血的手术工具,无一不在揭示着刚才这里正在进行这一场分秒必争的抢救。

紧急看护房内,夏玉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躺在床上,依旧昏迷,打着点滴。但是,在她身旁的那座心脏监视仪中,还在传出一些微弱,但却确实存在的心跳声……

走廊上的宇文松瞄了眼正瘫坐在紧急看护房前,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宇文雨和阳幕,笑了下,继续打着电话。过了没多久,一旁的传真机开始发出轻响,一些他所需要的东西,已经用最快速度送了过来……

“阿松……”

“嗯?怎么了?阿月?”

柳宁月拿着电话,拉开自家窗台前的窗帘,目光遥远。城市的夜景依然是这么美,美的让人炫目,让人窒息……

“不……没什么。”柳宁月走至电脑前,看着屏幕上那些宇文松所需要的“资料”,不由得叹了口气。

“嗯?阿月,你叹气了?”

“没什么,你没事了吧?”柳宁月关闭电脑,理了理睡衣上的褶皱,缓缓说道。

“嗯……没事了。”

“那好,再见吧。”说完,柳宁月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手指移向手提电话的关闭按钮……

“啊!对了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宇文松突如其来的喊话停止了柳宁月的动作。柳宁月皱了下眉头,以为他还有什么事情忘了拜托自己,举起电话贴在耳旁,问了句。

“什么事?”

“谢谢你,阿月。你对我永远都是那么的重要……”宇文松抬着头,看着走廊上的一盏灯光,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好久,才传出柳宁月的一声轻“嗯”。接着,电话就此挂断。

听着听筒内规律的“嘟嘟”音,宇文松耸了耸肩,苦笑一声,将听筒放回。他拿起那些资料,借着灯光一页一页地看了起来。也就是在这时,一只手拿着另一叠资料,十分亲密地拍了拍宇文松的肩膀。

“好一句‘你对我永远都是那么的重要’啊?死木头,你开花了?”

白莉莉换下一身手术服,重新穿回那身白大褂,叉着腰,站在宇文松身后。

“给你,这些都是你要的东西。好好拿着,别到时候又来麻烦我这个值夜班的苦命医生!”

宇文松哈哈一笑,伸手接过那叠资料。

“嗯……病例简介……病人资料……还有精神鉴定的复印件……好!全齐了!莉莉,还真是谢谢你啊!能够恰好来到你在的这间医院,还真是我的运气!”

白莉莉似乎一点也不给宇文松面子,继续气呼呼地道:“哼!还真是‘运气’!木头,有句话这些年来我一直想问清楚,你到底把我们几个女人当作什么?你的图书馆?还是一个活着的会说话的资料库?”

宇文松拉下一张苦脸,欲待分辨,白莉莉却已经一句话再次抢了过去。

“没事的时候连个电话也没有,只有有事时才会东奔西跑的到处找资料,要文件。我甚至有些怀疑,如果我并不是医生,而阿月也并不是律师的话,你是不是就要和我们彻底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莉莉啊,这个嘛……”

“哼!我现在倒有些希望那个躺在病房里,正在熬72小时关键期的是我!这样,至少你东奔西跑还是为了救我,心里整天塞的也全都会是我,而不是现在在你心里的那个案子!”

宇文松挠了挠后脑勺,将手上所有资料全都放在一旁的窗台上,伸出手,措不及放的搂住白莉莉的腰,将她拉进自己怀中。

“莉莉,真是对不起。等这次的案子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出去吃顿饭,算是我的答谢,怎么样?”

突然间被抱住,白莉莉还是有些手足无措。她推了推宇文松,没有立刻推开,手臂一软,推动的力量也忽然少了许多……

“别这样,孩子们还在那里呢……”

“他们累了,现在也许睡着了。”

“你……你这根死木头,都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还那么老不正经……”

“呵呵,你喜欢吗?”

“去你的。人家都说人年龄越大越成熟,可过了那么多年,当初那个愣头愣脑的儍木头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甜言蜜语?果然!你学坏了。”

宇文松笑笑,放开双手。握住白莉莉的手背亲了一下,拿起那些资料。这时,原本轻率的笑容转回严肃,敏锐的目光开始仔细扫视着资料上的每一个字,每一副图片。

“木头,老实讲,我对你的做事方式还真有些不可思议。听值班的护士讲,你在我做手术的同时还有心情给阿月打电话?还有说有笑的?这还真难怪那边的那个准律师男孩,偷偷的骂你没人性呢。”

宇文松笑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继续翻阅着手上的资料。边看边说——

“我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懂得的医学知识更是有限。对于手术完全帮不上任何的忙。”

“但是,我也有能够的事情。在一切都没有变的更糟糕之前,尽力去做自己能够做到的事。”

白莉莉想了想,脚步随着宇文松缓缓走向正在瞌睡的宇文雨和阳幕所坐的长椅,忽然道:“木头,如果我没法救活那个女孩该怎么办?你刚才所作的一切岂不都是浪费?”

宇文松将头从资料上抬起,冲着白莉莉做了个坏笑,伸出手,轻轻挠了挠她的手心——

“不会浪费的。因为,我相信你。”

说完,宇文松率先迈开脚步,去叫醒那两个已经不知人间几许的孩子,只留下白莉莉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暗暗回味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

※※※※

“好了!阳幕,你可以回家了。现在已经快午夜一点,你家人会担心的。”宇文松故意说出这句话,想要看看这个年轻人的反应。

阳幕听到宇文松叫自己回家,原本困倦的脸立刻睡意全消!他“噌”的一声站起,目光中充满了兴奋和激动!

“不!我不回去!我已经和家里联系过,没事的!宇文先生,这次的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彻底弄清楚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不管怎么说,阳幕也算是精政法律学院的高材生。就算不是,那也绝对能够看出那个正躺在里面的夏玉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非常了不得的事情。这个年轻人想要证明,用自己的实力来证明!宇文松所看不起的自己,不让通过实习的自己,是一个绝对不会给“律师”两字摸黑的“未来大律师”!

“不回去?那你想怎么样?”宇文松又问了一句。

“救她!宇文先生,请把这项任务交给我吧!我绝对不会辜负精政法律学院的名誉,我会让您看看,我身为一名律师,同样能够救人!”

老实说,阳幕的这个答案并非宇文松最满意的答案。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打消了刚才决定让这个年轻人来尝试这个案子的决定。

算了,他还太年轻,不能强求吧……宇文松瞄了一眼这个一脸跃跃欲试,神情激动,甚至带着兴奋的年轻人,轻轻叹了口气。

“来吧,就让我们来看看这个事件的前因后果。看完之后,也许你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悲乐五八章

心的纠葛

牟胜故意伤害案件档案:

距今半年前的7月某日,犯罪人牟胜于一出租屋内与被害人夏玉发生争执,趁其熟睡中用剪刀将被害人左耳连根剪下,构成故意伤害罪的主客观条件。

案件事实清楚,行凶经过完整,鉴于犯罪人牟胜犯案后主动投案,认罪态度良好,积极配合警方调查,故从轻处罚,以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4年。赔偿被害人夏玉各种费用总计5万元。

又,据省医院出具的精神鉴定证明,判定犯罪人在行凶时正处于发病中,丧失部分自我控制能力。现拘禁于省精神病院服刑,住院治疗。

※※※※

读完案件卷宗,宇文松将资料交给有些跃跃欲试的宇文雨。

“精神病?这简直是开玩笑!什么精神病?可以用剪刀剪下人的耳朵的人,会是个精神病?判了刑了,就由于这么一张精神鉴定而不被关进监狱,还在医院里享受特别看护?为什么好人在被逼得自杀的时候,坏人却还能那么逍遥?”

宇文松摇摇头,没有理会女儿那边的愤怒。这时,阳幕也扫完了宇文松递过来的精神病鉴定复印件和案件卷宗,似乎从中发现了什么,抬起头来,问道:“宇文先生,这就是全部了?”

“呵呵,就是全部。”宇文松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在官方的记录上,案件仅次于此。直截了当,简单明了。犯罪嫌疑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被害人也得到了补偿,一切,都结束了,对吗?”

阳幕低下头,再次看了一遍案件卷宗。猛然间,一种彻骨的寒冷从他的背脊上冒起!透过这短短的几行字,他似乎看到了隐藏其中的巨大黑幕!在这些文字的背后,似乎有一张峥嵘恐怖的嘴脸正在发出冷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躲在黑暗的深处狂笑!

“案件结束了。可这也仅仅是‘故意伤害罪’的案件结束。为什么牟胜当晚会找夏玉嫖宿呢?为什么两人又会发生口角呢?口角的内容是什么?另一方面,根据调查,牟胜在此案发生之前一直没有精神问题的医学证明。在案件开始后,才有一份不知从哪来的精神鉴定证明出现,彻底扭转这场审判的结局?”

“为什么呢?”

面对阳幕的问题,宇文松再次摇了摇头。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他的工作了。这个年轻人还太欠缺能力,而且还太危险。让他趁现在立刻离开回家,才是最好的结果。

宇文松挥了挥手,道:“阳幕,你回家吧。就算你再纠缠也没用,我不会……”

“宇——文——先——生——”阳幕大喝一声!声音响的让一旁的宇文雨也吓了一跳!

“您这样根本就是垄断!您怎么知道我不行?只要给我一次机会,我同样能够找到事情的所有真相!”

宇文松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思索……

算了,就让他试试看吧。如果他走错路,那自己也可以及时提醒。希望透过这件事,能够让这个年轻人知道自己该怎样当个律师吧。

想通之后,宇文松轻轻点了点头。阳幕的眼中,则散发出兴奋与激动的目光。

一种,让宇文松感到有些失控的目光……

※※※※

令人焦急的72小时对于不相干的人来说转眼即逝。这三天里,阳幕几乎无时无刻都捧着案卷卷宗阅读。在得到宇文松传来可以探望的第一时间,他就立刻收拾好资料,从已经睡了三天的长椅上爬起。

“记住,千万不要刺激她。在和她交谈的那一刻,你不再是一个律师,而是她的一个朋友。”

宇文松望着眼前这个神情明显过于亢奋的年轻人,不无担忧的提醒了一句。

阳幕似乎并没有那么在意宇文松的提醒。他拍了拍手中的卷宗,十分敷衍的应付了两句,拔腿就往特别看护室内跑。见此,宇文松不得不再次拉住这个把案件当成玩乐的年轻人。

“阳幕!”

“知道了!宇文先生!从昨天开始,您几乎每隔一小时就会叮咛我一句。难道我连这点东西都不懂吗?请别忘了。我可是同一届中成绩最好的一个!”阳幕甩开宇文松的手,神态更显亢奋。

“精政法律学院……哼,果然,教出来的人都是一个样子。”

对于宇文雨的反感,阳幕倒是显得有些意料之外。他看了眼那个正站在宇文松身后喝着牛奶,对自己露出鄙夷眼光的少女,心中不由一软。可当他想到即将亲手接过人生中第一份重大案件之后,那丝柔软立刻被“勇敢”所取代!

阳幕哼了一声,一手推开看护室大门。宇文雨心惊,就要跟入,却被宇文松一手拦住……

“丫头,就先由着他吧。而且,那个小姑娘也需要安静。”

宇文雨呆呆望着父亲,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

看护室内的一切都显得相当平静。仪器上的心跳依然微弱,插在夏玉手腕上的点滴依然是如此的众多。阳幕扫了眼那张被各种仪器围起来的病床,拍了拍资料,信步走了进去。

很年轻……

比自己要年轻的多!

在褪去那些粗俗的浓妆之后,展现在阳幕眼前的赫然是一个不到十八九岁,一脸清秀的女孩!

她微合着眼,似乎仍在睡眠。一头染过的金发如今已被特殊药水洗尽,露出本来浓黑而柔软的发丝。

这是个漂亮……甚至超过自己想象的女孩!虽然比不上宇文雨的超尘脱俗,但却绝对能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的漂亮女孩!

只是,那原本秀丽的面庞上,如今却多出了一份干涩,一份饱经岁月洗礼的沧桑。即使在睡眠,她的眉头似乎依然紧皱。一种若有若无的凄苦透过这张瘦弱的脸庞向世人传递着自己的烦恼。

很干净……

即使阳幕明知道这个女孩是一个站街女,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了这个想法。

这个女孩看起来是那么的纯,那么的净。就好似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山上小姑娘,充满了大自然的气息。如嫩绿的树叶,如淙淙的流水一般干净……

“这样的女孩,怎么会做起皮肉勾当?”

阳幕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抛置脑后。他拿过一张凳子,坐在病床旁,翻开了手中的资料。

“咳……这小子,多次告诉他要忘记自己是律师的身份。却还是一坐下就翻资料?将那些东西放在一旁,和她聊聊天,难道很困难吗?”宇文松透过监控室的摄像头,一览无余的将看护室内的情况尽收眼底,发出一声感叹。

宇文雨似乎也不对其抱有多少好感,不过,眼下的她对于阳幕的所作所为并没多大在意。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父亲这三天来没有在医院陪伴并不意味着撒手不管。自己的父亲所能告诉自己的东西,绝对比里面的那个“精英律师”要多得多!

“爸,你查到了些什么?快点告诉我好不好?”

宇文松呵呵一笑,道:“很多。基本上,整件事我都已经弄清楚了。”

宇文雨眼中一亮,急忙拉住父亲的手直摇晃,欣喜道:“爸!那你快告诉我!看到夏玉姐姐那么痛苦的样子,我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受到了些怎样的折磨?”

“你想知道吗?”宇文松抬起头,望着摄像机,眼中流露出一种差不多已经十年都没有表露的,一种称之为“愤慨”的神色!不过,这丝“愤慨”也只是短短的一闪而过,他的眼神就再次归于平静……

“丫头,你想知道的话,那就坐在这里不要动。因为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故事,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轻松……”

※※※※

“夏小姐,你醒了吗?”阳幕拿着笔,敲了敲自己的笔记。

夏玉微微张开眼,在看到陪在自己身旁的是这个几乎完全不认识的年轻人之后,眼睛再次合上。就连头,也转向阳幕的另一面。

阳幕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张自己印刷的名片,递到夏玉眼前。

夏玉依旧没有张开眼,似乎已经对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屑一顾!这让那位原本意志满满的准律师一开张就吃了个不大不小的闭门羹。

“啊……夏小姐也许不认识我。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吧。”阳幕将名片塞回西装口袋,拿出自己的学生证,自豪的道,“我是一名精政法律学院的学生,主攻律师系。也就是说,我将是一名律师。我很想知道,在那次牟胜故意伤害罪发生的前后,你的身上到底还发生了些什么?也许,我可以救你脱离这片苦海。”

说完这些之后,阳幕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而且,我还是宇文雨小姐的朋友。”

听到“宇文雨”三个字,夏玉那紧闭的眼睛再次张开,意态慵懒地扫了眼阳幕。

“我不需要……”四个字,缓缓从她那发白的嘴唇中说出……

阳幕愣了一下,他压根都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人?自己这个高材生好心好意要免费帮你,你反而拒人于门外?

阳幕憋住心中的不满,深呼吸了一口,再次露出笑容,说道:“夏小姐,我知道你很痛苦,也知道你心里有很多话要说。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出来呢?请相信我,我真的能够帮你。”

夏玉再次扫了眼阳幕,只是这一次,她的目光中充满轻蔑。在扫视完之后,她的目光停留在天花板,呆呆的,毫无神采地望着……

“你想抱我吗?”

五个让阳幕完全没想到的字,瞬间闯入他的耳中……

“呃……嗯?夏小姐,你在说什么呀?我是在帮你……”

“你想抱我的话,那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来呀,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就和他们一样。过来抱我啊?”

一个如此憔悴而清秀的面容,说出如此淫秽的话语,实在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不协调感。可夏玉还是说了,而且还说的非常平静,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对自己已经完全的放弃,不再向命运做任何的挣扎!

阳幕不由得面红耳赤,由于一直在努力学习,使得他虽然是大学生,却不像其他同学那样有着那么多的时间谈恋爱。这让这个年轻人在面对她的时候显得更是拘谨,不知所措。

“夏小姐,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只是想救你……”

“既然你不想抱我,那你和我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请出去,我不想见什么律师,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来救。”

悲乐五九章

最公正的审判

(“爸……爸……爸……她……她被……被……被……”)

(宇文松点了点头,知道女儿还无法对这两个字说出口,便代她说了出来。)

(“对。就和我刚才告诉过你的一样。两年前,年仅16岁,在一间小杂货店打工的夏玉就在自己的出租屋内,被当地派出所副所长牟新强暴。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她的人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阳幕愣在当场,对这个完全不理会自己救助的女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折感。他张大嘴“啊……”了几声,不认输的再次问道:“夏小姐,请你配合!为了帮你取得应有的权利,你必须将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请相信我,凭我的实力,我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救你!”

夏玉闭着眼,一声不吭。她的表情变得冷淡和落寞,仿佛已经不再有任何的怀念……

(“爸!这……这可是犯罪啊!那个牟新……他可是犯了法啊!”)

(“呵呵,你听我仔细说清楚。在经过了那如同噩梦般的夜晚之后,夏小姑娘可以说就完全成为了牟新的泄欲工具。几乎每个月,这种噩梦就要在她的身上发生几遍。到了后来,牟新开始带着他的弟弟牟胜也一起前来,两个人轮番玩弄那个女孩,没有一刻停息。直到牟新当上了派出所的正所长。”)

阳幕将手中的资料一扔,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不断的发着牢骚。见夏玉还是没什么反应,心中一急,上前板过她的脸,正对着自己。

“喂!这可是我的第一次考验啊!关系到我能不能取得实习资格!你就那么不信任我吗?”

夏玉缓缓张开眼,眼神黯淡、没有光泽……

“律师,你想……救我?”

阳幕点点头。

“呵……你凭什么救我?或者说……你有什么资格来救我?”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她似乎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显得越加冷静。

阳幕微微一愣,一句“凭我的能力”刚想说出口,却不自觉的停了下来。被这个冷漠、无情、充满绝望的声音停了下来……

“我……我……”

他说不出来,抱着夏玉头的手也不自觉的松开。让这个女孩,再次闭上眼……

(“当上正所长之后,牟新的确没有继续去弄夏小姑娘。可这却已经是距离第一次一年以后的事情了。可牟新的弟弟牟胜,却仍旧在对着她施暴。为了逃离这对兄弟的魔爪,夏小姑娘独自一人来到这个城市。可举目无亲,只有小学学历的她,不得已,走上了站街女这条路。”)

“放下你所谓的怜悯之心吧。你不需要来救我。救我这么一个站街女对你很有好处吗?还是说很光荣?”夏玉侧过脸,闭着眼,继续说道,“你再强,强得过他们吗?他们全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一听到派出所所长这个名字,全部说要来救我的人最后都没有了音讯。你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大学生而已。你救的了我?”

(“爸!那她为什么不报警?”)

(“傻丫头,那个牟新就是警察。还是个大大的派出所所长。去她的所里面告,有可能告到吗?”)

(“那……那……”)

(“别的途径她也试过了。找妇联,妇联没人回应她。找上级的派出所,没有人接见她。直到一年半后好不容易找到省里的公安局,人家问她,‘你有自己被强奸的证据吗?没有?那去找吧,等你找到了再来。’就这样,一直拖到那次的案件发生。让她落下了永生难以磨灭的残疾……”)

“你的耳朵……”

侧过头的夏玉,她的头发微微散开,露出其中那个可怖的黑洞。即使时间已经过去半年之久,伤口已经结疤。但那一条血红的印痕,却永远也无法消失。

“还疼吗?”筹措半天,阳幕才哼出这么一句。

夏玉一惊,急忙伸出手去整理自己的头发。可她的手上现在正插着滴管,微一用劲,刺痛立刻让她的脸变得更为憔悴。

“别!别动!”

阳幕急忙按住夏玉的手,仔细查看贴住针管的胶布。

胶布有些松动,一些血丝也开始顺着针管旁泊泊涌出。阳幕连忙将胶布重新贴回,又按住针管观察了一会,见到再也没有血丝涌出之后,才松了口气,拿出一旁的纸巾擦去她手背上的血液。

夏玉伸手抽了几次,可没抽回。另一条手臂上正缠着绷带,也没法动。为了遮盖那个丑陋无比的洞窟,她使劲地转过头,想要用头发遮住。可却是事半功倍。

“我……我来吧。”

阳幕放下手中这只柔软、却又冰凉的手,走到夏玉床头,帮她整理起头发。

发丝很软,但有些干枯。显然是因为营养不良。细想之下,阳幕才想起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那么接近女孩子。摸着女孩的头发,手心不由得微微出汗。尤其是当他不经意的低下头,恰好看见夏玉正瞪视着自己的时候,手不由颤的更厉害了。

“别……别动。相信我,我能做好!”

阳幕制止了夏玉再次试图抬手的动作,深呼吸了一口,拿出一旁的梳子帮她打理好头发。遮盖住那个恐怖的洞窟,坐回原位。

那个洞窟,是缺陷……可一旦缺陷被好好的遮盖,就只剩下清秀……

阳幕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一旁的资料。这时,他的眼角不自觉的瞥见夏玉的那只手,想起刚才自己竟然握着一个女孩子的手那么长时间?脸色显得更有点窘。

时间,就在两人的无声中缓缓流过。明亮的天花板依旧展露着它苍白的一面,映衬着心跳机中的嘟嘟音,就构成了这个世界的全部……

阳幕越来越感到尴尬。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进来那么久,却还没有得到一点点有用的情报而产生的挫败感。另一方面,和这个女孩呆在一起却不说一句话的感觉也让人相当的不好受。思考良久,他决定率先打破这种僵局。

“那个……”

“那晚,我反抗了。”

阳幕一惊!连忙抬头看着夏玉!她的表情依旧冷漠,目光也没有丝毫温暖!那么,那句话的的确确是她说出来的?

“反……抗?”阳幕虽说愣了,但他好歹也是一名最优秀的“准律师”。立刻知道这可能和案件有莫大的关系,连忙掏出本子拿起笔,准备记录!

夏玉轻微点了点头,继续缓缓说道——

“半年前的那次。那个人的弟弟站在我眼前,要我陪他睡。我没同意。”

“然后,他就将我拉进自己的车,把我带到那间屋子。”

“我反抗了,可他拿着刀子顶着我。还说‘我哥能玩你,我也一样能玩你!’。这句话,是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

“接下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他把我按在床上发泄完之后,就趁我睡着,用剪刀剪去了我的耳朵。”

阳幕的笔悬停着……笔记本上的字迹寥寥可数。夏玉所说的话并不多,可他却始终没法冷静的在笔记上将事情的起因后果记录下来。因为……

这些字……太重了……

“对了,你知不知道我被剪去耳朵后的二十四小时里的所见所闻?”

阳幕愣了一下,这还是夏玉第一次对自己发出提问!可遗憾的是,他却无法回答……

夏玉并不理睬阳幕,嘴角发出一丝冷笑,继续“平静的”,回忆着当时的情况……

“我很痛,床上都是血。我想逃出房间去医院,可却被他拦住了。”

“他将我绑在床上,还用布条堵住我的嘴,不让我呼救。然后,他开始打电话。”

“大约三十分钟后,那个人的哥哥来了,他的老婆来了,牟家的许多人都来了。他们围着我,开始商量应该怎么办。从深夜一直商量到第二天的中午,就一直在讨论着,该怎样处置我,解决我。”

“我的血一直在流,我都不知道,原来我有那么多的血可以流。耳朵这里空荡荡的,似乎什么都听不见,却又偏偏让我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哥哥牟新和弟弟牟胜在这段时间都进来看过我好几次,可他们不是来帮我止血,更像是看我还有多少气。”

“我昏了过去。一直到第三天的早上,我才醒过来。接着,我就听到他已经自首,认罪态度良好的消息。在紧随其后的审判中,他的良好态度、自首情节、沉痛悔过以及精神病鉴定书让他被判了4年,在医院里面疗养四年。”

“至于我,伤好之后,却仍要在这条街上站街。”

悲乐六零章

强制审判权

“你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呢?法院不是判给你5万元现金了吗?”阳幕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开始大声嘶喊!可等待他的,却只是夏玉再次的冷漠回应……

(“钱?”)

(“对啊!既然有了5万元,那夏姐姐完全可以重新来过啊?干嘛还要做这种事?”)

(宇文松笑笑,望着监视屏中的看护室:“嗯……我也不清楚。据牟家的人说,他们早已将那5万元钱给了夏小姑娘。”)

(宇文雨哑口无言,沉默着……在她沉默的时候,那位父亲的脸上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可是这个女孩在享受父亲的温柔之时却恰好漏了一点!

(他笑着……可那丝笑容中,却有一种极为可怕的东西正在燃烧!如果她这个时候能看看父亲的眼睛的话,恐怕,她的背脊就会被冷汗所覆盖……)

阳幕无法接受夏玉的沉默,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已经开始情绪化。原本应有的冷静,也在这种愤怒的情感中被堵塞!

“夏小姐,我会帮你。我的工作就是律师,而律师的工作就是为了维护这个世界的正义!没有什么能够比真相更真实!我会帮你讨回公道,将那个牟新、牟胜两兄弟,一起送入大牢!”

夏玉轻瞄了一眼阳幕,闭上眼。他的愤怒似乎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希望,反应也和他刚踏入这间病房时一样冷淡。

她睡了……伤口,让她变得疲倦。脑海中不断重播的回忆,也迫使她依靠深沉的睡眠来驱散。

尽管,迎接她的,仍将是恐怖的噩梦……

“小子,该出来了。”宇文松打开门,扫了眼床上的夏玉,对阳幕招了招手,说道,“她需要休息。你的访问时间早就在三十分钟前就结束。”

阳幕纷纷不平的走出病房,等到宇文松关闭房门之后,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大笔有关案件的资料。他的动作粗暴的让宇文松有些感慨,这到底还是不是那个自命不凡的“精英分子”?

“宇文先生,我们一定要帮夏小姐!”粗略翻过资料的阳幕脸色明显被愤怒的红色所充满,双眼赤红!

宇文松略微一笑,靠在墙上,随手抽出一根烟就要点,却被一旁的宇文雨一手夺去。

“爸!现在不是抽烟的时候了!那种坏人如果得不到应有的惩罚,那这个世道还好得了吗?更何况,那个坏人还是一个派出所所长!”

“哦?哎呀呀,我的傻丫头又同情心泛滥,要来闹腾我这个老爸了。你说,要我怎么帮?”

“这还用说?帮夏姐姐提出申诉!在法庭上,将那个什么牟的,彻底扳下来!”

“哈哈哈哈!”宇文松笑笑,再次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只是没有点火。他慢悠悠地咬了一下,说出四个字——

“我帮不了。”

阳幕一把扔开那些资料,冲上前狠狠拉住宇文松的衣领!他的双眼已经失去理智,只剩下疯狂在那里燃烧!

“宇文前律师!好歹你还算是一个律师界的前辈!对于一个如此可怜的女性,你怎么还能说出那么冷静的话?!”

宇文松哼了一声,嘴角那丝冷笑依旧挂着。他一手打开阳幕紧握的拳头,叼着没点着的烟,悠闲地吸了一下,缓缓笑道:“我有什么办法?帮不了就是帮不了。这些所谓的资料也全都是根据夏玉以前在各种机构里面的留言摘录下来的,完全称不上是证据。更何况事隔两年,保存的再好的强奸罪证据也全都消失不见。要定罪?呵呵,根本不可能。”

“那……那……”宇文松说的每句话都是事实。阳幕虽然有满腔的愤怒,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宇文松拍了拍阳幕的肩膀,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温柔,就好像一个长辈正在劝一个往死胡同里钻的小辈!不,准确的来说,他似乎的确是在劝着……

“回去吧。有你这份心意,那位夏小姐就领了。以后你该干嘛干嘛去,为她好好祈祷,祝她早日恢复健康,就足够了。那位牟新不仅是派出所所长,现在更是我们市的人大代表之一。想扳倒他?凭我们这种小市民是没有可能的啦……”

即使再怎么理亏,阳幕也绝对不会赞同宇文松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他退后一步,将那最后仅存的一点尊敬也抛置脑后,大声喝道——

“宇文松!你还配做一个人吗?柳教授说你的性格有些古怪,要我好好对待。可现在看来你何止古怪?简直是没人性!你不帮?那好,我帮!我来帮夏小姐打这场官司,而且,我要发动‘强制审判权’来打!”

一听“强制审判权”五个字,一向表现轻松的宇文松着实地吃了一惊!这五个字他绝对熟悉,想当初宋飞言将自己送入监狱的那场官司,似乎也使用过这种权力!

强制审判权,顾名思义,就是能够不经过公安,直接对他人提起具有刑事性质的民事诉讼。这是精政法律学院在经过了那么多年的名声创造之后,其中所有的律师系学生以及以后毕业的人,所被赋予的特权。

可是,这种特权却并非万能钥匙。学院的学生要发动,同样的也要押上巨大的风险。

虽然是冠以民事诉讼的标牌,但更多时候,这些案子都是以刑事为基数。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无法诉讼成功,就会被扣上一顶“不辨是非,损害法律尊严”的帽子。虽然不会到被学院开除的地步,但对于将来的律师生涯,必定是一个重大的污点。

由于这种压力,在精政法律学院的办学生涯中,真正敢与发动这种权力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如果不是当初宋飞言利用这种权利将自己送进监狱的话,他宇文松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小子,你想清楚了?这可不是你可以胡乱发动的东西!”出乎意料,宇文松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换上了一副久违的严肃面容!

阳幕气呼呼的收拾起地上的资料,头也不回的就向医院外冲!由于速度太快,宇文松根本连拦都拦不住!

“糟糕,那个小子!”宇文松望着紧闭的电梯门,焦急的嚷了一声。一旁紧跟而来的宇文雨似乎并没有理解父亲的用意,连忙问道:“爸?怎么了?他想帮夏姐姐,你还不允许?”

电梯上的数字已经迅速的归于“1”。宇文松知道自己追不上了,深深叹了口气。

那个小子……太过激动了啊。这样的心情虽然有助于气势,但律师这门工作,可不是光靠气势就能够解决的!尤其是现在,几乎什么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要怎么告?

宇文松摇了摇头,思索了一会,转头对着女儿说道:“丫头,你信我吗?”

宇文雨愣了一下,原本有些责怪的眼神闪过一丝疑惑!最后,变得坚强。

她信。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这个女孩早就对父亲有了一种全身心的信赖!相信自己的父亲,相信父亲所做的一切!

“如果连爸爸都不信,那我还能信任谁?”

这句话,已经变成了她的信念……

宇文松点点头,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等到电梯升起之时,嘱咐道:“丫头,你去陪着夏小姑娘,要严防她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而我,则去阻止那个已经大脑神志不清的小子,将他脑袋里的浆糊全都掏干净!……真是的,什么精英分子?还根本就是个愣头青嘛!”

宇文松抱怨一句,按下了电梯开关。

他的心在焦急。在空无一人的电梯中,他的拳头再次捏了起来。原本总是用微笑布置的嘴角也带上了绝对的愤怒!他不仅是担心阳幕的这场诉讼会葬送掉他的律师生涯,更担心有了这次的突击,会让那些人有了防范,更难取得自己最想要的证据!

“快啊……快啊……快啊……可恶!那小子竟然还关机?阳幕啊阳幕,你可千万别做出太过火的事情啊!”

千辛万苦的等待下,电梯门终于打开。宇文松一闪身冲出,去寻找那个大学生的踪影!

但……

一周后,他得到了即将开庭审理的消息……

悲乐六一章

开庭之前

澄空市中级法院就如往日一样,无论任何时候似乎都是如此的宁静。行人在这栋宏伟的建筑物前缓缓行走,道路上的车辆也是你来我往,川流不息。有谁会想到吗?想到这里会有着一场原被告双方身份极其特殊,审判案件尤其困难的开庭?

宇文松独自一人坐在第一等候室。由于是强奸案的审理,实行不开庭原则,所以除了极少数几个关系人之外他人并没有权力旁听。这也让他的等待时间显得更为无聊,郁闷,和无趣。

“那个臭小子,叫他给我一份诉讼材料,却偏偏不给?”

一想到阳幕这个年轻气盛的小子,宇文松就不由得捏了捏拳头。自己想得到的东西还完全没有准备好,他就贸贸然的发动这场审判。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惹出多大的风波?

想归想,宇文松却没有多少时间来埋怨他。尤其是等到女儿陪着夏玉,和阳幕那个臭小子一起从走进休息室的时候,他更是没时间抱怨了。

“夏小姑娘,身体怎么样?”

今天的夏玉穿着一件黑色的长套裙。这是宇文雨的。她的身材穿着那丫头的衣服刚刚好,可这更让人感觉到了她的仟瘦柔弱……

夏玉瞥了眼宇文松,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等到宇文雨将脖子上仍然缠着绷带的夏玉扶到座位上坐好之后,走到父亲身前。充满期待的目光毫不吝啬的射出。只可惜,这一次,宇文松却要让这个丫头失望了。

“她的情况怎么样?”宇文松问道。

“嗯……还行,白阿姨说最好不要让她太过疲劳。”

毫无意义的对话之后,宇文雨沉默了一会,忽然坐在父亲身旁,勾着宇文松的脖子,在耳旁小声道:“爸,这次的案子……有希望吗?”说完,她指了指那边还在和夏玉说话的阳幕。

宇文松何尝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这却并不是他能够回答的问题。他望着那边自信满满的阳幕,内心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有吧。看那小子那么努力,绝对有成功的希望!”

他说谎了……

宇文雨怔怔看着父亲,凝视良久。不过,她似乎并没有被父亲的善意所感动。她长大了,已经长到足够看到事情的本源,也能够看到一些宇文松眼里的犹豫……

大门推开,两个人并排走入。皮鞋着地的声音发出一阵阵规律的声响,在刹那间就将休息室内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

宇文松看了看那两个人,嘴角微微一笑,显得早有准备。宇文雨充满敌意的向其中一个别着律师徽章的人瞪了一眼,态度极其不友善。夏玉的眼中,则被愤怒与怨毒所取代。而阳幕……却露出一个震惊,诧异的眼神!

“您……您……怎么会是您?!”

这恐怕是阳幕自从接下这个案子之后,感到的最强烈的一次震撼!他颤抖的手指指着那个人,原本的雄心壮志在刹那间被一种卑微感所掩埋!因为那个人,是他最尊敬的人!他的存在对这个年轻人来说,就好比宇宙穹苍一般不可触摸,凡人只能试图不断小心翼翼的前进,却永远也看不到他的真实!

为什么……会是他?会是这个……自己所努力的方向,自己最崇拜的大律师……宋前辈?!

宇文松察觉到阳幕眼中的慌乱,心下暗叫一声不好。他奇怪,这小子怎么会做出这么大的反应?难道发下来的双方资料他没看过吗?

事实上,阳幕的确没看过。在激愤和热血之下,他在收到那份资料的第一时间就是看正文。对于双方的资料连扫都没扫过一眼。这也难怪他会那么惊讶。

“喂,小子。冷静点。”

宇文松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阳幕一惊,终于回过神来。可他的嘴还是由于吃惊而没法闭上,仍在颤抖着。

“哎呀呀,这不是宇文前辈吗?老实说,我对于能够在一年后就看到您站在这里,对您的人际关系和钻法律空子的手段,实在是有些敬佩。您本应该在监狱里坐牢,不是吗?”

时隔一年之后,宋飞言显得更是潇洒了。一身名牌西装让他的雅致有增无减。纯金的领带夹闪闪生辉,仿佛让他整个人都变得金光灿烂!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那么的靓丽!看来这一年,他的生活过的很不错,相当的不错。

他潇洒的甩了一下头发,让那些跟在他身后,却被法警拦在休息室外的女FANS们感动的大呼小叫。原本严肃的法庭一时间仿佛变成了某个天王的歌迷见面会,充满了轻佻的娱乐感。

对于宋飞言一出口就讥讽父亲,原本看他就很不友好的宇文雨显得更是愤怒!她再次狠狠瞪了这个花花公子一眼,冷笑道:“哎呀呀,这不是肺炎吗?看来现在的医学真发达,让你的肺炎转移成脑癌了?”

同样的,一年之后的宇文雨不再是当初的初中生。高中女生的力量实在是无穷大!尤其是在这个得天独厚的小丫头身上。就连骂人,都能骂的人嘴角抽上一抽。

宋飞言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原本可以到手的小姑娘,对她的俏丽再次暗暗吞了口唾沫。可在看到她身旁的独角兽角儿和挡在她身前的宇文松之后,不得不打消主意。

“切,那个混账宇文松。原本以为把他送进监狱,他那个宝贝女儿就可以由我来‘照顾’。可没想到竟然成了水灵的养女?”

脸上的阴沉一闪而过,他在看到阳幕之后,露出一个十分灿烂,十分阳光的笑容,走到他身旁,笑着道:“你就是阳幕?”

阳幕呆站着,脑子似乎还没法转过弯来。直到宋飞言又问了一声,才连声答应。

“是、是!我……我就是阳幕!宋、宋、宋……前辈!”

宋飞言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呵呵,我们是同校。你叫我一声学长就可以了。这场诉讼,就让我们双方都努力吧。”

“是!是!学长!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不会辜负学长的期望!”

阳幕笑了,是激动地笑了。对于他来说,宋飞言拍他肩膀的手和宇文松拍他的手,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现在的他,心中只有喜悦,只有激动!为自己能够在第一次出庭就得到心目中偶像的鼓励而兴奋不已!以至于,他甚至忘了眼前这个和蔼可亲的学长,正是他最大的敌人……

宇文松插不下嘴,顺着一旁夏玉仇恨的目光望向一旁端座位子上,显得十分有礼的男子。

根据资料,这个男人应该有四十多岁。可从外表看来最多也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斯文的脸庞中透射着一股淡淡的英气,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也十分规范,显示出良好的素养。一身简介的西装并不像宋飞言那么出挑、昂贵,但却很洁净,没有一丝褶皱。看得出,是个非常注意细节的人。

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很俊朗,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很好,有一种可以对其放心的安全感。那双强壮有力的双手似乎也显示出他的精明能干,这样的人当派出所所长,实在是“最理想不过”的人了。

宇文松暗暗思索了一番,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百搭,事情怎么样?”

“嗯……松哥,来不及了吗?”

宇文松轻轻“嗯”了一声。

“那……对不起,松哥,时间实在是太短,你吩咐的许多事情都还没办成。很抱歉……”

宇文松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神采。虽然他早就料到会这样,但还是忍不住失望。

失望过后,他故作轻松的对百搭说了几句,叫他不要着急,继续办,有的是时间之后,挂断了电话,走到那个男人身边。

“牟新……所长是吗?”

宇文松笑着,伸出了手,以示友好。

牟新抬起头,看见面前站着的这个身着廉价衬衫,梳着乱糟糟马尾的男人,一时不知道是谁。但出于交际,他还是站了起来,和宇文松互握了一下。

“今天天气不错,就是不知道牟所长的心情怎么样?”

牟新打量着宇文松,老实说,这个男人并没有给他多少值得重视的感觉。因为他的目光实在是太过浑浊,举止实在是太过粗俗。就和一般中年失业,到处无所事事的大叔一样不值得他这个派出所所长尊敬。

“啊,天气是不错。你有什么事吗?”

“哈哈,没什么事。只是难得看到人大代表,有些关于是不是该涨工资的事情想向牟所长讨教讨教。也许牟所长可以向上面反映一下?现在的物价实在是太贵了……”

由此,牟新已经完全断定,这个人大概是那个夏玉临时找来的什么监护人之类。纯粹是做做样子,起不到什么重大作用。

“知道了,我会向上面反映的。工资问题一定尽快帮你们解决!”

“啊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笑完,宇文松很顺从的走开。他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接下来,就是期望那个阳幕真的能够撑过这场官司了吧……

悲乐六二章

第一次的法庭(1)

“以强制审判权处理的特殊类民事赔偿案件现在开庭,请原被告方准备。”

随着主审法官的一声锤音,原本就不怎么喧闹的法庭立刻变得死一般沉寂。没有人会想要在这种时候说话,除非他想被法庭的推倒风口浪尖。

宇文松和宇文雨并排坐在旁听席上,借由“朋友”以及夏玉允许的条件,他们得以成为这座法庭唯一的旁听者。没人的旁听席看来比前面的法庭还要空旷,可这并不代表这次的案件完全不引人注目。

那位男性法官再次敲下木槌,扫了一眼原被告两方。最后,视线停在身为被告人的牟新身上,说道:“现在开始审理牟新强奸案的民事赔偿。原告方,请你先提出具体指控。”

强制审判权并不能发动刑事法庭,故阳幕要告倒对方,必须在这件民事法庭的外衣下将案件的真相抖落出来。

阳幕听到法官发话,脸色立刻变得铁青!就在刚才,他才想起自己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他是来打官司的。而他的对手……竟然就是自己视之为不可攀登的高峰的……宋飞言?!

看到身旁的阳幕这样一幅呆若木鸡的样子,夏玉原本还有一丁点儿希望的眼神刹那间变得灰暗。坐在对面的宋飞言嘴角发着冷笑,牟新则依旧是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样。

“原告方律师!请你快点表达你的诉讼请求!”见阳幕好久没有回答,那位法官终于催促,声色俱厉。

“啊……啊!好……好的!我现在……现在就……啊!”

一紧张,阳幕手中的资料一个没拿稳,全都散落一地。他羞愧地望了眼对面的宋飞言,见他正对着自己报以一丝“鼓励”的笑容,脸上一红,急忙蹲下身去捡。宇文松见之暗暗摇头,原本就绷得很紧的心变得比橡皮筋还容易折断。

“原告方律师!你现在发动的强制审判权,意义可谓是非常严肃!希望你能够认真对待这场审判!”

阳幕捡起资料,急忙道歉似的连连点头,连声说是。又花了五分钟他才将那些文件全都整理好,举在手中。

“原告……原告方……也就是被……被害人夏玉……”

“等一下等一下。”阳幕结结巴巴的开场白进行了还不到十秒,宋飞言立刻打断了他,“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位坐在你旁边的小姐是‘被害人’吧?学弟,身为一个律师,用词必须准确。不然就会被人像我一样抓到把柄啊。”

阳幕把头点的如同捣葱一般!心中暗暗为自己没能掌握准确的用语而懊悔不已。可在一旁的宇文雨听了可是怒火中烧,暗暗嘟囔了一句:“什么嘛!说的好像是在教育他一样。爸,这个人不行!还是换你上吧?”

宇文松耸了耸肩,做了个无奈的动作,继续听着这场审判。

“在两年前的7月7日,我的当事人在自己的出租屋内遭到被告人的施暴。自此以后,又在同月的21日,八月的三日、十六日、三十日等等时间连续对我的当事人进行了性侵犯,这种行为一直持续了一年的时间,直到第二年被告人转任之后才停止。”

阳幕几乎是一口气的将这些东西念出,他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牟新,见他的神色冷静的几乎无法再冷静,心中不由得暗暗抽了一下。

“所以,我的当事人要求被告人承担民事赔偿责任。这就是本次强制审判的原告方目的。”念完之后,阳幕终于松了口气,坐回位子。只要能够得到对方的责任判定,那接下来就理所当然的会进入正式的刑事审理。只不过……他认为自己有这份能力吗?

宋飞言嘴角发出一丝冷笑,只等法官叫他叫了十秒之后,才慢悠悠地站起身。姿势潇洒,数不尽的风流。

“法官大人,在进行审理之前,我想先简要介绍一下我当事人的身份,以凸显本次案件的重要性。就像各位所知道的,这位牟先生是一位警官。更是一位派出所的所长!现任的程控市人大代表!牟警官平时的作风正派,举止有礼。别说是有任何的生活作风问题,就连一些流言蜚语都不曾听到过一次。”

臭小子,快点反对啊!有你这样呆着不动让别人继续说下去的吗?——宇文松真的快被这个小子急出汗来了。早知道他会怕宋飞言怕到这种程度,当初根本就不该那么大方,让他来接这个案子!

宋飞言用眼角瞥了一眼阳幕,见他正在连连点头,似乎非常赞同自己的观点,心中也被这个晚辈的迂腐给吓了一跳。不过,他被吓完之后,嘴角的冷笑反而更浓,言辞开始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好吧!也许牟警官的个人作风问题属于个人隐私,大家知道的并不多。那么请各位看看红十字会的名单吧。每年牟警官都会捐出相当于一个月收入的金额来帮助我们那些仍在过着苦日子的孩子。上次的地震灾难,光是牟警官一个人就捐出了三万元!这样的操守,这样的情操,现在……现在反而坐在这里,成为了一桩强奸案的被告?各位审判长,你们说,这可能吗?”

宋飞言的话也许并不在打动三位法官。说完之后,他话锋一转,转向一旁的原告席,眼神盯着那边的夏玉,冰冷、刺骨……

“法官大人,也许我在这里挑剔这位原告小姐的职业……有些不太适合。但我们要知道,这却是事实。一个卖淫女,一个人尽可夫,为了钱每晚都可以和完全不认识的人睡觉的卖淫女,她来告自己被强奸?而且,还是被一个身份如此高,说句难听话只要他想,甚至会有无数美女送上来让他玩弄的派出所所长强奸?啊,对不起,牟所长,我的情绪有些激动。”

宋飞言话音刚落,寂静无声的原告席上突然发出一阵愤怒的拍桌声!众人一看,竟然是那自从开庭到现在,连一句话都没说过,表现的一向很文雅的夏玉?!

“牟新!你和你的弟弟牟胜都是畜生!什么品德高尚,什么有操守?你们夺走了我的生活,还抢走了我一只耳朵!现在,你竟然还有脸坐在这里面对我?!”

法庭秩序在夏玉的吵闹下瞬间变得紧张!几名法警立刻冲上围在原告席旁,只要夏玉有任何过激的举动就会立刻阻止。而眼看着这一切的牟新,他的目光却是异常冷静,嘴角微启,说出一句话——

“对不起小姐,今天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说真的,我对你这样诬陷我,感到极其‘愤怒’。”

“愤怒?他竟然还有脸愤怒?!爸!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帮夏姐姐吗?!”宇文雨有些忍无可忍。每当她想起夏玉左边头发下所掩盖的那个黑洞,每当她假象着两年前那个可怖的夜晚,这个女孩的心情就再也无法平静!

愤怒是吗?那好,宇文雨今天,也同样在愤怒着!

相比起女儿的怒气冲天,宇文松却是拉了拉她,示意她冷静的坐下。其实,他的心里何尝不怒?可发火有用吗?这次的案子开展的实在太快,真的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在什么都没准备好的前提下,就算他宇文松亲自上阵,也绝对逃脱不了“败北”的命运!因为一个,非常关键的理由——

证据。

“请你出示证据,夏小姐。”宋飞言嘿嘿一笑,手向夏玉一扬,说道,“法庭是讲证据的地方。如果没有证据,再多的口舌也没有任何效力。你说我的当事人强奸了你?那请你来证明一下,他是怎么强奸你的。”

夏玉一时语塞,支吾了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这也正是宇文松所担心的,因为要用语言来做证词证明强奸,对于中国的女性来说实在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坎……

“我们有证人!”

就在夏玉无话可说之际,在一旁的阳幕终于发挥了他作为律师应有的判断。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夏玉,示意她先坐下。随后,狠狠的瞪视了一眼那边的牟新,再次大声说道:“法官大人,我们要求传唤证人!”

“哦?证人,那位证人能够证明什么?”法官问道。

阳幕自信地笑了笑,手指猛地向对面的牟新一指,大声道:“他们能够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在那一年里,曾经多次看到那位被告人进出我当事人房间的证言!”

悲乐六三章

第一次的法庭(2)

“证人?”宇文松一愣,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不会吧?该不会是那个“证人”吧?就凭那个言辞?那个证言?那小子,他到底想利用那种证言到怎样的地步?!

宇文松不由得想起自己所知道的一对证人,在过去的一个星期内他早已去探访过他们。可探访的结果就是暂时放弃,不采取任何行动。可他万万没想到,阳幕竟然会第一时间将他们全都叫出来?

臭小子,不行啊!那样的证词,根本就……

可是,宇文松的抗议还是来迟一步。法官已经敲下了木椎,宣布证人出庭!这一刻,阳幕的脸上浮现出必胜的笑容……

进入法庭中的是一对约莫七十岁左右的老夫妇。他们在法警的搀扶下缓步走向证人席。

“老公公,老婆婆,请问你们所居住的地点?”

在一番简短的介绍之后,阳幕走到证人席旁,询问道。

那对老夫妻互相望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的向被告席上的牟新望去……

“糟了!我早该想到,宋飞言又岂会不去找他们?!”宇文松暗叫一声不好!却只能万般无奈地看着这场证言继续下去。

“我们住在XX路XX号……律师先生……”

阳幕满意地点了点头,手指向原告席上的夏玉,继续道:“那请问,你们认不认识这个女孩?如果认识,可否请教她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老公公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很明显在犹豫!过了好久,才喃喃道:“她……她叫夏玉……是我们的邻居……两年前……就住在我们家对面……”

“非常感谢。那能不能请教,在一年半前的六月十五号,你们看到了些什么?又听到了些什么呢?”

一问到这个问题,这对老夫妻的眼神刹那间变得无比惶恐!他们对望着,最后偷瞟着那边静坐不动的牟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阳幕奇怪了一下,再次问了一次。这一次,那对老夫妻终于开口回答了!

回答了一个,让阳幕怎么也没法想到的答案……

“我们……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牟新笑了。

“什么?!你们……你们什么都没看见?喂!公公,婆婆!这和你们当日跟我说的话完全相反嘛!你们不是说看到那个牟新开着警车走进夏姑娘的暂住地,然后听到里面传出奇怪的声音吗?!”

阳幕急了,他万万没想到怎么会出来这种结果?原本设定好的剧本在一瞬间垮塌,变成灰飞……

宇文松暗暗摇了摇头,叹息自己又一张可以利用的牌被阳幕用这种手法打完。已经出口的证词,若是要去改变它,势必会大大降低证人言辞的可信度。就算今后自己再搬出这对老夫妻来,让他们改变证词,也没有多大效用了。

“喂!你们说啊?!干嘛要改变证词?你们难道就忍心看着这么一个女孩的委屈得不到纾解吗?!”

“反对。小律师,你的话似乎已经太多了。既然这两位可怜的老夫妻并没有看到什么,那对于他们的问话应该也可以结束了吧?”宋飞言叉着手,嘴角的微笑如同阳光般灿烂。只是他的言语,却如刀锋般插进阳幕的心……

在这一刻,阳幕似乎明白了许多。他望着宋飞言和牟新,在他们的脸上,都看到了一种计划成功的微笑!他知道了,他想通了!为什么这对老夫妻不敢作证,为什么听到自己这方有证人之后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丁点儿害怕或是慌乱的神情!原来……原来一切都是这样!

“是你们!你们竟然敢威胁证人?!逼迫他们不敢作证?!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在犯罪!”

面对阳幕的之责,宋飞言嘴角闪过一丝冷笑。随后,一副义正严词的面容再次呈现在他的脸上!

“反对!法官大人,原告方律师现在竟然开始展开毫无根据的污蔑。为了法庭能够继续审理下去,希望法官大人能够立刻让这对证人离开,叫这位小律师安静一会。”

“反对有效。阳律师,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这里是法庭,不是你可以随口指控的地方。”

随着一声重重的敲锤音,那对老夫妻在法警的陪同下缓缓离开。阳幕瘫坐在椅子上,目光紧随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法庭大门之外,浑身好像被抽去骨头一般软弱无力。

夏玉,她的脸色变得更为苍白。她低着头,默然不语……可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抬起她的头仔细端详一番的话,恐怕就能看见她眼中潜藏着的……

黑暗的憎恨。

“来吧,学弟。你还有什么东西就请尽快拿出来吧。本着谁指控,谁举证的原则,请你出示能够证明强奸罪的证据。除了证人之外,你还有其他的东西吗?”宋飞言笑着,这种笑容让牟新满面春风,也让阳幕心如寒冰……

宇文松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会有证据?两年前的案子,就算有天大的铁证也早已被时间给消磨。没有在第一时间受到法律的保护,结果,就只能迎来控诉无门的结局。

阳幕猛地站起,双眼愤怒,似乎还想抗辩什么!可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张着嘴,不断的重复着几个毫无疑义的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强奸?法官大人,这次的案子从本身来说,就是一个大笑话。请您认清楚,这位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原告人可是一位性工作者。她们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尊严可言。虽然这样说有些对不起她,可我还是要说。为了钱,她们几乎什么都干得出来。现在这种人还少吗?为了钱,甚至不惜诬陷他人以敲诈的事早已不知道发生了多少起。这些性工作者哪有所谓的强奸的概念?她们早已沦为一种商品,商品有被强奸的吗?”

宋飞言的言辞犀利,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容,毫不犹豫的指着夏玉。阳幕心中气愤,立刻想到要反抗!可一时间他却找不到什么词来反驳……

见阳幕眼中的愤怒眼神,宋飞言想了想,转头看了看旁听席上的宇文松。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仍旧坐在位子上沉思之后,再次转向阳幕,说道:“小律师,看来你还被蒙在鼓里啊?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怀疑过自己已经被你身旁这个小女孩利用了?也许她对你说的一切都是在装可怜,骗你这个精政的学生为她发动强制审判权!如果赢了,她得到的好处最多。就算你输了,那后果也只有你一个人来承担,她还是可以继续去过她快乐逍遥的日子。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想过这里面的阴谋?”

阳幕一怔!虽然他并没有怀疑过夏玉的遭遇,但出于刹那间的心灵震撼,他还是反射性地望向一旁的夏玉!也就是在这时,他也接触到夏玉向他投来的目光!

两种目光一接触,夏玉看着他的目光,也转为憎恨……

“不……不可能的!她不是这种人!夏小姐,请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怀疑过你!”

阳幕急忙分辨,可得到的,却是夏玉转过头,不再看他的结果。

“结束了……”

宇文松站起身,缓步走向法庭的大门。宇文雨焦急地看了眼法庭上呆若木鸡的阳幕之后,立即紧跟着父亲冲出法庭。

“爸,审判……还没结束……”宇文雨低声道。

“你认为,还有可能赢吗?”

宇文雨不说话了……尽管她不想接受,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败北似乎已经是注定的事。现实世界永远不如想象中那么理想,好人永远能够像窦娥那样伸冤得雪……

法庭内,眼看着宇文松离开的宋飞言从心底呼出一口气。他已经彻底放松了,没有了宇文松压阵的阳幕,对他来说充其量就像个五六岁的孩子般容易对付!

“法官大人,这场审判应该已经够了。原告方到现在还没拿出任何有利,或值得探讨的证据。我想,是不是该让这场荒诞不经的审理进入尾声?”

“等一下!请等一等!事情……事情还什么都没有弄清楚呢!”阳幕惊慌下急忙喊出!这是他在最后做的努力!

“等?那你告诉我,我们还要浪费时间等什么?等你把证据生出来吗?”

阳幕无语,嘴里不断的重复着“等一下……等一下”。但,这已经没有意义了……随着一声锤响,审理,终于到了尾声……

“现在宣判,全体起立。夏玉诉牟新强奸一案证据不足,情节不轻,本法庭不予支持。结束,(敲锤声)退庭。”

法庭内,阳幕呆站着,夏玉目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悲乐六四章

往堕落深渊的深处

“宋律师,这次真的是多谢你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可能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缓步走出法庭的牟新笑着握了握宋飞言的手,成熟稳重的脸庞变得更为让人信赖。

宋飞言呵呵一笑,说道:“这没什么,我们都已经是老朋友了嘛。更何况这种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真要说的话……呵呵,就是那小子实在是太弱了。”

牟新也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容。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宋律师。我刚才在法庭上看你好像把更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坐在旁听席上的男人。他是谁?怎么用得着你那么注意?”

回想起在法庭上不吭一声的宇文松,宋飞言心里还是有些不着边际。说实话,他更希望宇文松会暴怒,然后大声反驳自己,而不是那样坐着,随后一声不响的离开。要知道,未知的恐怖,永远比近在眼前的危险更让人揪心。

不过,这样的揪心看来也结束了。这场官司自己已经赢了,而且是完胜!就算他再有什么诡计,也全都使不出来了,不是吗?

“没什么,只是个无关痛痒的小人物罢了。”宋飞言笑笑。

“是吗?那就好。宋律师,为了答谢你再次帮我解围,不如我们一起去吃顿饭怎么样?”

“哦?那真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正说着时,阳幕已经带着夏玉从法庭中走出。他们两人一见宋飞言与牟新,脸上的神色全都是一变!想要绕道,却没想到对方也已经看到了自己。

“可恶,还以为他们已经走了呢!”

阳幕暗暗咬了咬牙,如今避无可避,也只能拉着夏玉笔直向前走,想要用最快速度钻过两人身旁。

“说老实话,精政的面子都被你给丢尽了。”

擦过宋飞言身边之时,一句让阳幕内心猛地一痛的话如同利剑般穿透他的心脏。他当然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擅自发动强制审判权却没有胜诉的自己,从今往后将只能屈辱的在律师界活下去!没有人将相信自己,没有人会再来请求他帮忙!什么学习成绩最好?什么最精英的一分子?这些,都将和自己彻底的告别!

阳幕的心在痛……他在懊悔……这是他这段时间来,第一次拥有如此强烈的懊悔。如果……如果上天能够将时光倒流的话,他还会不会再次替夏玉打官司?还会不会想要出这种没有意义的风头,用自己一生的前途做赌注?

心在痛着,恼恨的痛着。也正是因为这份痛,原本紧抓着夏玉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放开……他连一句反抗的语句也说不出来,灰溜溜的从宋飞言身边穿过,连头都不敢抬一次……

夏玉的脚步站住了……她怔怔地望着这个灰溜溜逃走的人,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地……缓缓地……她发出了一丝颤抖。一滴眼泪沿着她的脸颊滚落,划出一条可怖的泪痕……

“哼,丧家犬。”宋飞言笑了一声。

身边的牟新也笑了,他望着那条站在公车站,等候巴士的“丧家犬”,说道:“喂,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学弟吗?你这个人还真是可怕。”

宋飞言冷冷地笑了一声。要怪,就只能怪他胆敢站在宇文松这一边?凡是和那个男人有瓜葛的人,全都只有将其彻底毁灭的下场!

牟新哈哈一笑,扫了眼仍在望着阳幕背影的夏玉,嘴角发出一丝和他的稳重面容完全不相称的阴笑!

“嘿嘿,现在连你的情人都把你丢下了,夏玉啊夏玉,你还敢和我作对?”

夏玉一怔,立刻想起身边正站着自己此生最痛恨的男人!原本伤心欲绝的眼神瞬时被怒火所替代!

牟新完全没有理会夏玉的愤怒。对他来说,这个小女孩的怒火就如萤火一般容易扑灭!

“哎呀呀,十八岁的你长的比我们第一次度春宵的时候还要漂亮嘛?原本看你整天抹了个浓妆,我还真有些看走眼将你送给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早知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诱人的话,我哪会放你在外面做?”

夏玉咬着牙,双拳紧紧捏住。芊细的拳头上浮现出一条青筋。

“哼,你生气的样子就和每次和你缠绵时的痛苦一样迷人。怎么样?想不想重新回到你第一个男人的身边?再次体验一下初夜的感觉?!”

憎恨的目光带着绝望!她的拳头猛地向牟新脸上挥去!只可惜,身为派出所所长的牟新轻而易举的就抓住她的拳头,嘴角发出一丝嘲笑。

“牟所长,这个女人似乎很危险。要不要想个办法把她送进牢里以绝后患?我想想,就凭她这一拳,我就绝对有信心让她顶一个故意伤害罪未遂。”宋飞言笑着,似乎在欣赏什么十分有趣的话剧!夏玉的脸色霎时一变,急忙想将自己的拳头收回来,却被牟新死死抓住,无论怎么都没法收回!

她挣扎着,却如同一头深陷流沙的灰鹿。不管做出多么激烈的挣扎,到最后迎来的都只是绝望。她的目光撇向那边的阳幕,眼神悲切。她是多么希望这个口口声声说要救自己的人现在就来救一下自己?多么希望他能够帮自己脱离这片挥之不去的流沙?

可是,那个人却站在那里,一声不响的,等着那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巴士……

阳幕没有来救她……但另一只手却及时的伸了出来。这只手抓住牟新的手腕,笑眯眯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容抗拒的沉着!只不过一瞬间,这只手便将牟新的手腕翻过来,让夏玉得以逃脱。

“牟所长,这里可是法院前面啊。你这样抓着人家小姑娘的手,可是很容易惹出谣言的哦……”

牟新一愣,看了看这个梳着马尾辫的男人。

宇文松说完,立刻放手,将夏玉挡在自己身后。他掏出刚去小卖部买的烟,拉出一根叼在嘴上。趁着点火的时机扫了眼那边的阳幕,见宇文雨已经站在他身边将他拉了过来,满意的点上了火。

“怎么了?宇文先生。难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想来指教?”

已经赢得官司的宋飞言志得意满地站在宇文松面前,气势何其嚣张。

“不不不,没什么可以指教的了。我的徒弟实在太过蹩脚,让我这个师父看的都觉得丢人。我正在想,是不是该把这个没用的徒弟甩了,好继续过快活日子?”

宋飞言一时猜不透宇文松到底在想什么,只能哼哼的干笑两声。

宇文松也不理睬宋飞言,他吞了口烟,将这位牟所长从头到尾再次打量了一次。掐灭烟,柔和地笑了一声——

“牟所长,祝你好运。官运亨通啊。”

“嗯,承你吉言。”牟新冷冷的回了一句。

宇文松点点头,看了看夏玉和阳幕两人,说道:“那就好,我还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两个小辈,就先不打搅了。你们吃饭吧,祝你们人生的晚餐每一顿也想今晚那样‘精彩’。”

说完,宇文松当先拉着那个失魂落魄的阳幕离开。宇文雨让角儿蹲下身,劝了夏玉骑上之后,狠狠瞪了那两人一眼,跟着父亲急步离开。

※※※※

“你知道自己犯了哪些错误吗?”

夜色朦胧,宇文松并没有带着几个小辈回家。此刻,他坐在一家公园的露天餐厅里,在他的正对面,坐着的是仍旧在垂头丧气的阳幕。

“我……我知道……”阳幕歪着脖子,露出一种犹如死人般的笑容,“我根本就不该去救她……现在好了,我已经发动过强制审判权了……我的未来完了,全完了……”

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已死,空洞的神采里没有一点点生气。

输掉官司,并非让宇文松最为愤怒的事。有输就有赢,这是天理。可让他最不满意的恰好是这个小子的态度!当看到他放开夏玉的手,独自一人走向车站时,宇文松真有一种想冲着他的脸狠狠揍上一拳的心情!

宇文松举起的拳头还没来得及紧握,忽然!骑着角儿的小雨风急火燎的跑至这座大排档旁,脸上的表情变得焦急万分!

“丫头?”宇文松向左右看了看,心中忽然冒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夏小姑娘了?我不是让你带她去吃点东西的吗?!”

宇文雨焦急的声音在下一刻让宇文松的寒毛根根竖起——

“爸!我们在吃东西的时候,恰好看到那个宋飞言和牟新走进那边的那座酒楼!夏姐姐趁我不注意,冲进一旁的便利店抢了把菜刀就冲了过去!”

“死丫头!你怎么不拦?!”

“我……我……”

“算了!快带路!”宇文松暴喝一声,就要随着女儿前去。可他临时停了一下,又转过头来拉起阳幕,才撒开步子飞奔起来。

悲乐六五章

怒天使

对于酒店的侍应来说,冲进来的宇文松一行人绝对可以用“疯狂”两字来形容!

“先生!你们这是……”

宇文松二话不说,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塞进侍应手中,喊道:“宋飞言律师和牟新所长的包房在哪里?!快说!”

侍应一愣,脑袋都没来得及细想,脱口说出一个房间号码。刚一听完这个号码,宇文雨立刻驾着角儿闪电般冲向一旁的楼梯!

“不要啊……夏姐姐,求求你千万不要干傻事啊!”

焦急的汗水从她的脸上滚落,比起父亲,宇文雨显然要更为紧张!她永远都记得,当日夏玉在自己面前,拿玻璃划开脖子的一幕。她永远记得,当日她脸上的那种绝望与无助!

要帮她……

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一定要帮她!

用自己的父亲,宇文松之名起誓!

到了!在冲上酒店的第三层之后,宇文雨一马当先的冲到一间包房前!看到这里的门依然完好,让她悬着的心多多少少放下了一点。

“角儿!把门撞开!”

角儿长嘶一声,抬起前蹄猛地踏开大门!伴随着木板呼啸而出的那一刻,宇文雨跳下角儿背部,直接冲了进去!

太好了,映入眼帘的,只有宋飞言和牟新两人惊讶的目光。夏玉看来还没有到达这里,自己所担心的危机也并没有发生啊。

有没有人说过,最放心的时刻就是最危险的时刻?就在宇文雨呼出一口长气之时,背后突然响起一阵喧闹!

一阵脚步声猛的从自己身旁穿过,带着一道摄人心魄的寒光。在这一刹那间,宇文雨看到了擦过身旁那人的眼睛……那是一双,血一般鲜红的眼睛……

“不要!”

宇文雨一惊,急忙拉住那人的胳膊,奋力向后一推!那人在倒退几步之后并没有停止,而是再次举起手中的寒光向牟新冲去!见此,宇文雨急忙挡在牟新身前,张开双手!

“夏姐姐!你冷静啊!”

夏玉已经听不进任何东西了!她的脚步依然在前进,举起的刀子毫不犹豫的向小雨刺去!角儿急忙跳上前挡在女主人身前,将她的这一刀拦下!

“当!”

菜刀无法刺进角儿的身体,在反震力的作用下弹飞。夏玉的脚步没有站稳,撞在角儿身上后也跌倒在地。宇文雨见此,迅速拍了拍角儿的额头以示嘉奖后,急忙上前扶住坐在地上的夏玉。在这时,宇文松也已赶到,他一脚踢开尚在夏玉手旁的菜刀。

“宇文松!你的教育还真是有效啊?竟然怂恿这种小女孩拿着刀子过来刺杀?!”

吓了一跳的宋飞言在冷静下来之后,立刻开始指责!今天他占了理了,更是得理不饶人!

“幸亏你女儿看的开,努力阻止。如果刺伤了这位所长兼现任人大代表,可不是你坐一点牢就可以解决的!”

牟新拍了拍刚才被夏玉瞄准的胸口,似乎也有些惊魂未定。不过很快,他那身朴素的西服再次归于平整。

夏玉在看着……她的眼中散发出火焰,憎恨的火焰看着!

回复平静的牟新轻蔑地扫了一眼夏玉,面对那团火焰,他的眼中反而充满了不屑!在和一旁的宋飞言低头交换了两句之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对,是我。我刚刚被人袭击……对,是故意杀人罪未遂,嫌疑人现在已经被制服。你们派两个人来,将嫌疑人关进去。”

“什么!”宇文雨闻言立刻站起,脸上充满愤怒,“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伤害了夏姐姐还不算,现在还想将她送进监狱?!你不是什么都没伤着吗!”

“伤害?我哪里伤害过她?小姑娘,就像你身后那个律师今天白天在法庭上说的那样,想指控我,你就必须拿出证据。”牟新冷静的将手机塞入怀中,抬起的下巴高姿态地看着宇文雨和仍旧坐在地上的夏玉。他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拭了一下嘴唇。

宋飞言接下去道:“没有证据,你再说什么也是没用的!小丫头。可这个卖淫女意图杀害的证据,我们可是有一大堆!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证人!”他冷笑一声,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那边一声不吭的宇文松,说道,“你们说,故意杀人罪未遂,可是要判多少年呢?”

宇文松不发一言。他走到那把菜刀旁,捡起菜刀,在手上把玩着。

“丫头,别急。我们可以把她保释出来。只不过……”宇文松笑着,目光笼罩在宋飞言身上。

“没错,即使可以保释,但我需要的就是让这个女人身上染上污点。从今以后,这顶杀人未遂的帽子将会永远顶在她的头上,永远也摘不下来!宇文松,你不是很想救人吗?这一次,我就要让你救无可救!”

说话间,两名身着警服的警察已经走进,对着牟新略一点头,立刻将一副手铐铐在夏玉的手上。

“你们干什么?!不准铐她!夏姐姐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待她!”

宇文雨的抗辩在这一刻显得是那么的无力。两名虎背熊腰的警察一左一右架起身子瘫软,呆呆望着手上手铐的夏玉,她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办不到……

“爸!你快帮帮夏姐姐!”

宇文松轻轻摇了摇头,拉住女儿的手:“算了,小丫头。就让夏小姑娘去派出所住一晚吧。明天我们就去保释她。”

“可是,爸!”

“我说就这样!还有什么好说的!”

猛地,一向都在保持温和笑容的宇文松突然发出一声暴喝!在那依然勉强保持的微笑之下,一丝青筋在他的额头上浮现!

宇文雨吞了口唾沫,不再说话。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夏玉被那两名警察带走……

阳幕,神情呆板着。但那两个警察经过他身边之时,他十分顺从的让开了一条路……

“哎呀呀,看来你们今晚的饭菜不错嘛?”

宇文松拍了拍手,走到宋飞言与牟新的对面坐下,他脸上的怒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再次转为轻快的笑意。

“宇文松,现在你可以请了。我们的晚餐,似乎并不怎么欢迎你。”

宇文松笑笑,讪笑的目光刹那间变得犀利!如两把利剑般插入宋飞言与牟新的心脏!

“你们很得意,宋律师,虽然我一年前就曾经领教过你的手段,但我还是不得不佩服你。这种利用法律手段尽量折磨他人的技术,你可谓是越来越纯熟了呀?”

“宇文松,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天平执掌者?告诉你,你已经风光不再了!当年的你无法从我手中逃走,现在的你就更是不可能!”

“是吗?”宇文松耸耸肩,站起身。他走到门前,回首一望,嘴角一咧,露出一排阴森森的牙齿,笑道,“那就让我们看着吧。有些事情,不到最后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即使是法律……那也一样。”

说完,宇文松走出包房。宇文雨也紧随其后欲待走出,却不料,背后的牟新望着宇文雨的背影,嘴角一声冷笑,说道:“小姑娘,那个女人刚才可是要刺杀你啊。你干嘛还要护着那种冷血无情,还恩将仇报的女人?就让她去自生自灭吧。”

宇文雨的脚步停住了,她低着头,静静思考……就在宇文松奇怪这个丫头到底想干嘛的时候,她突然转身,走到那张圆桌旁。

“嗯?小雨儿,是想陪我们吃饭吗?”宋飞言嘿嘿一笑。

宇文雨抬起头,一副比她父亲还要灿烂的笑容浮现脸上!

“嘻嘻,希望你们能够吃好喝好哦……”

宋飞言一愣,一时没料到这个一向仇视自己的女孩怎么会突然来了那么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可是,还不等他疑惑完,那个女孩搭着圆桌的手已经瞬间掀起!将那满桌的菜肴汤汁一股脑儿的掀到宋飞言和牟新身上!

“你们这两个人渣!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这顿晚餐是我替夏姐姐‘请’你们吃的,你们就好好享受一下吧!”

说完,宇文雨怒火冲天的带着角儿离去,前往派出所探望夏玉。宋飞言和牟新浑身上下全是汤水,一身油腻。可在一时间这两个拥有无比权势的人竟然被宇文雨的气势所压倒,连一句愤怒的话语都说不出口!

宇文松扫了一眼这两个呆坐当场的人,嘴角冒出一丝冷笑。他拉着阳幕走出包房,轻轻带上门,望着走道内来来往往的行人,摸出手机……

悲乐六六章

雨天使

事情,总有一天会解决!

这句话谁都懂,谁也能够轻轻松松的念出来。可是,心里呢?是不是每个人都会那么轻松的这样想?但沉重的负担压在你的脖子上,将你的生存目标完全碾碎,轰成碎屑之后,这句话,是不是仍能说的那么轻松?

这一天的上午,阳幕的世界,碎了……

天空许久没有如此阴沉了呀……灰蒙蒙的天空,如同涂上一层灰烬一般沉重。低低呜咽的声响从中传出,好像被人掐住脖子,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轰隆隆……”

低沉的雷声划过……

宇文松叼着烟,对着电脑不停敲打。听到窗外的雷声,他转过头,瞥了一眼正坐在沙发上的阳幕。

房间内没有开灯,显得有些灰暗……窗外的雷声猛地闪过,刺眼的亮光将房间瞬间点亮!

亮,甚至亮的有些刺眼……

阳幕呆呆坐在沙发上,刚来时还精神满满的表情,现在早已变成了死灰色。身上那套原本笔挺亮丽的新西装,现在已经染上了点点酱油渍,就连那条领带,现在也已歪到一旁,没有规则。

一个月了。

自从上次的审判结束之后,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他每天都会来宇文松万能事务所。每次,都会在这里坐着,一直坐到日落西山,然后不声不响的离去。不需要人来赶,也不需要别人和他说话,他就仿佛一个上紧了发条的闹钟,每一日每一日都在重复着这种仿佛被别人设定好的规律,直到永远……

宇文松哼了一声,把目光从阳幕身上收回,继续打着电脑。嘴上的烟头缓缓燃烧,粉碎的灰烬终于无法承受这种难以忍受的“重量”,跌落……

“啪。”

宇文松敲下键盘,关闭电脑。他再次将目光撇向阳幕,嘴角散发出一丝冷笑。等到电脑屏幕完全漆黑之后,他拿下烟头,在一旁的烟灰缸上敲了敲,掐灭,说道:“你想在我这里呆到多久?”

阳幕缓缓抬起头,双眼混浊,迷茫的目光好像完全没有焦距,让宇文松有些怀疑他到底在不在看着自己。

“宇文……先生……”

“别这样叫我,现在的你已经快没有这种资格了。”宇文松在桌子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说道,“一个多月了,你也该有决策了。”

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爬上阳幕的嘴角……他笑了,可却比哭还难看!这个人双手毫不在意的一拍,耸着肩膀,语气轻松地道:“决策?还有什么决策?哈哈……我已经完了呀,宇文先生……也许你还不清楚我现在的处境,可我真的已经完了呀……”

“我毕业之后也许真的能够考上律师执照,可是,我的人生也就只是到这里了……接下来,我该干什么呢?对了,不如我去打工吧。隐姓埋名到另一个城市去,不告诉别人我是精政的,这样,我就不会为精政摸黑。别人也不会知道我是一个擅自发动强制审判权,做事不经大脑的傻瓜……”

宇文松脸上的怒容渐渐消退,转而换上的,是一幅逐渐冷漠的神采。他再次仔细地扫了一眼阳幕,最后问了一次:“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呵……还需要假装吗?我已经到这种地步了,难道你还不相信?!”阳幕的神情显得越来越激动,到最后,他甚至是开始大吼起来!

“宇文松!你试过自己辛辛苦苦努力了一辈子的东西在一瞬间消失的感觉吗?!我是家里的独苗!爸妈从小就希望我能够长大成材!我从小到大,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你能够理解吗?每天每天就是读书,读书,读书!我几乎从来没有什么玩乐的记忆!这样拼命读书就是为了将来能够成为精英分子,赚许多钱,有地位,不再让人看不起!”

“可是现在呢?现在我还有什么?一条擅自引发诉讼的记录?从此将活在同学们冷嘲热讽中的生活?我够了!我已经完全受够了!这种结果完全不是我想要的!这一切原本就不应该发生!我的生活原本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完美,只需要再等一年,我就会踏入精英分子的行列!人们的崇拜,显赫的社会地位,与各种名流结交!我本应该拥有这一切!宇文松,是你把我的生活全都毁了!还给我!把我所应该拥有的东西全都还给我——”

愤怒,让他的双目变得赤红。似乎已经失控的他奋力拍着宇文松的桌子,大声嚷叫,宣泄着心中的不满!看着这样的阳幕,宇文松嘴角只是发出一丝冷笑,说出两个字——

“很好。”

宇文松随手拉开抽屉,将里面的那张放置了一个多月的实习表格取出,大笔一挥,在审核一栏签上“优秀”两字,随手写上自己的名字。随后,他将这份实习表格递到阳幕面前。

“宇文……你这是干什么?”已经疯狂的阳幕完全没料到自己等了那么久,都一直未能签到手的实习表现在竟然如此轻松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不由一愣。不过,他很快便恢复疯狂,大声喝道:“怎么?想讨好我吗?!”

宇文松冷笑着将实习表塞进阳幕的西装口袋,随后伸出手指着大门,说道:“你想要的东西现在已经得到了,可以走了。以后,也请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阳幕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表格,喃喃问了一句:“这……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没什么意思。你和我已经不再有任何的纠葛,请带着这张废纸立刻离开。”

满脸疑惑的阳幕不自觉的向门口走了两步。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次上前,大声问道:“夏玉呢?她的案子怎么办?”

“她?已经完全放弃她的你还有必要继续关心她吗?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去办,你就好好渡过你那仅剩的一年大学生涯吧。现在,请你在三秒钟之内,从我的眼前消失!”

宇文松的手指毫不留情的指着大门口,眼神已经从冷酷转为尖利。他见这个年轻人仍然呆在原地,立刻站起,一手拉着阳幕的胳膊就往门外拖。

拖下楼,打开那扇防盗门后,宇文松猛地甩手将他扔出。随手,重重的关上了大门……

痛吗?

很痛……

屁股上,如灼烧一般疼痛……

阳幕坐在水泥地上,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座防盗门。他的双手在水泥地上擦出一条条血丝,那张实习表苍白的摊在他的大腿上,静静罩着主人的脸……

结束了?这短暂又充满痛苦的实习生涯?

阳幕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将那份实习表整整齐齐的叠好,放进怀里。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动作,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反应,让他收进这张纸片。

雷声再一次的划过天际,丑陋的闪电撕开那片灰幕,那些不受控制的雨水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迅速降临这片已经很久未曾清洗的世界。

阳幕再次抬头仰望了一眼宇文松家的窗户,死灰色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留恋。不过,他还是转过身,走进那片雨幕之中……

※※※※

雨水,拍打在身上……

原本应该轻柔的雨水,此刻为什么会那么痛?如同冰雹一般,砸在自己的身上?

这些雨水简直像是惩罚,毫不留情的在他身上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走在大街上,任凭暴雨洗刷着自己的身体。耳旁传来的不再是稀稀拉拉,可以被诗人赞扬的雨声,反而更像是决堤的大坝!阳幕,就在这样的世界中走着……

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吗?——他这样问自己。

应该没有了吧?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宇文先生可以解决剩下来的所有问题,他不是万能的吗?那就全都交给他不就得了?有他在,自己干嘛还要插什么手,添什么乱?只要在一旁乖乖呆着,事情就全都会解决,不是吗?

阳幕笑着,雨水砸在他的头上,顺着脸颊滑入他的嘴中。也凸显着他嘴角的那抹苦笑……

雨中的脚步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如此的拖拉。在阳幕一步一步走着的时候,忽然发现在不远处,正有六只脚拦在自己的去路上。其中四只通体雪白,似乎是什么动物的蹄子。而另两只,则穿着一双红色的雨鞋……

在一把透明的雨伞之下,宇文雨,静静地看着他……

悲乐六七章

激天使

雨水仍旧在下,落在透明的雨伞上,发出噼啪噼啪的轻响。

少女举着这把雨伞,靠在肩上。纤细白皙的手掌轻轻扶着伞柄,目光冷淡地望着眼前的人。

她没有说话,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已经没有意义。她只是静静地站着了,静静地望着这个人。

四周安静极了……除了那,噼啪噼啪的声响……

“你还想怎么样?”

阳幕伸出已被雨水湿透的袖子,在脸上一抹。原本还非常有气质的面孔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峥嵘。

少女依旧没说话,明亮的双眸中射出冷光,轻蔑的在阳幕身上打量。

“我问你,你还想怎么样啊!”

长久的沉默带来的,就是突如其来的宣泄。阳幕猛力的跺着脚,溅起的水花带着泥泞扑至他的裤子上。毫不留情的涂抹着他,让他变得更为肮脏,卑贱。

少女把目光转开,似乎是连那种冰冷的目光也不屑移至他的身上。她轻轻抚摸着身旁独角兽的额头,动作轻柔,温和。细长的手指在独角兽的毛发上划过,给人一种不似人间该有的圣洁感。

独角兽似乎非常享受这种抚摸,它低着头,在女主人的怀里蹭着。那双红宝石般闪耀的眼睛时不时的偷瞄着前方的阳幕。

轻视……甚至到了无视。这对于一向自视甚高的阳幕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故作镇静的向少女身旁走去。

面对向自己走来的阳幕,少女依旧微笑着抚摸独角兽的额头。充满笑容的嘴角,在两人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那,说出了让阳幕的心,狠狠一震的话——

“你也不过就这样而已。”

不过就这样?自己不过就这样?而且,还是“而已”?!

阳幕猛地回过头来,欲待发怒!却不料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那匹独角兽已经很好的卡在他和少女之间!黄金色的尖角即使在细雨中,依然显示出摄人的魄力!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嘻嘻……”

白色的长纱裙中,轻轻托着少女那轻柔的身躯。握着雨伞的手指依旧白皙……她轻轻抚摸着独角兽的背脊,就连头都没回一下,望着那天上飘散的雨水,轻轻笑着。

阳幕看着独角兽的尖角,心下有些发虚。等他退后一步之后,心中才稍稍感到安心,大声哼了出来:“我又怎么样?你还想我怎么样?!你又怎能理解我现在的处境?我尽力了,我尽了全力!这样的我,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少女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一滴雨水趁着风儿,顽皮的绕过雨伞的阻隔,飘落在她的鼻尖上,瞬间冰凉的触感,让她发出一声轻呼。

“我没什么不满,而且我也知道你尽力了。所以,你鼓足全力所能办到的事,也就是这样而已。难道我有说错吗?”

少女回过了头,冲着阳幕微微一笑……

美丽的笑容……不管在任何时候看,这个笑容都是如此的美丽……

可在这一刻,这个笑容映入阳幕眼帘之时,所带给他的,却是雨水所无法比拟的寒冷……

“这……这是因为……”阳幕想要反驳,一时间却找不出任何的词句。他张着嘴,任凭雨水的冲刷,三分钟后才终于嘟囔出一句,“这场官司没可能赢的……任何人,都没可能……”

“对你来说吧。”少女将头转回,撑着伞,向前走去。

阳幕愣了一下,呆呆望着少女的身影渐渐远离。这时,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急忙叫道:“宇文雨!你去哪?这里不是你回家的路啊!”

少女回过头来,看着阳幕时再次发出一丝轻蔑的笑声。她轻轻拍了拍独角兽的背部,那里挂着两只打成结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蔬菜之类的东西。

“想来看看吗?看看,你所谓的尽全力到底对别人有多大的帮助?”

好像嘲笑一般的笑容看的阳幕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知道,这绝对不是那些雨水所能带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有一种更为深沉可怕的东西,正不断的向他袭来!

“去不去?”

少女依旧散发微笑,那眼神中的嘲讽却没有丝毫要征求阳幕意见的意思。在问过这一句之后,她便已经迈开脚步,向目的地出发了。

阳幕想了一会,脚步也不由自主的随着少女前进。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去那个地方看到什么。他只能走……前往那未知的目的地……

雨,还是在下着……

※※※※

走了不过三十分钟,一座简陋的木制三层小公寓出现在两人眼前。纷繁的雨水不断冲刷着公寓的墙壁,斑驳的石灰早已脱落。简陋的屋顶显然无法遮盖住这从天而降的暴雨,走在楼梯上,那些从木板夹缝中渗进的雨水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滴落。

“这里是什么地方?”

宇文雨没有理会阳幕的询问,她提着那两只塑料袋,缓步走上二楼。

宇文雨稍稍看了眼手中提着的塑料袋,低声数了数。在确认一样东西都没有落下之后,她满面笑容地敲了敲门。

“夏姐姐,我来了。你在吗?”

房间内没有回答,但发出一声轻响。宇文雨心中一动,立刻推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潮湿至极的小屋子。虽然不是顶楼有漏雨之患,但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股重重的霉味。

门一开,宇文雨立刻看见一个身影往一边躲去,待看清之后,她立刻叉着腰,不满地说道:“夏姐姐,你又吃这种东西了?不是说过我会来帮你做饭的吗?”

小屋内的夏玉缩在一旁的一只煤球炉旁,炉子上架着一口锅,里面盛的是水一般稀薄的薄粥。水面略微泛黄,显然证明米已经不怎么好。而她的手上也正端着一只碗,早已有了缺口的碗中,也有那略微黄色的米粒。

见到宇文雨之后,夏玉的眼中闪出一丝光彩。可当她看到宇文雨身后的阳幕之后,原本闪烁出光彩的眼神再次变得黯淡。她用勺子从锅中再次舀出一碗“清水”,苦笑一声,说道:“多谢你爸爸将我保出来。可我已经太长时间没去‘工作’了……”

“那不是工作。”宇文雨将手中的塑料袋往一张桌脚严重不平衡的桌子上一放,眼神变得严肃,“夏姐姐,希望你能够更加的珍惜自己。虽然……虽然我知道,也许我无法彻底的帮助你,可我还是不想看到你去做那种事。”

夏玉瞥了一眼宇文雨,嘴角露出一丝自嘲似的苦笑——

“你既然知道不可能彻底帮助我,那干嘛又跑到这里来?我不需要怜悯……”

“这不是怜悯!”宇文雨原本严肃的目光变得更为认真!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大声道:“这也不是同情!与其说这些是对你的帮助,不如说这些都是夏姐姐你应该得的!夏姐姐,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自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起,你就一直都没期待过什么吗?你就想这样一直一直的,一直一直永远下去?”

夏玉不回话,捧起碗就要喝。却不料,宇文雨一手将其打落……

“夏姐姐,我爸爸曾经说过一句话。这句话不管是过了多久,我都会永远记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救你。唯一能够救你的,就只有你自己’!”

“夏姐姐,你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吗?就算我爸爸多么努力想帮你讨回公道,可要是你自己从一开始就放弃的话,那爸爸再怎么努力也都是徒劳无功啊!”

掉落的碗在地上砸的粉碎,暗黄色的米粒撒的到处都是,和那些瓷片混合在一起,铺展开一副松散异常的图画。

窗外闪过一道雷电,震耳欲聋的声响充斥着整间房间。木质的屋子在雷声中微微颤抖,它……在害怕……

雷声过后,房间内再次恢复平静……夏玉连看都没有看宇文雨一眼,蹲下身,伸手就要往那些碎片伸去。可还没等她的手捏住那些碎瓷片,宇文雨已经蹲下身,一手抓住了她。

“夏姐姐,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是不是?”

悲乐六八章

六翼天使

“我信你……我信你……我为什么要信你!”

一直都保持这一种莫名安静的夏玉猛地挥开宇文雨的手!她的脸开始扭曲,眉头狠狠挤在一起!恨意,这一刻充分在一个人的脸上书写出最完美的解释!

“是啊,她为什么要信我们?这场官司从一开始就没有一个律师能够打赢,她为什么要相信这种天真的话?”

阳幕不轻不重地说着,可等他说完,迎接他的并不是什么惊讶的目光,而是一只飞速飞来的手掌……

“啪——”

强烈的疼痛感瞬间随着传入大脑,脸颊上火辣辣的,如同在燃烧!阳幕跌跌撞撞的退后几步,好不容易才挨着大门站住,双目中闪现出不敢相信的色彩!

“你干嘛打……”

他的一个“我”字还来不及出口,鼻子就已经被宇文雨死死指住,大声喝道:“别拿你自己的界限来衡量别人!阳幕,实话告诉你,打从你当日一出现我就压根没有看得起你一次!你算什么?你不过是个失败者!被我爸爸赶出来的废物!”

从小到大,宇文雨的这只手掌打过不少男人,可这一次,绝对是最重的一次!不仅是占掴的力度,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和平时不同,简直毫不客气,毫不留情的言辞批驳!

阳幕还算是有“尊严”!他不甘的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鼓着嗓子大声喊道:“你要我说多少次?!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错!我努力了!这样的场面不管是谁,都逃不过失败的命运!”

“努力?你努力了吗?我怎么没看见?你所谓的努力就只是在你的世界里自我标榜!一旦碰到挫折了,你连努力的念头都不曾有过!可以说,你完全没有努力过!”

宇文雨指着阳幕的鼻子,眼神变得恐怖!这个原本一直都显得那么娇弱的女孩,竟然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压迫感?!

阳幕不自觉的瘫坐地上,身体开始颤抖……他在害怕……害怕这个小女孩!在这一刻,他忽然从这个女孩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无比熟悉的目光!

那种……简直和宇文松一模一样的目光。

“别说什么拯救,你没有资格。爸爸曾经说过,律师的工作并不是在‘救’那些委托人,而是在‘帮’!要把别人的痛苦看成是自己的痛苦,那样才会发自内心的去寻找答案,希望能够驱散这种痛苦!也就是说,你打从一开始就努力错了方向!”

“你说你努力了,没错。可你的所有努力全都是为了你自己!你有为别人努力过吗?你有全身心的为了他人而不眠不休过吗?告诉你,在你眼中那个整天懒懒散散,似乎什么事都不干的爸爸最近一个月几乎每天都在熬夜!爸爸在努力,即使明知是不可能的未来,也仍旧在那里努力,去掌握那最后一点希望!这对于整天浑浑噩噩的你,是永远也无法想像的!”

宇文雨在呵斥着阳幕。同时,站在宇文雨身后的夏玉心头也是一震!她低着头,怔怔地望着脚下这片狼藉的碎瓷片,想着什么……

“我不知道所谓的精英教育到底教了你一些什么,可我知道,人是绝对没可能为自己而活的!每一个人,他的存在都对另一个人有着无法替代的意义。每一个人,都是别人无法取代的羁绊!”

“虽然爸爸不常对我说,可我小时候还是听过爸爸和几位阿姨说过的悄悄话。爸爸说过,如果没有我,他的人生将会没有任何意义。我至今都记得听到那句话时心里的感触。尤其是当那年爸爸被判入狱却仍旧一脸笑意的表情时,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说着这句话!我很高兴……高兴的想哭。很奇怪吧?看到爸爸要进监狱了,可我却那么高兴?”

“呵呵……很傻吧……我竟然流泪了?真讨厌,这些眼泪……(抹去眼角的泪水)……对于我来说,爸爸同样也是无可替代的。我几乎不敢想象失去爸爸时的心情,那时的痛苦,伤心,绝望……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次重温……”

宇文雨卷起袖子,很干脆的抹去眼角的泪水。还在散发水光的双眸再次狠狠瞪着阳幕,脸上刹那间展现的温柔又一次的被凶狠所取代!

“可你呢?你为了什么而活?为了地位?名誉?金钱?为了你的精英身份?!说来说去,你还是只为了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既然这样的话,那又为什么还需要你?这个世界多一个你少一个你,会有任何的改变吗?”

“每一个人的存在都是为了不断的付出。为了父母,为了伴侣,为了孩子。为了亲朋好友,为了许许多多也许认识,也许不认识的人!你所得的一切,全都是别人付出的结果!那么,你准备为了什么付出吗?你的选择是什么?你又是为了什么才跑到我爸的事务所里要求实习的?”

“你选择当一个律师,究竟是为了什么?!”

阳幕坐在地上,恐惧地望着眼前这位眼角还带着泪,却满面怒容的少女。她的话没有一句不撞进他的心,触发他脑海深处的思索……

是啊,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选择当一个律师?

自己努力着,这点绝对不会错。不然,就不会有同年级成绩最前端的事实。自己想要成功,想要获得别人的赞扬,想要得到心目中的偶像宋飞言宋前辈的赏识!这一切都是真的,没有半丝虚假!

可是……在此之前呢?

在自己进入精政法律学院之前,到底是为什么想考这所学校?

在进入后,明明有许多更可能进入法院担当法官或是公安厅行政人员的法系时,自己又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律师系?

这个,一旦不成功,就只能落为二三流角色的工作?

……

“妈!爸!你们看!精政法律学院的入学通知单!我成功了!我终于考上精政了!”

“干得好啊!孩子他爸,你看,我们的儿子多么有出息?”

“嗯。虽然我劝你靠别的学校,但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那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再多嘴了。让我们帮你想想,改选修哪种科目,更容易出人头地呢?”

“爸!不用想了!我早就想好了!我要当一个律师!”

“律师?”

“对!我要当一个可以坐在工地上,和满身灰尘的建筑工人大笑欢谈的律师!当一个能够走街串巷,和人们热情的打着招呼的律师!我要像那位‘老师’一样!即使从不出庭,也能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的律师!”

……

这个是……自己三年前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幕?

忘了……怎么会忘了?自己怎么会忘记那个时候的心情?自己是为了什么才考律师的?在希望飞黄腾达之前,到底是崇拜着什么才会努力向那个目标前进的?

天平努力保持两端平衡的男人!

用尽一切方法,都只为了看到对方的笑容的行为……就仿佛十年前,自己第一次崇拜他的那一时刻!

那么,自己目前要努力使之笑起来的……究竟是谁?

阳幕缓缓抬起头,目光在房间中寻找着。他很快便找到了目标,找到了自己要努力使其露出微笑的人——

夏玉!

前途是什么?不是自己得到了什么,而是自己付出了什么!

阳幕霍地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冲出这间小木屋,在那片磅礴大雨中奔跑着。他终于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了,所以,他也知道了自己将要去的地方!

看着这个家伙忽然一言不发的冲出去,宇文雨微微一愣,但随即似乎领悟到了什么,嘴角撅起,露出一丝终于完全放松的笑容。她嘿咻一声拿起一旁的扫把,哼着歌,清理着地上的碎瓷片。

“宇文……”

夏玉似乎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想发问。可她才刚刚说了两个字,宇文雨已经眼明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

望着窗外已经变得稀稀落落的雨滴,宇文雨笑着伸出一只手,摆在夏玉面前。

“来。”

“你这是……干什么?”

“抓住我的手,别问了啦……”

夏玉犹豫着,但还是伸出手,握住了宇文雨的手。在双手相握的那一刻,宇文雨忽然放开扫把,两只手一起抱住夏玉的手,微笑着说道——

“你看……只要你愿意伸出手,有时候,希望就仅仅在你伸手可及的地方,不是吗?”

夏玉刹那间怔住了!随后,两行泪水在她的双眸中凝聚,渐渐地……渐渐地……滚了下来……

※※※※

窗外的雨声渐渐柔和,这让刚刚挂上一通重要电话的宇文松心情更感愉快。他望着手中这份苦等了那么久的文件,喜滋滋地笑着。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十分无礼的打破室内的宁静,将他的思绪从“演习”中抽了出来。

“谁?”

话音刚落,那扇并未上锁的房门突然间被人推开!出现在宇文松眼前的,赫然是气喘吁吁,全身上下都被雨水所淋湿的阳幕!

宇文松没有问话,因为他知道,从眼睛里就可以看清许多事。现在阳幕的眼睛,至少,已经让他有了一种不会再次失望的预感。

“宇文老师!”

阳幕大喊一声,迅速冲到宇文松的办公桌前,从怀中拿出那张一直被仔细保管的实习表。

“我知道了。我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了!”

随后,双手一分!这张他辛辛苦苦等了那么久的实习表格,被他亲手撕碎!

随着粉碎的纸屑在空中飞舞,阳幕双手猛地往桌面上一拍!带着些兴奋,但又不同往日自信的他大声喊道:“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一定要帮她!”

宇文松的表情从刚开始的些微诧异,逐渐变的平淡。他走到冰箱旁,拿出一罐冰镇啤酒,打开,喝了几口。

面对宇文松那不知在想什么的表情,阳幕真的显得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是不是能够被这位“老师”所接纳,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一次获得“资格”!现在的他,只有等着……焦急不安,却又无比安静地等着……

宇文松拎着啤酒罐,一步三晃地走到窗旁。如雾一般飘散的雨珠随着窗户被打开的那一刹那从外飞入。凉爽而又清新的风吹了进来,在驱散房间内沉闷空气的同时,又带给人无比的舒适感……

宇文松细细欣赏着窗外的雨水,看着这片被细雨所笼罩着的城市。他笑了……每当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时,他就会喝上一口啤酒。然后,继续欣赏外面的雨景。

冰镇啤酒喝完了。宇文松头也不回地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前,打开门……

“你可以回去了。”

宇文松从中拿出一份报纸,一边瘫坐在沙发上,悠闲的翘起二郎腿,一边说道。

“什……什么?!宇文老师!我是认真的!求求您!我必须再次发动强制审判权……”

“我说你现在可以回去,是要你回家好好洗把脸,睡一觉。”宇文松的目光降落在报纸上,头也不抬的打断阳幕的焦躁。

“然后,明天早上九点,我要看到你站在你现在站的地方。”

阳幕微微愣了一下,可随后他立即明白了宇文松这句话里所代表的意义!他大声欢呼了一声,对着宇文松一鞠躬后,好像重生一般窜出房门,冲了出去……

“窗外的雨……停了呀……”

宇文松的目光从报纸上移开,望着窗外那已经被傍晚的阳光所笼罩的城市。一些挂在屋檐下的雨滴一滴一滴的落在窗台上,哼唱着轻柔,却无比悦耳的歌声。

宇文松笑了一下,目光再次移至报纸上,细心地看着。而在窗外,一道美丽的彩虹,静静架设在那蔚蓝的天空之中……

悲乐六九章

地狱的入口……

又是一日清晨,令人烦躁的梅雨季节刚刚结束,似乎也意味着一个夏天的开始。碧绿的叶子上浮着一串串尚留人间不肯离去的雨珠,反射着天空那还未显多么炙热的阳光。

地面上积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水潭,而宇文松则缓步走在这条路上。他的脚步很轻松,也走的很慢。水塘由于他的脚步而发出颤抖,一圈圈的波纹在他的脚步四周扩散,静静消失在水塘的边缘……

宇文松已经走了超过三十分钟。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嘴里哼着小调,一边欣赏清晨的风景,一边向着目的地走去。即使是出席那宛如决定命运一般庄严的审判庭,他依旧穿着那件已经洗的有些发黄的衬衣,留着那头招牌式的糟糕马尾。不仅轻松,他看起来显然有些轻松过头了!

在宇文松的身后,角儿缓缓跟随。在它背上则坐着这位父亲的宝贝女儿。穿着一身休闲牛仔连衣裤的她侧坐在角儿背上,双腿不停的晃动,一只手不住抚摸着独角兽的额头,还时不时的会从一旁的小框中拿出一根胡萝卜,逗着它。

乍一看起来,这对父女想象的地方实在不多。一个沉稳厚重,一个灵动活泼。可是,那一头几乎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马尾辫,和两人眼神中所流露出的同一种坦然神色,让人不管怎么看,都会觉得这是一对感情极其默契的父女。

阳幕走在宇文雨身后,在他旁边的则是夏玉。这个年轻人的脸上显得略有不安,看着宇文松的目光似乎多了一层担忧之色。他又跟了几分钟,似乎终于忍耐不住,冲上前去。

“宇文老师!我到底该怎么办?这段时间以来你叫我不要去找证据,只要乖乖地等着。可现在都快走到法庭了,我手上还一样武器都没有啊!这叫我怎么打这场官司?!”

宇文松微微一笑,继续向前走着。

“咳,年轻人那么急躁干嘛?你难道不觉得这种雨后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吗?你要学会休息,学会调整自己的步骤。学会在面对任何紧张的局面之前,都能让自己安安静静的放松散步。”

“这哪里是散步?!”阳幕显然紧张的已经晕头了,他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宇文老师!我们为什么不搭电车,反而走着去法庭?照这个速度下去,要到法庭最起码还要四五十分钟时间!”

宇文松看了看表,笑道:“哈,那时间不是刚好吗?正好可以在开庭前的十或二十分钟到达……”

“一——点——都——不——好——”阳幕抱住头,脸庞开始略微抽搐,“今天……今天可依然要对上宋前辈啊!我……我竟然连一点准备都没有做过,就要上庭?这种几乎毫无翻案机会的案件,我竟然毫无准备?毫无准备?!”

从他身旁走过的宇文雨略微瞥了他一眼,再次拿出一根胡萝卜,逗着角儿撒腿奔出。

宇文松回过头,看着这个蹲在原地,浑身颤抖的小子,略微一笑,将他拉起来说道:“小子,难道你就那么讨厌陪女孩子散步吗?在担心怎么面对对手之前,你似乎还有更需要注意的事情吧?”

说着,宇文松揪住阳幕的脑袋,转向后方。在那里,夏玉一个人低着头,孤孤单单的在众人身后走着……

阳幕呆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宇文松已经放开卡住他脖子的手,走上前和女儿不断说笑。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直等到夏玉和他并排时,才愣着脑袋,迈开步子。

“那个……对不起……”

阳幕说完,别过脸看着马路。

夏玉瞄了他一眼,和以前的冷漠比起来,现在她的眼神显然已经柔和许多。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

一句不温不火的回答让阳幕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他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道:“这个……那个……我对不起你。因为……上次……我放开了你的手……”

夏玉默默扫了他一眼,随后快步走开。阳幕心中一急,连忙追了上去,继续分辩道:“我……请你相信我!我那时的精神状态的确不太好,可是这一次,这一次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不管这条路多么难走,我也一定要帮你走下去!我会帮你讨回一个公道,让那些害你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看到夏玉依旧再往前走,阳幕更急!他冷不丁的抓起夏玉的手,似乎是为了肯定似的用更坚强的声音喊道——

“而且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手——”

夏玉瞥了他一眼,用力往回抽了几下。可阳幕的执着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连续抽了几次都没有将手抽回。夏玉又试了几次,见实在无法抽回之后也只能作罢,让他握着。

“你是个……白痴?”

阳幕可不管夏玉怎么看待自己,他死死握住对方的手,似乎真的准备兑现自己的誓言。他见夏玉不再反抗,傻呵呵的一笑,心中的紧张感不由得消失许多。

“散步”终于迎来了尾声,庄严的法庭大门矗立在宇文松一行人之前,无时无刻都保持着自己的肃穆。走进法庭的休息室后,宇文松看了看表,微微笑了一声。

“还真是准时啊,百搭兄。”

百搭从休息室的一角走出,和宇文松好像患难兄弟似地握了握手,随后就是一个拥抱。

“东西带来了吗?”

“哈哈!这当然!松哥拜托的东西我怎么敢忘?你看,就是这些,都按照你的吩咐弄好了,简直是天衣无缝!”说着,百搭从身后拿出一大包用塑料袋包着的东西放到宇文松手中。透过白色的塑料袋,里面似乎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像是各种文件资料的大汇集。

宇文松再次谢了一声,打卡塑料袋粗略扫视着。此时,百搭瞥了一眼另一边看起来愣头愣脑的阳幕,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担忧之色。他附耳在宇文松耳旁,轻声说道:“松哥,你这样做……”

“别说了。”宇文松及时打断百搭的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实说我还真要谢谢你。如果不是靠你们黑道帮忙,这些东西还真无法弄到手。这次的事件结束之后,我请你好好的喝一杯。”

百搭笑着谢过了。已经没什么事的他缓步走出法院,可脸上那种担忧之色还是无法消除。他细细想了一下,猛然间打了个响指!

“他妈的!有松哥在,我在这里瞎担心什么呀?!算了,算是便宜了那个小子。”

在百搭离开之后,宇文松饶有兴趣的拿出其中一份文件细细阅读。越是读,他脸上的笑容就越是欢畅!看着这种不知所以的笑容,阳幕可真的是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可当他刚想上去询问之时,一个骄傲到极点,自信到极点的声音猛然从他身后响起!听起来,就犹如鬼魅般让人忍不住冒冷汗!

“我可怜的学弟,没想到你还真是死缠不休啊?变成丧家犬之后,你又变成疯狗了吗?怎么会那么粘人?!”

一听到这个声音,宇文松很巧妙的将手中的文件塞进塑料袋,动作看起来非常自然。他的目光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嘴角微微一笑……

今天的宋飞言看起来再也没有上次时动作那么潇洒,他的表情看起似乎十分厌烦,好像被什么垃圾黏在衣服上甩都甩不掉的感觉。他狠狠地瞪了一样阳幕,随后望着宇文松,大声道:“怎么?只不过在这种人身边呆了一个多月,你就学会怎么当一个无赖了?虽说强制审判权并没有次数的限制,但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连续为了一件案子发动两次,你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阳幕一愣,猛然间想起自己似乎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连续两次,如果两次都败诉的话,那无异于给精政的脸上摸黑!到时候,就算自己不申请退学,学校方面恐怕也会劝退自己!

脸上的惊讶在一瞬间闪过,只不过短短的一秒钟后,阳幕的心情再次恢复冷静。他已不再是当日的那个处处为了地位着想的阳幕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必须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为了……成为一名最合格的律师!

望着眼前这位自己一向最崇敬的宋飞言,阳幕壮着胆子向前走了一步。他拉住夏玉的手再一次紧握,目光流露出坚定!

“宋前辈……我……我想,只要能够为这位夏小姐讨回一个公道的话,学校想必也会赞扬我这种做法!”

“哼,讨回公道?也就是说,你想打赢我?”

迫于宋飞言的威吓,阳幕的脖子不由得一缩。可是,两个字,到底还是从那张既紧张,又害怕的嘴里说了出来——

“是……的……”

宋飞言好像听到了什么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他愣了一下,随后发出疯狂般的嘲笑!他捂着肚子,似乎被这个笑话给弄得无法回气!

“好吧好吧!看在这个笑话那么好笑的份上,我就再陪你玩上这么一回!不过,我也已经玩腻了!在你收到这场诉讼的败诉书后,就乖乖的写退学申请书吧!可爱又可怜的小学弟!哈哈哈哈哈……”

随着狂妄的笑声响起,宋飞言已经和随后到达的牟新两人一起走出法庭,前往审判庭。牟新在离开之前回望了一样夏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阳幕那高昂的心情瞬时间变得有些沮丧。虽说他已经决定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可一旦当着面被自己尊敬过的人说可怜,这滋味还是不怎么好受。宇文松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了两下。

“小子,你能够说出反抗的话,已经足够证明你是有决心的。”

“对啊对啊!爸爸说的对。所谓的人首先要克服的,就是内心的恐惧!而你已经克服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准备吗?”

“死丫头,竟然学你老爸说话?”

“哼……学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嘛……爸爸小气……”

在宇文父女互相嬉闹之时,阳幕拍了下脸,把内心的不安努力克服:“宇文老师,现在就快开庭了。你也应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了吧?要知道,现在我手上还没有任何的证据啊……”

说完,他偷眼瞧着宇文松所拎着的塑料袋。他相信,那里面一定有许多他连想都想不到的“好东西”!

正在和女儿说笑的宇文松面色忽然变得严肃。说实话,这种突如其来的严肃让阳幕显得有些不太适应。

宇文松把塑料袋递给阳幕,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打开。随后,站在一旁,用一种揣摩的目光静静凝视着阳幕……

法庭上最重视什么?

证据。

塑料袋中有什么?

证据。

而且……还是山一般多的证据!

阳幕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断的从中拿出一份又一份文件,仔细阅读着上面的文字和照片!他无法想象,摆放在自己面前的赫然像是个证据的宝库!随便拿出一件来,就可以决定这场案子的左右!

“宇文……宇文老师?!您……您……您是从哪里找到那么多证据的?!这张衣裤的照片……这份证词,还有这些两年前的鉴定报告!每一份都可以说是铁证如山!有了这些证据,别说是打赢这场官司了,就连立刻将那个牟新送进监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宇文松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小子,有些时候,黑道比白道办事情更为得力。”

阳幕欢天喜地地笑着。这个已经大三的青年如今就像是一个孩子!可不知为什么,宇文松的表情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他只是淡淡地笑着。而且这一次,他眼中的那抹严肃却并没有因为笑容而减淡……

“小子,在你准备接下来的诉讼之前,我有件事要再次向你确认一遍。你,真的已经决定付出一切了吗?”

阳幕拿着其中的一本笔记,飞也似的翻阅着。对于宇文松的问话,他只是随口答应了一声,还附上一句:“我真的决定了!……哇!宇文老师,这种证据为什么以前都没被找到过?……嗯,对了,看上面的‘极密’字样,一定是那个牟新用自己的权力将这些东西压下来的吧?嘿嘿,估计他没想到,宇文老师会有黑道上的朋友来把这些东西再弄出来!”

看着再次变得有些轻飘飘的阳幕,宇文松还真有些放心不下。他再次问了一遍:“小子,你可要想清楚。因为接下来你所将面临的事情,可是远远超乎你所能想象的!而且,还可能让你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听着宇文松如此认真的口吻,阳幕心中一慌。他将视线从资料上抬起,十分认真的看着宇文松,心中寻思:“宇文老师怎么突然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我将面临远超想象的困难?而且……还可能万劫不复?”

“是了,我知道了。要对付宋前辈,的确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即使明明有这么多的证据,仍然不能掉以轻心!原来宇文老师是在提醒我啊!至于万劫不复嘛……咳……没错。打了这样的官司,以后是再也没可能进入宋前辈的事务所学习了……不过,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不算什么了!”

阳幕想通之后,再一次地点了点头。这次,他的表情是认真的,认真的让人以为他真的想清了所有事。见此,宇文松略微点了点头,转身,向那审判之地走去。

再一次的法庭……开始了……

悲乐七零章

第二次的法庭(上)

同样由于强奸罪而施行不公开审理的法庭,看起来有些冷清。但这种冷清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一种莫名的紧张感便在法庭内蔓延开来。

宇文松依旧坐在旁听席上,他叉着手,脸上的微笑略微淡化。看起来似乎在紧张着什么。一旁的宇文雨见了,不太明白地问道:“爸,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宇文松耸了耸肩。对着女儿,他知道自己必须始终保持着最好的微笑。

“只是替那小子有些担心而已。”宇文松笑了两声,回答道。

“爸……你也太会杞人忧天了吧?他不是说很有信心吗?看他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也不像上一次那样畏首畏尾。我看,夏姐姐这次的成功可是有保障了哟……”说完,这小丫头嘴角一瞥,露出一丝撒娇的笑容,一把勾住宇文松的胳膊,肩头靠在父亲肩上,说道,“不过最棒的,果然还是爸爸了!”

宇文松笑笑,将目光回到法庭之上。

“夏玉控告牟新强奸罪一案,现由强制审判权提起诉讼。原被告辩护人,准备好了吗?……很好,现在开庭!请原告方律师提出诉讼请求。”

阳幕当先站起,捧着手中的起诉书朗朗念着。声音中充满了自信,这份自信不得不让对面的宋飞言暗暗吃惊,心想这小子是怎么了?怎么会那么理直气壮起来?

不过,他的惊讶程度也仅仅是停留在吃惊这一层面上而已。仗着对方没可能拿到任何证据,宋飞言在阳幕念完起诉书后,气势迫人地站起,紧接着问出最强大的杀手锏——

“阳小朋友,你口口声声说我的当事人强奸了你的‘女朋友’,请问有什么证据吗?”

一边说,宋飞言的嘴角还一边带着嘲笑。他扫了一眼夏玉,意图在精神上先攻击阳幕。

却不料,阳幕的反应比他更快!

“当然有!”

宋飞言的笑容在刹那间僵化,显得难以置信。而在他身旁的牟新也是一脸的惊讶,不知自己到底在哪里漏掉东西。

阳幕叉着腰,狠狠的瞪视了一眼牟新,笑道:“牟所长,也许你没料到我真的能够找到证据吧?在以为早已一手掌控,却未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感觉怎么样?”

比起牟新的惊讶,宋飞言眼珠一转,立刻想到凭这个小子是绝对没可能凭空拥有这么大的自信!他第一时间转过头,目光仇视的紧盯宇文松!一时间,他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宇文松——!”

宇文松微微一笑,朗声道:“宋律师,没事请别呼唤一个旁听者的名字。我今天只不过是一个观众,请记住,你的‘对手’正在你的眼前。”宇文松刻意将“对手”两个字念成重声,意在提醒宋飞言,他眼前的这个愣小子已经不再是他可以随便欺负的后辈了!

得到宇文松的暗中肯定,阳幕的神情显得更为自信!他拿出那只塑料袋,从中随手抽出一份文件,由书记员呈交至法官手上。

“法官大人,这是一份案件记录表。准确的说,是两年前的一次并未登记在案的‘事件’记录。当时,有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跑到派出所报案,有两名民警立刻接受了她的举报,在第一时间便进行了现场勘察。在事发现场,那两名民警提取了许多毛发、精液,以及其他的各种物证,准备带回检验。这就是当时那两名民警的记录。”

牟新面如死灰,那装作沉稳的脸色无法掩盖他眼神中的慌乱!宋飞言在听到这些之后显得也是一筹莫展,尴尬莫名。他连忙低下头,低声说道:“牟所长,你怎么不和我说?怎么还会有那么大的娄子?!”

牟新摇了摇头,连声道:“我……我不知道啊?这件事我根本就不清楚!我也奇怪了,怎么会有……”

牟新还待说,可对面的阳幕却没那么“空闲”。他打定主意一口气到底,自然是不能给对方交流准备的机会!他猛地一拍桌子,大声道:“牟所长,不用想了!在我的委托人报警的那一刻你自然是不知道,而当时承接这件案子的两名民警在一看到是强奸重案之后,也不敢怠慢,立刻就进行了调查取证。”

“可是,事情到这里的发展就变得奇怪起来。按照常理,能够取得如此多的证据的,没有理由不将案子继续侦查。可在这两名民警回到派出所打算交给鉴定科进行DNA鉴定的时候,整件案子却突然间没了消息?只不过一个星期后,那两名民警就被调离原职。就连这份文件,也放入派出所的‘已结案’档案库里,一躺就是两年。这显然很不符合规定。”

听到这里,宋飞言立刻知道阳幕接下去想说什么,刚想出声反对!可在这时,旁听席上的宇文松的一声响亮的咳嗽在第一时间让他不自觉的停顿。也就是这一刹那,阳幕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有谁能够控制派出所的办案民警?很显然,身为案件嫌疑人,并且在当时任派出所副所长的牟新先生有这个能力。而我这里也有两份那两名民警的证词,足够证明被告人牟新在当时操控了整件案件!先不说牟新到底有没有犯下强奸罪,光是这样的做法,就已经很显然的有执法犯法的嫌疑!”

在递上那两份文件之后,阳幕自信满满地望着已经有些慌了神的宋飞言。这种感觉是他以前从未感受过的,原来自己一直崇拜的宋飞言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只要自己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同样可以将这位精政法律学院的明星给彻底击败!

“宇文老师,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是绝对没可能走到这一步的!”

阳幕偷空望了一眼宇文松,在得到他的赞赏之后,重新审查着对方。

宋飞言恨恨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牟新,似乎是在暗暗责怪对方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全都瞒着自己。而原本就显的一头雾水的牟新在看到宋飞言的眼神之后,立刻也是狠狠地瞪了回去。宋飞言回过头,他知道在这样窝里反根本于事无补,便立刻站了起来,大声喝道:“反对!法官大人,对方辩护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对着我的委托人的工作态度大发厥词!要知道这场法庭审查的是强奸罪,而不是玩忽职守罪!说了半天,对方辩护人还是没有将决定性的证据递交……”

“有喔!你想要的证据。”

以往只有宋飞言打断别人的,何曾试过被别人打断?而且,对方还是个连律师执照都没有,只是在读书的愣小子?

阳幕再次打开塑料袋,取出其中的一份文件。在拿着这份文件之时,他转过头看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夏玉,心中忽然感到一阵悲伤……

“夏小姐……你的公道……我一定会帮你取回。”

夏玉缓缓抬起头,对着阳幕幽幽望了一眼。在阳幕点了点头,举着证据向法庭陈述的时候,她却看着那边的宇文松,眼中露出好像在问为什么的眼神。

“不为什么,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宇文松轻轻点了点头,同时报以一个安慰的眼神。夏玉低头默想了一下,重新缩回视线望着法庭。

“法官大人,接下来我要出示的东西,已经不仅仅是一份证据了。它代表着一份心酸,代表着一件人间惨剧。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在听完这整件事情的起末之后,都会感到愤慨和伤感……”

阳幕停顿了一下。他那悲切的话语成为一种弥漫在法庭内的感伤气氛,除了被告席,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精心听着。这种气氛,使得想要发布“反对”的宋飞言,一时间也不得不住口。

这份静寂连续持续了三十秒……三十秒之后,阳幕终于抬起头!他的眼角不知为什么已经带着泪光,声音也不如先前那般刚强。

“这是……一份医院的证明书。两年前的……”

“两年前,我的委托人怀孕了。就因为一次又一次的侵犯与折磨,她承担起了同龄女孩本不应承担的负担……”

“由于受到的侵犯十分频繁,而且每次几乎都是在强迫状态下,导致了‘宫外孕’这个严重的后果。”

“怀孕……本应是每个女性所应有的权利,不是吗?可那次的宫外孕,却带给我身旁这个女孩日复一日的疼痛和折磨!那种痛苦,如果不是亲生经历过,相信没有任何一个能够想象!”

“情况,越来越糟。最后,这场本不应发生的孕期终于到了足以危害这个女孩生命的地步。医院几乎是半强制性的为夏小姐做了人流手术,这才抱住了她的性命……”

“是谁?是谁让她如此痛苦?又是谁让当时年仅十六岁的夏小姐怀孕的?!”

“在听了夏小姐的口述之后,医院方面显得非常同情。在此,我要感谢那些医护人员。他们在第一时间将那个堕死的胎儿拿去做了DNA检验,随后又借着为派出所全体民警做一年一次的健康检查至极,取得了那边那位牟所长的血液!两者一比对!……各位,你们猜,最后那些医护人员发现了什么?”

全体人员全都望着牟新,甚至包括宋飞言!可是牟新却仍旧是满脸的茫然,嘴里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

“不可能?在事实面前,不可能也会可能!鉴定的结果相信已经不用我多说了!我手上这份就是当时的鉴定报告,由于牟所长权大势大,医院的工作人员不敢随便举报,便将之封存。上面有当时那家医院院长和鉴定师,以及许多医师十几人的签名,每一个都有据可考!法官大人,现在我就将这份鉴定文件呈交法庭。”

“不可能的!这根本就是场骗局!”

在阳幕即将递交鉴定报告之时,牟新猛地站起,双眼发红,嘴角飞着白沫,几乎疯狂的嚷道:“这种事绝对没可能发生的!什么鉴定报告?什么医院签名?!这个女人是绝对没可能怀孕的!你们简直是在欺骗!”

牟新的神情不像是在说谎。那种疯狂的态度也让阳幕不由得吓了一跳!不过他吓了一跳没关系,在他身旁一直没说过什么话的夏玉却是站了起来,手指准确无误的指着牟新,表情冰冷地道:“牟新,你自以为瞒得过所有人吗?你以为,你对我造成的伤害就可以凭你一手遮天,永远都无法呈现在世人面前吗?当年,我躺在医院病床上,痛的死去活来。那种好像有十几把刀子一寸寸割着你肚子的感觉,我要你也体验一遍!”

“臭婊子!你简直在胡说八道!你是不可能怀孕的!你怎么可能怀孕?你哪里有理由怀孕?!”

“哦?那你倒说说,她为什么没可能怀孕?”

一个绝对不是阳幕的声音突如其来在法庭内响起。声音沉稳,刚健,却又隐隐流露出一丝嘲讽。就是这丝嘲讽,让牟新还未来得及分清这句话是谁说的,一句让那个人等了许久的话,便脱口而出——

“我每次都是射在外面的!我早就想到要防止她怀孕,所以没有一次是射在里面的!她哪里可能怀上我的孩子——”

宋飞言闻言大惊!也许其他人还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可他却知道了!这显然是一个陷阱!

“牟所长,不要说……”

只可惜,他的发言还是迟了一步。那个带着嘲讽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他的话再次截断!

“射在外面?也可能是你百密一疏哦……”

“怎么可能百密一疏!我每个月都要去玩她两三次,她有没有怀孕还有谁比我更清楚?!”

声音的主人笑了……他双手合抱,静静躺在座位上。因为,他想要的东西,刚才已经全部得到了……

宋飞言愣在当场,张开的嘴保持着一个O型,久久不能合上。三位法官也同样是目瞪口呆,怔怔地望着那位还在喘着粗气的牟所长。书记员的手指留在键盘上,惊讶莫名的他甚至连输入法庭笔录也忘了。

而最高兴的,莫过于一旁的阳幕了。

“成了!他已经认罪了!夏小姐,我们成功了!”阳幕激动的甚至有些过头,他一把抱住夏玉,兴奋的大呼小叫!这其实也不能怪他,能够一举击败宋飞言,这对于一个还只是在学生阶段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

夏玉一时间被阳幕抱住,显然显得有些不太适应。不知为什么,以前站街认识的男人抱她时,她都不会有什么反抗。可当这个大学生抱着自己时,她却有了一种想挣脱的感觉……

不想被他抱,不想和他走的太近……可是,却并不是因为讨厌他,而有这种感觉……

相反,能够看到他如今这种欢笑的表情,内心反而为他能高兴而高兴……

过了不到一分钟,牟新终于从那种明显疯狂的神情中恢复过来。也是在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究竟说了多么糟糕的话!

“被告人牟新,你刚才的言辞……可能具有很关键的用处。”主审法官推了推眼镜,说道。

牟新面色瞬时变成死灰,他瘫坐在椅子上,浑身的生气仿佛都被抽走一般。

主审法官敲下木椎,说道:“现在的情况似乎已经搞清楚许多了。接下来,请继续……”

“法官大人。”

就在主审法官说话的当口,一名法警忽然推开法庭大门,走至那位法官身旁。他在法官的耳旁说了些什么之后,法官那原本严肃的表情瞬间变得异常惊讶!随后,又转变成愤怒!他猛地敲下手中的木椎,目光直指原告席上的阳幕,大声喝道:“原告方辩护人!你可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阳幕一愣,一时不理解法官到底在说什么?只能楞楞的眨着眼。

“啊……我、我怎么了?”

“哼!你应该知道,法庭上讲究的全是真实!可刚刚拿去的那份案件登记表,经过鉴定,上面所盖的印章竟然是假的!而那两份民警的证言通过对当事人的询问和笔迹对照,也证明是伪造的!你,竟然在如此庄严的法庭上……”

“出示伪证?!”

阳幕惊呆了!他第一时间转头望向宇文松,可等待着他的,却是宇文松那早已知道一切似的眼神……

悲乐七一章

第二次的法庭(下)

伪证——虚假的证据,不实的证据,无法为案件带来任何实质性突破的证据。而且,出示伪证之人也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这不仅是国家的需要,同样也是许多民众的需要。

阳幕呆呆看着宇文松,双目流露出不敢相信的色彩。他从没料到,宇文松竟然会将那么多的伪证拿给自己来辩护?!身为律师系的他当然很清楚,这么做到底会有怎样的后果!

在宋飞言的提议下,法庭进入了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法警将阳幕身边所有的证据全都拿走进行初步的鉴定。当法庭再次开庭之时,一个让他早已料到,却又万万不想料到的事实,毫无疑问地出现在他眼前。

全是伪证!

重新坐回法庭时,气氛已经大不相同。原本被伪证搞的灰头土脸的宋飞言牟新两人现在显得趾高气昂!而阳幕的表情则充满了沮丧和惊恐。他时不时的探头望向宇文松,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可宇文松还是如刚才一般坐着,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无法让他动容。

“很好,伪证?我的好学弟,精政法律学院似乎没有教授学生怎么做伪证的课程嘛?”他瞥了一眼宇文松,继续道,“哼哼……看来你已经堕落了。将精政的优秀素质全都给丢了个一干二净!不过这也难怪,谁叫你跟的人是那个宇文松呢?他可是个作伪证的专家,所谓‘名师出高徒’,说的也许就是这种下场吧?哈哈……哈哈哈哈……”

阳幕咬着牙,一时找不到理由来反驳。他带着商量的眼神向一旁的夏玉望去,却不料她的表情竟然也是如此的平静!这样说来,她也早就知道了?

“哼!伪证又怎么样?!爸爸的伪证早已达到效果了!法官大人,先不论那些证据到底是真还是假,刚才那个牟新所说的话总不会是假的吧?夏姐姐所受的委屈,他必须加倍偿还!”

就在宋飞言洋洋得意之时,旁听席上忽然站起一位怒容满面的少女!她的手指隔着整个法庭,直接指在了被告席!声音响亮,语气坚定!直接的一句话,让宋飞言的嚣张气焰瞬时降低了不少。

被宇文雨一问,宋飞言的脸色立刻尴尬。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阳幕的内心也在经历着一场不亚于热带风暴的激烈斗争!是明哲保身,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宇文松?还是继续紧抓宇文雨的这个疑问,一口气将案子打到底?

“对不起……”

阳幕回过头,迷惑地望着夏玉,不知她为什么想自己道歉。

“其实……宇文叔在法庭开庭前和我说过,让我讲那些故意陷害的话。他……也让我千万不要告诉你。说你如果知道了,会没有那么强的底气……”

愧对……

夏玉的脸上充满了歉疚。她低下头,双手搓着裙带,声音嘶哑。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得那么糟……我书读的不多,以为只要这样说,就能够伸冤,却完全没想过身为辩护人的你的立场……”

“对不起……你可以把这些事情都推给我,说是我将这些证据拿给你的,你完全不知情……这样的话……也许……也许……”

泪,沿着那张清秀的脸庞缓缓滚落……那头遮掩住左耳残缺的秀发纷纷披下,将她的脸完全阻隔在阳幕的视线之外。尽管阳幕看不清她的表情,从她的声音听起来也不怎么慌乱。可在偶尔一低头时,却发现那双瘦弱的手指,紧紧抓住裙摆,而且……还在不甘心的颤抖着……

“哼!宇文小姐,原本我是没必要回答一个旁听者的问题的。可既然你问了,那我不如就来好好解释一下吧。”宋飞言思考完毕,狡黠的目光伴随着他的笑容漫布全场。

“我的当事人是在什么情况下说出那句证词的呢?是在那些还没有被发现是伪证的‘证据’呈现之时。所以说,牟先生所说的任何辩驳都是基于反对那些证据的。可既然那些证据本身就不合法,那做出的证言又怎么能够合法呢?理所当然的,牟先生的那些证词我们应该无视,顺便从法庭记录上删除。一个没有法律依据的证词,不管从任何角度来讲,都是毫无意义的。”

说完,宋飞言带着挑衅的目光撇向宇文松,似乎是在等着他的回击。可宇文松只是微笑了一下,顺便撇撇嘴,示意他看前面。宋飞言转过头,却发现一个气势和原本完全不同的阳幕,正站立在原告席上!

“宋律师,我并不那么认为!”

“碰!”的一声,阳幕双掌重重拍在桌面上。他果断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牟新,大声说道:“在法庭上所讲究的,并不仅仅是法律!有些证据可以是伪造的,忽视的。可有些证据却是万万不能抹消!我们律师所要追寻的应该是事实真相,而不是一味地跟着法律走!”

“所以,我强烈要求将牟新先生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全都记录在案,以让随后的审理能够顺利进行!”

宇文松点了点头,说老实话,从当初认识这个愣小子到现在,自己还是第一次对他的态度感到满意。很显然,一旁的宇文雨听了宋飞言的话也是大为赞赏,凑到父亲耳旁说道:“爸爸,你的教育成果还真是卓越耶……竟然可以让那个‘精英’说出这种话?”

宇文松呵呵一笑,伸手就要去摸女儿的头。宇文雨见状,急忙闪开,捂着头,撒娇道:“爸……我都那么大人了,你怎么还把我当小孩看待?”

“呵呵,在你老爸眼里,你这丫头永远都是小孩!”宇文松将女儿拉回来,硬是在她头上摸了个遍。

“不过,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开始啊……”宇文松放开已经在呵着自己痒痒的女儿,表情略显严肃,“小丫头,救人,远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所谓的责任究竟是什么,也不是用嘴巴说说就能够实现的东西。如果那个愣小子真的想要彻底打下去的话,那就要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

“牺牲——!”宇文雨一时没料到事情竟然会变得那么夸张,立刻显得十分惊讶。

“嗯,就是牺牲。我当年作伪证救了丹落枫那个小子,得到的是什么结果?”

宇文雨想了想,似乎终于想通了,脸色突然变得黯淡起来:“爸……你、你是说……完全丧失律师资格……吗?”

宇文松默默点了点头。

“不过和基本上已经闯出‘天平执掌者’名号的我来说,那个愣小子的处境显得更加糟糕。他很可能完全丧失考律师执照的资格,更有可能被精政这所凡事讲究完美的学校开除。到时候,完全没名气、没资历、没社会交际,除了这一场外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他,未来的路将会比我更难走。”

“爸……那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原本神采奕奕的宇文雨目光变得黯淡。她望着那边气势汹汹的阳幕,担忧之色无以言表。

“不,照我对他的理解来看,他还没想的那么深远。现在做出这种反应,很大程度上是基于一时激愤。否则,凭他的性格,很可能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让审判继续下去。”

宇文雨“哦”了一声,静下心继续听着审判。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回过头望着父亲,询问道:“爸,如果是你的话,你会不会出手?”

宇文松一愣!随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这位父亲再次伸出手,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而宇文雨这次也没有闪避,任凭父亲的抚摸。

“傻丫头,你说呢?”

望着父亲的笑容,宇文雨想了想,嘴角露出一丝灿烂的微笑!这对父女的心灵已经想通,很多时候只要一个笑容,一个眼神,双方的思想就能够在无形中交流。

不管多少次,小雨都非常喜欢这种感觉……有着一位如此值得依靠的父亲,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犯愁的呢?

“学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面对阳幕的凌空一指,宋飞言显然没有了刚才的狠劲,“你这样做简直是自掘坟墓!可我现在宽恕你,理解你的少不更事。而且,这场审判是基于强制审判权而产生的,只要你宣布撤回那些伪证的证词,我可以要求法庭不追究你的责任。可你要是再这样胡闹下去,别怪我无情!”

“事实是没有‘追究不追究’的!事实永远都只有一个!而找出事实,就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宋先生,你明明知道在你身旁的这个男人是个伪善者,是个强奸犯,为什么仍旧要帮他辩护?就因为站在他那里的胜算更高一些吗?!”

事实上,阳幕的一句无心之言还真的是说对了。如果没有那些伪证的话,这场审判宋飞言的胜率还真可谓是高达百分之百!“只站在最好的地方,证据最充沛的地方”,恰恰是宋飞言长年以来胜率居高不下的秘诀!

可是现在,这条秘诀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阳幕的一句话逼得宋飞言脸色发青,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羞愧还是急怒。他重重的拍着台子,喝道:“小子!你在胡说什么!法官大人,对方辩护人现在对我展开了恶意的人身攻击!而且在案情还没有晴朗的情况下就给我的委托人冠上了‘强奸’的罪名!”

尽管法官也有些看不惯宋飞言的闹剧,可依照职责,他还是敲下木椎,让阳幕注意言辞。

“法官大人,我想说的是……”

“反对!法官大人,我要求这场审判就此休庭!因为他拿出了太多的伪证,而这些伪证足够我们好好考虑他是否还有资格继续站在这里和我说话!而且我怀疑,凭他一个人根本没可能拿出那么多伪证来,在他身后一定有一个更大的犯罪团伙!”

宋飞言不想再让阳幕说下去,连忙发言想让这场审判停止。他恨恨地望着旁听席上的宇文松,眼睛由于愤怒而充血,牙齿也咬的咯咯响。他说这些话完全是想让宇文松不要展开行动,好能够让自己喘一口气。

至于凭着那些伪证去告发他?可惜,现在的宋飞言已经没有这种精力了。

宇文松暗暗摇了摇头,知道诉讼继续不下去了。因为宋飞言的这个理由的确很恰当,让人找不到地方来反驳。不过,他不在乎。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如果说要下一次再审,那就下一次吧。

阳幕见到宇文松站起身往外走,知道了他的意思。事实上,他也有很多的问题想要向这位老师请教。尽管现在自己这方气势如虹,觉得随时可以取下这件案子,但还是到此为止,先询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去。

“我没意见,法官大人。”

法官在环视四周,询问双方辩护人还有没有什么意见之后,终于敲下木椎,宣布第二次的审理,就此结束。

悲乐七二章

父母的阻隔

阳幕今天的心情很好。自从打完那场官司之后,这一个星期他的心情都好到无以复加。浑身上下都被一种充实感所笼罩。这一个星期以来他不断研究着下一场诉讼中将会发生的任何可能。他有信心,下一次,将是自己彻底帮助夏玉讨回公道的时刻!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有一些问题想要询问宇文松。这也是他今天一清早,就跑到宇文松的公寓来的原因。

“宇文老师,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您会将那么多的伪证给我?”一说起当日的伪证,阳幕内心还是有些不太舒服。尽管是为了救人,可这种绝对违反法律的做法还是让这个受了精政法律学院三年熏陶的年轻人无法接受。

宇文松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女儿和夏小姑娘也全都在厨房里准备午饭。

宇文松瞥了他一眼,继续悠然自得地看着电视。

“小子,当日夏小姑娘在打牟胜的那场故意伤害罪时就曾经当庭提出过指控。可为什么那位牟所长现在才被我们拉上法庭?而且,还是用‘强制审判权’这种形式?”

阳幕微微一愣,想了想,说道:“那个……是因为没有证据……可是!当时没有证据,并不代表我们找不到啊?每个法学家都曾经说过,不管是任何事件都会有能够反映当时情况的证据,只是我们暂时没找到而已。可为什么……”

“两年前的证据?”不等阳幕说完,宇文松便已经果断的打断了他,“小子,也许你对案件与法律的认识还是只存在于字面之上。在此,我要郑重的告诉你。在所有的刑事案件中,强奸案恰恰是侦破最难,取证最难,当事人利益最难以得到保证的案件。因为这种案子大多数都发生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案发之后有些当事人也碍于羞涩不敢报案。就算报案了,两人之间发生关系到底算不算强奸还是难以确定。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法律怎么帮助她们?这也难怪那些资料上会说‘这是件任何律师都没可能办到的事情’。”

“可是……可是……”

宇文松摇摇头,继续道:“事隔两年了。虽然追诉时效远远没有到,可所有的证据差不多都消失殆尽。剩下的没消失的基本上也起不了多少作用。在这种情况下,要指控对方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逼迫那些加害者自己承认。为此,伪证正是最有效的方法。”

一番话说的阳幕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宇文松缓缓关闭电视,从沙发上站起。他拉开窗帘,望着窗外那片被阳光所笼罩的世界,轻声叹了口气……

“小子,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为什么在此之前,没有一个律师肯帮忙,甚至愿意支持夏小姑娘去法院指控牟新?”

阳幕转头望着厨房,从中传出锅碗瓢盆不断碰撞的悦耳音乐。两个女孩的笑声不断从中传出。一个笑声如春天那开满鲜花的原野一般开朗。另一个则含蓄的许多,显然没有完全放开。

听着那个还无法放开的笑声,阳幕的脸色渐渐低沉。

他听的出来……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以后,他自觉似乎已经了解了一些什么。那个女孩的收敛,那个女孩的含蓄。她的每一举手,每一投足,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她对自己并不常笑。不,自己甚至还从未看见她对自己笑过!每一次,当两人双目相视的时候,那个女孩都会好像逃避似的立刻转过头,用最冷淡的态度对待自己……

“为什么……宇文老师……”阳幕呆呆望着厨房,视线没有转回。

“因为……没有一个律师肯用自己的前途做赌注,‘仅仅为了一个委托人的公道’。”

前途……公道……这还是阳幕这一个星期来第一次听见宇文松说出这种意味不明的话!也正当他仔细思考,想要从这句话中悟出些什么的时候,一阵猛烈的敲门声骤然响起,将房间内的平静瞬间撕破。

“小幕!小幕你在这里吗?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里,快点出来!”

“儿子!你快点给我滚出来!”

粗暴的敲门声将厨房的和谐音乐彻底掩盖,宇文雨带着夏玉走出,奇怪地望着父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阳幕的脸色却是变得铁青,低声对众人说了一句——

“是我爸妈……”

说着,他快步走向门口,将门打开。

在门锁刚刚打开的一瞬间,一对中年夫妇急不可耐地推开大门,冲了进来。那个男人一见开门的是自己的儿子,不由分说的就是一个巴掌抡在他脸上!

“死鬼!你干嘛呀!一见面就打自己的儿子?!”

女人急忙拉住自己的男人,上前心疼的捂着儿子的脸颊,嘴里还不断的埋怨丈夫。

“打他?打他还算轻的!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花了二十一年时间养出来的竟然是个这么混账的东西!你说!为什么今天一早,你们学校校长就会来找我们,还说有可能要开除你?!”

“开除?!”很显然,阳幕万万没料到会有这个结果。双眼瞪得老大,惊讶莫名。

阳太太心疼的揉了揉儿子的脸颊,脸上也充满了责怪之色,说道:“小幕啊,原本你说你最近在帮人打官司,做妈的脸上可真的是要多光彩就有多光彩!妈妈我每天逢人就说‘我儿子还没当上正式的律师,就帮人打官司啦’!可当你们校长今早来了之后我们才知道,你竟然是在和精政法律学院的招牌律师——宋律师打!”

“哼!这小子还真能了!本来和宋律师交锋,输了爸妈也没人怪你。因为这纯当时一个经验。可你小子……你这小子——为了打赢官司竟然不惜动用伪证?还把人家宋律师给逼到墙角?!”

“人家宋律师可是最近几年最有名的律师!妈妈打听过,几乎每个委托过宋律师的人都会翘起大拇指,夸他一句‘业务精悍,法律清晰’。在宋律师的事务所里工作的几乎都是精政的学生!你想想,你这么一个还没毕业的小孩子将人家大名鼎鼎的王牌律师打倒了,这还了得?”

“孩子他妈!你和这畜生废话那么多干嘛?!反正人家已经来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退出这场诉讼,凭着他发动两次那个……什么什么审判权和做伪证这两项,肯定会让你退学!而且,你以后的档案上就会有一笔‘曾作伪证’的污点,终身都别想考律师执照!畜生,你听到了没有?立刻保证退出审判,然后去向人家宋律师赔礼道歉!”

阳幕张着口,呆在原地。可他发呆并不代表听不到父母的话,恰恰相反,他听得反而十分清晰!退学,招牌律师,不能考律师执照,赔礼道歉……这些话他都一字不漏的听进耳内,想拒绝都没法拒绝……

宇文雨当然将阳夫妇所说的话听在耳内。冰雪聪明的她又怎会想不到其中的奥秘?

卑鄙。绝对的卑鄙!什么招牌律师?被逼到死路之后就想用这种方法来逼迫对手吗?装出一副无辜者的清高模样,到处装受害者!当年利用卑鄙的手段将爸爸送进监狱,硬生生拆散我们父女半年生活不算,现在还想用别人最无法放弃的东西来取得自己的胜利?!

“哼!什么招牌律师?说穿了就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阳伯伯,阳伯母。阳幕现在所做的事情可都是正确的!身为父母,理应站在儿子这一边,支持儿子才对。怎么能够反过来站在别人的立场批评?!”

那对夫妇一冲进来就对着儿子大吼大叫,到现在才看清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他们看着宇文雨,为这个世间竟有如此美貌的少女而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对儿子的疼爱立刻战胜了惊讶,接连吼了出来。

“死丫头!是你勾引我们家小幕来打这场官司的吗?你就是那个妓女?!”

“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这个社会有多么危险!到处都想得那么简单!这小子哪里对了?让学校开除,终身无法当律师难道都对了?为了供这个儿子上大学,我们老夫妻两个省吃俭用了大半辈子,就是想看他成才,成为一个不用看人脸色过门的人。可现在一下子就完了?辛辛苦苦读了三年的大学就这样结束了?这到底哪里对了?!”

悲乐七三章

选择的大门

“孩子他爸说的没错!我这个做妈的才不管什么对什么错呢。我只要我的孩子生活好好的,将来出人头地!什么声张公道?端着个破碗在街上乞讨的乞丐还有权利去声张公道?小幕,你想做对的事妈妈不反对。可你必须等以后有了声望,有了地位,等到一切都安排的完美无缺之后再来进行你的理想。听妈妈的话,别再管这个妓女了,好吗?”

宇文雨气的几乎是七窍生烟!望着眼前的这对夫妇,她不由的将他们和父亲相比对。自己的父亲何曾有过这种言论?!

不,别说是有了。哪怕自己稍微有了这种“只要自己好,其他什么都好”的思想,转眼就会换来父亲的一顿呵斥!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说?!夏姐姐受了多少苦难你们怎么知道?凭什么在这里骂她——!”

心情激动的宇文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夹着愤怒的话语开始了不停的宣泄:“左一句妓女右一句妓女,你们以为夏姐姐是心甘情愿做这种事的吗?!她就是受了你们口中那位‘伟大律师’的委托人的迫害!而那个肺炎人,明知道那个混蛋做过了,还硬是要帮着打这场官司!现在看到自己要输了,就用开除来威胁你们的儿子啊!这样的人哪里还要向他道歉?你们到底有没有看清楚这里面的要害?!”

那对夫妇显然没有理会宇文雨的“吵闹”,瞪了宇文雨一眼就要拉着儿子往外走。可当他们听到自己口中的“妓女”并不是这个看起来一脸神圣不可侵犯的少女,而是一旁那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小女孩后,两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男人猛地甩开儿子的胳膊,喘着粗气,快步走到夏玉面前。这位父亲居高临下地望着夏玉,猛地!他举起右手,狠狠向夏玉的脸上掴去!

“臭婊子!都是因为你,才害了我儿子!”

愤怒的掌掴带着风势,毫不留情的扇向夏玉那张清秀、却略显瘦弱的脸庞……

“啪——”

一声响。可是,却没有打在脸上所应有的响亮感。可以想象,发出这一声响的绝对不会是掌心和脸相交的声音。更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在第一时间拦下了这一巴掌!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朋友,在别人家里打人,似乎要先问问我这个主人吧?”

阳先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个人来阻止自己,他一把甩开那人的手,大喝道:“你是这家的主人?那你就是教唆我儿子作伪证的那个混蛋了?一样要打!”

说着,阳先生的拳头转移方向,砸向一旁的那位“主人”,却被“主人”微笑着伸掌抓住。

拳头再次被阻,阳先生似乎终于“明理”,知道该“讲道理”了。他抽回拳头,喝道:“好啊!你这个无良前律师自己堕落不算,现在还想要来害我儿子?!”

“什么无良前律师!阳伯伯,我还尊敬的称你一声阳伯伯,请你对我爸爸说话放尊重一点!”

宇文松摇了摇手,微笑道:“没事,小丫头。无良不无良只是个表象,是不是‘前’律师对现在的我来说也没多大分别。阳先生,我知道要你改变心中的印象也许很难,但我希望你能够尊重一下每个人的身体,不要再和夏小姑娘为难。”

也许是迫于宇文松的压力,阳先生瞪了一眼夏玉,狠狠道:“好,我不为难这个婊子就是。”

“呵呵,还有。就像我女儿说的一样,请你的遣词用语尊重些。即使是对着夏小姑娘,也请保持最起码的尊重。”

一听还要对一个妓女尊重?阳先生心中被压抑着的火气立刻就上来了。自己不将这个害的自己儿子就要身败名裂的臭婊子痛打一顿已经算是客气,现在还要尊重她?这怎么可能?!

“尊重?!我看你脑子坏了是不是?对这种臭婊子?臭小子!说到这里我又要说你。你如果是为了别人打官司那倒也算了。好嘛,到最后竟然是为了一个妓女?这种女人有什么好?已经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了!成天就在那里卖笑,毫不珍惜自己的身体!这么脏的女人根本不需要尊重!而且,我看连她们自己都不清楚到底什么才是尊重!”

激怒的话语如刀一般狠狠扎进夏玉的心头。她咬着下嘴唇,猛地扯下身上的围裙往桌上一扔,随后向宇文松迅速的鞠了一躬后,推开房门就冲了出去!

见夏玉跑出去,最爽的莫过于出了胸中一口恶气的阳先生和阳太太。他们目送着夏玉冲出房门,鄙夷的视线贯穿全场。等到那个女孩终于消失在门口之后,两位长辈一左一右的架住儿子,往门外走去。

阳幕一时被夏玉的举动惊呆了!可碍于父母就在两旁,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而且,刚刚得到的即将退学的消息也已经麻痹了他的神经,使得这个男孩方寸大乱。一张脸也由于慌乱而变得苍白,显得毫无定力。

走了?就这样离开?……在父母的陪同下?

距离房门只不过十几步,可不知为什么,阳幕似乎察觉到这十几步似乎有着什么非常不同一般的意义!他拼命思考着,掂量着。希望在这短短的十几步内想出一个对任何人来说都能够最完美的方法!

可是……他想不出来……随着步数的越来越少,随着那扇“选择之门”的渐渐逼近,他的脑子反而显得更为混乱,更为纠缠不清!

“孩子,当你面临选择时,做你最想做的。而不是去想怎样做。”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宇文松的身影好好地站在门旁的位置。当他和阳幕擦身而过之时,一句如同醍醐灌顶般的言语让他的心灵瞬间变得无比清澈!也就是在此同时,阳幕的脚,已经跨向了那最后的一步……

一个突如其来的冲刺,让阳幕的双手挣脱开父母的枷锁!他第一时间转过身,脸上带着歉意,但眼神却显得无比坚定!

“爸、妈!对不起。不过,我还是决定要做我想做的事!”

阳幕说完,头也不回的冲下楼梯。而阳式夫妇则呆在当场,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背对自己,会自己拿主意的年轻人就是那个并不怎么坚强的儿子。只等到他们的儿子消失在防盗门之外时,夫妇俩才大梦初醒般的冲下楼,寻找那不知跑到哪里的儿子去了。

※※※※

只不过想做自己最想做的事,究竟有多么困难?也许,困难会远超出人的想象。即使你已经决定要去做了,这个世界上也总是会有许许多多的人或事会来阻止你,妨碍你。想尽方法让你无法完成自己的目标。

有些人放弃了,将这个目标裱起来,高高挂起。每日抬头欣赏一遍,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愿望罢了。随后再去做一些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做到的事,美其名曰“力所能及”,做的十分欢畅。

而有些人则将这个目标放在心底,愿意舍弃一些在旁人眼中看来显得无比珍贵的东西去完成它。甚至在有些时候,这种舍弃被称之为“牺牲”

……

宇文雨趴在窗头,喜滋滋地望着那对夫妇跑出小区。她回过头来,笑着问道:“爸,你到底在那个阳幕的耳朵旁说了什么呀?告诉我好不好?”

宇文松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傻丫头,年纪不大,好奇心倒和你白阿姨一样大。凡事都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快点回来写你的作业吧!别以为这段时间忙着照顾夏小姑娘,就可以偷懒不学习。”

宇文雨吐了吐舌头,跑回房间拿出课本,又重新趴回窗台旁,一边写着,一边估摸阳幕什么时候能将夏玉带回来。

可是,让这对父女完完全全没想到的是,下一次出现在窗中的并不是那对男女,而是一辆非常考究的豪华轿车!而且很显然,这辆车对于宇文父女来说都是异常的熟悉!

因为,这辆黑色的保时捷不是别人的,正是宇文雨在法律上的养母,水氏集团现任当家……

水灵!

所拥有的!

悲乐七四章

微妙的进退

猛烈的敲门声不适时宜的响起。如此大声的敲门声不管怎么听也不像是水灵会发出的。那好像充满了愤怒与苛责,想要立刻找个人狠狠扇他两个耳光似的感觉听得宇文松汗毛不由的竖起!一时间,他还以为自己是不是欠了某个黑社会的钱,有人上门来逼债了呢。

“来了来了!别敲了,门都快被敲破了!”

宇文松刚刚打开门锁,门外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推开房门冲了进来。对方一进门,见是宇文松,立刻拿起一本书本似的东西往宇文松脸上一扔,随后眉头紧皱,摆足了一副气急了模样。

“啊!阿灵啊?是谁惹了我们的水氏集团的大老板了?别皱眉了,眉头皱多了就不好看了。”

宇文松还没料到是什么事,为今之计还是先讨好再说。

说实话,自从认识水灵到现在这十几年来,宇文松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发那么大的火。虽然她不说话,可那种不言而喻的“毁灭性”气氛他是绝对能够感受到的。心下立刻开始寻思,自己这些日子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把对方当图书馆、资料库、工作介绍所和气氛调节器了?

嗯……貌似没有啊?最近自己都很规矩,拜托的事也全没动用过水氏集团的权势。那倒怪了,除了自己有时候会小小的“利用”一下阿灵之外,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气的那么厉害?

水灵不说话,进门环视,见到小雨之后将她一把拉过搂在怀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恶狠狠地瞪了宇文松一眼。

这气势,让宇文松可真的尴尬到了脚底心!他讪讪的撇撇嘴,拿着那份水灵摔过来的杂志走到沙发对面,随手拿了张凳子坐下,说道:“阿灵,怎么了?”

“哼!怎——么——了——你这个‘父亲’竟然还有脸问我这个‘母亲’怎么了?!”

和“母亲”搂在一起的宇文雨忍不住扑哧一笑。虽然她对于养母口中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太清楚,可这话里的机锋让她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宇文松扳下脸,瞪着女儿。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小丫头成天没事就来笑话自己。在克制住女儿的笑声之后,他的表情恢复严肃,问道:“阿灵,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说,我可是一点都不清楚。”

水灵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随手搂着小雨,开始不断的问寒问暖。小雨也是很自然地与水灵对答,这幅场面,不管谁来看都和那真正的母女对话没差了多少。

感受到气氛的不同寻常,宇文松只能在一旁呆呆坐着,不敢插嘴。直等到水灵将小雨每天喝几杯水都问了个清楚之后,才终于“得幸”能让那位水董事长望自己一眼。

“答案都在你的手上,你还来问我?宇文松啊宇文松,你这个父亲当的很好,真的很好!我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将小雨接到我那里去住,免得在你这里继续受这种委屈!”

委屈?什么委屈?宇文松急忙翻开手中的杂志。猛然间,一条醒目万分的标题出现在他的眼中,也让他一下子便明白了水灵到底是为了什么发那么大的火气!

“人气青春偶像Rainy与某‘小姐’关系亲密!身世之谜昭然若揭!”

看到这条标题后宇文松到吸一口冷气!急忙翻开标题所在的页数,仔细看了起来。只见上面贴了一张小雨与夏玉两人一起走在街上的照片,旁边大篇幅的报道了两人神情是如何得亲密,举止是如何的熟络!接下来就是对这位“水氏集团董事长的养女身份为何?”的调查。一些文字还煞有介事的怀疑出“Rainy在出道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她的身世为何总是不肯公开?”,“Rainy的本名以及其他的详细资料都被水氏集团掩盖,是不是为了掩盖以前的丑闻?”,“与卖淫女如此亲密的清纯偶像,其是否真的如此‘清纯’呢?”

种种推断,让宇文松看的是瞠目结舌,一时连反驳的词句都忘了思考!看完之后,感觉这通篇的怀疑与推论已经毫无疑问的将一顶“卖淫女”的身份套在自己女儿头上!更妙的是,这篇报道通篇都没有一次做肯定句。让人想反驳都无从下手!

“这个……这个……”宇文松放下杂志,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说道,“这些记者,还真的是厉害!”

“厉害?你就只有这个想法?宇文松,我今天算是看错你了。原本你要将小雨从我那里接走,我本不应该有任何的反对。可是现在不对了,我要用我养母的身份将小雨带走!只不过短短的一年,你就将我女儿的名声搞到这种地步!”

宇文松哈哈一笑,道:“阿灵,你想带丫头走?哈哈,那丫头可不愿意哦~~~”

“我愿意哦~~~”

宇文松的笑容一下子僵住。而宇文雨则是得势不饶人,继续缠在许久不见的“母亲”怀里,撒娇道:“爸爸这里没什么可玩的,爸爸成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又是教师又是委托人的,都没功夫陪我~~~!与爸爸比起来,还是和妈妈住在一起好~~~!”

那位父亲不仅笑容僵住了,连身体动作都僵住了。他不敢相信的颤抖着嘴唇,用不敢相信的语气,近乎恳求的询问道:“丫……丫头……你是……是说真……真的吗?!”

那个鬼丫头见父亲有些急了,暗暗偷笑了一声,心想老爸这一次总算是被我给制住了吧?嗯!看来以后要求爸爸一些事情,还是把妈妈搬出来更方便一点呢~~~!

心里想着,这丫头再次大声道:“当~~~然~~~!妈妈家里有好多的佣人,无论我做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和那里比起来,我每天都要帮爸爸做晚饭,有时候连早饭午饭我也要做,感觉好累哦~~~还是妈妈那里好。”

一番话说的宇文松都快哭出来了。虽然那么大个男人哭出来很丢人,可女儿要跑了,跑去跟她妈妈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只留下自己这么一个老爸守着这么间空房子,有谁能不哭?

小雨见父亲的表情已经沮丧到极点,决定见好就收。天知道爸爸被逼急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来?她急忙从水灵怀中蹦出,搂住父亲的手臂,咯咯笑道:“好了啦,爸爸。我是不会走的啦~~~别那么一副表情好不好?把这份杂志给我看看,看看上面都写了我些什么?”

一番折腾之后,宇文松已经恢复正常,而宇文雨也已经看完了杂志中的一切。和她父亲一样,在看完的那一刹那,她的嘴也没有及时合拢。若是论比例的话,她的嘴张的可能比宇文松还要大。

“看明白了吗?……马尾,你要帮人打官司,我并不反对。这是你的工作,也是你的性格。可你为什么要把小雨给扯进来?现在倒好,这些八卦记者不知从哪里搞来这些消息大写特写,你让我这个母亲看着心里有多难过?你知道吗?”

水灵的神情是认真的,也是严肃的。她的话里没有半分年轻时的嬉闹成分,完全是站在一位母亲的角度,来为自己的女儿所考虑。

说实话,宇文松理解水灵的愤怒。身为一位父亲,他当然知道女儿被人诽谤,清白被人玷污,说成是个卖淫女所带来的愤怒!可是如今,他却把这份愤怒藏在心底,压抑着不肯爆发。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失控了,那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失控!就算是自己那一步一步安排好的棋,也会在瞬间失控……

他拿起那份杂志,再次看了一遍,心中已经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恰好此时,父亲看到女儿的目光也在注视着自己。两父女眼神交互,立刻明白了心中所想,同时叫出了那个名字!

“宋——飞——言——”

……

“哼,果然是他。先是让原告方辩护人处于退庭的边缘,现在又想在小雨身上动脑筋,好让我退缩吗?”宇文松将杂志往沙发上一扔,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丫头,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爸,我只想说一句——那个肺炎,实在是太可恶了!”小雨罕有的捏起粉拳,银牙也开始由于痛恨而咬了起来。在她身旁的角儿似乎感觉到了女主人的亢奋,仰天长啸!黄金色的尖角变得金光灿灿,朱红的眼睛也散发着兴奋的光芒。

“呵呵,既然他这么卑鄙,那我们能够妥协吗?”

“爸!绝对不能!不光是为了不让肺炎的计谋得逞,更是为了夏姐姐!夏姐姐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如果到最后连我们都放弃她,那还有谁可以拉她一把?!”

“对!木头,我也同意!”

不知何时,又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三人转头一望,眼前的不是白莉莉那又是谁?只见她尚穿着白大褂,气喘吁吁的扶着门廊,显然是跑过来的。她的手上也举着一本杂志。

“莉莉?”

“白阿姨!”

“莉莉?你怎么来了?不上班?”

白莉莉拿起杂志扇了两下,重重的喘出一口气,走进屋内。她一手搭在宇文雨肩上,一手勾住宇文松的胳膊,对着水灵说道:“阿灵,这件事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家吃了那么多的苦,我们的女儿要帮帮她,你为什么还要反对?木头,原本我看了这本杂志后也是来问个清楚的,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和你们站在同一战线!”

对于白莉莉的性格水灵是不想多说什么。这个一旦热血起来就胡来的女性到了现在还是那么乱来!

水灵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举起那本杂志晃了两下,目光直视白莉莉:“莉莉,你是否理解继续让马尾这样蛮干下去的意义?”

“哼!最多就不在娱乐圈混嘛!本来,我就对你让小雨进娱乐圈的做法不太赞同。”

水灵摇摇头,表情无比认真:“可惜,这可不是什么退出娱乐圈的事情。莉莉,马尾,你们是否曾经意识过这样做对小雨会有多大的危险?小雨是个得天独厚的女孩,这点不容置疑。可正是这份不容置疑,会导致的嫉妒也是络绎不绝。因为不管她们多努力,也永远都会有一个‘天使’拦在她们面前,让所有的歌迷影迷们拿小雨来和她们比较。为此,那些嫉妒者会借着这个机会大肆打压小雨,即使将她赶出娱乐圈,恐怕也不会止息。直到把小雨的名声破坏到极点,形容成人尽可夫的荡妇才会罢休的地步。”

宇文松并不是笨蛋,比起白莉莉的一味热血,他显然要冷静的多。只是平时他不怎么关心娱乐圈的事,所以才没对这种事情做好准备。听完水灵的话后,身为父亲的他,不得不开始仔细思考其中的奥妙……

见自己的言语起效,水灵心中暗暗呼了口气,继续说道:“马尾,你曾经是个律师,应该知道一些心理学方面的知识。我问你,如果小雨在那些歌迷心中的纯洁形象瞬间垮塌的话,会导致怎样的后果?怎样的行为?”

悲乐七五章

化为坚强的白色之羽

宇文松猛然一震!水灵的话犹如当头一棒般,将他的脑筋彻底敲清晰起来!他想到了,想到了接下来所会发生的一切!虽然这只是一种可能的未来,但事实上,却是十分有可能成真的未来!

在场唯一还不明白的也许就是白莉莉,她看看水灵和宇文松,脸上一副不明不白的样子。她不停的推着宇文松,想要询问心中的疑问,却总是无法得到他的答复……

会发生什么?

如果心中原本无比圣洁的东西刹那间变得肮脏不堪,那么人类……会怎么做?

也许有些人会唾骂,有些人会转身离开。但更有可能的,则是抱着对心中那片“圣洁”的爱,而向那片“肮脏”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当你看到一个令你无比崇拜,无比完美的女性忽然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女之后……怀着对那份完美的爱则会转变成无比的恨!

从而……对那名女性展开袭击……

宇文松默默望着女儿,见这小丫头也在用一双清澈,充满火焰的目光望着自己。身为父亲,他是多么不希望阻挡这片火焰的燃烧?这团烈火是这个小丫头认真的证明,是她不畏人言,敢与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的证明!可更是身为父亲,他不得不亲手扑灭这团火焰!为了女儿的清白,更是为了女儿的安全……

“小雨,我想……你以后还是不要再见夏小姑娘了吧。”

刚才看到那份杂志所产生的惊讶和现在宇文雨的惊讶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这个女孩压根都没想到,一向都很支持自己的父亲竟然会说出这种反对的话?

“爸!你说什么?你不想再帮夏姐姐了吗?!”

“不是。这个忙我是帮定了,但你却不适合继续出现。我想……最近一段时间你还是先住到你水妈妈那里去吧。等事情结束了,我再来接你。”

宇文雨一把打开父亲向其伸来的手掌。恐怕,这是第一次,女儿学会了拒绝父亲的提议……

水灵见小雨不听话,心中的歉疚感油然而生。她又何尝不希望满足这个养女的心愿呢?可如果这个心愿是要用危险作为代价,那她这个母亲是绝对不会同意的。相信这一点,一旁终于明白过来的白莉莉也是深有感触。

“小雨,白阿姨平时没有求过你什么吧?”白莉莉站在小雨面前,伸出手轻轻理着这个乖女儿那如瀑般的长发。动作充满了关怀,爱切……

“可是这一次,算是白阿姨求你,好不好?你爸爸,阿灵以及我,我们所有人都是在为你担心啊~~~!我们谁都没说过要放弃你的那个朋友,可现在的时局却并不适合你的出现。白阿姨向你保证,只要你肯先避避风头,不要去把事情搞的更复杂,我们几个大人一定会全力营救你的朋友!”

小雨的眼神充满倔强,原本柔弱的脸庞由于这种倔强而变得越来越坚强!她抬起头,望着白莉莉,说道:“所以……要我乖乖的中肺炎的计?扔下那个阳幕还不知道是不是找到的夏姐姐?”

白莉莉一时无语,也就是趁着这一间隙,宇文雨一个转身站在了父亲面前,双目中的倔强绝对可以与宇文松当年媲美!

只不过,这次的倔强,却是为了他人。而不像当年的宇文松,是为了自己……

“爸爸,你曾经说过,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吧?你刚才在阳幕耳旁说的话是什么,我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是不是‘遇到事情时,先做自己想做的,而不是考虑如何去做’呢?可是现在的爸爸又为什么要阻止我去做想做的事?做我认为对的事?”

宇文松苦笑一声,伸出手轻轻抚着女儿的脸颊,发出歉意的笑容:“丫头,我并没有说你错,只是时势……”

“不,爸爸。没有所谓的时势,只有想做和不敢做。说到底,我为什么不能和夏姐姐在一起?我为什么不能和夏姐姐见面、说话?就因为夏姐姐的过去?”

“可这些过去并不是夏姐姐想要的,她是被逼的!那些沾满灰尘的过去并不是她愿意才染上的!”

“爸,我是个幸福的女孩。可是夏姐姐,她也是个女孩!我们两个都是女孩,这一点难道有分别吗?唯一的区别就是她没有我那么幸福,有爸爸捡到我。可是除此之外,她和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区别!我们根本就不应该那么歧视她!即使是最微小的歧视,即使是包裹在‘保护’这层外衣下的歧视,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爸,其实从以前到现在,甚至在将来,女儿都很崇拜爸爸……崇拜爸爸的‘天平执掌者’的称号。女儿并不想钻研法律,可我就是喜欢爸爸的这架‘天平’……天平的两端应该是平衡的,不是吗?如果站在完全公正的角度上,把我和夏姐姐放在天平的两端,爸爸难道会为了其中一方而倾斜吗?会吗?爸爸,会不会?”

女儿的问话每一句都让宇文松无法回答。这位父亲还从未想过,会有自己的女儿来向自己说教的这一天!不过,这一天还是来了,还来的如此之早,如此之快!他微笑着,尽情享受着女儿的问题……每当她问出一个问题,房间内便会被一片片雪白的羽毛所覆盖……

“爸,我不会妥协的。我……一定会抗争到底!”

圣洁的翅膀在少女的坚定中打开!这是一双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有力、庞大的翅膀!微微抖开的双翼充满了整间房间。柔和的光芒中,更掺杂了一些以往那对弱小的、娇柔的翅膀所没有的东西——

仁爱——尊严——坚强——信念!在打开的光翼下展现!以前,这双翅膀一直都包围着少女自己。而这一次,却是完全打开!宛如为了保护更多的东西,更多的人!

“天使……”

这位父亲笑了……原本还犹豫不决的笑容换上了往日的坚定。他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充满厚重感的声音随着那双翅膀的每次拍打,传荡在房间之中——

“一样的,每个女孩都是一样的。每个女孩都是天使,每个天使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丫头,你说的对。老爸差一点就忘了‘公平’呢!没错!就算翅膀是灰色的,但天使就是天使,我们又何必去拒绝她?将她拦于门外?”

“马尾!你……”

宇文松抬起手,止住了水灵的话,笑道:“对不起,阿灵、莉莉。恐怕我要令你们失望了。我不能做出任何歧视的事情,那个小姑娘和我女儿一样,她们都是一模一样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孰优孰劣。我不能为了那些毫无意义的虚伪名声,用保护的理由做出伤害另一个小姑娘的事情!”

对于水灵来说,这对父女的固执简直可以算是出了奇了!宇文松也就算了,怎么连小雨也将这种“坏习惯”学了个十足十?不过,她身为母亲,可不能让这对父女就这样乱来,急忙想出声阻止——

“可是!你们要知道……”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宇文松再一次打断了水灵的话,自信的笑容布满脸颊,“你是在担心小雨的安全问题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用担心了。我这个父亲是摆来干嘛的?不就是用来保护女儿的吗?不管未来的路会变得怎么样,我也绝不会给这丫头灌输任何一点在恶势力前妥协的思想。这就是父亲的责任,也是我——宇文松的责任!”

说了半天,还是没有劝动这两个简直像石头一样硬的父女,水灵显得有些灰心丧气了。此时,白莉莉扶着她坐到沙发上,一边替她揉着有些发涨的太阳穴,一边笑道:“好啦,阿灵。你应该高兴啊……我们的女儿长成现在这么懂事呢!嗯嗯,这种性格很和我胃口,我很喜欢!呵呵……”

“你是喜欢了,因为和你这种没什么神经的性格很像吧?”水灵擦着额头,说道。

白莉莉笑了一声。笑完之后,她重重的一拍这位朋友的肩膀,笑道:“别那么介意嘛!我想,与其让我们在一旁消极的劝说木头打消主意,不如做些积极的措施去补救吧?虽然这次的案子我不是很熟,但论到要反抗这种舆论攻势,可是你的本行了!”

水灵苦笑一声,望着眼前那对已经在商讨该如何对付接下来的审判的父女,无奈地摇了摇头……

“咳……看来也只有这样了……这对父女啊……”

悲乐七六章

心痛

一个问题解决了,可并不代表所有的问题都解决。阳幕在甩开父母后便发疯般的寻找夏玉,从日头当空一直找到日落西沉,从宁静的花园小街一直找到繁华的大街。他几乎把这个城市里的每一个地方都翻遍了,而夏玉的那间小木屋更是去了不知多少次!

“接啊……求求你接啊……夏小姐……”

仿佛嘲笑一般,不急不缓的“嘟——嘟——”音在手机中不断徘徊,但却始终没有被那个女孩接听。阳幕举着这只目前看来唯一有可能联系上夏玉的工具,茫然的在大街上奔走。四周的人见了纷纷让步,唯恐被他撞上。

“嘟—”

随着一声短暂的轻响,手机立刻哑然。阳幕拼命按着手机的启动键,想将这个已经明显负电量的手机再次启动。可几次的尝试之后,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

“夏小姐,你到底去哪里了?求求老天爷,你可千万保佑夏小姐不要再做傻事啊!”

一边跑,阳幕一边向上苍祈祷。回想起当日她浑身失血的被送进急救室的情景,再想起那日举着菜刀宛如修罗般冲进酒店的场景,他的背上不由得冒出一阵冷汗!阳幕发誓,他绝对不要让夏玉再次遭到那种折磨!以前两次,一次是由宇文老师救了她,另一次是宇文小姐救了她。而这一次,就要轮到自己了!

月色当空,预示着夜晚已经漫布了整个世界。道路两旁早已是万家灯火,散发着和谐而又温馨的“家庭”气味……

那么夏玉呢?她是不是也能够享受这种不需要担忧,不需要烦恼,没有愁苦与伤害的气味呢?

不知道……至少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当阳幕的脚步停在一条五光十色的十字路口时,当他由于疲倦而散发出沉重的呼吸声之时,一个他找了整整半日的人……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

“夏……”

激动的话语在只说出一个字之后戛然而止。因为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哪里还是那个拼命想用头发遮住左耳,面容清秀,时时刻刻脸上都带着一丝忧愁的女孩?在那里站着的,赫然是一个烫着金发,浓妆艳抹,身上衣物暴露至极,举止轻佻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站街女郎!

夏玉……她不断的对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众人抛着媚眼,当有人上前搭讪时她还会有意无意的伸手去撩自己的那套露肩装,那对雪白的胸部在这灯红酒绿的光芒照耀下,显得更是让人动心!

也更让阳幕伤心……

“怎么样?先生,价钱合适吧?”夏玉扯了扯胸口的衣料,让自己的本钱在最有效的范围内勾引着面前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那男人贪婪的扫视着这个女孩,双目好像要穿透那层薄薄的衣料般,被血丝布满!

“好……好好,成交了……”

生意谈成,夏玉露出一个媚到极点的笑容,上前勾住男人的胳膊。用自己的那对胸部紧紧压迫着这只手臂,让那个男人更是热血沸腾,恨不得就在这马路中间将这个小婊子的衣服撕光!

接下来的目的地,就是旅馆。可当夏玉就要带着这个男人前往自己所认识的旅店时,一个青年忽然冲到自己的面前!

青年的呼吸显得无比混乱,显然是奔跑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他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吸入足以让他维持生命的氧气。等到身体总算是恢复一点知觉之后,他毅然的伸出双臂,拦在这两人面前!

夏玉看到青年,原本充满妩媚的笑容瞬间闪过一丝痛苦。她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想利用那个男人当作自己的挡箭牌。

可是,这一招并没有用……

“夏……哈、哈……夏小姐……呼……哈、哈、哈……”也许是察觉到了自己已经言不达意,阳幕干脆停止说话,再次休息了一会。等到他感觉喉咙已经不再气短之后,才望着那个躲在男人身后的夏玉,表情凄苦……

“夏小姐,我说过会帮你的……可是、可是你为什么又要放弃自己?我已经说了许多遍,请你相信我。同样的,我也会相信你!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挺过去,也相信你一定不会再次放弃自己!可是你……可是你……”

阳幕的声音哽咽,他伸手指着那个表情显得有些尴尬的男人,双目布满悲伤。

夏玉幽幽叹了一声,知道再也躲不过去了。她缓步从男人身后走出,脸色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如此的平静。

“阳先生,我知道你的好意。事实上,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够救我。可是,就像你选择救我一样,我也选择回来这里。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重新回到这里并不是因为放弃自己。也没有丝毫自暴自弃的意思……我回到这里,是因为这是我的‘工作’,我需要一份工作来填饱肚子,需要一份工作让我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尽管夏玉说的很平静,可阳幕又怎能接受这个理由?他愤然的吼出几个为什么,质问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孩既然相信自己,又为什么要回到这种地方?回来做这种事?!

那个男人显然受不了这个年轻人的怒火。也许在他的意识里已经认定这两人是否发生了什么矛盾的情侣,所以女方自暴自弃的出来接客?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他知道如果自己今天真的跟着这个女孩走的话,那个男孩绝对会剥了自己的皮!想到这里,他急忙甩开夏玉的手,急匆匆的闪进夜色中。

夏玉目送着那个男人离开,就同刚刚接见他一样,目光木然。她回过头来,望着阳幕,缓缓说道:“阳先生,你为我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我不希望为了我这么一个人,毁了阳先生的前途……”

“可这就是我的‘责任’!我希望救你——”

“可我不希望!”

可我不希望?当说出这五个字时,夏玉的心头忽然猛烈的被撼动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不希望这个男孩来救自己呢?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不希望他为了自己耽搁前程?难道自己真的是自暴自弃……

不……不对……她能够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一种比自暴自弃更为痛苦的东西在挣扎。弄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痛的人几乎要崩溃……

这是什么感觉?为什么自己会那么痛?心头……好像有一把刀子在割一样,眼中的泪水怎么止也止不住……

痛……真的真的……好痛……

在听到那五个字时,阳幕也是一愣!他似乎也有些听出这五个字有些与众不同。可当他看到面前的夏玉忽然间捂着胸口,流下泪时,急忙把那个念头抛置脑后,上前要扶住夏玉。

“夏小姐?你怎么了?!”

“你别碰我!”

猛地!夏玉甩开了阳幕伸出的手,她退了一步……鼓足全部的勇气,退了一步。她害怕,害怕让这个男孩碰自己。害怕被他关心,被他呵护。因为这样,她的心会变得更痛!痛的好想死掉。

“夏……”

阳幕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呆呆望着眼前这个躲着自己的女孩。心中想说许多,可刹那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夏玉继续退着,每退一步,仿佛都要鼓起所有的勇气。泪水,将脸上的浓妆化去。每一道泪痕,都谱写出一条痛苦的伤痕……

“对不起……对不起!”

“夏小姐,你……为什么要道歉?”

夏玉摇着头,捂着胸口的手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求求你……不要对我那么好,不要……”

“夏小姐……”

“不准过来!”

“……”

“对不起……阳先生,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我……我真的不想继续让你帮我辩护了……我不想让你继续在我被那头禽兽玷污的细节上再多追究啊!我……我不想你知道……”

“虽然……虽然我知道,你努力想了解一切……是为了帮我……可不知怎么的,我不希望你能了解,也不希望你去了解!还记得上次法庭上,我对你说我曾经怀过那个禽兽的孩子吗?虽然那是个骗局,可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真的希望你没有听见!我不想你听见的……我不想……我不想……”

悲乐七七章

夜,还很长……

马路,依旧如往日般喧嚣哗噪。人们的谈笑声,车辆的驱驰声让这个世界总是无时无刻不充满闹腾。可在阳幕看来,四周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一切的一切显得如此安静!

静……静的可怕……

静……也静的内心中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慢慢的涌了出来……

泪流满面的夏玉不甘心的再次后退一步。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却不料将自己的妆弄得更为花糊。她瞥见了手上的脂粉,连忙想要整理好自己的容妆,可是一味的用手涂抹只能让那些浓妆变得更为零乱。终于,她放弃了似的垂下双手。可在垂下双手的最后一刻,她还是理了理左耳旁的头发,在确定发丝并没有零乱之后,那张布满忧心的面容才露出一点点放心。

阳幕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甚至无法再往前走一步!看着面前不断哭泣的女孩,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夏……小姐……”

“……”

“我……那个……我不太会说话。所以心里想表达的东西也许有些词不达意。”阳幕摸了摸自己的心跳,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并不是不能理解你的感受。即使后来知道了那是个骗局,说实话,每当想起自己在法庭上所说的话我还是会有一些伤心。有时候,我也曾想过如果自己不知道这些事情的话那该有多好?哈哈……就只是很正常的和你认识,很正常的和你说话。”

“但……我觉得自己还是想要了解。我想要知道你的全部,知道你曾经受过哪种苦难,知道你有过怎样的过去。因为我觉得,知道了之后虽然会有些痛苦,但也绝对比不知道要好受的多。不管怎么说,知道了之后才有可能接受……是吧?……哈哈,这个……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的?”

见夏玉没有反应,阳幕试探性的踏上一小步。让他欣慰的是,面前的女孩并没有就此逃走,这让他更为放心地说出心中想说的话:“夏小姐,那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现在到底在想什么,想做什么。可我并不能就这样否定心里的这种感觉……看到你现在这幅样子,我也很心痛……虽然身为辩护人,并不能对对方的当事人抱有超出界限的恨意,可我发觉,自己还是越来越痛恨那个牟新。”

“夏……玉?你的痛苦我理解,可是,你能不能将这种痛苦分一半给我呢?我……那个……我也想和你一起痛……可我觉得,如果有哪一天我能够将你的负担减轻,即使痛苦,我也会觉得很高兴。”

说着,阳幕又向前踏了一步。可是这一次夏玉发觉了,连忙后退了三步!她还是不敢接受这份渐渐缩短的距离,含泪摇头。

“不用了,阳先生。”夏玉伸手阻止了阳幕的前进,但她后退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止,含泪的双眸渐渐干涸,化为一池死水……

“我已经决定了。我知道自己到底属于哪里,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你和宇文先生、宇文小姐都是好人,我也知道你们是真心的想要帮我。可我不能……凭着我仅剩的一点良心,我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拖累你们!即使是没读过多少书的我也清楚,作伪证是很严重的罪名。宇文先生以前似乎就曾经因为作伪证而被剥夺律师资格,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重了。我不能……我不能为了自己,就害的你们身败名裂!”

“尤其……是你……”

最后的四个字夏玉说的很轻,轻的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见!她也知道,希望就在自己一伸手就可以掌握的地方。可如果伸出手去握住希望,是要用别人的希望作为代价的话,那她宁可不要!为了自己那已经无法挽回的清白,就毁去那个让自己“心痛”的人的前途,这让她觉得更苦,更伤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女孩的心中已经燃起了另一种希望……她希望这个男孩可以前进……希望这个男孩会有远大的前途。希望他能够出人头地,希望他有着无比光辉美好的未来!

希望他能够娶一个完美的女孩做妻子,两人永远恩爱。希望他能够有一个无忧无虑的家庭,家里到处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希望他的事业蒸蒸日上,走到哪里都会受到他人的尊敬!希望在将来的有一天,每一个谈起他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伸出大拇指,狠狠夸赞一番!

希望他……在接下来的几十年的人生里,每一天都没有痛苦,每天都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而她也知道,在这个希望里,自己是一个绝不应该出现的女孩,应该被立刻就忘掉的女孩……

夏玉深深吸了口气,抬眼望着四周川流不息的人群。她转过身,撇下身后犹豫着到底是不是该举步的阳幕,向另一个灯红酒绿的十字街头走去。她要去“工作”,现在,唯有“工作”才能让她暂时忘记这份痛心。尽管她知道,在工作结束之后她会更讨厌自己,心中的痛苦,也会更深……

“先生,想玩玩吗?”

恢复一脸媚笑的夏玉站在街头,不停地向着两旁走过的男人招手。抹尽浓妆的她看起来更是清秀可人,很快就有人主动上前搭讪。在谈好价钱之后,对方一把将夏玉搂在怀里,兴冲冲的就往一旁的一座酒店跑去。

阳幕看着这所有的过程,仔细看清了在谈价钱时那个女孩脸上的笑容与媚惑。那是在笑吗?为什么在自己看来,这个笑容里面完全没有一点点“欢快”的意味?所谓的“笑”,就是这样的吗?

不对……这并不是“笑”!并不是自己承诺过要带给她的笑容!尽管还无法分辨这里面到底有何不同,但阳幕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在那个男人的脚步即将踏入酒店的一刹那,他已经上前一把拉住了对方,将那个女孩从他的怀里抢了过来!

“他妈的,你干什么!”

“性趣”被突然截断的男人显得有些恼怒,可当他转过身来,看见那双几乎是“你想要她,就踩着我的尸体过去”的悲壮眼神,他的恼怒不由得被惊讶所取代。

“放开我!阳幕,你和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需要你的拯救!快放开我,我要工作!”

夏玉拼命挣扎,可谁料到她越是挣扎,阳幕反而将她抱的更紧!那双手臂死死搂住她的肩膀,生怕一旦放开,对方就会消失一般!

“对不起先生,这个女孩今晚不能陪你。请你另外找人吧。”

那男人也并不是什么地痞流氓,纯粹想发泄欲火的人压根就不会为了个站街女惹是生非。他瞥了一眼眼前的这对男女,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反正又没花钱,再去找一个也花不了多长时间,何必僵在这里?

等到那个男人完全消失之后,阳幕依然不肯放开夏玉。而眼睁睁地看着“生意”离开的夏玉,表情忽然变得恐怖!她忽然张开口,死死咬住阳幕的肩膀!

痛……钻心的痛……可阳幕并没有放开她,而是咬着牙,默默忍受了下来……

紧紧的咬啮在无声中持续着……伤口开始破裂,夏玉的嘴角开始流淌出一条血丝……可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女孩的牙齿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力量。原本奋力想推开对方的双手也变得无力,整个身子缓缓靠在对方身上。眼角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的淌下……

“我这么个坏女人……会咬你的坏女人……你为什么还不放开我……”

阳幕略微动了动肩膀,缓解了一下上面的疼痛。已经满头是汗的他强行抬起头,高声道:“哈、哈……我不是说了吗?我会替你分担痛苦。这个……痛,可一点都不痛呢!哈哈……哈哈哈……”

夏玉摇了摇头,靠在对方身上的她开始有些厌恶自己。厌恶自己竟然会那么的自私,厌恶自己竟然会想要得到这种感觉?竟然会那么贪婪的享受对方的温柔,却全不为对方着想?她抬起头,看着阳幕肩膀上的咬痕,情不自禁的低下头,轻轻亲了一口。随后再次伸出手,推开阳幕。

“放开我……幕……我今晚……今晚必须去‘工作’……”

“为什么?!我都说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去做那种事?!”阳幕一把拉住就要离开的夏玉的手,焦急与眷恋的眼神发自真心。

夏玉突然发力,甩开阳幕的手,独自一人走向大街深处。

“我说过,我也是为了生活。现在的我唯一会干的工作,也就只有这个了……嘿……那边的那位先生,想玩玩吗?”

看着再次露出“笑容”的夏玉,看着又有一个男人向她走去,阳幕终于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他猛地走上前,将她再次抱住!同时,他举臂一挥,对着那个向夏玉走来的男人喝道:“别看了!这个女人今晚已经被人包了!”

夏玉一时没理解阳幕的意思,双眼发出惊讶的目光,问道:“幕……你说……什么?”

阳幕搭住夏玉的肩膀,布满柔情的眼神让她差点心醉……

“我是说,今晚……我包你。”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男孩显然是由于太过激动,说的话也开始颤抖。

“如果你必须做这种‘工作’的话,那我就要成为你唯一的‘客人’!除了我之外,你永远也别想再被其他男人搂在怀里!”

这些话太过温柔了……温柔的夏玉几乎不敢去触碰。生怕一旦碰触,自己会再也克制不了想要享受这份温柔的思绪。她再次想要推开阳幕,可这一次对方早已有了防备,双手死死搂着自己,再也难动分毫。

“……我不值得你这样……幕……你真的不值得……”

泪水,已经沾湿了男孩的衣襟……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现在的情况是你在站街,而我在包你!就是这样!”阳幕说着,双手更为用力的搂住夏玉。似乎要将她融入自己体内,好让她永远也无法推开自己。

“我是个肮脏的女孩……放开我,幕。你不应该这样做……以后的你会非常耀眼,会认识许多比我更好,更‘完美’的女孩……我……根本就配不上你……”

“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玉,你很完美,完美到远超过一些普通的女孩!你的完美……让我……让我想占有你……霸占你……即使你不愿意,我也会用强!今晚,你哪里都去不了,唯一能够留的,就只有我的身边!”

可笑之极的誓言从早已满面通红的男孩口中说出。这些话可笑吗?也许吧。但听完这些如此“可笑”,如此“荒诞不经”的话之后,女孩终于完全放弃了抵抗……她的头,深深靠在男孩的胸口,“自私”的享受着这份她以前从不敢奢求的温暖……

夜,还很长……而那滴落的泪水中,是否也有了一些别样的味道?

悲乐七八章

前方的道路

时光飞快,辗转流逝。不知不觉又是一日清晨。这一天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许和昨天、前天;明天、后天没什么两样。可对于一些人来说,这一天却是可以决定命运的一天。

足以,决定将来到底该走向何方的一天。

法院门口,宇文松独自拿着一份报纸细细阅读。他已经做好了最充分的准备,所以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用来消磨这段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宇文雨似乎也挺理解父亲,身着普通中性装的她不断的在法院的广场中散步,有角儿的陪伴,让她的散步看来更为快乐。

“来了。”

宇文松轻轻笑了一声,收起报纸。在他目光注视的地方正有两人肩并肩的走来。他们的手紧紧地握着。越是靠近法院,女方似乎就越显得胆怯。男方则不住的安慰对方,同时站在她身前,充当着开路先锋和盾牌的角色。

“来了?”

宇文松明知故问地问了一声。问完之后,他也不等这两人的回答,将报纸往腋下一夹,迈步走进法院。在招呼了女儿之后,向休息室走去。

听见父亲呼唤,宇文雨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宇文松身边。她探头偷偷瞄了一眼身后紧跟着的两人,轻声道:“爸,要不要和他们说些什么?”

“呵,有什么好说的?既然来了,那就要继续向前走。相信他们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做好了……准备吗?

也许吧。至少到目前为止,阳幕的手是紧紧握住夏玉的手。就好像这些日子一直紧握着的一般。他回过头,看着这个显得越来越胆怯的女孩,心中更加坚定了要帮她的决心!

只是,他的决心,似乎还是要经受惨无人道的考验……

“爸?!”

让阳幕万万没料到的是,在即将进入的法院大门前竟然站着自己的父母!这对老夫妻一看到自己的儿子,纷纷穿过宇文松的身旁跑来。其中阳父的眼神看起来更是怒不可懈!一冲到儿子身旁,一个大大的巴掌便重重挥在了他的脸上!

“啪——”

声音很大,在法院内来回缭绕。阳父的手掌由于用力过猛而变得通红,而阳幕的脸更被打成青紫色。他跌飞一旁,撑着地面慢慢支撑起身体的他只觉嘴里一阵淤塞,一口带血的唾液吐了出来。

“爸!他们打人!”

宇文松在第一时间伸出了手。可是,他阻止的却是自己的女儿。这位父亲的目光沉着、冷静,如同大海。但却如同北冰洋那冰冷刺骨的大海……

“不用管,这是他必须经历的磨难。”

说完,宇文松放下手,拉着女儿走到一旁。很明显,他是不准备出手,完全交由阳幕自己去选择了。

“臭小子!你竟然还真的来了?!这段时间你跑哪去了?就是跑去和这个婊子鬼混?!”气急的阳父双眼充满血丝,恶狠狠地盯着一旁的夏玉。似乎他的怒火并不是针对儿子,而是瞄准了这个“勾引”自己儿子“堕落”的妓女!

面对阳父的眼神,夏玉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先去将阳幕扶起。可她刚刚跑到阳幕身边,向他伸出手,自己就被一个人狠狠地推开,跌坐一旁。

“妖精!不准你靠近我的儿子!”阳母的声音充满厌恶与憎恨,在推开夏玉之后,她一把抱住儿子充满怜悯的抚摸。在掏出手帕,替儿子擦去嘴角的血迹之时,她的眼神更是恶狠狠地盯着夏玉!似乎这条血痕并不是自己的丈夫打出来的,全是眼前这个妖精害的!

夏玉瘫软地坐在地上,身子不住颤抖。她的嘴里不停的在念叨着“我……我……”,却始终说不出来。看着阳幕嘴角那还未完全擦拭干净的血迹,她的心不由得又开始痛!可在接触到他父母的眼神之后,这种痛……开始变为恐惧……

阳父怒气冲冲地走到夏玉面前,还在发红的手掌再次高举!他的目光不仅带着鄙夷,更带着想将之完全毁坏的破坏欲!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清秀,穿着打扮十分朴质,没有丝毫站街女气质的女孩,他还是咬了咬牙,用恶毒的唾液夹杂着充满绝望的话语,喷吐到夏玉的脸上。

“婊子,你毁了我儿子!我就毁了你这张用来勾引我儿子的脸!”

巨掌挥下……不带丝毫的怜悯。这一掌,比起刚才扇儿子时更沉、更重!看着这一掌的人都有一个感觉,即使拍在石碑上,那块石碑恐怕也会粉碎……

“啪——”

手掌与肉接触的声音清晰的异常,听的叫人胆寒。一颗带血的牙齿从嘴里激射而出,撞在墙上。牙根上还带着肉,还未完全切断的神经仍然让那些肉跳动,挣扎着不肯死去……

宇文雨不由自主的捂住嘴,泪水落下。她不敢再看,转身投入父亲怀里,寻求保护。宇文松强行忍下心中的那股冲动,轻拍着女儿的背,让这个小丫头的心可以安静下来。

法院内……是安静的。掌掴的声音仍在回响。即使是边上的几名法警,见了眼前的这一幕也不由得动容,怔立当场。

“爸……呸……爸,妈……这不关小玉的事……呸……是我、是我任性的决定的……请不要……呸……为难她……”

阳幕的脸已经开始变成死黑色。他一口一口的吐着嘴中的血水,神情已经开始有些眩晕。可即使如此,他仍然拦在夏玉的身前,张开双臂……

夏玉在颤抖着,她不敢相信的伸出手,向身前这个男孩的脸颊摸去。可在手指即将接触那些黑色皮肤的一刻,她停住了手指。

“你……你……”声音颤抖……伴随着这颤抖之声的,是两道泪痕……

阳幕的左脸已经发麻,除了眩晕感之外,他连一点点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不过,这显然并不代表他有多么好过。随着嘴角再一次流下的鲜血,这个男孩强忍着脑中的恶心感,颤颤巍巍地说道:“爸……妈……我求求你们……”

原本还在为儿子突然冲出来的举动震惊的阳父,目光瞬间恢复愤怒。他伸出手指,死死指着儿子的鼻尖,大声道:“求我?我还在求你呢!在你不回家的这些日子里,你学校的校长已经将退学建议送来了!你们的校长还算是给你面子,叫你主动退学,免得被学校开除那么难堪!你好,你很好!就在我和你妈为了你这个畜生向那位校长拼死求情,送礼送到腿软的时候,你却在和这个妓女鬼混?!你对得起我们吗?你对得起教了那么长时间的学校吗?!你对得起你自己吗?!”

夏玉的手指忽然猛烈的颤抖了一下!这只手缓缓地向后缩着……却不料,另一只手突然伸出,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贴在自己那已经麻痹的脸上!

痛……原本还没有感觉的脸,突然变得如此痛苦。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痛苦……

“那个……小玉。我、我说过吧?你不能逃……我也不会逃……我们一定可以……一起走下去的……”

阳幕在硬撑着,连续挨了两下巴掌的他脑中不断的有一些颤音在回响。能够说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而在说完话之后,他再也没有力气去阻挡母亲的拉扯,被拽到一旁。

现在,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阳父了吧?他就站在夏玉的眼前,好像一座山般巨大!可是这座山,却是已经开始沸腾的活火山!足以将一切都化为灰烬,将一切都燃成焦土。

“臭婊子,现在我那个畜生儿子不可能来救你了!你毁了我们老夫妻两人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就别想再安安稳稳的从这里走出去!”

阳幕的精神变得模糊,可在模糊,他还是听到了父亲的话语。在混乱中,他拼命伸出手,想去拦阻父亲。却被母亲一把抓下。

望着眼前的阳父,夏玉的表情不知为什么却不再像刚才那样恐惧?!她缓缓站起身来,虽然她的双腿仍在打战,紧咬下嘴唇的牙齿扔显示出她在害怕。可是,她却没有逃走,就是这么站着……站在阳父面前……

悲乐七九章

开庭在即

恨急了的阳父再一次高举右手!可奇怪的是,夏玉只是紧紧闭上眼,双手拽着裙摆,似乎在等待着那一记掌掴?这对原本以为她会逃跑,会求饶的阳父来说,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只高举的手,也迟迟没有落下。

“婊子,你不躲吗?!”

夏玉紧咬着下嘴唇,浑身由于害怕而不断的发出颤抖。她紧闭着眼,却没有任何躲开的意思……

“对不起……”

“别以为道歉,我就不会揍你!”

“我……我知道……伯父……”

“别叫我伯父!被你这种人叫上一声,我都会觉得肮脏!”

“阳……阳老先生……我知道、知道这一掌我应该挨……两位老人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儿子,却因为我这个肮脏的女人毁了……挨两位的打……完全是应该的……”

已经双眼翻白的阳幕再次伸出手,向自己感觉到夏玉的方向伸去,同时不断呐喊:“小玉……快、快走……我爸打人……很疼……很疼……”

夏玉没有走,她依旧站在原地……

“阳老先生,我能理解你们的愤怒……我是个罪人……即使用我的生命来偿还,也无法还清对你们阳家的亏欠……我也是个自私的女人……为了赢得官司,而不惜利用幕……把他逼到现在这种地步……对不起……虽然我知道,说一声对不起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可还是请让我说一声……对不起……”

阳父站在原地,高举的手掌并没有放下。他回头扫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牙关紧咬!一击重重的掌掴毫不迟疑的扇在夏玉脸上!

女孩被打的嘴角流血,颤抖的双腿在瞬间失去平衡,倒在地上。阳幕虽然看不见,当听到声音自然知道夏玉被打,哽咽和抽泣,在下一刻纷纷涌现……

也许,这一掌并不能彻底打消阳父的怒火。他仍旧站在夏玉面前,双眼布满血丝。可是,他没有料到,原本倒在地上的夏玉并没有如想象中的呼痛或挣扎。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孩强忍着疼痛,抹去嘴角的血丝缓缓爬起,再一次站在了阳父面前。

她就这么站着,一副决定忍耐的样子。嘴角留下的血丝还未拭尽,留下一点殷红……

“你干什么?!”阳父吼道。

“我……我欠的……远比我得到的多太多……阳老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是在等着下一次的掌掴!没有抵抗,没有怨言!对此,阳父稍稍愣了一下,但仍旧举起手臂,再一次扇在这个女孩的脸上……

爬起,打到……再爬起,再打倒。这样的重复到底经过了多少次?不知道,没人去数,也没有想去数。四周的法警们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上前劝阻,他们也不知道如果上去劝了,到底对这个女孩是好还是不好?只能站在一旁,动弹不得。

每当耳旁响起一次巴掌声,宇文雨都不由得更往父亲怀里缩一次。她不敢回头,生怕自己回头会忍不住哭出来。这名少女只能强忍着内心的悲伤,搂着父亲,抽泣着……

“爸……爸……求求你……去帮帮夏姐姐……帮帮她……好吗?”

宇文松缓缓摇了摇头,他摸着女儿的秀发,叹了一声:“丫头,这不是别人能帮的。这是夏小姑娘自己的选择,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尊重她的选择……”

宇文雨不做声了,但她的头埋的更深。没多久,宇文松的衣襟,便已经湿透……

“啪。”

不知是多少次的耳光最后一次响起,这次,夏玉再也没有了力气爬起来。她躺在地上,不断喘息着,挣扎着。嘴角泛着血红色的泡沫。

阳父望着躺在地上的夏玉,一直望了很久。他的眼中在想什么?直到十分钟后,他才揉了揉已经变成紫色的双掌,走到妻儿身边。

“走,跟我回去!然后好好的去学校道歉。”

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休息”,阳幕的精神总算有些恢复。望着那边由宇文父女扶起来的夏玉,他努力挣开母亲的束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宇文松一侧。

阳父的双眼瞪得老大!他指着儿子,大喝道:“畜生,你还这么执迷不悟?!”

“爸……不是我……执迷不执迷的问题……是我答应过她……一定会……保护她……不让她再受一点伤害……这……不仅是身为律师,还是身为一个人……都是我必须做到的事情……”

带着颤音的话语缓缓落下,阳幕回过头,满面忧伤地看了夏玉一眼,轻声问道:“疼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夏玉双脸都变成了青紫色,有些缺氧的她靠在宇文雨肩上,眼睛似闭未闭。听到阳幕的声音,她强行撑出一丝笑容,用几乎除了她自己之外,没人能听到的声音幽幽道:“你说过……要一起承担痛苦的……”

正在场面僵持不下之时,这场诉讼的另一方人马也已经缓步到来。当先的宋飞言看到阳幕脸上的掌印和他面前的阳父时,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可只是一转过后,这丝冷笑转变为一种温暖的笑容。他缓步走向正在生气的阳夫妇身旁,好像老朋友似的伸出手,道:“是……阳老先生和夫人吧?”

阳父愣了一下,但随即双目放光!他一把握住宋飞言的手,说道:“是……是宋律师吗?哎呀呀,真是对不起了,我这个蠢笨儿子实在是太过分!一点都不懂礼貌!还请宋律师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蠢儿子!”

宋飞言露出一个万分爽朗的笑容,洁白的牙齿散发着薄荷的香味,给人一种无比的清新感!

“呵呵呵,别这么说。您的儿子很不错,实在是相当的不错!我觉得,这么优秀的人才就因为这么点事情就被学校辞退,实在是不太值得。找个时间我去找校长说说情,看能否还有挽回的余地吧。”

“哎呀!宋律师,您的大恩大德实在是让我们没齿难忘!臭小子,过来!快过来谢谢宋律师!”

原本,阳幕本是打着破罐破摔的心情来的。反正迟早被退学,打不打官司有什么两样?可现在突然听到宋飞言能够帮助自己,让自己重回精政法律学院!这让他不由得愣了一下,原本的满腔激情化为一片片“理性”,仔细思考起来。

见阳幕沉默不语,宋飞言嘴角的爽朗笑容笑得更是欢畅。他缓步走至这个男孩身前,伸出手好像充满期待的搭着他的肩。那个笑容,看的人几乎就要融化!

“学弟,你放心,我会尽力帮你的。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你即使真的被精政退学,凭你的实力和成绩也绝对不会是个三流角色。等这场诉讼结束之后就到我的事务所上班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应该是实习期吧?”

阳幕猛地一怔!到宋飞言的事务所上班?这不就是自己一直梦想的吗?现在……这个梦想就要实现了?!

身为母亲,听见别人称赞自己的儿子当然会十分高兴。尤其是对方说一定会帮自己的儿子想办法的时刻。宋飞言话音刚落,阳母便满脸喜色的拉住儿子的手,硬是将其拖到宋飞言身前,一边笑一边强迫儿子向其鞠躬。

“宋律师啊!啊哟,这怎么好意思呢?瞧瞧瞧瞧,让您为了我们家这个不成材的东西那么费心?快,儿子,快向人家宋律师道谢!”

被强行压着鞠躬的阳幕到底怎么想?他那原本充满纯净的目光不知不觉中再一次变得浑浊,充满困惑。一边,是自己的梦想,而另一边,则是自己的责任!一边是得到,而另一边则是付出!

选择……选择!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充满着选择?为什么这个世界不是一条笔直的大道?就算不是,那又为什么非要逼着自己选择?为什么就没有人来帮自己选?替自己决定?!

责任还是梦想?付出还是得到?

阳幕沉默着……在这片沉默之中,法庭的开庭时间却已经到了,门内传出法警的催促声……

悲乐八零章

最后的法庭(1)

宋飞言的脚步第一个跨入法庭的大门,紧随其后的便是当天的被告人牟新。两人在进入法庭大门后不约而同的向外望了一眼,看着仍然呆在当场不做声,以及似乎完全没有任何举动的宇文松之后,相视一笑,走向被告席。

“爸……”

宇文雨轻声呼唤了一声,却被父亲止住。宇文松仍旧站在一旁,似乎对法庭内的一切全都不感兴趣。

时间在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阳幕才好像虚脱一般抬起头来,双目透着无神的光彩:“爸……开庭了,我想……我想先打下这场官司……”

说着,他迈开脚步,向法庭大门走去。

“你想去哪?!”阳父一声怒吼!好像一堵墙般挡在大门前!彻底切断了阳幕的前路。

阳幕似乎吓了一下,他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怯生生地道:“去……去法庭……爸,法官们都到位了,我身为原告方辩护人,不能迟到……”

看法庭内,主审法官已经敲下木椎,“询问”着原告方怎么还不就位。

阳父可不管身后的法庭到底怎样,他依旧拦在门口,哼了一声:“不能迟到?畜生,你还嫌自己惹得麻烦不够?!我警告你,今天你如果敢踏进这座大门,那我们就断绝父子关系!是要这个女人(指着夏玉),还是要你的前途,你自己选吧!”

“……爸?断绝……关系?您说真的?!”阳幕无法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事实,惊讶的他高声询问!

“是真是假,你有胆子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来啊!如果你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那我还认你这个畜生有什么用?走进去啊?走进去,将你的前途全毁了,把我们老夫妻两人的希望全毁了呀!”

和父亲断绝关系?先不管这到底是真是假,阳幕都没有胆子去试上一试。可他也不能不去!因为背后,正有一个女孩正在看着自己,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

阳幕踏上一步!

可面对父亲的眼神,他的下一步却再也没有跨出……

“原告人?原告方辩护人?你们到底还进不进来?!如果不到庭,相信你们也知道法庭可以判你们自动撤诉!”

被告席上,宋飞言带着清爽的笑容,站起悠然自得地说道:“法官大人,请您务必再等一会可以吗?我相信……我那可爱的学弟一定会做出最为正确的选择。呵呵……”

“我可不管他的选择是否正确,审判必须及时进行。如果你的对手不能及时到位,就意味着这场诉讼立刻宣告结束!”

“哦……是的……”宋飞言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微笑道,“法官大人,我很抱歉……”随后,他再次望向门外的几人,不经意地笑了一声……

目睹着这一切的宇文松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轻轻拍了拍女儿,示意这个丫头可以不用再抱着自己了。

“爸?你想怎么做?”

宇文松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既然他无法做决定,那只有我帮他了。”

还不等宇文雨想清楚怎么回事,宇文松瞬间迈出脚步,伸出手抓住阳幕的衣领,毫不留情的扔进法庭!

阳父愣了一下,不管怎么说,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别人好像只死狗一样扔的狗吃屎,谁都不会高兴!而更让他愤怒的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破坏了他逼迫自己儿子放弃的途径!

“你……你算什么意思?!”

阳父走上前,伸出手就要抓宇文松的衣领!可不料宇文松已经先一步反抓住他的领口,嘴角的笑容让人背脊发凉……

“他现在是我的徒弟,师父要徒弟做什么,他就必须去做……就算是死。”

重重推开阳父之后,宇文松跨步走进法庭,对着尚趴在地上的阳幕瞪了一眼后,径直走向旁听席。

“给我起来,等你哪天真的死了之后我才会允许你趴下。”

在宇文松如同嘲笑般的“问候”之下,阳幕不得不灰头土脸的爬起。此刻,夏玉默默不语的经过他的身边,轻声细语了一声:“我说过,我永远不会怨你。这一个星期,我过得很快乐……”

阳幕注视着夏玉走向原告席,不吭一声,紧随着她走向原告席。

阳父的脸气的几乎抽筋!阳母也因为自己儿子的不争而狠狠地等着夏玉。可现在,在这个法庭上,在三位法官以及宋飞言等人的注视之下,他们无法做任何事!只能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看了眼宇文松,坐在旁听席上。

※※※※

“现在,由强制审判权提起的夏玉强奸案再次开庭审理,在上一次的法庭上,原告方出现了使用伪证的情况。现在,基于法庭的原则,我要问一下。原告方辩护人,你的答案是什么?要知道,你的回答将决定接下来的审判。”

“另外,我想你也知道,这个答案也决定了你接下来的命运……”

法官的话语很重,尤其是后面加上的那一句。正是这句话,让法庭内的空气在一瞬间变得凝固!

“法官……大人……”

“是的,你的答案。”

所有人都在等着阳幕的回答,阳老夫妇两人在不断的祈祷自己的儿子不要“犯错”;宋飞言自信满满地笑着;宇文雨抱着双拳,内心激动;宇文松则依旧笑着,脸上挂着对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的笑容。

“法官大人……我……”

“你不能再犹豫了,说出你的答案。”

手中的木椎轻轻敲响……虽然轻,但听在耳内,却是如此的刺耳……

“……我说过……我永远不会怨你……”

猛地!他转过头,注视着一旁的那个女孩!她现在座的很端正,脸上的乌青还没有消去,但看在他的眼里,却一点都没有丑陋感……她当然没有说话,那刚才的声音是从何而来?

……

“原告方辩护人,说出你的答案!”

再次敲响的木椎已经不再轻柔,随着木椎想起,阳幕已经从座位上站起,双掌拍向面前的做桌面,带着无比坚定的声音大声道:“我……我不放弃!”

宋飞言的表情刹那间变得扭曲。

“我主张上次被告人的证言有效,要求将其并入呈堂供词。接下来的法庭,这将会是转变所有一切的关键证言!”

沉默……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时间仿佛静止……牟新的表情绝对不亚于才刚刚被抽了一顿的阳幕与夏玉,而宋飞言……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没可能支持的!这会毁了你,会毁了你!没有人会往绝路上走,没有人!”

“所谓的绝路,是不是指你现在这样呢?”宇文雨不失时机的加以讽刺。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自己讽刺人的手段怎么会越来越高明?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宋飞言一愣,急忙住口。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指死死指着对面的阳幕,目光凶狠!

“学弟!你到底有没有想清楚?!就为了一个女人?就为了一个女人,你肯和自己的未来作对,肯和自己的父母作对?!肯……和我作对!”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宋前辈。如果这就是代价的话,我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法官大人,我再次重申,要求将上次牟新因为伪证而脱口而出的证言记录在案!”

“可以。”法官点了点头,“你的决心让我惊讶,年轻人。宇文先生,您嘴角的笑容可以收起来了,虽然我知道这种可怕的笑容并非真实,可看着还是让我不怎么舒服。”

宇文松嘿嘿耸了耸肩,原本咧着的恐怖嘴角终于慢慢合上,换上一副柔软而温暖的容颜。

在支持完证言之后,阳幕害怕的不敢看父母的座位。可当他转过头,看见夏玉脸上那慢慢抒怀的表情时,内心的轻松早已取代了脸上的疼痛!他兴致高昂的伸出手指,直指牟新,大声说道:“法官大人,现在我们已经弄清了一件事!根据被告人的供词,我们已经知道这位所谓的正人君子在两年前的确和我的委托人发生过关系。而且,还不指一次!他想隐瞒的事实,已经全部公之于天下!”

悲乐八一章

最后的法庭(2)

“公之于天下?嘿嘿……嘿嘿嘿……我可爱的学弟……看来稍稍给你一些甜头,你就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冷漠的声音再次从宋飞言的嘴中响起。刚才的他的确被阳幕的决绝吓了一跳,可冷静下来后的他,依然是那个未尝败绩的王牌律师!

“没错,我承认我的委托人的确有些事情没和我说明……”

“宋律师?你想甩了我?!”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惊慌失措的牟新再也没有了丝毫冷静。听到宋飞言的话之后,惊慌立刻转变为怒火,全都射向他的辩护律师。

宋飞言没理会牟新的愤怒,和这个已经被逼得快狗急跳墙的人对话只是浪费时间。他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我的委托人承认了,他的确和原告人发生过性关系。而且还不只一次。这对于一个享有盛名的派出所所长来说,实在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宋飞言!”

“可是,这又说明了什么呢?”宋飞言笑得更为灿烂了,不久之前的慌乱就像假的一样,“这也只是说明了他们两人发生过性关系而已。这和我们今次审判的主题‘强奸’完全没有关系不是?说不定你的当事人是自愿的呢?或许……她勾引了我的当事人?”

“你说什么?!”

重重的拍桌声在法庭上响起,阳幕怒吼一声:“宋前辈,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你怎么可以说我的当事人在勾引?!两年前的夏姑娘只有十六岁,你竟然说她用自己的清白,去勾引你身旁这个已经四十多岁的老男人!”

“反对。法官大人,对方辩护人用词不当。”

“反对有效,原告方辩护人,请你注意言辞。”

“我……”

阳幕一时语塞,原本以为可以一条道走到底的他实在没料到会出现如此的转变。可在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时刻,宋飞言的声音却始终在法庭上回荡。

“十六岁?十六岁可以做许多事了。在当时,我的委托人的身份可是派出所的副所长,地位可不算是低。谁知道她是不是为了从我的委托人这里捞到什么好处而接近这位可怜的、被引诱的、定力不够的‘副所长’呢?”

转瞬之间,宋飞言就用巧妙的话语将牟新从“加害者”,说成了一位“受害者”。

“好吧!让我们把思想放宽一些。也许我刚才说的有些过分?不是吗?那么,让我们换一种思考模式怎么样?也许那位小姐并没有我刚才猜测的那么恶毒,仅仅只是为了满足……性欲?呵呵,要知道,她可是一位……嗯……我不太会用形容词。就是她的身份可是……呵呵呵……大家都明白。”

“反……反对!”在许久之后,阳幕终于明白自己该喊出“反对”。只可惜,他的反对来的太迟,也太过无力。

宋飞言抬起手,缓缓摇了摇,做投降状。

“对不起,也许我说的实在太过分了吧?呵呵,大家都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很善于言辞的人。归根究底,原告方辩护人紧紧抓住我的当事人的一句无心之失而大做文章,从本质上来说根本就毫无意义。不管你再怎么抓着发生性关系来做文章,在发生两性关系时你的当事人到底有没有被强迫,你是无论如何也证明不了的!咳……我还多次劝你,要你别主张这句证言。现在,你除了让自己的处境变得糟糕透顶之外,完全没做到任何事,不是吗?”

完了……阳幕的确没想到这一层。如今的他根本毫无对策!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宇文雨急忙转过头,看着父亲,紧张的询问着:“爸!真的……真的没对策了吗?肺炎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宇文松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实话,这也是他最为担心的一点。如果换成是他自己上场,当然早就想好了对策,可是现在……

“对这小子来说……也许是完了。除非,他找到那点突破口。那条和现行法律完全相反,互不相容,但却是唯一希望的突破口。”

阳幕颤抖着嘴唇,不断在大脑中思索着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扭转这种局势。他真的做得到吗?也许吧,但却绝对不是现在。

法庭辩论仍在继续,可看起来,这已经和宋飞言单方面的演讲没什么区别了。在场众人中,大概也唯有牟新一个人美滋滋的倾听着这份演讲。阳老夫妇的表情也显得凝重,对自己儿子的不智感到悲痛……

“爸!你就提醒一下阳幕吧?他……他快不行了!”

宇文松沉默了一会,也知道凭着阳幕那还不成熟的思想,要想到这一条件实在是困难至极。没办法,看来只能提醒他一下了。

“小子。”

一听到宇文松说话,宋飞言似乎比阳幕还要紧张!他第一时间面对宇文松,大喝道:“旁听者没有资格插嘴!要保持法庭的肃静!”

宋飞言不说倒好,这么一嚷,反倒让阳幕清醒了。他望着宇文松,目光流露出期盼的神采。

“小子,还记得你到底想证明什么吗?”

“……我……我想证明……”

“可有时候,我们无法证明我们想证明的。既然如此,将你的思路逆转一下如何?”

逆转?

只不过短短的两个字,阳幕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一片朦朦胧胧的景象在他脑海内徘徊,变得越来越清晰!

既然无法证明……那就反过来?证明那些无法证明的东西,不就行了?!

“法官大人!我想向对方辩护人询问一些问题!”

阳幕突如其来的发问让宋飞言显得有些难以适应。老实讲,他从没见过眼前这个晚辈会有如此光彩熠熠的眼神!这种眼神让他不由得泛起一种恐惧的感觉。而这恐惧的来源,则是那个一直在旁听席上坐着的男人!

很可能……这个阳幕……将会是自己的终结者!一个自己使劲全力才摧毁的“恶魔”,所教导出来的终结者……

“请问宋前辈,你刚才所提出的假设实在是非常有趣,我能不能问一下,您有没有证据,能够支持您的这个假设呢?”

开玩笑!那些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的,那里可能有证据?不过这没关系,仗着自己法律的精湛,宋飞言有绝对自信能够摆平眼前这个小子。

“哼,怎么,你还那么想证明你的当事人被强奸吗?”

“不,我不那么想。事实上,我已经放弃证明了。现在的我只想知道您的‘证据’。‘谁主张,谁举证’。这条法律原则相信宋前辈您不会不知道。”

“这……这根本就是开玩笑!你想要证明强奸的不是吗?”

“可你能不能证明除了强奸之外,您的委托人到底是用怎样的方法和我的委托人进行性行为的?”

“这……这……我不是说了吗?可能是这个女人勾引牟所长……”不知不觉间,宋飞言开始循着阳幕的脚步走。

“那请您出示夏小姐勾引牟新的证据。”

“这……可能是这个女人卖淫!”

“同样的道理,卖淫的证据呢?宋前辈。”

“……他妈的!你是原告!你要证明这个女人被强奸不是吗?!按照法律,所有的证据应该都有你出!”

“可现在宋前辈你提出主张了。谁主张,谁举证,这是世界上所有国家都公认的真理!”

宋飞言说不出话了,自从上一次在法庭上说不出话,是在什么时候?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再次享受这种被人注视,却好像头待宰羔羊般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而可怕的是,这种感觉竟然是一个还未毕业的律师系学生带来的!

“宋前辈,您无法证明我的当事人是为了牟新的权利,也无法证明她是自愿,更没有证明其中存在着性交易。可是,两人却的的确确有着性关系!而这位牟先生也说过,自己做过的并不只一次!试问,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女孩,不为名利,不为钱财,和牟新更没有丝毫爱恋可言!这样的她,究竟为了什么‘自愿’献出自己的身体?”

在停顿了片刻之后,他又加了一句:“一个除了强奸之外,还能够存在的理由?”

悲乐八二章

最后的法庭(3)

没有理由。当宋飞言说不出话来之时,便是默认了。身为处处以法律至上的他,何曾想过会有人用这种完全与法律背道而驰的方法?!先是做伪证,再是抛弃自己的主张,将举证责任不知不觉的扔到自己头上?!

“这……这简直是荒谬!这是你提起的诉讼,应该由你负责举证!而不是我……不是我!”

宋飞言好像疯了似的用力拍打着桌面,他的双目变得通红,好像一头受了伤的怪物似的不断在那里咆哮!

“我不作证言了!我收回刚才所做的推断!他们两个到底为了什么性交关我鸟事?你来证明啊!证明我的委托人‘强奸’啊!”

“宋前辈,我不是已经证明了吗?您的委托人和我的当事人有过性关系,可您的当事人却无法举出任何证据,来证明自己是用强奸以外的方法来占有我当事人的身体。我还需要证明什么?”

“证据……证据!我们无法提出证据,你也无法!说到底,这件案子从头到尾就只是一桩悬案!法官大人,我要求就此结束这场糊里糊涂的审判!我们双方都无法拿出证据,也就是说这场案子已经陷入死胡同了!等以后有时间,我们再来讨论它吧!”

宋飞言想得很完美,也许,是太过完美了。阳幕被他的这种疯狂气势一时压倒而不敢说话,可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就在旁听席上,一个声音,再次做出了左右这场诉讼关键的言辞。

宇文松拍了拍身上的西装,不轻不重的朗声道:“小子,你说你的学习成绩很好,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最高人民法院对于强奸案这条法律条文的具体解释是怎么样的?哦,就是在判定这方面的解释。”

阳幕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在记忆中翻找起那些学过的知识。在想通了之后,他面露欣喜地说道:“是了!法院的解释也曾经说过,由于强奸案案情的复杂和特殊性,对于具体的案件也要有具体的分析!在没有决定性或辅助性证据的情况下,从客观角度观察事件的本身,从而对其进行分析,也是一种判案手段!”

“呵呵,也就是说,没有证据,也有可能定案。宋先生,可能你从一开始就选错了案件。也许长期都是证据至上的你,压根就没想过失去证据还能进行审判的情况吧?”

面对宇文松冰冷的笑容,宋飞言感到汗毛纷纷竖起。他不自觉的倒退一步,瘫倒在座位上。虽然从目前的形式上看来,原被告双方都没有什么压倒性的优势,获胜与否全都在法官最后的评判手上。可不管是宋飞言还是牟新都已经感觉到——事情不妙了。

牟新的脸色从没有像现在这般难看过。身为派出所所长,又担当着澄空市的人大代表之一,他的尊严与荣耀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这样的自己……这样的自己!如果因为强奸这种小事而被毁掉前途的话,岂不是太不值得?

想到这里,牟新满脸不满的从座位上站起,直指对面的夏玉,厉声喝道:“臭婊子!你……你想害我?别作梦了!我怎么能够被你害死?!”

他的声音让三位法官齐齐注视,面对着他们那充满惊讶的目光,牟新狠狠的回瞪了他们一眼,再次歇斯底里起来:“看什么看?你们……你们快点判我无罪啊!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派出所所长!整个派出所全都要靠我来治理,我的功劳又启是你们可以想像的?这些年来我活的多么辛苦,你们知道吗?每天都有大量的工作等着我处理,每天都有大量的案件需要侦查!我兢兢业业的工作了那么多年,才将澄空市治理的那么好,你们现在之所以能够安居乐业全都是因为我!怎么?你忙为什么还用这种眼神看我?!”

全场变得肃静,人们将目光聚焦,全都汇集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我是有身份的人,我是人大代表!凭着我的身份,我怎么可能强奸这个婊子?你们到底还有没有脑子,会不会思考?她只不过是个婊子,是个妓女!你们就为了她那微不足道的贞洁,而想把我这个‘伟人’拉下马?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你们全都傻了吗?!”

有时候,疯狂也会传染。尤其是当两个原本习性相近的人靠在一起时,同样的挫败感,可以引发同样的疯狂。

“对!牟先生说的没错!像他这样有身份的人怎么可能强奸?!同样的,像我这样的王牌律师怎么可能会输掉?输给一个即将被学校开除的小鬼?我用我王牌律师的身份作保证,牟先生绝对没有强奸!你们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一个由‘前律师’教导出来的烂学生?!”

“够了!”

突如其来的怒吼打断了宋飞言的咆哮,阳父望着他的眼神已经不再尊重,而是充满了愤怒!

“我的儿子绝对不是烂学生!在这个世上只有我可以骂这个畜生,你没有资格!”

爸……——阳幕内心突然一阵感动。

对于宋飞言来说,有人反抗自己根本就是奇耻大辱!更何况,这个反抗自己的人还是先前还对自己点头哈腰的没用学弟的没用父亲!宋飞言咬着牙,刚想对其发作,可仅存的一些理智总算制止了他的疯狂,转过头,不再看着阳父。

“她是个妓女!”宋飞言拍着桌子,“我只想说一句,她是个妓女!”说完,愤愤不平的他坐回位子上,大口大口地喝着水。

一声声的“妓女”没有一刻不刺激着夏玉的心。她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望向阳幕。心中不断祈求。不过,让她安心的是阳幕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鄙夷。那唯一的愤怒之色面对的也不是自己,而是那边正在喝水的宋飞言。

对于阳幕来说,身边这个女孩曾经的经历是一个无法掩盖的事实。宋飞言的抢白虽然疯狂,但身边这个女孩备受凌辱的过去毫无疑问会成为法官断案的一个参考点。如果弄得不好,可能会变成“勾引”这个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呵……妓女?那又怎么样?”旁听席上的宇文松又说话了。似乎他今天并不是来旁听的,而是作为一个潜在的辩护者在发挥着自己的作用。不,这么说也许并不太准确。与其说他是在帮夏玉辩护,不如说是吐露心中的心声来的更为准确一些。

“妓女,也是人。她们也是女孩,也是某个人的女儿,手上的掌上明珠。这些女孩之所以落入这种地步,并非她们自己愿意。而是被迫于某些事,某些人。我认为,让这个世界有性服务工作者存在的并非是这些女孩,而是我们这些大人。最终的责任全都在我们身上,难道不是吗?”

“没错,她们现在的确被泥泞玷污了身子。可在身为一个‘人’这方面,她们和我们并没有任何的区别。她们也拥有尊严,也拥有爱人和被爱的权利。只要不是她们自愿,她们的身体依然和普通女孩一样神圣而不可侵犯!”

“因为她们是人……不是工具,更不是玩物。”

宇文松的眼神是认真的,他的目光充满着坚定的信念,在法庭内来回扫荡。这一刻,没有人敢出声质疑他身为旁听者的身份,就连一向喜欢用“反对”的宋飞言也不由得缩在座位上,当接触到宇文松的目光时微微一缩。

夏玉泪流满面,阳幕惊讶莫名。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互相望着。也许,他们的心里在思考着完全不同的事情?可这份思念,却犹如纠葛的藤蔓一般,在无形中缠绕……不可分割……

宇文松轻轻点了点头,一挥衣袖,悄然坐下。这对年轻男女接下来还有许多磨难要共同渡过,如果不能真正的正视对方,那么不管经历多么痛苦的磨难也没有意义。这一点,宇文松相信坐在那边默默不语的阳老夫妇二人也能理解。

在片刻的寂静之后,三位法官环视全场,互相交流了一下。看起来,这三位法官已经有了决断。

“原、被告方辩护人,当事人。你们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夏玉和阳幕轻轻摇了摇头。可被告席上的宋飞言与牟新却仍在咬牙切齿的大肆咆哮,主审法官皱了皱眉,果断的敲下木椎。

“法庭辩论到此结束,接下来进行法庭评议。休息三十分钟后宣布判决。现在,休庭。”

乐终章

最后的审判

走出法庭,宇文松站在门口没有立刻离去。宇文雨在一旁催促了两声后,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站在原地等着。不用多久,休息中的阳幕便已经兴冲冲地走了过来。

“宇文老师!”

阳幕上前紧紧握住宇文松的手,那激动地神情,可能比精政让他重新入学还要开心!

“宇文老师!我实在是没想到,您竟会说那些话!这场诉讼多亏了您的提醒,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宇文松笑笑,说道:“没事,能够走到这一步,你自己也没努力少。哈哈,别当我是在客气,你这小子真要认真起来还的确不错,竟然那么快就理解了我的意思,后生可畏啊。”

阳幕傻呵呵地笑了笑,在身后的夏玉走出来之后,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站在一旁。因为他的父母,也随之走了出来。

阳父望着自己的儿子,鼻音依旧重的可以。哼完之后,他扫过一旁的夏玉,脸上的愠色丝毫没有减退。但是,他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怒火冲天的张口要打了。

眼神在儿子与夏玉脸上来回转了好几次,阳父一句话都没说,拉着妻子迅速走向休息室。阳母无比怜惜地望着儿子,眼光却始终避过夏玉。这虽然是一种另类的鄙夷,可夏玉到很乐于这样的鄙夷。能够不接触这二老的目光,对现在的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短暂的法庭休息时间就如同指尖的水珠般轻易滑落。在这段时间内,宋飞言与牟新却是反常的没有出现在休息室之内。原本不管多么逆境,也总是会想方设法来休息室嘲讽一下对手的他,这一次却好像失踪了一般……

再次开庭,三位法官在审判席上坐好,手中拿着最后的评议书。在那上面,就有此次的判决。

主审法官环视了一圈法庭内,将那份评议书放在台上。与以往不同,他并没有立刻宣布判决,而是扬起手,向两边人缓缓招了招。

“在宣布判决之前,我作为这次案件的主审法官,的确见识了许多东西。这场由强制审判权发起的强制诉讼虽然不在民、刑、行政诉讼之列,可探讨的问题却远远超过了其他案件的定义。伪证、诓骗、欺诈、引导性问话,甚至言辞侮辱都在这本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不过,我们也好好的进行了一下反思,法律究竟是什么?由人民制定出来的法典,它真正服务的对象究竟是什么?”

主审法官清了清喉咙,望向旁听席上的宇文松,朗声说道:“宇文先生,你的大名在几年前我也曾有耳闻。从您在当律师期间的战绩来看,胜率……无。败诉率却是百分之一百。可你的话,却总是在关键时刻提醒着你的学生,扭转劣势。老实说,你在旁听席上的这种发言,我应该请你出去的。”

宇文松笑笑,微微鞠了一躬,表示歉意。

主审法官也点了点头,望向两边:“各位,你们也看到了。判决现在就在我的手上。相信不会再有更改。在我读出来之前,你们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吗?……作为此次强制审判的发起人,阳幕先生,你先说说看。”

突然被提名要发表感想,让并没有多少准备的阳幕显得有些尴尬。他就像个上课时被老师点名却回答不出的学生一般,扭扭捏捏的从位子上站起。这副样子,哪里有刚才那种大喝中逼退宋飞言的半点气概?

“我……我……我……”阳幕呆呆地站在原地,显得手忙脚乱。焦急之中,他本能地转过头望向宇文松,却得到宇文松一个善意的笑容……

“傻小子,看我干嘛?你身边的那个人才是你思路的来源不是吗?”

宇文松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他只是一个眼神。阳幕惊讶了一下,赫然明白!立刻回头望着身旁的夏玉……

“你看我干什么?”夏玉见阳幕望着自己,连忙别过头。她停了好久,才幽幽地叹了一声:“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帮我……还有……给我的……”

声音,越说越轻。那最后的两字“温柔”,已经融化在这软软细语中,无声的……荡进阳幕的胸口……

“我……法官大人,我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相信我的实际行动,已经证明了我想说的一切。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在旁人眼里到底是对还是错,可在我看来,这些就是对的,是我最想做的事。我不会后悔,不会后悔踏出今天的这一步。因为,这条路的结局并不是别人替我选的,是我自己选的。”

“是我……最满意,最心安理得的选择。”

阳幕注视着夏玉的背影……她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美,那么的纯洁无暇……纤细的腰肢所画出的动人曲线,给了她一种脱去俗尘的妩媚,仿佛变得圣洁,不可亵渎……

宇文松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学生已经出师。而看一旁的阳老夫妇,面色虽然依然不悦,但他们既然没说什么,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儿子前进了。就像每个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突然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选择他们自己的道路一样,尽管会感到很伤心,可久远之后的未来,也许会变的无比安心……

你说对不对?小丫头?

宇文雨没有注意到父亲的笑容,依旧关心地望着法庭。这丫头现在最关心的是那份判决,而胜过父亲的眼神吧?

“嗯……很好的结束语。只为了正确的事而去做,不是为了名和利。那么,宋飞言律师……”

“你这个法官到底还有完没完?!快点公布判决!然后宣布我胜诉!你这么拖延时间以为可以解决事情吗?做梦!”宋飞言猛地拍案而起!他的面容已经扭曲,将要失败和不承认失败的两种心情在他的体内矛盾,不断的冲突、升级!他怒吼着,喘息着,大口大口的粗气从鼻腔中喷出,仿佛一头疯牛。

主审法官沉默了一下,双目冷漠地看着宋飞言。随后,他举起手中的判决,敲响木椎——

“全体起立!现在,宣布判决。”

“就牟新强奸夏玉一案,判决如下。一,因证据不足,事实不清,现驳回原告方的赔偿请求……”

此言一出,包括阳幕在内所有人都惊呼了一声!在惊呼过后,宋飞言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嘴角的疯狂瞬时收敛,那开朗的笑容再次回到他的脸上!他带着挑衅的目光望向后面额宇文松,可是,在看到宇文松的那一刻,他的背脊……却感到冰冷刺骨……

宇文松微笑着,嘴角带着自信满满的微笑!看来,他似乎并不介意判决书上的最后决断?

“二,诉讼费用由原告方支付。判决结束。”

先不管宇文松到底在想什么,夏玉的世界却是在一瞬间崩溃。她的身子缓缓软倒,阳幕眼尖,急忙扶住,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调整呼吸。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败诉?!”阳幕不甘心地喊出声!可他的怒吼却在宋飞言的冷笑中被掩埋。

“呵呵,为什么会败诉?小学弟,这还用说吗?因为你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啊?而更重要的是,你挑中了我来作为你的对手。在你那个白痴师父的教导下,似乎也只能教导出你这种白痴徒弟啊。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宋先生,您真是一位伟大的律师。我为司法界有你这样优秀的人才而感到欣慰。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精通法律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才不会有那么多的冤案发生啊。”

阳幕咬着牙,双眼流露着愤慨。他还能说什么呢?到目前为止,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宣告失败!那份判决,就是最好的说明……

“本法庭到此结束,书记员,可以不用再记录了。”一声令下,书记员立刻停止双手在键盘上的操作。可和以往有些不同的是,今次的主审法官为什么不宣布退庭?

只见那位法官面目严肃地望着宋飞言和牟新,在他们神情最高昂的时候忽然开口:“牟所长,虽然在法律上并没有证据表明您有强奸的事实。但在道德问题上,一位派出所所长与一位年仅16岁的未成年少女多次发生性关系,不管理由为何,都已经严重损害了公安民警的群众形象。我会将这件事上报给市公安厅,请他们酌情对你进行处理。不是我危言耸听,法律虽不足以惩罚您,但公众的愤怒与怨言可并不那么轻松应付。我想,牟所长您必须做好打辞职报告的准备。”

瞬间从天堂跌落低谷,牟新那长在嘴角的笑容甚至还来不及化去!他一把抓起身旁的宋飞言,大声喝道:“喂!姓宋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担保我什么事都不会出的吗?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宋飞言一时也被主审法官的话弄得手忙脚乱!他急忙回过头,大声询问:“法官大人!这……这似乎不太对……”

“宋律师,我也有话要对你说。”主审法官的声音这下变得更是冷漠,“在法庭上,我们唯一需要求证的只有事实的真相,律师这份工作也应是用一切方法将真相呈现在这个地方。而并不是听着两方人马各逞理由,想尽办法掩盖真相。说句不动听的话,宋律师,你的所作所为已经有违律师的基本准则。我会像律师协会投诉,要求给你一个警告。希望你下次不会再做出这种明知真相,却刻意隐瞒的事情。除非……你不想再在律师界呆下去了。”

宋飞言的面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他很清楚,自己完了!就算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证据的警告,但是一个明知是个伪君子,却依然辩护的律师,以后还会有谁来找他辩护?那不就等于承认自己也是个伪君子吗?!

“可……可是我……这没有证据……所有的一切都没有证据啊?怪了……为什么没有证据,而且我已经赢了的官司会变得那么糟?为什么?!……对了!他呢?法官大人!坐在那里的阳幕又怎么样?!他出示了伪证!根据伪证罪的条款,他应该被判刑!被送进监狱!哈哈哈,没错!就是该送进监狱!阳幕,你毁了我,那我就要毁了你!你做伪证的证据可是要多少有多少,你别想跑!跑不了的!哈哈哈——”

疯狂至极的笑声在法庭内回荡,阳幕的双眼变得通红,已经发狂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在那里舔着自己的伤口,拼命挣扎。

夏玉望着阳幕,眼中饱含泪水……她知道,自己害了他……害得他已经走进最糟糕的局面……这是她最不想得到的结局啊!如果要用自己心爱人的幸福来换取自己痛恨人的痛苦,那自己宁可不要!

这个结局是早已注定的……可是,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这个结局……就让牟新去逍遥法外吧,就让宋飞言继续侮辱自己吧,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只要他好……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关系……

靠在阳幕的胸前,滚烫而激动的泪水沾湿了男孩的衣襟。男孩的脸上也是一脸的绝望,他轻轻搂住女孩的肩膀,这双娇弱的肩膀现在在颤抖着,哭泣着……

“喂,小子。要调情请听人家法官说完之后再调情好吗?这里可是法庭,不是公园,更不是旅店,严肃点,严肃点。”

阳幕与夏玉一愣,全部抬头,正好看见宇文松正笑呵呵地坐在座位上,似乎一点也不为他们两人伤心?再转头看,只见主审法官一脸铁青地看着自己,而对面的宋飞言则是嘴张的老大,好像可以直接吞下个鸵鸟蛋。

“法官……大人?你刚才……说什么?!”

主审法官显然很不乐意阳、夏两人在自己为他们说话的时候还搂搂抱抱,对自己置若罔闻。他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回答了宋飞言的问题:“我是说,法庭上最重要的就是事实!原告方出示的伪证,从某种角度来看可以算是一种得到供词的‘手段’,而不是直接控罪的‘目的’!这样的解释你满意了吗?现在,退庭!……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也不懂得尊敬老年人……”

法庭在一片震惊中结束,虽然就结果来看阳幕依旧输掉了诉讼。但是其效用却非常有效。两个月后,牟新的派出所长一职被暂时停职。

由于失去他的压制,两年前原本被压迫而不敢出来证明夏玉的确报过案的人一个接一个站了出来说明真相。而他替他的弟弟牟伦伪造的精神鉴定也被人揭发,牟伦立刻被送进监狱,而且加重处罚。

而牟新本人也因为玩忽职守罪和渎职罪以及伪造虚假证明文件罪被送上刑事法庭。尽管,两年前强奸案的证据到底还是没有找到,但他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毫无疑问的在世人面前扮演了“强奸犯”的角色。法律所无法惩罚的恶果,将由道德逼他吞下。而且,还是苦到极点,又漫长至极的苦果……

走出法庭之后,阳幕只是紧紧拉住夏玉的手,站在宇文松与宇文雨面前。他们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在凝望良久之后,只是深深的鞠了一躬。

阳老夫妇两人似乎仍然没有给夏玉什么好脸色看,这对老夫妻对望一眼,哼了一声转头就走。阳幕与夏玉见了,急急忙忙的就要和宇文松道别。

“等一下,先别走。”宇文松出声说道。

“额……宇文老师?还有什么事吗?我……我想尽快去向我爸妈解释一下……”阳幕看起来真的显得很着急,有生以来头一次违背父母就是为了那么大的事,等事情结束之后他才想起这到底有多么可怕,急忙想过去和俩老赔罪。

宇文松呵呵一笑,对着自己的女儿伸出手。宇文雨偷笑着瞧着阳幕与夏玉,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在父亲手里。

宇文松接过,从怀中拿出一只圆珠笔,大笔一挥,在这张纸上写了些什么。随后交给阳幕。

“这是什么?……实……习……鉴……定……表……成绩是……及格?!宇文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文松收起笔,拍着这个男孩的肩膀,笑着道:“还有怎么回事?就是这样,其他事你就别管。你不是还要去追你爸妈吗?那就快点去吧。”

一瞬间,阳幕似乎知道了什么。禁不住热泪盈眶的他再次向宇文松深深的鞠了一躬!头抬起,还来不及擦去那流出的稀鼻涕,这个男孩一把拉住夏玉的手向正在车站等候的父母冲去……

时间,渐渐西斜。傍晚的云霞在天空中闪耀,美不胜收。望着那渐渐离去的公交车,宇文雨笑嘻嘻地摸了摸角儿的背部,说道:“爸,你猜……接下来的事情会怎么样?”

“呵呵,这可难说。对于他们两个来讲,今后的道路还远比我们想象中的曲折。不过从此以后,那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了,我将不再管,也不会去管。每个孩子迟早都是要脱离父母的怀抱,独自走向自己的人生的,不是吗?”

是的,对于阳幕与夏玉来说,他们眼前的路还远远没有走完。这份艰难与困苦,除了她们自己,任何人也难以想象……

可是,在两年后的一天里,突然有一份严谨而正式的结婚请柬寄到了宇文父女的家。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份结婚证书。上面的姓名赫然是……

“对了,爸爸。”

漫步在夕阳下的宇文雨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向前迈了一步,拦在宇文松面前。

“怎么了?我的乖女儿?今天在法庭上几乎没说过什么话,让你很憋闷吗?”宇文松笑了一声。在夕阳下,自己的女儿真的是越长越美。看在眼里,他这个父亲的心里也是充满欢喜。

宇文雨背着双手,在父亲的身边绕了一圈,笑着道:“爸,今天看见阳幕和夏姐姐这么手拉手,一起走到最后的样子,突然让我想起一件事!爸,再过半年,就是我十八岁的生日了吧?”

“哈哈哈!我的好丫头,还有半年而已,就开始想你的生日了?放心吧,女儿十八岁的生日,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会忘记?说吧,你想要什么礼物?反正还有半年,爸爸有充分的时间做准备。”

宇文雨神秘的一笑,道:“真的?爸爸真的会送给我?”

“当然当然!说吧,你要什么?”

“嗯……我要妈妈!”

原本笑容满面的宇文松猛地一愣,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难堪起来:“额……丫头,你要妈妈?……难道你要我去北冰洋,将你母亲的冰棺砸破不成?”

“不对不对!爸,您每年都肯抽出时间带我去祭拜母亲,这就已经很够了。可我要的,是能够成为爸爸妻子的妈妈哟……”

突然间,宇文松像是明白了什么。

“丫头……你这句话……的意思是……”

晚霞辉映,红彤彤的日光散发出最为柔和的色彩。那如同火烧一般的天空染红了整个世界!就在那片最为广阔的舞台之下,少女张开双臂,露出一个笑容……

天使的笑容……

“我要爸爸结婚!在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希望爸爸能够结婚,替我找到一个好妈妈!我希望爸爸在和我生日的同一天日子里,得到幸……福……”

美,在这一刻绽放……

(乐章篇——完)

教堂钟声篇

钟声一响

周郎

初夏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荷花香味。在一间摄影棚内,各种聚光灯将一处布景照耀出梦幻般的色彩。摄影机前,人气天王姬琉璃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用那柔情似水的目光,温柔的托着他身前的那个女孩……

“这……真的是你的决定吗?我不能让你这么做……失去你,我的生命将不再有意义……”

宇文雨屏住了呼吸,望着一身书生打扮的姬琉璃,脸上略显惊讶。

“我……我不知道……周郎,你对我太温柔了……温柔的我无法承受……和我在一起,只会给你带来不幸……”女孩的声音略带颤抖,她转过身,如云般的宫装随着她的脚步飞舞。略微吹起的鼓风机,将那离愁的心绪表露无遗。

姬琉璃缓缓走上前,一把搂住女孩的肩膀。宇文雨不由得轻声惊呼了一声。

“小乔,我不会让你走的。曹贼永远都别想从我这里将你夺去。你是我的妻子,我此生最敬、最爱的妻子……”姬琉璃将她搂进怀里,微微闭上眼,享受着对方身上的芳香。

小雨情不自禁的流下泪,虽然她明知这是在演戏,可姬琉璃那感伤的话语就好像要吸走他人的灵魂一般动听!

“可是……可是……夫君,他有百万雄师……如果只要牺牲我一人就可以保护江南的话……”

“什么都别说了,小乔……你怎么忍心说出这么伤害我的话?你好狠心……”

“我……”

突然间!姬琉璃转过女孩的肩膀,将她的脸对着自己。还不等女孩的惊讶开始,那深深的一吻,已经印在了女孩那娇柔的唇上……

宇文雨双颊绯红。尽管看过剧本,可面对姬琉璃如此突然、如此动情的演技,她不由自主的沉浸在角色之中,好像回味似的,轻轻闭上眼……

“好!卡!姬琉璃,你的表演真是太棒了!原本我还在剧本上写了些台词,可看起来,还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更能表达这场戏的气氛啊!阿遥,你的小乔演得也好。给人十分凄凉的感觉。尤其是面对那一吻时的震惊,真是太棒了!”

坐在摄影机旁的宇文雨不由的激动地鼓起掌来!她兴奋地望着姬琉璃和那名女演员,说道:“琉璃哥哥!我……我真是太感动了!看得我快要哭了呢!原本别人还在夸我的演技怎么怎么好,我还有些自满。可今天看了哥哥的表演,我才真的知道什么叫感动啊!”

姬琉璃脸红了一下,松开那名女演员的肩膀。宇文雨立刻走上前,询问着那名演员:“姐姐姐姐,和琉璃哥哥接吻的感觉怎么样?”

女演员呵呵一笑,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说道:“感觉还不错……有些激动,好像在和女孩子接吻一样,呵呵呵。”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让我想想……接吻的时候好像有些新鲜橘子的香味呢。还有些草莓的酸味和苹果的甜味,好刺激食欲……啊……我受不了啦!琉璃‘小姐姐’,我们再来亲一次吧!”

听见对方这么说,“美周郎”姬琉璃的脸红的更是厉害了。两片羞涩的红晕浮上双颊,在那日落西山的灯光照射下,更增添了一缕柔美……真的给人一种想尽快拍下来的感觉!只可惜,那位导演却没看到。

“别!别!会闹绯闻的……”

“喂喂,你真的是那个影帝吗?年龄比我还大,怎么比女孩子还容易脸红?哈哈,你好可爱……有的时候我真的想将你抱回家!给你穿上女孩子的衣服,然后拖着一起去逛街!这样的感觉一定会相当不错!”

姬琉璃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他急忙转头,却发现小雨也在用一种十分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真的想帮自己换衣服!见此,他急忙伸出手将脸上的妆抹的一塌糊涂。

“喂!琉璃!接下来还有戏呢!谁叫你胡乱改妆的?!”

“哈哈!被导演骂了……好了,不和可爱的‘小姐姐’说了,我要去换装。不过,姬琉璃。等这部电影拍出来以后,我一定会买一份DVD好好珍藏!嘻嘻……”

女演员离开之后,姬琉璃才终于松了口气。他望着依旧在用一种期待目光看着自己的宇文雨,尴尬了一下,说道:“小雨……别想了,我是绝对不会穿女装的!”

“啊?真可惜……”宇文雨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要说家里的衣服还真不少,许多甚至都还未穿过。如果让姬琉璃穿着,然后一起去逛街……啊,想想都觉得兴奋!只可惜,他不同意啊……

在化妆师的招呼下,姬琉璃走向休息室补妆。小雨也和他一起走去,同时聊着天。

“对了,你今天怎么会突然跑来看我拍戏的?”姬琉璃问。

小雨无奈的耸了耸肩,脸上的表情稍微有些埋怨:“哼,谁叫我那么空闲?录完歌之后什么事都没有。爸爸也真是的,一个政治老师而已,为什么还要在星期六给学生补课?就算高考再怎么临近眼前,应该也和政治老师没什么关系吧?”

姬琉璃哦了一声,走进化妆间。在化妆师的指导下卸去脸上的妆,说道:“仔细想来……今年你也是高考生吧?准备考什么学校?”

宇文雨暧昧地笑了笑,抓了抓自己脑后的那根马尾:“哎呀呀,我还有什么选择?澄空大学嘛……反正是一条直线,录取分数线也不高,随便考考,高中部的大多数人都能过。我也就别免这个俗啦……”

“澄空大学啊……”姬琉璃想了想,道,“为什么不上私立学校呢?你的成绩不差吧?努力一下,将来的发展远比这种公立学校好的多。”

宇文雨使劲的摇着头,哼了一声,道:“怎么?你干嘛也和几位妈妈一样,一天到晚叫我念别的大学?唉……尤其是水灵妈妈,总是催促我要上华阳女子大学,还说要帮我打点好关系,真的有够烦的。我就是想上澄空,和爸爸同样的大学,为什么就有那么多人反对?”

姬琉璃并不太清楚宇文雨的家庭事,在听到“几个妈妈”这四个字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下。可碍于性格,他并没有追问,只是简短地应了几声,敷衍过去。

“那个……小雨,你有没有兴趣也加入我们剧组呢?大乔这个角色现在还没有最终确定,我去和导演说说,应该可以帮你搞到……”姬琉璃筹措了半晌,终于说出这句话。他抬起头,目光中流露出期待的神色。

“大乔?”宇文雨连忙摇着手,态度果断的让姬琉璃怎么也没想到,“还是算了吧,我看过剧本,大乔的戏份似乎挺多的。可我还要上学,爸爸也不会同意我休课来演戏。而且,和你们这些职业演员比,我的演技实在是太差了……出来让人笑掉大牙啦……”

姬琉璃的面色显得有些失望,宇文雨看在眼里,似乎也意识到了对方的诚恳。而自己这么拒绝显然有些太过决绝。于是想了想,笑道:“这样吧,虽然大角色我演不了,可如果是宫女啦……侍婢啦之类的龙套角色,我倒是挺希望的。”

一边说着,宇文雨心中已经是打起了小九九。演龙套并不需要多大的演技,也不需要背台词。简直轻松至极!到时候,自己只需要出一点点的力气,就能够尽情享受电影的乐趣,何乐而不为?

今天的戏主要是周瑜与小乔的戏份,宇文雨也老实不客气的在一旁看到结束。逢到动情处,这个小丫头已经是泪眼汪汪,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直到日头偏西,摄影结束,她还没有从悲怆的气氛中回过神来。

换好衣服后,宇文雨与姬琉璃两人一起走出摄影棚,走到一个正在拍摄玄幻题材的摄影棚里,将“出借”的角儿要了回来。

“好了,再见啦!等下次有空的时候我再来看。”说完,宇文雨跳上角儿背部。而一直被迫要载着一个不认识的女演员到处转悠,冲锋陷阵的角儿终于长嘶一声,踢踏着四蹄,显得异常兴奋。

望着女孩冲自己的那甜美微笑,姬琉璃一直在犹豫自己究竟要不要说出内心的话?只等到对方的那声告别,他才终于下定决心,上前拉住宇文雨的手,柔声道:“小雨,我能不能……请你一起吃晚饭?”

钟声二响

青涩时刻

角儿的头第一时间别过来,望着姬琉璃,发出阵阵不满的声音。它已经忍了一整天了!成天让一个不认识的人坐在自己背上,还要拉着她到处跑,这种滋味岂是自傲心极强的独角兽能够做的事?如果不是小雨好好的安抚了一个多小时,它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一天是怎么忍下来的!

好不容易现在终于可以撒开腿和女主人狂跑了,怎么料到这个人又过来捣蛋?

角儿低下头,用那根尖角做着些许示威的动作。姬琉璃见之急忙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角儿,别闹。”

宇文雨轻轻拍了拍角儿的额头,以示安慰。角儿到底还是不愿意和女主人过不去,朝着姬琉璃别了一眼,扭过头不再看他。

面对角儿的冷漠,姬琉璃显得有些尴尬。他笑了笑,说道:“看来……你的宠物似乎不怎么喜欢我……”

角儿似乎听懂了,很合时宜的嘶鸣了一声。

对于姬琉璃的邀请,宇文雨倒是无所谓。因为对她来说,姬琉璃实在算不上是一个“男性同伴”。就算宇文松曾经对她下过“不准随便和男孩子单独出去”的指令,小雨还是不由得思考了一番。

和琉璃哥哥一起出去……爸爸应该不会反对吧?而且,还有角儿在呢。

见宇文雨低头思索,姬琉璃连忙凑上前,再次说道:“小雨,其实时间并不会太晚。八点左右我就可以送你回家。不会让宇文叔担心的。如果……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先给宇文叔打个电话。”

对方都这么说呢,宇文雨还有什么理由好去拒绝?她又想了想,却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父亲撇下自己,跑去学校上课赚加班费时的欣喜表情。那种表情,真比天上掉钱让他去捡还开心。

呜……好吧!反正爸爸不管我,我干脆就学坏一回!和琉璃哥哥出去吃饭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么想着,宇文雨立刻十分爽快的点了下头,笑眯眯地道:“好啊……如果不是太晚的话。”

对方的答案让姬琉璃如愿以偿!也许是太过激动了,他的脸颊泛起两片红晕,在夕阳的照耀下霎时好看。他那异常女性化的笑容,让两个从他们跟前走过的工作人员一时看傻了眼,最后以撞到电线杆子收场。

凭着姬琉璃的身份,宇文雨本以为对方会带自己去什么非常高档的餐厅或酒吧用餐。可没想到他不仅拒绝了经纪人的开车请求,最后反而走在角儿前面,慢悠悠的踱到一条休闲街上,左顾右盼的似乎在找着什么。

“琉璃哥哥,我发觉一件事还真的奇怪。你不戴墨镜或是化妆,怎么都没人认得出你?”

走至休闲街,宇文雨也不好继续骑着角儿,便翻身下来,快步走至姬琉璃身旁。

姬琉璃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脸颊,笑着道:“嗯……没什么,因为平时出现在镜头前的时候,我都化妆了。”

“化妆?”

宇文雨奇怪地问了一声,可姬琉璃却并没有回答她。其实其中的奥秘很简单,在镜头前,姬琉璃曾充分要求化妆师将自己的容貌画的更为男性化一点。就算反没有不化妆好看,那也没关系。而平时卸了装之后,这幅女性化的样貌自然掩盖住了那位“影帝姬琉璃”的风采。即使有人觉得很像,也不会有人过来问一个“女孩子”你是不是男的吧?

不过,宇文雨奇怪的同时,姬琉璃也在奇怪。身旁这个小歌姬的名气似乎也不低,怎么穿了身男装,将头发扎起来之后,也没多少人认得?

走至一家小小的西餐厅,姬琉璃停下脚步推开门。他向身旁的宇文雨做了个十分绅士的邀请动作,等宇文雨劝走角儿自己去逛街,走进之后才关上门。

“想吃什么?这里的菜很好吃,都挺精细的。”姬琉璃递上菜谱,柔声问道。此时,一旁一个服务员似乎和他很熟,已经走上来说话了。

“哟呵,琉璃妹妹,今天叫朋友一起来吃吗?姐姐就算你便宜一点吧!”

宇文雨一愣,忍不住就要笑,连忙捂住嘴不敢笑出声来。

姬琉璃面色再次一窘,连忙分辩道:“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我的年纪比你大,怎么能称呼我为妹妹?而且,我已经说了好多遍了,我是个男的!”

“男的有叫琉璃的吗?”那位服务员张嘴就是反驳,“而且,如果真的有哪个男孩长的像你这般漂亮,我们女孩子都可以去自杀了……”

说老实话,姬琉璃的相貌是小雨所认识的人当中,唯一能和她比肩的!当然……当作女孩子来说……

沮丧的姬琉璃十分随意的点了几个小吃,等着宇文雨也点完让旁边那位小姑娘离开之后,他才终于松了口气。望着天花板独自发呆。

喝着递上来的苏打水,宇文雨可不认为眼前的姬琉璃会没事就把自己叫到这种地方来。这个男孩她可是从小认识(虽然中间有十多年不见了),虽然长的女性化,可抡起沉稳来可不比一些男孩子差。

“琉璃姐姐,你把我叫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呀?”宇文雨一边偷笑,一边说道。

姬琉璃的脸果然刷的一下拉下来了。这个男孩面露愠色,一张俏脸板起来,还真有些巾帼英雄的味道。

“你说什么?!小雨,你是知道真相的,你怎么也可以这么叫我?!”

呵呵,这位影帝似乎真的很介意别人将他当女性看。

宇文雨笑着道了声谦,改用“琉璃哥哥”的称呼,重新将问题问了一遍。

姬琉璃埋头叹息了一声,幽怨的眼神望向窗外。那微有些闭合的睫毛轻轻覆盖在眼帘之上,粉红色的嘴唇透着柔软。和身前刻意一身男装打扮的宇文雨比起来,他俨然已经变成整座餐厅里面最引人瞩目的“少女”!眼神扫过,门外的行人纷纷震惊!有些还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转头走进餐厅,坐在距离两人不远的位置偷看。

“其实我想……”细想过后,姬琉璃转过头,望着宇文雨的双眸中充满深情。

“嗯,你想干什么?”宇文雨吸着汽水,爽快的会问。

“其实我是想……请你做我的女朋……”

话还没说完,突然之间大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个醉汉跌跌撞撞的冲进大门,好像发疯似的拍着玻璃,嘴里还在不断的嘶嚷!

看到这幅场景,西餐厅内立刻乱成一团。那醉汉红着脸,挺着个酒糟鼻子,见人就胡乱答话。尤其是几名女性,他说的话更为离谱,连“小姐,今晚陪你叔叔睡一觉”这种话都恬不知耻地说了出来。

姬琉璃皱了下眉头,转身就像拉起宇文雨离开。可谁料他不动倒好,一动弹,那个醉汉反而一眼望见了他们两人,嘴一裂,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

“小美人!和你叔叔出去玩会儿怎么样?叔叔给你糖吃哦……”

身为男子汉的姬琉璃怎么能够容忍这个醉汉侮辱小雨?他连忙挡在宇文雨身前,张开双臂,大喝一声:“喂!你想干什么?快点离开,这里不是你能够呆得地方!”

不得不说,在看到姬琉璃此番行动的时候,小雨还真的被感动了一下。

可不料……

那位醉汉眯着眼,朝两人的方向望了一眼,嘴角不但笑得更欢,连脚步都不再迟疑的向两人迈来!

“呜呵呵……女朋友在保护男朋友呢?(宇文雨一愣)不过没关系,我对你身后的那个男孩没兴趣,大叔我今天找的就是你了,小美人儿……”

说着,醉汉伸出手,一把搂住姬琉璃的腰……

“来,小美人儿,让你叔叔香一个……”

还不等姬琉璃回过神来,醉汉那布满酒臭的嘴,就已经深深印上了他那柔软,又略带粉红色的双唇……

“普呜……”宇文雨捂住嘴,眼泪止不住的刷刷掉,“呼呼……哈哈哈哈哈哈!”终于,这小丫头克制不住,大笑了出来……

“小美人儿?哈哈哈哈!我……我的肚子好痛……好痛啊……呜呜呜……不行了……我的肚子……笑得抽筋了……哈哈哈……”

这丫头,敢情把女孩子的那些矜持全都忘了?不过,除了她之外,餐厅里的其他人却全都是一脸的尴尬色。其中,以姬琉璃尤甚。

醉汉听见宇文雨的笑声,哈哈一笑,一手抓住姬琉璃的手臂抬起,另一手死死搂住他的腰,搂入怀中。瞪着那双醉眼,挑衅地说道:“哈哈!你……你女朋友被我亲了!怎么……么样?别那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你叔叔我还要带这个小美人儿去开房呢!呵呵……你……你不甘心吧?自己的女人被叔叔我抢走,哈哈哈!”

他笑,宇文雨比他笑得更厉害,就差没在地上打滚了。可不知是那位大树是醉得太厉害还是今天没带眼镜,竟然硬生生的把捂着肚子直抽的宇文雨看成了“痛苦的蹲在地上哭泣”。笑声,肆无忌惮的展开。

姬琉璃的脸早已因为羞愤而布满红晕。他伸手去推那位大叔,想摆脱他的手臂。可他这一推反而让大叔想起手中还抱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了,张开嘴,又向他的脸颊亲去。

这次姬琉璃有了准备,没让他捕获自己的唇。可右边脸上还是被那张大嘴香了个正着!大叔砸吧砸吧嘴,似乎回味了一下,讪笑道:“嗯……好香!皮肤柔柔滑滑的,大叔我还从没香过这么香的小脸蛋。来,让大叔看看你的发育是不是正常呢?”

那位大叔还真是有闲情,二话不说,伸手就向姬琉璃的胸部探去。在摸到那里是块青藏高原的时候,又不顾姬琉璃的反抗,硬是将手伸进了他的里衣,不断揉搓……

“嗯?小妹妹看着人高马大的,怎么发育那么差?没事,今晚大叔就帮你好好揉揉,发育发育……”

顺便说一句,看到这个场面,宇文雨已经是笑得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你给我放开!我是个男的!你到底恶不恶心啊!”姬琉璃早已是怒气攻心。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用力一推,将那名醉汉推到在地。那醉汉也不含糊,在躺倒的一刹那终于酒精上脑,也不呼气,直接昏睡了过去。

经过近半个小时的折腾,可爱又可敬的民警同志终于将那位已经醉醺醺的大叔带上警车。其中两名女警还好心好意的过来询问姬琉璃是不是吃了什么大亏,要不要去警局作证。其中一个更夸张,还拿出一张纸巾来,似乎生怕眼前的这个“女孩”一时委屈,哭出来似的。姬琉璃花了好久的时间,甚至急到说出“再不信我可以当场脱衣服”这么震惊众女性,艳煞众男性的话来后,事情才终于告一段落。

餐厅内再次回归安静,姬琉璃握着手中的奶昔,似乎还在对刚才的事闷闷不乐。宇文雨乐呵呵的瞧着这个男孩,越看他就越像女孩。就连点的东西,用吸管吸奶昔的姿势也充满了十足的女人味。别说别人了,就连小雨不由得也有些嫉妒,暗暗责怪宇文松怎么没把自己教成姬琉璃这般一举手一投足,毫不假装,也弄拥有无限风情的完美女性?

咳……看来以后的确不能做着角儿到处撒野了……早上的散步……是不是取消了好?

等着一盘牛排上来以后,一直呆呆出神的姬琉璃才回过神来。他想了想,似乎下定了一个决心,突然用一种无比认真的眼神望着宇文雨。小雨被他这种冒冒失失的眼神看的心里一时发毛,不由得退缩了一下。

“琉璃哥哥,你……你在想什么?”

“……小雨”

“嗯?干嘛?”

“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吧。”

“好啊……”

“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女朋友?”

宇文雨着实的愣了一下,嘴中的吸管一直吸着,哪怕杯子已经见底也没有回过神来。

“那……那个,琉璃哥哥,你说什么?你叫我……当你的……的……的……的……那个什么?!”

姬琉璃轻轻呼出一口气,严肃地道:“小雨,我姬琉璃现在是诚心诚意的,想追求你。我想……请你做我的女朋友。你愿意吗?”

“啪”的一声,桌上还放着的一罐汽水被小雨撞翻在地。她急忙捡起,顾不得那些液体粘在皮肤上,双颊早已通红。

“琉璃哥……哥哥……你突然对我说这种话……我真的……很困扰……你看,我还未成年啦!而且还要考大学……老实讲,我家里的考试卷还没有做完,实在不方便……”

见宇文雨一口否定,姬琉璃连忙开口解释:“不不不!小雨,你……你误会了!那个……好吧,也许是我的言辞本就不好。你看……刚才的事情你也见到了,因为这张脸,我到处都被人当成女孩子,走到哪都会被人误会……可我是个男人啊!一个男人,成天被当成女孩看待难道不会很难受吗?所以,我想请你当我的女朋友,好让别人纠正那种错误的思想。”

“啊……可是,这样会惹出绯闻的吧?你身为影帝……应该很讨厌绯闻的……”

姬琉璃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我就是需要绯闻。”

宇文雨默然,嘴张大,说不出话。

“我从小到大,到现在为止还从未出现过绯闻。就算有一些花边新闻,另一方的主角也总是男性。我已经受够了这种生活,我想让其他人都认清我其实是个男孩子!所以,我现在十分迫切的需要一个女孩来充当我的绯闻女友。小雨,那个女孩我希望是你。你……愿意接受吗?”

钟声三响

女儿不听话,爸爸来调教

窗外的景色已经属于夜晚,霓虹灯闪闪烁烁,绚丽而又多姿。

宇文雨没有说话,而是怔怔看着眼前的姬琉璃。她的大脑已经在三分钟前断线了,估计线路维修需要花上不少的时间。

“小雨……”姬琉璃含情脉脉的念叨了一声。他的声音充满柔情。可以想见,他的表情比起拍戏时,还要柔情百倍,腼腆百倍。

“小雨,你愿意吗?当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姬琉璃的女朋友。而不是当一个影帝姬琉璃的女朋友?我……是认真的……”

说着,姬琉璃缓缓伸出手,向宇文雨的小手探去。在两只手刚刚触碰到的那一刹那,宇文雨好像触电一般缩回手,急急忙忙站起,连一声告别也没说,就直接冲出了西餐厅。她用最快速度招呼起就在附近的角儿,骑着它像阵风似的绝尘而去。那速度,连在马路上行驶的车辆望了都不由的暗自兴叹。

看着心仪的女孩瞬间跑路,姬琉璃的动作显得十分僵硬。过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来,望着对面那张椅子,幽幽叹了口气,不断埋怨着自己。

“我怎么会那么不小心?这样直接把话说出来,会有女孩子答应吗?……咳,小雨……希望你不要讨厌我才好……她该不会真的讨厌我了吧?不然怎么会跑的那么快?我真笨,我真笨!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的?呜……以后我还有什么脸见她?……不,应该说,她以后还会让我见她吗?”

回头看看这边的小雨,在被突然告白之后,这小丫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用最快速度赶回家。说实话,她也并不是讨厌姬琉璃,可要说好到发展成男女朋友的关系,她也没什么真实感。只能说,她被吓到了。吓到之后,不知该怎么回答的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逃跑,全然不顾独自留在餐厅的姬琉璃是否正在胡思乱想。

冲回“爬山虎公寓”时时间还不到七点,这个小女孩好像疯了似的拉开家门,一股脑儿的冲了进去。

“哟!小丫头,这么快就回来了?琉璃呢?”宇文松早已下班,包里塞着加班费正在乐呵呵的他已经围上围裙,正从厨房端着一盆红烧肉走出来。在见到女儿那么早回来,同时神色有异之时,他略微想了想,开玩笑道,“难道我的疯丫头也学会放男孩子鸽子了?我还以为这种事情只有你柳阿姨才做的出来呢。”

原本宇文松会以为女儿会红着脸和自己顶上两句,可没料到她脸是红了,一张小嘴却是死死闭着,一声不发。同时快步冲向自己的房间,“碰”的一声将大门反锁。

宇文松端着红烧肉站在原地,表情说有多惊讶就有多惊讶。他转过头望着一旁叼着小雨的手提包进来的角儿,问了一声:“那丫头怎么了?”

角儿把手提包往沙发上一放,咴了两声。

这下可不好了,小丫头不是又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了吧?

担心女儿的宇文松连忙放下红烧肉,快步走到女儿门前敲着门,充满关切的询问道:“丫头,晚饭吃过了吗?”

房间里没声音……

“小丫头,肚子饿不饿?有没有不舒服?”

还是没声音……

“是不是大姨妈来了?……哦,不对,日子还没到……”

房间里……

弄了半天还是没声音,宇文松到底还是急了。心想这丫头不要真出了什么事吧?虽说有角儿跟着,而且这匹独角兽的精神头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愤怒之色。可万事难料!吃不准自己的女儿就在外面吃了什么哑巴亏,不敢说出来!想到这里,他急忙敲打着房门,大声询问。

“小雨!不会被别人欺负了吧?有人骂了你?还是打了你?还是故意冷落你?谁敢欺负我的女儿,我宇文松要他不得好死!丫头,你快点说句话啊?爸爸这样很担心的呀!喂?开开门,至少让爸爸看看你好不好?喂,喂!”

猛地,激烈的敲门声戛然而止。宇文松面露欣喜的笑容,因为房门已经打开,女儿的脸也从房门后探了出来。

“乖丫头,快告诉爸爸……”

“爸!你就别烦了好不好?你很吵耶!”

说完,大门被“碰”的一声再次关上……

吵?那个丫头……竟然说我吵?那个一向喜欢对自己撒娇,总是粘着自己,听见自己要加班就会撅起小嘴的宝贝女儿……竟然说自己吵?!

不行,那丫头的状况绝对不正常。一定要问问清楚!

“咚咚咚(敲门声)……丫头!你怎么可以这么和爸爸说话?快把门打开!再不开门,老爸就要撬门啦!”

门后传出一句话——

“爸爸你敢!只要你敢撬门,我立刻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

“呜呜呜……好女儿,乖女儿,爸爸最疼你了,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饭吃了没有啊?要不爸爸再去烧两盆好菜?”

“爸!我说过现在不要理我了嘛!我不想说话!让我独自一人好好安静安静行不行?”

这下子,宇文松不由得稍稍动了点气。他可是父亲啊!如果女儿心情不好就处处顺着她,那将来还怎么管教?不管这丫头到底出了什么事,父亲的威严绝对不能丢!他还就不信了,自己还对付不了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宇文松重重地叹了口气,故意用很沉闷的声音说道:“小丫头,看来你还真的是太闲了。好吧,爸爸不和你吵了,等会儿爸爸就把前两年高考的复习卷拿来,你就一边独处,一边做吧。等到你什么时候心情好了,肯出来了,顺便把那些试卷拿出来,让爸爸批阅。”

说完,宇文松又是一声大大的叹息,把走向房间的脚步踩得重重的。这一招还真灵,等到他拿着今天学生们做剩下来的试卷从自己房内走出来时,那丫头已经好好地坐在餐桌旁,用一双赌气的眼神看着自己。

宇文松也不说话,犹自拿着试卷坐在餐桌旁。有意无意的将试卷往桌子上一放……

“碰……”

那么厚厚一叠啊……光是看一眼,就足够让人眼晕的……有时候宇文松还真怀疑自己当年是怎么考上大学的?每个星期那么多套的试卷自己竟然还真做的出来?……哈哈,一想到当年,两个女孩的样子不由的浮现在眼前。不过,现在可不是缅怀过去的时候。

父女两对坐着,宇文松不说话,也不说这卷试卷到底是派啥用。可也不收起来,就那么放着,拉开一罐啤酒自顾自喝。这倒是让前面的宇文雨心里摸不着底,这个小丫头望了那叠试卷一眼,随后满脸厌恶的别过头,看着父亲。那双大眼睛里流着期盼的神色。

“爸。”

宇文松干脆不答,再磨磨这小丫头的性子。把她的锐气再挫下去一点。

小雨沮丧的低下头,微微抬起双眼,悄悄瞄着父亲:“爸……”

“干嘛?现在不嫌老爸吵了?”

小雨当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现在那个后悔啊……和谁怄气不好?反而要和自己老爸怄气?爸爸岂是好惹的?再叛逆的人在他手里也被治了个服服帖帖,更何况自己这个女儿?

“爸……对不起嘛……我不该说那些话……”一边说,小雨的目光一边撇向那叠好像在示威似的试卷。很显然,她被那些试卷的“抗议示威”吓到了。

宇文松笑笑,伸出筷子夹起一块肉,放进女儿面前的碗中,笑道:“小丫头,尝尝爸爸的手艺有没有见长?那么早回来,晚饭估计没吃多少吧?”

面对父亲的笑容,小雨却是一点都不敢大意。爸爸那套套话的本事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如果是别的事,被套一下也没什么。可今天这件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被父亲套出来!

而另一方面则是……

“爸……这些考卷……不会让我做了吧?”

“那要看你是不是和爸爸说实话。”宇文松老实不客气的用手指敲了敲试卷。他可不想轻易就下达让女儿有借口可以逃避的诺言。

“来,和爸爸说说,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干嘛那么魂不守舍的?莫非……是琉璃那个孩子对你做了什么?”问出这句话后宇文松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别的男孩他不放心,可对于姬琉璃他却是百分之一百的放心。要说为什么?地球人都知道。

小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宇文松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又接着问道:“出了什么事?”

“爸……别问了好不好?我不想回答。”小雨别过脸,脸上浮起一片红晕。

钟声四响

征求意见中……

宇文松摇了摇头,事情不弄清楚他这个爸爸可不会那么放心。从女儿脸上的害羞却没有丝毫不满的表情来看,姬琉璃应该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小雨应该也没吃什么亏。可这就怪了,到底是什么事让她不想回答?

“丫头,说一下吧。你说了,爸爸才能帮忙分析事情啊?有什么事情就尽量来和爸爸商量,你老爸别的不会,可对于女儿的诉苦可是早有准备啊!”

宇文雨再次别过头,依旧是那句——

“我不想说……”

宇文松满腔的热情就这样被无声的浇灭,连点声响都没有。不对啊?这丫头是怎么了?虽说脾气有点像自己,可这么顽固的情况却是相当少见的。

“丫头,如果你不说清楚,这些试卷可等着你填啦……”宇文松试探了一下。

小雨的脸上显出一片难色,瞄着试卷,很明显可以看见她的双眼在犹豫。这个小丫头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一会儿流露出对试卷的畏惧,一会儿又展现出少女独有的羞涩。在犹豫了半天之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端起试卷……

“丫……丫头!你干嘛?!”

“做——习——题——”委屈的眼泪在那双略带忧容的双眸中闪耀。嚷完之后,他好像赌气似的连饭都不吃,直接抱起试卷冲回房间。等到宇文松回过神来想去拉那丫头的时候,迎接他的就只有女儿房门上那块用可爱字迹写出来的“小雨正在休息哦……轻敲门”的牌子……

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竟然宁愿做试卷也不肯把那些事情说出来?

宇文松坐在沙发上。躺在他脚边的角儿抬起头轻轻咴了一声,继续趴着欣赏电视。可宇文松却是怎么也无法轻松起来。

忙忙碌碌的周六就这样渡过,第二天的周日情况也没多少改变。小雨好像故意躲着宇文松似的,成天将自己锁在房门内不肯出来。问她,也是什么都不肯说。如果问的急了,小雨就会使出必杀技,用眼泪逼着自己的父亲退缩。

算了!不想说我干嘛还逼她?仔细想想,那丫头现在也已经是青春期了。哪个青春期的孩子没有什么小心思?想自己当年,肚子里不肯和父母说的话可是多了去了!现在自己当了父亲,又干嘛强逼着女儿重复自己当年的经历?

想通之后,宇文松终于将这个心结解开。不再烦着小雨。他在期待,期待哪天那丫头能自己将话说出来,到时候自己这个父亲再来发挥作用吧。在此之前……就先静静的守望,看着那丫头就行。

双休日过去,新的一周再次来临。宇文父女两人走到学校,只不过简短的道声再见之后便前往各自的目的地。宇文松什么都没说,小雨闷了这么两天似乎想说什么,可见父亲突然之间什么都不再问,也就不敢说出来。

迎考前的时光是痛苦的。尤其是对于高三生来说。小雨的成绩……老实讲,并不算有多么优秀。不说全校,就是在班里面考试也最多考个前十名。不过她倒不是不肯学习,这小丫头脑子聪明着呢……只不过平时不怎么用功,普通考试前也不看书,成绩才一直这么吊着。可宇文松知道,只要她肯努力学上一学,澄空大学是绝对没问题!

不过……别的大学就难说……

望着足球场上还在奔驰的体育健将们,小雨端着一杯珍珠奶茶,一边用吸管搅拌,一边在托着腮帮子想事。眼前白热化的球赛在她的眼中就和看金鱼游泳一般的无聊。

她打了个哈欠,却不料一个腋下夹着厚厚的参考书,手上抱着一堆问题集的女孩毫不避嫌地坐在她旁边,举起一本数学书,张嘴就问:“小雨!快点告诉我,这道题怎么解?”

“额……”小雨眯着眼将眼前这位女孩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好容易,才怯生生地问了一句:“那个……点点?”

“除了我还会有谁?快点告诉我,这题怎么解啊!啊啊啊啊啊!我都快急疯了!以前的我为什么就没想过要好好念书?头痛啊!头痛啊!”

说实话,就算面对三个持刀歹徒,小雨也没见过这个朋友会变成这样一副头发凌乱,表情惊慌,就连衣服都好像已经穿了三天没换的样子。现在的点点,哪里还有以前那副轻描淡写就能扳到四五个男孩的英勇形象?

“我说点点啊,你也……太……太夸张了吧?今年的高考已经听说要比往年容易的多了……”

解开那道数学题后,乐点点随即抽出一篇英文试卷,急着要小雨帮忙翻译。她一边记录,一边不耐烦地说道:“是啊是啊,对你这种随随便便就能过的人来说当然容易。可我就麻烦了!妈妈成天就要我练武,我还真奇怪她为什么从没劝过我要好好读书?现在临近高考了,反而举着棒子要我考上大学。这不是强人所难嘛!……好了,多谢!接下来是这道物理题……文言文翻译……词语解释……函数代码和英语作文……啊……有小雨在还真是省掉我好多麻烦啊……”

“弄了半天你还全都不会啊?”小雨将最后一道题的答案写在书本上,说道,“说老实话,能连这种题目都不会,可是需要很大的本事的。”

乐点点尴尬的笑笑,将笔记全都夹在腋下。

小雨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向左右望望。发现那个一直和乐点点不分开的冯强现在竟然很干脆的不在?不由发问。

“小强呢?他没和你在一起?”

“他啊?他的情况比我还糟!”一谈起冯强,原本精神还有些萎靡的点点立刻变得精神奕奕。她哼着小调,说道:“那个脂肪体,嘴里说的话倒是强硬,说什么自己一定能上本科。可现在给他做高一下半学期的东西,他竟然都做不出来?哈哈!现在正在班级里埋头苦干呢。估计营养剂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瓶了。”

“那个……你刚才给我的题目是高二上半学期的……”

乐点点的笑容瞬间僵住……

“算啦算啦!不说啦!对了小雨,刚才急着问问题而没有问你,你在这里干什么?我记得你好像从来没对足球感兴趣过吧?……啊!难道是为了看傲天翔?你对那位足球队长感兴趣了?”为了掩饰尴尬,乐点点急忙转移话题。她本以为这样说会让宇文雨立刻否认,没想到却换来了她的一声叹息。

“怎么了?现在才发出这种‘怀春少女的叹息’,是想勾引谁呢?”

“你去死啦!我不和你说了!”

两个女孩开始拉拉扯扯,不断呵着对方的痒痒。点点到底还是抱了那么多东西,渐渐有些支撑不住,笑着讨饶。

“好啦好啦……认真问你,你是怎么了?”

宇文雨再次幽幽叹了口气,思索片刻。等她抬起头时,却问了点点一个实在出乎意料的问题。

“点点,一年级时小强向你表白后,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只听劈里啪啦一阵乱响,乐点点手中的参考书纷纷落地。而她的表情则变得古怪之极。既有满面红晕朝霞满天,又好像吃了只苍蝇似的厌恶……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干嘛突、突然说这种话!那那那、那个脂肪体哪里向我表白过?别、别胡说!”

见乐点点忽然那么紧张,小雨忽然间来了兴趣,眼睛笑成了一条线,继续问道:“哪里没有?一年级时的那篇慷慨激昂的表白,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要不要我把它背出来?保证背的一字不差哦……”

乐点点急忙摇手,俏脸羞得通红。那种娇艳的美,让球场上的队员们不由得纷纷转过头来欣赏。气的傲天翔在那里大声指挥,指着自己队友的鼻子直骂。

“好了啦!我说就是了嘛!干嘛扯的那么远?”乐点点急忙捂住小雨的嘴,嘟囔着。

“呵呵呵,那就说啊……你是怎么回复他的?和他说了些什么?”这个问题才是小雨目前最关心的,急忙发问。

乐点点的脸红的更厉害了,她转过头,哼了一声,道:“小雨,你现在怎么变得那么八卦了?你以前对这些东西不怎么感兴趣的。”

“对啊对啊!我以前不感兴趣,可我现在是真的很想知道!”

开玩笑,有那么好的经验可以借鉴,小雨怎么会那么轻易放弃?

乐点点红着脸,喃喃道:“我……我其实……”

“嗯嗯!你怎么回复他的?”

“其实我……”

“怎么样?”

“我还没答复过他……”

钟声五响

花香满园——对某人来说

乐点点的脸红的连柿子都要甘拜下风。小雨没得到心中想要的经验,可更是不依不饶。她一手勾住乐点点的手臂,连声说道:“点点,你怎么能这样啊?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回他话?他可是对你表白了整整两年了耶!你让他这样等了两年?”

“那算哪门子表白嘛!当日的情况是他想帮你脱困,随随便便就把我给拉下水了。谁知道他到底是真的假的呀?如果他只是和我开玩笑的,我急匆匆的跑去告诉他答案,那我岂不成傻子了?”

“哦?!这么说,点点你想过要回答他吗?!”

一时情急被小雨抓住话柄,乐点点又羞又急,最后反而恼羞成怒,双拳紧握就要打!小雨识趣,乖乖的缩起脑袋,让这个朋友软绵绵地敲了两下算数。

收起拳头的乐点点犹自暗暗含恨,可面对一副束手就擒的小雨,她又怎么好意思继续打下去?只能叹了口气,用着严厉的口吻说道:“我答不答应他关你什么事?说的好像你很想要他似的。要不要?如果要的话我把那堆脂肪体送给你,另外还附赠一根棍子和两条皮鞭。替我每天毒打他一顿,就算是你给我的谢礼了。”

宇文雨笑了两声,没得到答案的她低下头,露出一副愁容。见此,乐点点奇怪了一下,收起刚刚那副开玩笑的表情,问道:“小雨,你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原本只是想像你请教一下经验的,可是现在……咳,算了……”

“经验?!”

乐点点的脑子里好像被雷轰到一般,她眼珠一转,学习并不怎么灵光的脑子现在却好像法拉利般飞驰!只听的“叮咚”一声,她立刻大声拍着小雨的肩膀,紧张而又兴奋地问道:“小雨小雨!这么说、难道说、你有了男……”

“喂!小雨!”

一声十分不识趣的男生从远处传来,硬生生卡断了乐点点的话。听到这个声音,乐点点原本激动的表情立刻变得愤怒。等到那人刚刚走到两人背后,她就猛地抬腿,轰中对方的脸颊。那个人,就这样华丽丽的飞了出去,在空中转了个720度的转身之后,重重摔在地上。

“哼!你死到这里来干嘛?你不是说我笨的连青蛙都不如,怕传染笨蛋细菌而永远不靠近我的吗?!”说完,乐点点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小雨,暗恨道,“眼睛里只有小雨,把我当空气?哼!再补你一脚。”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教室复习到一半却遇到难题,想跑出来找老师询问的冯强。原本看到小雨在这里,他也就兴致勃勃的冲了过来。可没想到一下子就挨了这么一腿,他的痛苦有谁知道?

“哇!暴力女!原来你也……”

一个“在”字还没说完,他的胸口立刻被乐点点死死踩住。这个女孩可是一点都不客气,伸出手指直接指着冯强,喝道:“现在才发现我在?你的目光还真是‘狭隘’的可以!我干脆就这样直接踩死你算了!免得世界上又多一个人渣!”

“那个……”宇文雨走过来,拍了拍怒火中天的乐点点。

“干嘛?”乐点点回过头,脸上挂满笑容。可她的脚上却丝毫没有减力的势头。

宇文雨脸红了一下,伸出手指了指冯强的眼睛,又指了指乐点点的裙子,轻轻说了一句:“点点……都被看光了……穿裙子的时候,还是不要踩人的好……”

乐点点一愣,低下头扫视自己的短裙。而底下冯强的头,则正好对准了裙子的正下方。现在,他的那双眼睛正十分准确的瞄准着自己的大腿根部……

突然之间!乐点点一把拉住冯强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这个已经满面通红却怒火冲天的女孩大喝一声,道:“你……你都看见了吧!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不是都看见了!”

“暴力女!我……我……(由于被掐着衣领,面临窒息中)我看见了……又怎么样!不过就是……咳……白色的嘛!你……那么大……年纪了……咳……咳……还穿……白色的……草莓内裤!你以为……咳……你是……咳……小学生……吗?!”

“轰”的一声,冯强整个人被重重按在地上。可这还没完,随着那双手猛地拉起,一只膝盖已经第一时间击中了他的腹部。在接下来的十秒钟内,一些需要打马赛克的东西从他的嘴里喷出。之后,整个人就摊在地上,捂着肚子抽搐……

“哼!小惩大诫,回去之后还有一次打,别忘了!”乐点点拍了拍手,趾高气扬的拉住宇文雨的手走到一边,笑着说道,“好了,我们别理那个脂肪体,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吧!”

不知为什么,乐点点的心情看起来超好……坐在操场旁时竟然快乐的哼起歌来?打小强一顿能有那么好的心情?不……貌似不全是……那么说,难道是因为被冯强看到裙子里面,才那么好心情?

奇怪,这个逻辑不通啊?生气是可以理解的,可为什么还能高兴?

宇文雨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奇怪问题甩到一边,回应道:“刚才的话题?什么话题?”

“哎呀呀,你就别装傻啦!我问你,我们的清纯玉女是不是有心仪的男孩了?还是说已经有男朋友了?”

乐点点本以为宇文雨会立即反对,想趁此机会捉弄她一下。可没料到的是,小雨却支起了腮帮子,满目忧愁地望着场上的球赛,心不在焉地说道:“男朋友?咳……所谓的男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下子轮到乐点点奇怪了,心想这个朋友怎么突然问出那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她刚想问,可后面的一个人却已经瞬间插上——

“什么?!小雨有男朋友了?!可恶!是哪个男人那么大胆?敢做我们天使的男友?!我小雨后援团团长一定要将那个家伙OO又XX,XX又OO,然后再把他OXOXOX,最后用XX把他给OOXOXXO!”

是冯强……这家伙,复活的真快!

“喂!干嘛说的那么难听?对方也许是个英俊潇洒的美少年呢!就算再差,也肯定比你好!小雨小雨,对方是谁?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对于这对朋友,宇文雨真的是哭笑不得。她只能再次摇头,说道:“我还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喜欢谁啦……我只是……我只是……”

“怎样?”冯强与乐点点两人同时发问。默契配合的让人咋舌。

“我只是……我只是……对了!小强,我问你一件事。如果你当了某个人的男朋友,你会为她做什么呢?”

小雨这句话只是很纯粹的想问问男性心理中对待女朋友的定义,可她完全没想过,这句话到底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在这一瞬间,冯强与乐点点两人的表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乐点点的脸上充满了惊讶!她几乎不敢相信地看着宇文雨与身边的冯强,目光不知道扫了多少遍。在惊讶过后,一种异常强烈的不安全感从她的内心深处升起。这种不安感实在是太过强烈,强烈过以往的任何时刻!原本从没给过冯强好脸色看的她竟然会用一种慌张而又不舍的表情望着他。仔细看,她的身子似乎都有些略微颤抖。

再看冯强……也是惊讶,惊讶过后的表情嘛……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小雨,今天真是我人生中最具有意义的一天!啊,感谢上帝!不管是如来还是真主还是耶稣或者是其他任何的神明,我冯强在此最由衷的赞美你们!不行,我要去买挂历!把这个日子标记起来!对对对,还有日历!今天是几号?这个数字从此就是我的幸运数字!我还要买日记!十本?不,二十本,三十本!算了,我干脆把钱全都拿出来买日记吧!我要把这些日记全都写满!全都用来记录今天这个历史性的时刻!哈哈哈哈哈!”

在宇文雨的眼中,冯强正发出一阵不明原因的疯笑。可能是某种精神性疾病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所引起的短暂性痴呆症……

钟声六响

交织的旋律

“你要死啦!说这些干嘛?”

乐点点急忙拦住还在滔滔不绝的冯强,转过头对着小雨呵呵的笑,说道:“小雨,你应该是在开玩笑的吧?”

乐点点这句话只是在试探,可谁知宇文雨压根就没听出这话锋里的意思,反而摆出一副恋爱中少女百无聊赖的痴痴表情,一手支颚,有意无意地看着冯强与乐点点两人,说了一句——

“咳……当人家的女朋友……不知道是种怎样的感觉……”

从客观上来看,小雨的目光是望着那两人的。可在冯强看来,如此幽怨的眼神分明就是投向自己一个人的嘛!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这小子猛地挣脱乐点点的束缚,狂笑着冲到宇文雨面前,单膝跪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拉住小雨的右手,激动莫名地说道:“我……我知道!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小雨,相信我!我……我……那个……我……”

冯强一时想不起有什么更好的形容词,急得环顾四周,想找个什么硬一点的东西来形容一下。正好看到一旁有个垃圾桶,立刻眉飞色舞地吼道:“我对你的感情,就好比这只铁质垃圾桶一样!永远都是那么的坚固!永远都是那么的任劳任怨!永远都是那么的……”

“肮脏!滚开啦!现在小雨可是以男孩的身份在上学,被别人看到不以为你是‘攻’还是‘受’啊!”

乐点点十分爽快的踢开冯强,拉住已经被他的举动惊呆的小雨,连声说道:“小雨小雨,你……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瞥了冯强一眼)你真的喜欢脑子粗糙的男孩?”

宇文雨愣了一下,回想着姬琉璃平日的举止,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并不觉得他的脑子很粗糙。”

说完,她又想到那天在西餐厅时的情景,加了一句:“不过,有时候表现出来的样子……还真的很好笑,很可爱……”

乐点点急得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暗想这个朋友平时对谁都不错,并没看出对冯强有那么大的兴趣啊?怎么忽然间会觉得这个脂肪体很可爱,很好笑?!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紧张?那头脂肪体喜欢谁就让他去喜欢好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想归想,可望着眼前这个双目游离,表情呆呆、脑袋又好的美少女。再看看自己这一身稍嫌邋遢的衣装,由于迎考而不注意打扮的仪容,相比之下还真是自惭形秽。再呆下去,她几乎差点产生立刻从小雨面前逃跑的念头。

不行,这种情况不能再这样下去!情况必须改变!而改变的最好方法就是搬救兵!赵湘云这两天被她父母逼着家教去了,那就只有找另两个!

想到这里,乐点点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上官琥珀的电话。正好丹落枫也和她在一起,便一同叫来。没用几分钟,听到小雨已经向冯强表白的丹落枫就已经风风火火的赶来,琥珀则不紧不慢地抱着她那台笔记本电脑,慢悠悠的踱着。

“真的吗?小雨,冯强!他们两人真的……”

刚一跑近,丹落枫就已经气喘吁吁地问了起来。他瞪了冯强一眼,回头望着依旧一脸呆呆样的宇文雨。

听到丹落枫的声音,小雨似乎回过了一点神。她转过头,在见到这个朋友之后的下一秒钟,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落枫,你有女朋友吗?你说,我适不适合当某个人的女朋友?”

丹落枫,乐点点,冯强在瞬间愣住。而不幸的,琥珀不知什么时候也已走至众人身旁,将那句话完完整整的听了进去……

“这这这,这种事……”丹落枫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手忙脚乱的挥着手,腼腆的道,“我……我觉得这种事应该先去征求宇文叔的意见……吧?”

“落枫,这是我在问你,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和我爸爸有什么关系?”

宇文雨的又一句话,让冯强与丹落枫两人的下巴同时砸在地上……

宁静……一时间,众人的世界中只有宁静在蔓延。操场上的激战已经变得那么遥远,没有任何的喧嚣,没有任何的嘈杂。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这片粉红色气味的“静”,以小雨为中心扩散开来……

不过,暴风雨前往往都是宁静的。不到片刻,宁静便被吵闹所打破!

“小雨是我的!她最先表白的人是我!和你没关系!”

“哼,什么是你的?你没听到她说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吗?落败者就应该一边去,然后好好的祝福我们。”

“谁是落败者?你这个背了一屁股债的人有什么好?小雨跟着你岂不是吃苦吃定了!”

“那你呢?你好?成绩那么糟糕,考不考得上大学都成问题。你凭什么给小雨幸福?!”

“滚开!信不信我揍你!”

“呵,想打架?也许我这几年学好,让你误以为我从以前开始就是个乖宝宝了吧?”

“好啊!来啊!不用挑时间地点了,就现在!就这里!”

“求之不得!打就打!”

面对两个即将为自己开打的男孩,宇文雨仿佛茫然不觉。已经灵魂出窍的她就算耳旁打个巨雷,恐怕也不会有反映。

不过她不急,不代表别人不急。琥珀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自顾自的打着电脑。可乐点点却是急得头上冒汗!她急忙冲到两个男孩中间,伸开手大喝道:“你们两个,全都给我停手!打架?你们以为这里是哪?这——里——可——是——学——校——”

冯强一把拽住乐点点的手,甩到一旁:“这是男人的事,你这种小女人少管!”

“小……小女人?!”

结果,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战斗还没开始便宣告结束。理由是在比赛开始之前,一方就已经因为身负重伤而趴在地上,好像一条虫似的扭曲起来……

“小雨!求求你别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好不好?这两个傻瓜都快为了你PK了耶!”

小雨慢悠悠的回过头,呆呆望了乐点点一眼:“误会?……啊,不好意思。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个选择,让你受累了。没事,你就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吧……”

事先声明,小雨所说的选择是指该不该同意姬琉璃的要求。可听在丹落枫和趴在地上抽抽的冯强耳朵里,那个意思却是完全的不同了。

“喂,我们两个再这样吵下去是绝对没有意义的。你认为该怎么办?”冯强再次发挥了强大的复活力,刷地站起。

丹落枫并不傻,甚至可以说,他是个非常聪明的男孩。听到冯强的这句话,他早已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嘿嘿一声冷笑:“呵,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又何必问我?”

两人对视,随后……

同时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奔出去!

乐点点急开了锅!生怕两人再次开打的她顾不上再和宇文雨说话,连忙尾随了上去。可只不过在一瞬间,他们两个的身影就已经在教学楼中消失。乐点点生怕冯强有什么闪失,只能回头叮咛了琥珀一句“照顾一下小雨”后,冲进教学楼仔细寻找起来。

琥珀,这个一年四季总是同一张表情的女孩一声不吭,坐在宇文雨身旁,打着电脑。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过来对着那台电脑看上一眼的话,就可以发现这个三无女正在从网上下载某个不知名的程序。随后她打开那个程序,在一片雪白的编码栏中飞快的输入了各种代码……

三天后,美国反病毒中心发现了一种名为“燃烧的枫叶”的木马病毒。一旦中了此病毒,桌面上的各种图标都会变成一片正在燃烧的枫叶,系统全面崩坏。

病毒会侵蚀网络终端,对各个服务器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戮。原本畅通无阻的网络通道几乎可以用“恐慌”来形容。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网上才出现了这种病毒的杀毒程序。在这一个月中,全球的网络系统几乎接近瘫痪!网络警察想方设法去查病毒的来源,却无论如何也查不到。更奇怪的是,却连杀毒程序的制作人,全球警方也没有找到……

钟声七响

选女婿了吗?

现在是自习时间。宇文松坐在讲台上,悠然自得地看着台下那片紧张肃穆的气氛。没有一个学生敢说话,没有一个学生敢抬头。就算是平时最狂妄的学生此刻也端坐在座位上写着试卷,如履薄冰。

宇文松的工作很简单,代替那位昏过去住院的老师上课,监督这些学生做习题。这个任务看起来真的简单,不是吗?台下的莘莘学子们是多么的听话?每一个都是那么的“乖巧”!看来,这个班的学习氛围的确不错,不是吗?

可以相信吗?那位住院发烧烧到40度的老师,就是被眼前这些“乖宝宝”给气的昏过去的。

“啊!我不做啦!”一个染着头金发,穿着耳洞的学生一把扔下手中的笔,咆哮起来。宇文松笑了笑,看看手中的秒表。距离上次安静时间已经过去31分钟45秒53。嗯,新记录。

金发一手抓着那张试卷,将其撕成碎片,指着宇文松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的是个什么老师!哪有老师像你这样督促的!我要到校长那里去告你,把你高到辞职!”

宇文松哼了一声,嘴上温柔的笑容在瞬间变得残忍。看到这个笑容,其他学生突然面色大变!一个个把头低的更低,惶恐不安的写着试卷。

“小子,你有种吗?别和我说什么教师不教师的。我的任务就是看着你们,虐待你们。看着你们痛苦我就越开心,把你们折磨的越惨我就越是愉快。你们的伤心是我快乐的源泉,玩弄你们就是我此刻最想要的乐趣。”

眼见宇文松朝自己步步逼近,那个金发的面色开始有些慌张,但还是强撑起来,竖起一根中指,骂道:“你他妈的想打架啊!别以为我不敢打老师!像你这样的我已经不知道揍了多少……”

“碰!”

不等金发说完,一只拳头已经在瞬间轰在了他的腹部。这个可怜的孩子不得不抱着肚子,双膝跪地,嘴里飞着白沫。

“你这头哔——,没有哔——用处的哔——。就算每天都把你哔——了也不会有任何人怜惜你。你的存在就好像哔——似的渺小。你为什么不去哔——这样你至少还可以满足你那哔——的欲望。看看你现在,哔——不,我看你连哔——都不如,你还不如哔——了以后再去哔——吧。”

恐怖的骂人话语让全班学生各个脸色发青!在旁边听着都那么毛骨悚然,被他当面痛骂到底会是种怎样的感觉?有几个学生甚至觉得,如果自己被宇文松这样当面骂,还不如死了比较幸福……

金发依旧摊在地上,还算他有些力气,能够伸出手指指着宇文松,断断续续地说了两句“你敢骂我”之类的无力反驳。

宇文松哼哼一笑,伸出手熟门熟路的从金发的书桌里掏出一本杂志,翻到金发刚才正在看的那一页,指着上面的某位女明星说道:“这就是你的偶像吗?原来你只会迷李艳这种三流女星?也对,看看你的样子,你也只能迷一下这种不入流的女人了。就是因为被你这种人崇拜,她才只能当一个三级片演员,专门拍一些让你们在家里自我运动的无价值东西。”

“不许……不许你侮辱我的小艳!”

不知从哪拿来的力气,金发一瞬间爬了起来,举起拳头就向宇文松挥去!宇文松轻轻松松地避开,一抬腿再次将他勾倒。

“你的愚蠢已经让我受够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个男人?又是口吐白沫又是眼角带泪。你干嘛不去泰国做哔——这样的你已经毫无价值了。我看你还不如现在就收拾你的哔——书包从这里滚出去,然后回家抱着你的小艳海报躺在床上哭泣吧。”

“你……你!”

金发再次站起,挥出的拳头被宇文松一把抓住。冷笑……

“原来你还有力气?我还以为你的热情比厕所里的哔——还要不起眼呢。如果你不想侮辱你的小艳,就给我滚回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你的小艳可不需要一个连作业都无法完成的孬种。你是个男人吗?回答我。”

“我要干……干掉你……”

“回答我,哔——。回答我你是不是一个男人!难道你的小艳的拥护连个男人都不是?”

“我……我是一个男人!”

“你爱不爱你的小艳?!”

“我爱!”

“你会不会为了你的小艳做任何事?!”

“会!我会为了她赴汤蹈火!”

“很好,你至少比哔——要好上那么一点。现在,给我爬回你的座位,将那些试卷碎片一张张的沾起来继续做,让你的小艳见识一下你的魄力。现在,GO!”

放开手,那个金发一边哭,一边大吼着将地上的那些试卷碎片捡起。用胶水粗略一糊之后趴在桌子上歇斯底里的狂写。宇文松则微笑着点了点头,走回讲台。

呵呵,陪那丫头看动画时,还为里面的情节那么夸张而嘲笑呢。没想到真的管用?

宇文松再次按下秒表。放眼全教室,情况已经比自己刚进来时好上太多了。本以为一整天的自修会异常轻松,没想到早上一进门,就会碰到这么个好像要点炸弹似的班级?

刚在座位上坐好,一阵敲门声猛然响起。还不等宇文松应答,大门被轰的一声撞开,只见冯强与丹落枫两人喘着粗气,站在门口。

“哦,是你们俩啊?快下课了,等一会……”

“宇文叔!”

猛地,两个孩子大呼一声,互相推搡着冲进教师。一个端起讲台上的暖水壶倒了一杯水抢到宇文松嘴边,另一个则跑到宇文松背后对他做着肩部按摩。

“宇文叔,您渴不渴?喝一杯水吧!”

“宇文叔!您累了吧?我帮你按摩一下,松弛松弛肌肉吧!”

“还有还有,宇文叔您现在会不会无聊?不如等下课之后我们下棋吧!”

“下什么棋?宇文叔会和我一起去做运动!篮球,足球,乒乓!随便挑!”

两个男孩你一句我一句的乱说一通,将原本安安静静的教室搞了个乌烟瘴气,所有学生都在也没心思静下心来学习了。见到这种情况,最烦心的莫过于宇文松。他立刻伸出手,大喝一声:“好啦!你们两个给我安静!”

两人不说话了,大眼瞪小眼,表情上的敌视情绪再明显不过。

安抚好教室里的学生之后,宇文松拎着两个小子走出教室,教训道:“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天似乎还没到吧?怎么一个个的都热昏了?特别是你,落枫。平时你不是挺冷静的吗?今天怎么也那么疯了?”

听到宇文松教训丹落枫,冯强可高兴了。可还没等他高兴完,宇文松已经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句:“怎么?你很开心?平时疯疯还不够,迎考了,还是这幅样子?”

数落一番之后,宇文松才叹了口气,又问了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事情能让你们两个那么一反常态?”

“宇文叔,其实是……”

丹落枫还没说完,一旁的冯强一把推开他,站在宇文松面前。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宇文叔!您觉得我们两人中间哪个更优秀一点?一定是我吧?对吧,一定是我!而且我和小雨是一起长大的,感情方面也更为深厚!而且我……”

这次,轮到他被丹落枫推开:“宇文叔,我的网络店铺如今已经经营的很好了。几乎每个月我都能够赚到近两千元。而且,接下来会越来越好。我知道,虽然这笔钱不算多,但我相信已经足够证明我的能力。即使我身上还背着柳阿姨的债务,但我相信宇文叔您一定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依靠在一个有能力的人身边,而不是一个铁定要落榜的家伙身边吧?”

“你说谁?你说谁铁定落榜!”

“哼,谁应了就说谁。”

“你……你这个小白脸!”

“切,冲动的家伙。”

一句不合,两人又开始吵了起来。这让宇文松的头不由得又开始痛了起来……

钟声八响

第四个

头痛,真的很头痛。

听着这两个男孩你一句我一句的对干,宇文松的头差点有一种几乎要爆裂的感觉。如果单单是他们两个也许还好,可更让他头痛的是好不容易才让其安静的教室内,此刻早已爆发出如雷般的喧闹!

那些学生,一旦没了人压着,哪个还肯读书?

“好了!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冯强……不,落枫。你的思路比较清晰一点。你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全都告诉我!但是,不准添油加醋,只准说你看到的,听到的。你自己的感想就不需要了。如果你的表述不够客观,或者故意把事情朝对你有利的方向发展的话,哼哼!你自己看着办!冯强,你来监督他说的对不对,但不准插嘴。等他全部说完以后才能补充,也同样要客观。”

宇文松的话字字严厉,唬的丹落枫和冯强两人立刻闭了嘴。先不说冯强,丹落枫可是很清楚自己绝对没可能瞒过宇文松,对着这个人说话,说谎可能反而会更辛苦。无奈之下,他只能原原本本的转述了从乐点点那里听到的和自己看到的东西。倒是没有半分为自己拉拢的色彩。

听完丹落枫的话,宇文松内心暗暗惊了一下。那个丫头……怎么突然开始关心起男女朋友这种事了?还对这两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说这种极富“勾引力”的话?而等问完冯强,他的心情则变得更为诧异,更为震怒!

不过,怒归怒,宇文松依然不失冷静。他知道,问这两个小男孩可能并不准确。天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误解或者误会?最好……还是找个更为妥当的人来问一下的好……

有句话说的好,叫说曹操曹操就到!就在宇文松低眉沉思之时,那位跑了大半栋教学楼的“曹操”,终于赶到了……

“脂肪体,你跑的到快……啊!宇文叔!”

一见冯强、丹落枫与宇文松在一起,乐点点的表情立刻变得比那臭掉的豆腐还难看。她吞了口唾沫,快步潜至丹落枫身旁,低声问道:“喂,你们都和宇文叔说了?”

丹落枫哪里会理解乐点点的心情?当下一句话回答她:“当然,冯强还和我一直争呢。”

乐点点显然气急!她恨恨瞪了冯强一眼,转头就想向宇文松解释,说他们两个完全是因为误会而开始打小雨的注意。不过还不等她问,宇文松早已站在了这个女孩面前,一张脸扳的比金刚还严肃。

“乐点点,你老实告诉我,那丫头是不是春心动了?”

“呃……”乐点点再次吞了口唾沫,用求助的眼神撇向一旁的冯强。只可惜,冯强没看到,他正瞪着丹落枫呢。

“这个嘛……宇文叔,我想,小雨只是问我她适不适合当别人的女朋友,还有问当人男朋友的人会怎么想……而已……”乐点点突然发现,自己越是想替小雨解释,反而将事情越描越黑!不过这也对,谁叫小雨说的那些话那么容易让人误解呢?

宇文松的脸气成了黑色……随后,他二话不说,趁着刚好响起的下课铃声向楼梯走去。那三个小家伙看到他如此的脸色,终于全都不吭声,呆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尤其是丹落枫与冯强两人,现在心里那个懊悔啊……早知道就不来讨宇文叔的好了。谁不知道谈恋爱一开始都是要瞒着父母的?这样直截了当的冲到对方家长面前说要和你女儿交朋友,不被对方家长一脚提出门外就真的是个奇迹了。

“死丫头,让她去复习迎考她不去,我看在她脑瓜挺聪明的份上也就算了。现在竟然给我干起玩弄男人的事情了?!好,很好!现在,就让我来看看你这丫头到底发了什么神经,胆子那么大!”

心里一边念叨,宇文松一脚一个脚印的走下楼梯。而他身后,则跟着三个已经六神无主的小家伙……

现在,把时间稍微往后倒一点。让我们看看乐点点冲进教学楼后操场上发生的事。

“哔——”

随着一声哨响,球赛终于结束了上半场。傲天翔带领的澄空高中暂时以2:0的成绩领先于宝辉镇的宝辉高中。四周的观众呼出一口气,将心情从那紧张的气氛中放下来,等待下半场的开始。

小雨与琥珀坐的位子并不算好。可也托这个福,身边并多少人。看完这场对小雨来说,简直“无聊透顶”的球赛之后,她打了个哈欠,拉了拉身边的琥珀,说道:“琥珀,我们回教室吧?足球真的好无趣。”

琥珀没有抬头,双手如飞一般在键盘上敲打。屏幕上的窗口画面此起彼伏,不断交错。各种代码源源不断的于她指下出现。

宇文雨似乎是闲的发慌了。她勾住琥珀,在她耳畔轻轻呵了一口气。也许是觉得痒了,琥珀略微将头挪开了一些,看着小雨。不过,她手上的动作却完全没有停下。

“琥珀,你说说看,你有没有当别人女朋友的经历?如果有,能不能告诉我?”

琥珀的手指停了下来,她静静凝视着小雨,一声不吭。不过很快,他就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随后将屏幕移至小雨面前。

屏幕上有一个打开的网页,主题是“最佳女朋友守则”,下面还详细的列举了一二三等项目。

“……”

“……”

“……”

“……”

“好吧,当我没问。”

小雨摊开手,做了个无奈的动作。她有些后悔问琥珀如此感性的问题,如果她有男朋友,那么那个男朋友估计一辈子都很难享受琥珀的温柔关爱了……

就在此时,傲天翔一边擦着汗,走到两人身前。这位拥有一次破门一次助攻的澄空足球部队长看起来显得有些兴奋。他见小雨勾着琥珀,眉头一皱,立刻伸出手将她拉起。

“啊!你干什……”

“兄弟,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男人,就不能整天都在女人堆里钻!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贾宝玉?可以和任何女性都那么亲密而不被人怨恨?刚才你和那个乐点点一起鬼混的时候我就有些在意了。由于在比赛中,不能说你。可你现在,反而又对琥珀出手?还咬耳朵?你这样子会被人说成是小白脸的。”

小雨愣了一下,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个“男孩子”。一个男孩和女孩勾手,还对着对方耳朵呵气,不管怎么说这种举动也太亲昵了。

“啊……你说的是。那么,就请你放开我吧?”傲天翔的手心里都是汗,被他捏住,怎么说也不会感觉舒服。小雨试着挣脱了一下。

这一点,傲天翔倒是不怎么介意,很爽快的放开手。他将这个相处了近三年的朋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后,重重叹了口气:“不……行……不……行!宇文,你的身子怎么还是那么薄弱?每次见你,都会觉得你越来越像个女人。你的嘴唇涂口红了?弄得粉红色的。皮肤也显得太嫩,一点也没有男人的阳刚之气!我知道,这种中性美也许的确很受女性欢迎。可男人!还是必须要像个男人一样,粗着嗓子,流满身臭汗才对嘛!”

宇文雨尴尬地笑了笑,向后退了一步。这个家伙很危险,虽然相处了三年,一直称兄道弟的,可还是很危险。要自己粗着嗓子说话那没问题,可要自己满身臭汗?想都别想!

为了防止傲天翔继续说下去,宇文雨急忙打岔,说道:“天翔,足球我看得不是怎么很懂。你们队……赢了是不是?”

傲天翔眼珠一瞪!吓得小雨不由得又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叫‘你们队’?应该是‘我们学校’!现在可不是班级与班级的对抗赛,而是夏季全国青少年足球赛的预选赛!你是澄空的学生,应该为我们学校的球队加油才是!”

“是是是,我们学校……”小雨暗暗恨了一下,对傲天翔的吹毛求疵感到不满。可为了岔开话题,还是接着问了下去。

“我们学校……赢了?”

“呵呵,还没呢。只是上半场。不过今天的情况不错,主场作战对我们很有利。下半场我打算更改策略,用强攻击阵型彻底击破对方的防线。拿分就防守这种保守派打法可是最为致命的呀……”

“不过还是有些可惜。我替前锋做了好几个妙传,可这些一二年级的小家伙却硬是没有射进去!咳……只可惜三年级的全要考试,不然现在怎么会只有2:0那么少?”

宇文雨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啊?早已和现役足球队签约,一毕业就能当职业球员?”

钟声九响

“恐怖”的球赛

没有理会小雨脸上的不耐烦,傲天翔拿起毛巾擦了擦汗,再次自顾自的解说起来:“这次我们这几个城市区域的积分比赛中,原本我最担心的就是魔空市的魔动学院。那个学校很诡异,处处透着神秘的色彩。有传闻说那是一座魔法学校呢。哈哈!不过我是不相信什么魔法,总之他们的足球队很强倒是事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们没有参赛,到让我少费了许多脑筋。”

“另外,和我们隔着宝辉镇遥遥相望的澄海市也有一所学校的实力也很强。小组积分和我们相同。紧随其后的就是澄海市再南边的桃仙镇,现在排列第三。其后的就是现在正合我们比赛的宝辉镇宝辉高校了。看看我们现在似乎已经和澄海市并列第一,可每个学校的足球队基本上都强的要命!稍一不慎就有可能被反超,真的是步步惊心啊……”

这一大通东西小雨当然不会感兴趣。她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用略带烦闷的语气提醒傲天翔道:“天翔,下半场快开始了吧?你快上去吧,我回教室了。”说着,她就拉起琥珀的手准备离开操场。

傲天翔没料到自己兴致勃勃地说了那么一大堆,自己的这个朋友竟然用这样一副兴致索然的表情面对自己?要知道,这可是对足球的侮辱!更是对“男人”这两个字的侮辱!

“小雨,你别走!”

傲天翔不由分说的拉住宇文雨的手,转身将她拖向自己阵营的休息室。

“喂、喂!你干嘛?!别拉着我的手!放开我!”

“小雨,我想起来了。你应该也是足球部的一员吧?”一边拖,傲天翔自以为是地说着。

听他这么一提醒,小雨想了想,想起似乎还真是有这么回事!一年级的时候,自己耐不住傲天翔和冯强的软磨硬泡,一个不小心点头答应加入足球部。可在加入之后的第一天,她就因为忍受不了足球部更衣室的那股酸臭味而变成“幽灵社员”,三年来没有再去过第二次。

时间一长,她也就把这事给忘了。而傲天翔也是够“热情”,除了足球之外对于管理社团的事物是一点也不关心,所以才能让小雨这个社员连续缺席三年也没被开除。这个……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你要我踢球?!”宇文雨站在澄空的休息区,嘴张得可以直接吞下个西瓜。

“你……你没搞错?要我踢球?参加比赛?上场?”

小雨每问一句,傲天翔就重重的点了下头。随后,他将一件崭新的球衣直接扔给小雨,笑道:“作为朋友,我可不能看着你在这么一直娘娘腔下去了。有时候享受一下青春的汗水,也是身为男人的义务!(小雨心道:我可没这个义务!)来,你上场踢前锋!那里是交战最激烈的地方,最能够磨练男人的意志!”

小雨可谓是傻了眼了。看着眼前这件球衣,她忽然有一种被人驾着推赴死刑场的感觉。要自己踢球?要知道,小雨可是个连足球规则都不清楚,不用手基本上就无法控制球的女孩!要她踢球?

她瞥了一眼傲天翔,真的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不想赢这场比赛,还是想故意羞辱自己。

“我不踢。”

小雨随手将球衣扔开。对于这种事,她拒绝起来一向是相当的爽快。

“不行,我现在以足球队队长的身份,命令你上!”傲天翔的强硬手段可不是盖的。

“那我离开足球部好了,反正这三年来我也没参加过一次社团活动。你也应该知道我根本就踢不了足球吧?”

“不会踢有什么关系?我们还有十个人可不是假的!想想,在你身后可是有十个人看着你啊,这种感觉是多么的刺激?多么的豪气云千?!”

宇文雨嘟起嘴,对傲天翔的强硬手段有些不耐烦。她一甩手,大声说道:“我说不踢就是不踢。难道你还能逼着我去碰那颗球吗?就算你逼着我上去了,我也会在球场一角一坐!”她抱起双手,挑明了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逃避精神”。

要是按照常理,小雨的这种撒娇行为可以让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男人对她报以宽容(剩下那零点零一就是宇文松这个例外啦)。可这一次却有些不太灵光。为什么?因为她现在是男孩子。一个男人撒娇,会有人对其报以宽容和忍耐吗?

“我叫你上,你就必须得上!”傲天翔抡起那只显然不是吃素的拳头,在宇文雨面前扬了扬,道,“没有人可以和我对着干!宇文雨,也许你不知道,我们学校要不就不加入社团,一旦加入社团之后就会有一份成绩评定表吗?这份评定表上得内容会放进个人档案里面,当作社会实践经验。如果你敢违抗我……哼哼!”

被他这么哼两声,小雨有些吓到了。说实话,她压根就没想过这个学校竟然还有这么一项措施?!糟了,看来真的被逼上梁山了……如果惹恼了他,先不去说是不是打架,就是自己个人档案被记上一笔的事情被爸爸知道,那也是一个大麻烦!

小雨哭丧着脸,望向一旁的琥珀,希望得到求助。可琥珀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就是在那里打着电脑。万般无奈之下,她只有点点头,去踢这该死的足球赛。

随着一声哨响,下半场比赛正式开始。小雨套上那件球衣,十分不情愿地站在球场上,看着另外21个大男人好像傻瓜似的追着一个球。

“喂!小雨!对方向你冲过来了!去拦住他!”

傲天翔的一声大吼差点把她的魂给吓没了。只见对方的一名队员带着球正飞速的向自己跑来!那气势,那双眼,说是恶狼也许不足以形容,说是猛虎兴许还差了那么半分!小雨那里会踢什么球?见对方冲过来,立刻尖叫一声,当下抱着头蹲在地上,任凭对方从自己身旁穿过。

这一蹲不要紧,澄空学院的观众反倒是骂开了。有哪个球员会在场上作出这种投降姿势的?一时间骂声四起,什么让小雨立刻下场,让那个窝囊废从此不要再踢球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被人骂,总不会是一件好受的事。更何况小雨的性子里还带了些宇文松的固执?她恨恨不平地站起身,暗暗嘟囔道:“又不是我想踢的!下场还真是求之不得呢!不过,你们这么说我,我就偏偏不下去,看你们怎么办!”

当下,这个小丫头咬了咬牙,开始撒开那两条几乎不怎么跑动的双腿(因为平时四处逛都骑角儿),好像不要命似的追着那只球。

可是,有决心是件好事。可有决心能不能做到,却是另一件事。小雨擅自离开前线跟着球跑到后场不说,她那身子骨怎么可能从人家人高马大的球员脚下抢到球?宝辉高校的人一见她冲过来,几个漂亮的闪身就让她原地打转,不知球跑哪去了……

射门!

对方球员抬起一脚劲射!球直接向大门的死角飞去!眼看守门员就要扑救不及之时,傲天翔好像神助般发挥了不可思议的速度,从边线迅速冲到球门前,在最后关头一脚将球拦下。

“宇文!给我认真一点!回你的前线!”

吼完之后,傲天翔迅速带球冲前,和几个队员打着配合去了。却留下小雨这个名誉前锋一个人蹲在禁区里(累的),呼呼喘气。

“那个梳着马尾的球员到底行不行啊?才走了那么几步,就累倒了?”

“看他那么一副女人相,我真怀疑他到底会不会踢球。哪有前锋跑回禁区里来的?”

“喂!快换人吧!马尾!我们简直看不下去啦!”

一片讥讽声随即响起,只可怜小雨现在即使想下去,也下不去了。她抱着已经抽筋的双腿,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激烈的球赛正在紧张时刻,傲天翔并没有注意到小雨正在后面抽筋,正奋力朝着对方大门冲去!

拔脚怒射——球如一颗炮弹般飞向球门的右上死角!只听“碰”的一声,重重撞在横杆之上……

“他妈的!竟然没进?!”

球没进,可比赛还在继续。反弹出来的球飞出老远,恰好落在对方的一位中场球员脚下!这下子情况可不妙了。放眼望去,澄空的半场几乎没有一名球员!正是对方发动快速反击的绝好机会!

连续三次传送,就让球越过了中线,进入澄空的半场。对方的一名前锋面前除了还坐在地上的小雨之外,就只剩下一名守门员!不用说了,他带着球,迅速向球门推进!

“糟!小雨!……咦?小雨?!”

回过头,傲天翔终于发现了宇文雨的问题。但现在的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有待解决!这位足球小将一瞬间如同爆发一般迈开双腿,如同箭一般射向己方后场!尽管他的速度快的几乎不可思议,尽管他已经赶至那个前锋身旁,尽管他已经伸出腿,想要去破坏那个球。可是,他的距离,还是太远了……

“碰!”

那名前锋在大禁区内起脚射门,球几乎是贴着傲天翔的脚脖子飞过去的。不过,也许是多多少少受到傲天翔阻拦的影响吧,射门的角度并不怎么好。而是……直接朝着小雨飞了过去……

毫无疑问的,澄空的前锋被球击中了脑袋。整个人十分不幸的在空中翻了个身,再用一种十分不雅的姿势趴在了草皮上。球则是直接飞出了底线,缓解了那致命的一击。

“呼……”

心情终于得到松懈的傲天翔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抹了抹头上的汗,心脏仍然为刚才的危机狂跳不已。过了会儿,他才缓步走向小雨,想要拉起这个解救了危机,已经成为“英雄”的队员,给他一个热烈的拥抱。

“嗯?这个是……哈,是宇文绑头发的带子。”

傲天翔捡起脚下踩着的一条充满男性风格的绳子,笑着走至小雨身边。

“喂,你的头带都掉了。不过还多亏你这么一档,不然我们就要被扳回一成了呢!”

依旧趴在地上的小雨似乎有些被踢闷掉了。她支呜了两声,想要爬起来,却始终手足发软。

傲天翔哈哈一笑,在小雨身旁蹲下身,双手拉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翻了过来,抱在怀中。

“哈哈哈!快点,要准备发任意……任意……任……任……意……”

他看到了什么?相信不用说,读者也可以猜得到。现在在他怀中的,哪里还是一个……男孩?

如瀑的乌发顺着傲天翔的手指缓缓滑落。略带洗发水的香味刺激着他的嗅觉。沾着一些泥土的脸,丝毫无法掩盖其本身卓越的色彩。他……他……不,这个“兄弟”

……竟然是……竟然是……

R暧ny!

钟声十响

公主?

“呜……我的头……什么东西打中我的头了?好痛哦……”

经过几分钟的半昏迷之后,小雨终于略微清醒了一些。她双手抱住刚才被球狠狠击中的后脑勺,不断的揉着。而傲天翔看着怀中这个闭着眼,双眉紧锁,轻微呼痛的“队友”,紧张的却连话也说不出来。

整个球场变得安静异常,所有人都注视着场上的情况,表情诡异。宝辉的人就不说了,澄空这边的人个个都是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才还喧闹异常的球场,一瞬间好像死了一般……

“喂……你看到了吗?”

“嗯、嗯……那个人……那个女孩……”

“我和她同学了三年……三年啊!我……我怎么会没有发现?”

“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的偶像……R暧ny……”

“竟然和我们是同学?!”

极静之后当然就是疯狂!整个操场好像沸腾一般,呼喊声响彻云霄!谁能想到?那位艳丽无双,曾经是多少少男心中的梦中情人的R暧ny,就会在他们伸手可及的地方?!

“R暧ny!我爱你!我爱你!”

“给我签名!请签在我的额头上!我这辈子都不洗头了!”

“哇!R暧ny!我……我曾经和她勾肩搭背过!我不敢相信!我不洗手了,请再和我握一次手!”

现场的情况几乎几乎开始失控!不断有人跑进球场向小雨所在的方向冲去,口里不断地喊着小雨的艺名。如果不是傲天翔够冷静,大声喝令双方足球部的人在四周组成人墙,再号召几位老师过来驱逐人群的话,恐怕怀中的小雨真的要被众人抬起来当神膜拜了。

呃……怀中?

这时,傲天翔才注意到自己“似乎”正抱着对方……他猛地一个抽搐,双手不自觉地放开,身子如弹簧般的向后跳去。

小雨的精神还是有些迷糊,可突然间支撑自己的力量消失,她自然无可争议的再次摔在草地上。很不幸的,她的后脑勺又被磕了一下。

“呜……呜……好、好痛……是谁啊!谁拿铁锤打我的头!”

在呼痛中,小雨的眼终于完全张开。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傲天翔那张诚惶诚恐的表情,心里的火不由分说的就上来了。

“傲天翔!是不是你?你拿什么东西打我头?呜呜……好痛……”

傲天翔一愣,随后一把拉住那名前锋,大喝道:“喂!你快点道歉!干嘛用那么大的力气踢球?!你不会轻轻推一下吗?如果她被砸出脑震荡来的话,我杀你全家!”

那名前锋倒也是愣住了,射门如果不用力,那还叫什么射门?不过,他倒也不是好惹的,立刻指着小雨反问道:“我还要问你呢!你们竟然派女人上来踢球?而且、而且还是派……派……”说着,那名前锋偷眼瞄了一下小雨,虽然现在她的脸上沾着泥巴和草叶,可一旦和她那双清澈的如同碧潭幽泉般的双眸对视时,他也说不出话来了。

小雨可没管四周的情况,她依旧揉着后脑勺,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会去管。可伸手后,却发觉自己的头发散了开来,便一把抓住,四处环视。

“你……你是在找这个……吗?”

傲天翔吞了口唾沫,递出那根绳子。

小雨呵呵笑了一声,接过绳子,用一个很熟练的手势将马尾记上。也许她还没察觉自己的行踪已经败露了吧,还硬是装粗嗓子,说了一句:“嗯,果然是好兄弟。”

“好……好兄弟?啊、啊……哈哈……是……是吧……”

傲天翔缩在一旁,也许是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有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可他还是觉得用如此近的距离面对自己心目中的仙女实在是太过惶恐。考虑再三,他不知怎么的,忽然跪坐在小雨面前,尴尬地笑着。

“你怎么了?”察觉到傲天翔的表情不对劲,小雨问了一声。同时,她转头四望,见整个球场上几乎已经站满了人,全都用一种异常“恐怖”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们……是怎么了?难道说……难道说!

惊慌之下,小雨立刻伸出手摸脸。在摸到满脸的泥巴之时她的确烦闷了一下,可更重要的是,她没有摸到自己的假眉毛,也没有摸到那让自己的额角变得更为宽广的鬓角……

被发现了?——可怜的小雨终于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你……我现在的样子……你知道了?”

傲天翔点了点头,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动,就那样跪在小雨面前,诚惶诚恐的回答。

“小雨……不!R暧ny……公主……我……我实在是该死!竟然抱了公主!我……我……我实在是罪该万死!公主,宇文公主!”

小雨真的恶寒了一下!虽然平时听到他把R暧ny比作心目中的公主在那里叫唤已经够恶心的了,可没想到当面听到,会感觉更恶心!

“天翔,你不要这样。我不是说了吗?我不会踢球的……”

“是!是我的不是!我真的该自刎于公主面前!我竟然让宇文公主上场踢球?还让公主腿抽筋,脑袋被球砸到,在空中飞出三米之后跌了个狗吃屎,弄得满脸灰头土脸!我不能活了,我活着就是对公主的亵渎!我现在就去买把刀子自杀!以保全宇文公主的名声!”

尽管小雨拼命告诉自己对方是没有恶意的,可听了这些话心里还是不由的窝着一团火。那好,他不是口口声声叫自己公主吗?那自己就干脆耍耍公主的威风!好好惩罚一下这个敢随意吆喝自己,还逼自己上场的家伙!

“哼!你当然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自杀是不需要了,如果你真的想赎罪,那现在立刻做五百个单手俯卧撑给我看。”嘻嘻……让你也尝尝手脚抽筋的滋味……

五百个?基本上来说,这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事情。可傲天翔不管,这个已经大脑严重短路的家伙二话不说,立刻单手撑地,做起了俯卧撑。而且,还是异常规范的那种……

有道是队长拜倒在美人的石榴裙下,身为手下又怎能例外?澄空的队员们早已围了上来,各个恬着脸,贼图图地看着小雨。

“嗯?你们怎么了?”

对之,小雨包以一个笑容……一个,可以让这些男孩可以立即为她赴死的笑容……

还等什么?不用等了!众队员好像早就商量好了似的齐齐趴在小雨面前,跟着一起做起了“运动”!不能单手的就用双手,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好像中邪般的享受表情。

解决完澄空之后,小雨回过头,望向宝辉的那位前锋。紧接着,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容深深印进了他的脑海……

“我没说错的话……刚才那球踢我的就是你?”

小雨的声音非常轻柔,柔软的几乎像是对着女孩在对情人说着悄悄话!而与此同时,四周数百双眼睛齐刷刷的用冰冷异常的目光望向他……

那位前锋哪里经受得住这种“折磨”?浑身的冷汗立刻如瀑布般奔涌而出!二话不说,当即趴在地上做起了单手俯卧撑。而且那速度更快,更标准!在他的带领下,宝辉全体球员自然也不能幸免。整个球场上连带冲上来的替补球员,总共三十人就那么齐齐围在小雨四周,做着那俯卧撑。这场面何其壮观?何其壮丽!

从以前到现在,小雨何曾享受过这种滋味?随便说说话,就能让那么多男孩子对自己俯首称臣?天哪,难怪武媚娘喜欢当女王。早知道自己有那么大的魄力,岂不是可以办到许多以前根本就办不到的事?

这丫头笑了,笑得异常得意,异常兴奋!迷人的笑容让所有人都为之倾倒,尽皆拜服在她的美貌之下!可就在她笑得最灿烂,最迷人的时候,一个冰冷异常的声音,却毫不留情的在她背后响起……

“丫头,你还真行。已经当上公主了?接下来,是不是还要爬到我头上去了?”

小雨一惊,连忙回头,却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见自己的父亲宇文松,现在正站在自己身后。而父亲的表情看起来……显然不能用一个“好”字来形容……

钟声十一响

“公主”的灾难……

“啊!爸!”

小雨的一声尖叫立刻迎来宇文松那只如同铁钳一般的手。他死死捏住小雨的脸,用力拉着,痛的小雨立刻眼泪汪汪,刚才那副“君临天下”的气概瞬间便荡然无存,形象也败坏到极点。

“瓦!好轰啊!噗……噗要哈呀(爸!好痛啊!不……不要拉啦)!”说着口齿不清的话,小雨伸出双手死死抱住宇文松的手,想让自己的脸好受些。那些不争气的眼泪早已痛的滚滚而落。

“死丫头,你还知道痛!”没理会女儿的反抗,宇文松反而捏住这丫头的脸提了起来。这当然更让那丫头痛的哇哇大叫。

“你现在行啊!是不是这几年没打过你,现在皮痒了是不是?跟我走!等到了心理辅导室,看我好好教训你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父亲捏着脸拖着走,这是何等的难堪?!不过,再难堪也不及和爸爸单独两人呆在一个房间里恐怖!现在宇文松的表情是何等的愤怒,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会拉着脸,如果四周没有人的话……没有人求情的话!

极端的恐惧迫使小雨不得不放下自尊,立即开口向跟在宇文松身后,现在站在一旁的乐点点等人求救:“憨憨!咳!行行我!向偶哈哈秀秀情(点点!快!帮帮我,向我爸爸求求情)!”

如果不是乐点点从小和小雨一起长大,还真听不出来她到底说了些什么?那么一大通叽里咕噜的。能够听懂,让点点真的为自己的听力竟然如此良好而感到些恐惧。

不过,听懂归听懂。乐点点可没傻到真的跑出来为小雨求情。先不说现在的操场真的有些“壮观”过头,单单是宇文松的那张脸,就让能够打遍全校无敌手的乐点点缩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对不起啦,小雨。朋友归朋友,可我还是不想得罪宇文叔……那……那太可怕了……”

乐点点远远地做了个揖,将眼神撇向一旁……

被父亲拉着走的小雨真的是恐慌到了极点!没义气啊……平时都说是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现在怎么那么没义气啊!好,不求你,求小强和落枫!

可是,让小雨气的连哭都哭不出来的事情却是,自己的眼神刚一和冯强、丹落枫两人的眼光相遇,两人就好像遇到瘟神似的连忙避开……真不敢相信!这两个家伙刚才竟然还说为了我死都愿意?!现在连过来向我爸求个情都不敢?!

希望一个接一个的落空,那趴在地上的傲天翔是更加没指望了。就在小雨以为自己真的要绝望之时,希望,却突如其来的降临到她的身上……

琥珀。

琥珀——隐藏了太多秘密的千年之宝。它是那么的神秘,又是那么的令人不可捉摸!而现在,小雨面前所出现的琥珀,却带给了她最大的期望!

“宇文叔……”腋下夹着电脑的琥珀站在原地。一头墨黑色的短发随风扬起,带动着她的短裙也一同于空中飞舞……

(琥珀!我的好琥珀!果然……你果然来救我了!呜呜呜……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对你更好,你就是我宇文雨从今以后最好的朋友!快,向我爸爸求求情啊!不然爸爸一定会打我的,一定!)

面对站在眼前的琥珀,宇文松脸上的愤怒却是一点都没有减轻。自己的女儿搞得全校那么沸沸扬扬,作为一个父亲如果还能有好气的话那简直是奇迹!

“宇文叔……”琥珀再次淡淡地说了一句后,缓步走进宇文松身前。她抬起头,用那双平静的不带丝毫波澜的眼眸望着宇文松,凝视良久……

(快啊!快向我爸求情啊!我的脸……呜呜……好痛,我的脸好痛啊……)

“小雨她……”

(快,快!)

“应该好好管教了。”说完,琥珀用一个异常潇洒的转身从宇文松身前离开,让出了一条直接通向教学大楼的路……

喂喂喂!不会吧?!怎么这样?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结果?!

在小雨的诧异之中,宇文松缓缓回过头。而他脸上的那种诡异到极点的笑容,更是让小雨浑身上下都打了个寒战!

“丫头,看起来……我的确有好久没管教你了,对不对?”

惊慌之中,小雨再次爆发出慌乱到极点的尖叫。只可惜,由于脸仍然被父亲捏着,导致这身尖叫严重失真。不是说可怕,简直是可笑!

天堂与地狱之间到底隔了多远?不远,也许只是短短的五分钟距离,就能让一个刚才还高高在上,受众人膜拜的公主。变成一个被父亲捏着脸拖着走,形象全毁的做错了事的小女儿……

※※※※

“死丫头!我真没想到竟然会把你养成这样?好嘛,现在的你竟然学会怎么勾引男人了?不仅让那么多人为了你一时口快当着全校师生那么多人的面前做俯卧撑,之前还让冯强和落枫两个年轻人为了你吵起来?!”

心理辅导室内,宇文松气呼呼的走来走去,而小雨则坐在椅子上,捂着已经被捏出红印的脸,不断的揉着。在两人不知道的时候,辅导室外早已是密密麻麻的挤满了男生。不用说,傲天翔,冯强,丹落枫三人自然也在其中。而且,还是最贴着门的位置。

“喂,冯强。你好歹也是足球部的一员,宇文就是R暧ny的这件事你怎么一直瞒我?而且,还瞒了三年!”

要是换作平时,冯强可能还有些怕这位队长。可现在,双方同样是竞争小雨的对手,再加上已经高三的他根本不会再去球队,自然是理直气壮地哼了出来。

“真是笑话了,我干嘛要告诉你?这可是我和小雨两个人的秘密……哼哼。”

“不是你的,是我们大家的。你只不过是个附带。”丹落枫毫不留情的揭穿冯强的牛皮。他不等冯强叫唤,早已将耳朵贴在门上细心听里面的动静。

房间内的宇文松不断来回,心中对女儿的行为着实生气。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断的告诫自己要冷静,要稳重。这个丫头的做法虽然有些出格,但未必不能教育不是?自己这个父亲的工作不正是教导子女往正确的道路上发展吗?

想到这里以后,宇文松长长地舒了口气,坐在小雨面前的椅子上,说道:“丫头,我不想生气。生气会让你感觉不舒服,我自己也觉得不好受。你现在凭良心告诉我,你对于自己今天做的事到底有没有反想?”

小雨连忙捣葱般的点头。先不管有没有反省,点头总是没错的。

“好极了,有什么反想?说出来听听。”

只可惜,宇文松可不是那种你点点头顺着他意思,就可以让你走人的人。尤其是对于女儿的管教,他可能比谁都要认真仔细。

“啊?说……说感想?”话说回来,小雨哪里认真想过自己哪里错了?那有何来感想可言?只能愣在那里,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见女儿说不出话,宇文松哼了一声,道:“很好,有本事策动别人乱来,就没本事反省?好好好,这件事我就先搁在一边。丫头,我问你。你对冯强和丹落枫那两个小子说的什么男朋友女朋友之类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和你这几天一直魂不守舍有关系吗?”

门外的冯强与丹落枫两人一听,耳朵立刻竖起老高!摒声静气地听着。

一听到宇文松问起这件事,小雨一开始着实愣了一下。可很快,她的脑子便回到了刚才,也终于想明白自己所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可能造成何种的误解!这个小丫头立刻惊慌失措的“呀——”了一声。

“嗯?怎么了?是不是想明白了,准备好吃板子了?”一想到女儿在外面谈恋爱,宇文松就气不打一处来。手上老早准备好一根教棒,随时准备让那丫头的屁股开花!

“不不不!没什么!爸,我首先要说清楚,我个人绝对没有想谈恋爱的意思!”看到那只教棒,小雨吓得立刻从座位上弹起,躲得老远,同时又加了一句,“我没有喜欢冯强和落枫啦!那……那完全是他们的误会!爸……爸!求求你,把棒子收起来好不好?好不好!啊……”

钟声十二响

魔王唯一的弱点

也许小雨的一番话完全是在为自己辩解,可也许她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让在外面的冯强与丹落枫两人心里好像被人硬生生抽了一顿似的。这两个男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同时有了一种类似于“英雄惜英雄”之类的情感。

“枫……”

“强……”

两人互望,那姿态,理解的人会知道他们是在相互可怜。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他们两个已经准备一起玩背背了呢。

“啊!爸!不要!”

“丫头,躲,还躲!把裤子脱下来,看来不打一顿你是不会识相了!”

忽然间,房间内传出以上这对谈话。听见宇文松的声音之后,在外面的众男生忽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刹那间沸腾起来!争先恐后的向门口挤去。实在挤不到,干脆把耳朵贴在墙壁上。照理说如此大范围的动作不可能不让里面的宇文父女听见,可还就是怪了!所有人好像都经过训练般的默契异常,整个行动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脑充血地听着……

“哇!爸爸,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哇——好痛……好痛!……爸!不要!这东西太粗了,痛……痛啊……”

众男生义愤填膺!其中几个甚至忍耐不住想要直接冲进去,做一下护花使者!更何况,现在冲进去可能还有“眼福”可以享受……

不过,这里却有个问题。现在冲进去求情,自然可以让美人对自己的好感度呈直线式上升。可是另一方面,美人的父亲对自己的好感度可会是直线式下降……这样的结果到底算是占到了便宜还是让自己变得更糟?……呵呵,有待商榷。

“死丫头,跑的到快!我还一下都没打呢,叫得那么响。”

房间内,宇文松手里握着根棍子站在原地。看着缩在房间一角,双手死死拉着裤子的女儿,真的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其实宇文松压根就没想过要用这东西揍那丫头,纯粹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谁料得到她不仅怕得惊天动地,还好像个猴似的在房间里到处乱蹦,惊慌失措?最后还被一张椅子绊了一下,扑通一声来了个面部着地。

“丫头,你给我过来。”

宇文松忍住笑,对着正在揉鼻子的小雨招了招手。

宇文雨只感到鼻子酸楚难当,害怕父亲的她哪里还有胆子过去?当下,她直接使出了必杀技——哭。

“呜……爸爸……好痛……好痛哦……呜呜呜……我不玩了啦……我不上学了,上学就要被爸爸打!我还是住到水妈妈那里去,学私塾好了……”

小雨哭得很美,很动人。经过长时间爱情肥皂剧洗礼的她已经深知用怎样的哭泣才能最正确的击倒男人的心。对于那些流下的泪,她可不会好像小时候那样用袖子去擦,而是用手指一滴一滴的拭落。动作轻柔,委婉,不带凡尘丝毫俗气……

要换做别人,看到这么个娇秀可人的小美人哭的梨花带雨,哪一个不是我见尤怜,立刻上前安慰?什么买东西啊做家务啊不准欺负啊之类的要求更是有多少答应多少。一点犹豫也不会有。

只可惜,这招对其他男性百分之两百有效的必杀技,在面对宇文松之时,其成功率可能连零都不到……

“碰!”

宇文松拿起棍子,狠狠在桌上敲了一下。同时瞪起双眼,大喝一声:“你过不过来!”

小雨的哭声戛然而止。其实她也知道,早在许多年前这一招就对父亲不起作用了。只是不服气,还想试一试。结果还是惨败。

等到女儿在座位上再次坐好,宇文松才将棍子放在一旁,坐在女儿对面。原本他是想等这丫头自己把事情说出来的。可现在,他还是决定亲自逼她说出来!

“小丫头,老实和爸爸说,你怎么会对男女朋友感兴趣的?……是因为姬琉璃吗?他让你当他的女朋友?”

宇文松并不笨,这两天早就想过许多种可能性。再加上今天小雨的情况,自然而然的推断出姬琉璃必定和小雨说过什么男女朋友之类的话。

门外——

“姬琉璃?……就是那个才二十岁就当上影帝的姬琉璃吗?”冯强转头问了句。

“嗯,应该是。说起叫姬琉璃,又有名气的男性,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丹落枫冷静的回答着,内心却已经开始衡量自己和姬琉璃之间的实力差距。

“切!那个娘娘腔?第一次看他的电影我还以为是女人反串的呢。听说上次他还被人骗去过宾馆,差点被三个男人强暴,还是公司的人发觉不对才去把他救出来的呢。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配的上宇文公主?”傲天翔不愧是傲天翔,娱乐圈的事情果然十分清楚。估计他除了足球踢的好之外,八卦杂志也没少买。

所有男生相互低声询问了几声,很快便再次安静,倾听房间内的动静。

小雨听父亲一下子便指出了问题的关键,脸上立刻红的好像番茄。她移开视线,动作也变得扭捏起来。

“丫头,是不是他?”找到问题关键之后,宇文松反而变得异常冷静。

“嗯……嗯……我……我不知道……”说着,她红着脸,努力回避着父亲的目光。

宇文松的头又开始疼了,心想以后是不是让这丫头去参军?这种打死也不说的精神可是很符合军人的要求的嘛!

“好吧!我不问他是不是让你做他的女朋友了。我就问,你下次见到他时应该要回复了吧?你想怎么回复?”

正在脸红心跳的小雨哪里思考过父亲这个问题中的陷阱?她筹措了半天,喃喃说了句:“我……我不知道……”

好了,原来那个男孩真的向这丫头提出过要求?老实讲,不知道这种事的时候宇文松早已想好了一大堆用来解决的方法。可一旦这种事真的摆在眼前,他这个父亲却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女儿被人追求,这种事还是这十八年来第一次确确实实的摆在自己面前。看来该仔细思考一下,找一个万全的解决方法才行。

“那么……丫头,你对姬琉璃的印象怎么样?”一时不知该如何解决,宇文松只能继续和这丫头交流,希望可以找到答案。

而同样的,门外众人也在等着答案。

“嗯……琉璃哥哥他……人很好,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一般的男孩子……”小雨想了想,羞红着脸,缓缓道,“他长的很漂亮……很体贴人。还有……工作努力,和任何人都能处的很好。嗯……而且很会做家务,也会逛街,会买东西……很喜欢吃冰激凌,会缝补东西,会剪窗花,还会做一些小手工艺品……似乎也很会做菜。嗯,我最想看的就是他穿女装的样子,想想一定很好看。可是他却不肯……不过,片场里面的很多女孩子都很喜欢和他在一起……”

原本,宇文松还真有些担心这丫头会喜欢上姬琉璃。可听这丫头这么滔滔不绝地说了那么多之后,他才算明白了。估计这丫头并不是喜欢上身为男人的琉璃,而纯粹是把他当成一个女性朋友来进行交往的呀。

知道之后,宇文松算是松了一口气。小雨这边的问题算解决了,接下来只要去解决姬琉璃那边的就行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再问了一声。

“丫头,你是真的……真的没有想和他发展到男女朋友吗?而纯粹只是想维持现状?”

接二连三的被父亲问这个问题,小雨似乎也觉得有些烦了。她刚想回答“没错”,可却突然想到了一个更为有趣的事!当下反问道:“爸,说到男女朋友,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要在我十八岁生日时娶妻。现在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耶……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冷不丁被小雨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宇文松愕然了一下,立刻转移话题:“死丫头想什么呢!现在在谈你的事……”

“哦!难道爸爸还没有采取行动?”看到父亲的那一下愕然,小雨忽然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也许……自己的爸爸并不是真的无坚不摧,所向无敌?嘻嘻……看来爸爸的弱点……已经被找到了!

钟声十三响

攻防策略战

“爸,你老实说,真的有采取行动吗?对方是哪个妈妈?水妈妈?白妈妈?还是柳妈妈?”

“呃……丫头!别想转移话题!我现在还没教训完你呢!”宇文松变得有些恼羞成怒了,那根原本放下的棍子再次举起,作势就要打。

小雨何其机灵?虽然她很怕宇文松发怒,但她这个女儿也知道在什么时候父亲的怒火是真的,什么时候发怒完全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因此,她有恃无恐的跳到一个安全距离,继续嬉笑道:“爸……你说谎哦……原本答应过我在我生日时要送我一个妈妈的,可你到现在还没展开行动。爸爸在骗人啊……”

被女儿这么一逼,宇文松还真有些后悔当时一时口快,就答应了这丫头这个要求。原本只是想拖延一下,好让她自己忘记。可没想到过了几个月了竟然还是记得那么牢?

“啊……结婚?哈……哈哈哈……”宇文松挠了挠后脑勺,那根马尾还是像以前一样乱糟糟,十几年来似乎从没有改变过,“丫头,你突然叫我结婚……咳……可是你看,你老爸已经三十多岁了。现在再结婚是不是有些晚了?反正我前半辈子也就这样过了,后半辈子也没多大区别不是?”

对于结婚,宇文松心底还真的有些许……恐惧感。仔细想想,已经那么多年了,自己忽然间要结婚,这不管对谁都不会很真实吧?

面对父亲的回答,小雨瞪着眼死死瞅着。过了一会,她忽然从怀中掏出手机,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就在宇文松想问她拨的到底是谁的电话之时,小雨已经迅速掐断了电话,嘟囔了一句:“我忘了,现在是工作时间,医院不准医生接电话的……没关系!还有下一个!”

“喂,丫头,你到底要打给谁?”

小雨发出一个诡笑,举起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等到对方刚刚按下收听键的时候,这小丫头冷不丁的大声嚷了起来!

“水妈妈!爸爸想和你商量一下有关结婚的事情,你有没有空?!”

※※※※

接听电话的正是水灵。此刻,她正坐在自己那豪华的办公桌前看着手上拿着的文件资料。和面前的两个员工交流事物。一旁的音响里回荡着悠扬的轻音乐,带给人无限的舒适感。

当然,也就在她端起一旁的咖啡杯,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养神的蓝山咖啡之时,接听到了这个电话。

而下一刻,这位独手撑起水氏集团,在这些年内将其发展的更强,更大的女强人水灵!一口咖啡没等咽下,直接喷到了那份重要文件之上……

“什、什么?小雨,你……你刚才说什么?”水灵以为自己听错,连忙确认。这也难怪,十几年来宇文松嘴里连“结婚”的“结”字都没有说过一次。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和自己商量结婚?!

“我——是——说——爸爸想在三个月之内结婚……让宇文家的‘一家三口’正式上市!我想问问水妈妈,有没有兴趣入股?”

那一边,水灵差点把手上的咖啡全都倒在桌面上。

和水灵同样慌张的是宇文松。现在轮到他好像个猴似的上蹿下跳,去追女儿手里的那只手机了。在一把夺过之后,他急忙对着手机大嚷道:“啊!阿灵!哈哈,你好啊!最近天气不错,我等有空再给你打电话!啊,我忙了,你也忙吧!哈哈,再见!”

“等一下!宇文松,如果你现在敢挂断电话,我就立刻把小雨接回来。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看她一眼。”

水灵哪会让宇文松这么轻易的就把事情搪塞过去?这可是关系到所有人之间关系变化的重大事件,她死也要拖住宇文松让他说清楚。

不过在说话之前,水灵自然先遣开了那两名员工。随后让秘书帮忙收拾完台上的脏乱之后,才深深吸了口气,坐在椅子上。

(好吧,谈判开始了……水灵,不要紧张。就把它当成一件最普通不过的商业谈判。凭你的实力,一定很容易就可以把事情拖到对自己绝对有利的方面……)

稳定情绪之后,水灵收起脸上的表情,换上一副在谈判桌上绝对不会让对方看出任何心思的扑克脸,淡淡地道:“马尾,你先老实解释给我听,小雨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作为她的名义上的母亲,有必要知道女儿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个……这个嘛……”宇文松狠狠瞪了小雨一眼,小雨反而笑着跑到一旁,乐呵呵的看父亲应付眼前的危机。

宇文松定了定神,略微一想,突然用很大的声音吼道:“阿灵!事情有些不对头了!小雨这丫头竟然想交男朋友!是对方先提出来的,就是那个姬琉璃!你看看,这丫头是不是无法无天了?!”

“什么?小雨交男朋友了?!真的?”

“千真万确!这可是我刚才才逼她说出来的情报!看来关于这丫头的教育问题我们要好好商量商量,下个礼拜六你有没有空?我想约你出来吃顿饭!”

“吃饭?好啊。小雨已经十八岁了,很多事情的确不方便和你这个父亲说。而我这个母亲则容易沟通多了……”

“对对对!你说的真是太对了!那下个礼拜六晚上五点,我带那丫头去你公司找你,我们一起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教训她。行吗?”

“嗯,好的。既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那我先挂了!”说完,宇文松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指,探向切断钮。

“既然小雨的问题解决了,那就让我们一起来解决你的问题吧。就是现在,不用另挑时间了,怎——么——样——”

宇文松呆呆的愣在原地,大拇指已经按在切断钮上,就差按下去了……可就是差那么一点点,让他自以为偷梁换柱成功的计策,彻底崩溃……

水灵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心道:“想和我斗?马尾啊马尾,虽然你是个律师,可我更是个商人。要比狡猾和专心,我的资历可比你还早上好几年呢……”

眼看无法找个借口挂断电话,宇文松只能硬着头皮上。那么,自己到底该用怎样的语气来说这件事呢?

选择一,用轻松的口吻。尽量用开玩笑的语气,让水灵以为自己只是受了某部电视剧的毒害而胡言乱语,让她在烦闷之余主动挂断电话。

“哈!哎呀呀,阿灵,我和你说个笑话。我决定找个女人陪我过下半辈子啦……你有没有兴趣和我搓在一起啊?对了对了,娶了你以后,我对水氏集团的控股有多少?应该不少吧?够我吃喝玩乐一辈子不愁吗?哈哈哈!”

宇文松笑着,就这样一直笑着。可让他恐惧的是,电话对面的水灵却一点也没有反映。如果她是十分气愤的骂自己两句或者惊讶的询问自己的话,那情形绝对好些。可这样一言不发,算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糟,嗓子有些笑哑了……”宇文松捏了捏喉咙,不敢再放声,轻声问道,“阿灵,你……不生气?”

电话那头传来水灵冷静异常的声线。不得不说,这个声音真的很好听,很有韵味。听在耳朵里可以让人浑身轻飘飘……只可惜,这个声音在宇文松听来,却比鬼哭还恐怖……

“生气?我不生气啊……马尾,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答应了小雨什么?用你们律师的话来说……就是不带任何感情,用最客观的言辞表述事情的始末吧?”

遭!看来还真挂不断电话了!宇文松急得头上直冒汗,心想这么多年来能够在谈判上把自己逼到死角的人当今世上恐怕只有两个!一个就是自己的恩师柳教授,而另一个就是这位水大小姐了。想自己面对柳宁月的时候也不会有这种好像被逼入穷巷的感觉……

好吧,既然方案一不行,那就动用方案二!

选择二,用抱怨的语气。想方设法让水灵以为自己是逼于无奈,受到某种不可抗力的胁迫,而在万般无奈之下才答应要结婚。让她生气,然后主动挂断电话。

钟声十四响

围城危机

“咳,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忽然感悟到人生苦短,岁月如梭。想想百年时光,眨眼瞬间,倏忽即逝。原本我个人是无所谓啦,可想想人生在世,有几件事却是不得不做,不得不去做。咳……无法,我只能顺应命运的潮流,勉强接受这无法抗拒的宿命吧……”

小雨在一旁直惊讶,感叹自己的父亲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诗情画意”起来?!说话一套一套的?

“哼。”

面对宇文松的“感慨”,水灵只是用一声冷哼来回答。这很明显又出乎他的预料。仔细想想,这里面似乎有一个规律。水灵总是顺着小雨,而小雨怕宇文松,可弄到最后宇文松在水灵面前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啊……那个……阿灵,你哼什么?”

“哼。”没有回答,又是一声冷哼。

不知不觉,宇文松背上开始冒出冷汗。他强作镇定地坐在位子上,点起一根烟……

“把烟掐了,小雨还在一旁呢。”

宇文松惊了一下,一个失手烟头便落在地板上。他连忙抓住手机:“你……你怎么知道我点烟了?!”

“呵呵,没闻到你的烟味,难道没听到你的打火机响?宇文松,别和我耍花招。也许以前年纪小的时候你耍我耍的很有趣,可现在,你想都别想。”

“我……我哪里有耍你?!”

“那你告诉我,小雨刚才说你想在三个月内结婚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文松哑巴了一下,看看女儿。见小雨正在那里用一双得意洋洋的目光傲视着自己,心中立刻来气。可他再怎么来气,现在也不敢当着水灵的耳朵发出来。再怎么说,他这个“父亲”的分量在某些方面,远远比不上水灵这位“母亲”的分量。

“哈……哈哈……这个嘛……小孩子说着玩的,别当真……”

“呵呵,原来是说着玩的呀?呵呵呵……”

“哈哈,是呀,说着玩的……哈哈哈……”

宇文松一时猜不透水灵到底想说什么,听她笑,也只能陪着一起笑。不用别人告诉他,他也清楚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比哭还难看!

“马尾,看来你可以回去帮小雨收拾东西了,今天晚上我就来接她走。我可不能忍受自己的女儿呆在一个总是言不由衷,说一套做一套,说过的话完全不当回事,还喜欢撒谎的男人身边。”

这句话水灵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宇文松在这几年内听得次数也不在少数。可问题是,这句话的效力却丝毫没有因为使用过多而减轻的迹象!弄得宇文松在很多事情上都不得不作出让步,让这对母女精心策划的“阴谋”顺利得逞。

不过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除非碰到什么及其重要的事情,水灵一般不会动用这招杀手锏。有时候宇文松也想,如果小雨不是成为水灵的养女,而是成为白莉莉或者柳宁月的养女的话……

估计一个是天天拿这顶帽子扣自己,想尽办法让自己听话。而另一个则是什么要求也不提,一旦提出要求就是上天上摘星星之类的“不可能的任务”吧。

“这……好吧,阿灵。我就实话和你说吧。”宇文松深深地吸了口气,语气不在轻佻,变得严肃起来,“上次的那件案件你也知道吧?就是在那次的案件结束之后,那丫头就对我提出一个要求。要我在她生日那天结婚……呵呵、呵呵呵……”

小雨在一旁看着父亲挠头的样子,不由抿嘴一笑:“爸爸真是有趣,还会害羞啊……”

“所以啦……那个……啊!我先声明啊,这个电话并不是具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我只是……嗯……想找个人商量商量罢了。而小雨就恰好打了你的电话……其实我是想找老冯的!你还记得吗?冯敬贤,在你手下当总经理的那个,哈哈哈……”

尽管拼命掩饰,可宇文松话语中的那种慌乱感还是任何人都听得出来。

水灵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调侃他。她只是静静的坐着,静静的思考……良久之后,她伸出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办公桌,不动声色地说道:“那么……你想怎么样?”

水灵的秘书看着自己的老板那么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不但没感到恐慌,反而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她很清楚,不管这位水董事长表现的多么镇定,可一旦她敲起了桌子,就表示她内心其实已经很慌乱了。更何况,这次竟然还敲出声来……

宇文松挠了挠后脑勺,尴尬的笑笑,继续道:“啊……那个……其实……我想……水灵,我们那么多年朋友了,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不,我不知道。”

(废话。这种情况,知道也会说不知道!好不容易要听到你说出来了,我干嘛和你表现的“心意相通”?)

宇文松把后脑勺挠的更乱了。那架势,还真让小雨有些担心父亲会把满头的头发都给抓下来。

“这个嘛……水灵,你也清楚,我认识的女性很多,其实有很多的选择权的,是不是?哈哈……哈哈哈……”

(是啊,你认识那么多女性,干嘛还打电话给我!)

听到宇文松说出这么一句混账话,水灵不由得有些生气,当下停止敲打桌面,冷冷回道,“那你就慢慢选吧,后宫佳丽三千有没有?我公司里还有许多正值妙龄的小姑娘,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几个填补?”

“啊!不是!你别误会!我想表达的意思其实是……我和那些女性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交情啦!充其量就是见面点头,说两句客套话,然后就再见的地步啊!我认识的所有女性中,唯一让我觉得能够交心的,其实也就那么几个……”

水灵当然知道宇文松所说的几个到底是指哪几个。不过看在他能第一个打电话给自己的份上(其实是小雨打的),就继续听他说。

“阿灵……”宇文松努力维持住自己的情绪,继续道,“我想问一下,你愿不愿意……”

猛地,水灵的手发出一阵颤抖!差点连听筒都握不住。虽然她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可没料到他会用电话来表达?!原本还以为他会继续拖呢!

“那个……你愿不愿意……阿灵?你在听吗?”长时间没听到水灵说话,宇文松问了一声。

“啊……我在,你继续……继续说……”

“嗯。你……愿不愿意……”

“……”

“愿不愿意……”

接下来,宇文松的脑海里只有三个字来回浮现。这一次,他并不像以前那样装傻,那三个字的的确确是水灵所期盼的三个字。可就在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宇文松却犹豫了。

因为什么犹豫?

天知道。

可能是不好意思,可能是不习惯,也可能是由于其他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总之,宇文松就是迟迟的没有将那三个字说出来。他嘴张着,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

看到父亲如此犹豫不决,优柔寡断。小雨却是急得火烧眉毛,气的直跳!眼看着,就会有一件最可喜可贺的事情发生耶!可自己的这个老爸怎么好像被人施了禁言咒似的嘴动了半天,就是没吐出一个字?着急之下,她立刻上前拉了拉宇文松的手,轻声提醒:“爸……‘嫁给我’!快点说啊!‘嫁——给——我’!”

被女儿一拉,宇文松终于回过神来。他想了想后,对着手机说道:“阿灵,这件事……用电话说不太方便。我们能不能约个时间,再约个地点?那个……也许我们可以再把莉莉和阿月一起叫来,大家一起帮我出出主意?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之后,手机那头长久都没有发出回音。就在宇文松以为水灵是不是已经挂断电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却突然如鬼魅般冲了出来!

“宇文松,今晚,我就去把小雨接回来。我警告你,这次我是认真的。没得商量。”

话音刚落,通话立刻被对方切断。宇文松握着只能发出“嘟嘟”忙音的手机,一张脸早已涨成了苦瓜脸。

钟声十五响

潜藏的巨浪

“爸!”

在宇文松对着手机苦笑的时候,一本记事本早已飞到了他的头上。回过头,只见小雨正双手叉腰,鼓着一张脸,显然十分生气。

“爸!你也太优柔寡断了吧?那么好的机会……那么好的机会耶……如果只是说下次见面谈那也就算了,可爸爸你干嘛又要把白妈妈和柳妈妈也一起扯出来啊?!这样水妈妈不生气才怪!”

宇文松耸了耸肩,显得很无奈。这位父亲刚想说两句辩解什么,小雨那丫头已经喋喋不休的说下去了。

“爸,你到底是不是认真的啊?你上次答应我的事情难道真的是骗我的?还是说只是一时兴起,说着玩的?可人家可是很认真的耶。女儿希望爸爸能够一样得到幸福,可爸爸却为什么总是在那里逃避?我不管,今天晚上我一定会和水妈妈走。就算爸爸你再怎么留我,我也绝不会心软的……”

宇文松摇了摇头,笑笑。让这小丫头去水灵那里住两天也好,也免得她把这件事记在心上,一天到晚在自己耳边念叨。结婚嘛……这件事其实宇文松也仔细想过。虽然当日答应小雨时的确有许多哄她开心的念头在里面,可随着时间越来越近,这丫头逼得越来越紧。再加上自己也实在是老大不小了,这个问题自然而然也就不再可以当成个“玩笑”,笑笑就过去。

咳……头又疼了……都是因为这些事,让自己的头简直炸开了锅!

“好吧好吧,我的小公主。”宇文松慈祥的笑笑,伸出手轻轻揉着女儿的头。小雨一开始似乎有些怄气闪躲,不过很快,她就默认了父亲的抚摸。

“爸爸……不会骗你的。爸爸向你保证,在你的生日那天……嗯,也就是你的第二个生日,8月23日那天。我一定会送你一个妈妈……爸爸没有开玩笑,这也不是敷衍。我……是认真的。”

宁静的双眸不带丝毫迷茫,那如同大海一般深不可测的眼中,此刻却是安稳的不起一丝涟漪。小雨呆呆望着父亲的笑脸,感受着父亲那宽大的手指在自己头上抚摸……

没错,父亲没有骗女儿。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父亲会用如此认真的态度去欺骗自己的子女。望着这个表情的小雨,也微微地笑了。一种放心,安心,可以耐心等待那一天到来的笑容……

“嗯,好吧!爸,我相信你。可是,你不能让其他两位妈妈伤心喔……她们都很疼我,我不喜欢看到三位妈妈不开心。”

“呃……这个……”宇文松表情再次陷入尴尬。很显然,这个问题正是症结所在……

见父亲的表情忽然间又从庄重转为滑稽,小雨知道,爸爸逃避话题的时刻又要来了。不过对此,她也早有对策,当下抱起双臂,撇起嘴,哼了一声道:“不过,爸爸可别以为说那么两句好话就能让我回心转意!我说了今天晚上去水妈妈家里就是去水妈妈家里。不管爸爸再怎么说好话,讨好我,也没用!”

说完,这小丫头对着宇文松做了个鬼脸,爬到窗口吹了声口哨。早已等候多时的角儿自然飞速窜上楼,赶开门口那些男孩,好像个保镖似的恭候女主人骑上自己的背脊。

“爸,你可是答应我的,千万不能说谎哦……”

回眸一笑,小天使留下了一个最为期待的笑容后,乘着角儿如箭一般冲出了校门。宇文松听着耳边的下课铃,细想女儿刚才的笑容,一丝宽慰的苦笑,再次浮现在他的脸上……

这边是亲子之间的感人场面,可另一边的情况可能就没有那么温馨了。在那些男孩子中,各式各样的流言早已沸沸扬扬!

“听到了吗?!R暧ny的父亲……就是那个向来以脾气古怪闻名的宇文老师!”

“这位宇文老师以前并不怎么留意,我也只上过他几堂课。他是个怎样的人物?”

“人物?你竟然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物?!好吧,虽然我也只是听说的,不过可信度十分高!据说,这位老师和黑帮的大哥是拜把子兄弟!随意一招可以立刻拉来两百号人!”

“哼,这算什么?你的消息还不够准确啊!我听说宇文老师不仅和黑道有关系,而且还和公安局的前局长有过命的交情!另外,现任的公安局局长听说还是出自他门下呢!”

“白道……黑道!天,没那么夸张吧?我看他和我爸也没什么区别啊?也一样那么啰嗦,爱生气。我爸听到我谈女朋友的时候也是那么大呼小叫的……”

“切!别把你爸和宇文老师相提并论。仔细想想,R暧ny的养母不就是水氏集团的现任当家水董事长吗?要说水氏集团,整个澄空市几乎有五分之三都是他们的!在其他地方的大小企业,经营的产品类型几乎数不胜数!而……R暧ny公主口里说的水妈妈……很有可能和这位宇文老师结婚!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众男生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中同时浮现出一个答案——

“乘——龙——快——婿——”

“哇塞!我不是做梦吧?!这么说,以后谁做了宇文家的女婿,那几乎就可以在澄空市里横着走了?!”

“何止横着走?你躺着走也可以!天底下原来真的有这种事?美丽漂亮的大家小姐,温柔体贴对任何人都十分友好的公主!显赫的家世,用钻石与金砖铺成的未来!完美……简直太完美了!”

“好!我决定了!就算倒贴,我也要娶到R暧ny公主!”

(话音刚落,说话那个男孩被众人暴打)

“你倒贴?人家还不要你倒贴呢!公主可是我的!”

“是我的!我才是雨公主的王子!”

“是我的!你们敢抢?!有胆子PK吗?”

“来就来!怕你啊!”

沸沸扬扬的谣言通过许多男孩的拳头和添油加醋的嘴皮子,在短短一小时内便传遍了学校的每个角落。也是托这些谣言的福,宇文松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众学生口中“家财万贯,杀人不眨眼,权倾朝野,打个喷嚏澄空市就要抖一抖,想要谁消失那个人绝对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做他的女婿可以让人少努力十几二十年的超级大佬”。不过也许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大声羡慕(还有恐惧)宇文松的“权势”的时候,那位流言中的主人公却正在……

“咳……这个月的伙食费有点紧了……供那丫头上大学的费用还是挺难啊……更何况还要结婚和办那丫头的十八岁生日宴席……没办法,这几个月的烟钱和酒钱都减到十分之一吧。”

拿着计算器,对着账目表,眉头紧缩的计算着……

当晚,水灵如约驾着车出现在宇文松楼下。她没有上楼,只是让自己的保镖招呼了一声后,等着小雨提着手提箱钻进车。宇文松想向她说些话,解释解释,却被她一句“你想解释什么?”给顶了回来,眼睁睁地看着车子扬长而去。

不过在这里面,最高兴的大概就算小雨了。每次去水灵那里她几乎都会得到某些好处,就好像度假一样……没有宇文松的挟制,她今后几天在水灵的别墅里,真的是所谓的“横着走”了。

快乐的时光过得总是如此的快。由于身份暴露,所以小雨在那天之后几乎根本没去过学校,完全是在水灵家里自习。而水灵也挺疼这个女儿,干脆不请家教,亲自上阵教她读书。这可苦了在学校里的那些男生,成天对着校门望眼欲穿盼家人,却每日都是寂寞潦倒无人问。

对于宇文松这位已经被完全神话了的“丈人”,他们更是不敢去打搅。生怕自己某天说错话后在某个黑夜里被不知名的人套上麻袋,丢进海里喂鲨鱼。上了他的课,也不用说,个个都是乖巧异常,连眼睛也不敢和他对视。平时在校园里碰到了也是尽皆绕着走,弄得宇文松莫名其妙,搞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种日子是如此的悠闲,可直到时间跨入六月,一件事,却让这看似宁静的生活,掀起有史以来最为猛烈的巨浪……

钟声十六响

小雨的大危机!

事情,起源于一份广告。

片场对于小雨这丫头来说早已变成了一个玩乐地。最近由于要备考,水灵自然不会让她接太多的通告。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跑到那里去闲逛!

骑着角儿在各个摄影棚中四处乱转几乎已经成了小雨的习惯。也许是最近宇文松实在是太忙了(全因为这丫头逼他结婚,让他成天烦恼),让这小丫头找不到地方打法时间。这不?整个拍摄基地里几乎每个地方她都已经逛过。一些大片制作大场面的地方她也是如数家珍,逛的不亦乐乎……

不过,片场虽好,却不意味着没有烦恼。这些天小雨一直在注意,只要一看到姬琉璃就立刻催促角儿跑开。而姬琉璃每当看到小雨避着自己,心情也更是郁闷,痛恨自己为什么会说那种话。

“呼……呼……躲开他了吧?角儿。”

骑着角儿逃开一段路之后,小雨回过头张望了一眼,捂着胸口呼出一口气。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姬琉璃。自己一个劲儿的劝爸爸结婚,可自己呢?自己为什么又不肯直接面对人家把话说清楚?

小雨其实挺怕的,一方面,她对于和姬琉璃正式确立关系有些不太感兴趣。可另一方面,她也怕自己一旦拒绝,会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十分糟糕……其实,她还是挺喜欢这个有趣的“小姐姐”的呢……这样一下子让两人的关系变得不能亲近,岂不是大糟特糟?以后还怎么去冰激凌店吃打折扣的冰激凌?还怎么去一些小巧可爱的西餐厅吃美味可口的蛋糕?最糟的是,姬琉璃的眼光可谓是非常独特。以后还怎么让他帮自己从国外带些好东西回来?那些国内吃不到的甜点,岂不是全都打了水漂了?

小雨很痛苦,的确很痛苦。一想到从今以后要和那些高档又实惠,有些甚至连水灵家的厨师也做不出来的食物说再见,那种折磨就好比让隐君子戒烟一般的困难。就在她晃晃悠悠的闲逛时,不知不觉中走进了一家摄影棚。

摄影棚似乎正在拍摄某种广告,可那位导演却是满头大汗的和身旁的助理谈论着什么。不过,等到他们一看到小雨逛了进来,那种焦急立刻被遇到救星似的表情所替代。

“R暧ny!”

小雨愣了一下,从烦恼中回过神。见那位导演走到自己身旁,基于礼貌她连忙跳下角儿背部,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张导好。”

“嗯嗯,R暧ny,你今天来的实在是太巧了!我有事找你商量。”张导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嘴角笑得已经有些抽筋。

“什么事?”

“你最近有没有通告?”

“嗯……好像没有。我要复习迎考嘛……”

“没有?!没有那就太好了!”这位好人导演再次欢呼了一下,顾不得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喜形于色的嚷道,“R暧ny!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原本预定的那个女演员突然病了,要住院一个星期。可后天就是广告杀青的最后期限!这一时半会的要我们到哪去找气质形象俱佳,又没有通告的女演员?R暧ny,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啊!不然我们这个摄制组可真的是赔钱赔大啦!”

要我拍广告?可是……

小雨摇了摇头,抱歉的笑笑,道:“那个……可能对不起啊。爸……妈妈已经全面封锁我接拍通告。说在考上大学之前任何演出都不许参加。不然就不给我饭吃……”

“水董事长不给你饭吃?!”

“啊!不不不,不对!是……那个……是……对了,是不让我吃好吃的!呵呵,不让我吃好吃的……”说着说着,小雨的表情忽然黑了下来,似乎想到什么非常可怕的事……

“呜呜呜……R暧ny啊……求求你救救我们吧……两天……两天的时间里我们要将已经拍过的镜头全部撤销,虽然改一下剧本可以让拍摄进度大大提前,可还是来不及啊……如果你不帮忙的话,我们……我们真的是……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这位张导几乎是声泪俱下,眼看着都要跪下来了。小雨一时不忍,心中捉摸了一会:“答不答应呢?如果答应,爸爸那里绝对不会给我好脸色看……可如果不答应,眼瞧着张导这么好的人赔钱?爸爸常说对有困难的人要热心帮助的……好吧,反正也就只有两天,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而且,我最近几乎也没在复习嘛!拨两天出来应该算不了什么。”

“好吧,我答应了。”小雨略微昂起头,兴致勃勃的应道,“不过,我的演技不好。到时候拍出来的东西不怎么样,你可别怪我哦。”

听见小雨答应救火,张导早已是高兴地拜菩萨拜奶奶了。哪里还会和她讲究演得好不好?现在能够如期交差才是最重要的!

“哪里哪里!你肯抽出备考的时间来拍广告,我已经是欠了你很大的人情了!”

看着张导那满脸的喜色,小雨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帮人果然是件很快乐的事情嘛……

“那么,你们是要拍什么广告?”既然已经决定,小雨随着张导走进摄影棚中心,问道。

“是口红的广告。R暧ny,给你,这是基本的剧本。没多少台词,就两三句。其他的就是一些肢体表演,希望我们能在两天内搞定。哦,对了对了!这个广告你有个对手戏,他应该拍完上一场戏了吧,我叫他来。”

小雨随口应了两声,趁张导打电话的时候翻开手中薄薄的剧本随意看了两眼。内容还真少,虽说经过修改,可以广告来说还是少的可怜!小雨只看了几行就没兴趣再看下去了。因为后面的几乎都是肢体表演,不用看也能够猜得出来。

放下剧本后,张导的电话也已打完。他立刻拉着小雨走进化妆室,招呼化妆师好好打扮。同时不浪费一分钟的给小雨讲解剧本。

“R暧ny,在这个广告中你扮演的是一位守候情人归来的田园女孩。所以用得唇妆基本上也是主打清新自然派。你的表演不能太过华贵,要自然,要让观众有一种踏入田园的舒适感觉。还有,你的表情要略带一些羞涩。眉毛不能上扬,要稍微弯下来一点……小蝶,别用那么浓的妆,化淡一点!把我们的女主人公的眉毛画下来,快、快、快!”

这位张导还真是兴奋,说起话来喋喋不休!小雨只能苦笑,任凭化妆师拿出一只淡粉色的口红在自己的唇上比对。

“嗯嗯,这就对了!头发再束起来,虽然你平时扎的马尾也可以,但太过男性化。乡村女孩的马尾更讲究一种自然……把这根马尾梳在一侧吧!感觉带点顽皮,很符合我心目中女主角的形象!”

小雨显然被这位张导啰嗦的有些烦了。再看旁边的化妆师,似乎也对这位导演干涉自己的工作有些不满。于是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张导,我知道啦……自然对不对?我明白。你还是去布置摄影棚吧。被等一会我妆画好了,你们还没有准备好……”

“不行不行!我戏还没有说完呢!怎么能走?”还不等小雨说完,这位张导已经急急忙忙的插进了嘴,“虽然只是短短的三十秒广告,可里面的讲究可多了!我们可不能因为时间短而乱来!再说了,后面那场吻戏可是高潮。不说清楚怎么行?”

“咳……我——知——道——啦……不就是吻戏吗?我能行……什、什么?!吻吻吻吻吻……吻戏?!”

受到惊吓的小雨瞬间从座位上蹦起。那位化妆师措不及防,一条口红直接在她的脸上画了条直线。不过小雨可没心思等化妆师那起布来擦,直接对着张导吼道:“为为为为为什么广告里面会有吻戏?!我怎么不知道?”

张导奇怪了一下,反问了一句:“你不知道?可剧本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的呀?和远方归来的男一号接吻当作高潮……”

这怪谁?怪来怪去还是要怪小雨自己不好。谁叫她不把剧本安安心心看到最后的?可就在她惊讶的时候,化妆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一个人在化妆师的开门中走了进来,说道:“张导,我到了。早上不是说Condy病了要一个星期吗?怎么下午就行了?……嗯?小雨?”

见到来人,小雨脸上的惊讶绝对不比对方差。推门而入的不是姬琉璃这个她最不想见的人,还是谁?

钟声十七响

广而告之

想不到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越是不想见到的人,偏偏被命运女神用这么开玩笑的方式送到自己眼前。小雨原本就对和姬琉璃见面十分尴尬了,可偏偏最糟糕的是,竟然被那位糊里糊涂的导演告诉自己要接吻,而且对象也正好是他?!

“你……”

“你……”

两人不约而同的同时开口说话,注意到这一点之后,反而是姬琉璃率先红起了脸。他连忙低下头,努力掩饰着双颊上得红晕,伸出手摇了摇道:“你、你先说……”

等到那位化妆师替自己擦净那笔涂坏的口红后,小雨瞬间站起,二话不说就要往门外跑。还真亏了那位张导眼明手快,一把拉上门,堵住了小雨的去路。开玩笑,现在这位小姐可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啊!怎能说让她溜走就随便溜走?

“你……你让开!”小雨坚决不朝姬琉璃看,一张脸已经尴尬成朱红色。已经上好妆,显得更为清秀脱俗的她此刻却做着与清秀脱俗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用力拽门。

“我的公主啊!雨公主啊!你是我的观音菩萨,救苦救难现在就全在你一个人身上了!答都答应了,干嘛又要反悔?”张导立刻顶住门,死都不然小雨拉开。

拉不开门,小雨显得更急了。尽管没有回头,她也能感受到姬琉璃此刻正对着自己的背影直看。这种视线让她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当下,她一甩那根垂在一侧的侧马尾,怒容道:“快点让开!我……我答应过的事情不会反悔,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嫌这里闷,想出去散散心罢了!”

就算把张导宰了,他也绝不相信眼前这个小女孩只是很单纯地想出去散散心。抵着门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R暧ny!姑奶奶!算我求你了!别给我开这种玩笑好不好?只不过是一个吻戏罢了,有哪个职业演员没有在镜头前接过吻?你身后的影帝姬琉璃可是已经不知道接过多少次了,不用那么紧张的!如果害怕,他会弥补你的戏份……”

小雨可没管这位搞不清楚状况的张导。别人就先不说了,可现在的对象可是那个对自己表过白的姬琉璃啊!回想当日他扮演周瑜亲吻小乔的那一幕,实在是太动人,太煽情了!一想到那个场景,小雨就不由得脸红到脖子根!

“我……我不管!你让我出去,如果不让我出去……我……我就……我就……”一时情急,小雨还真想不出来要怎样。

“嗯?难道你就那么讨厌吻戏?还是说还没接过吻?”那位张导摸了摸自己那颗硕大的脑袋,奇怪道,“你已经十八岁了吧?现在十八岁的女性还没接过吻,给人的感觉还真是不正常……”

这句话说的小雨一时愣了一下。她并不是没有接过吻,要说自己的初吻,早就被那个现在不知道躲到哪里复习的赵湘云强行夺走了。可再怎么说,那也是和女孩接吻。其中的差别可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长时间拉不开门,小雨已经急得就差哭出来了。可谁知后面那位“大影帝”姬琉璃却是如此的不识相!小雨越是不想和他说话,他反而越是凑了上来,尴尬地笑了笑。

“小雨……”

“哇——”听到姬琉璃喊自己,小雨好像触电一般跳到一旁。

姬琉璃稍稍愣了一下,可随后就是无限的沮丧。但当他的双眼扫到小雨那张涂着一层淡淡粉红色口红的双唇上时,心中的某处就好像被某只小手轻轻拨弄了一下似的,浑身一阵哆嗦。

“我……即将亲上这张嘴……”

他的脸再次红了起来……

可问题是,他脸红不要紧,看着他脸红的小雨却是更急了。这个女孩连忙捂住自己涂好唇膏的嘴,暗暗后悔自己怎么会那么大意,剧本都不看清楚就同意?

姬琉璃稍稍踏前一步,可在面前的小雨却像只受了惊的小鸟一样一下子钻到那位化妆师的身后。

“小雨……”

“喂!你、你别过来啊!张导,这部广告我不拍了!我……我还从来没和男人接过吻,我……我没有心理准备!而且、而且……如果我爸……不,我妈妈知道了,他会杀了我……”

此言一出,可叫张导如临大敌!难道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胜利女神就在一个小小的接吻下就从指缝间溜走?他连忙上前拉住小雨,同时转过头来大声道:“喂!琉璃,你也快点过来劝劝你的对手戏!她看起来很紧张,你这个经验丰富的人应该好好安慰安慰她!”

听到这句话,姬琉璃也开始泛起“干脆干掉这个导演”的心思。什么叫自已经验丰富?这种经验,可以用来在自己心仪的女孩面前提起吗?

不过,既然张导发话了,他还是得上前说两句。而且他也的确有很多事情好说……

“小雨,你别躲我……”

“我没有躲你啦!”不等姬琉璃说完,小雨又嚷了起来。她反正就抱定一个心思,只要不然对方说话,那自己就可以永远不用回答他上次的疑问!

“我只是觉得今天的太阳好大罢了,你看,温度计明明已经降到23度了,可外面的太阳还是那么大呀……”

小雨有些神经过敏的指了指那只别在空调机下面的温度计,又指了指窗外的那个太阳。

“小雨,我想说……”

“啊!我知道了!你一定不想和我演吻戏吧?这样也对,我的演技不好,举止又粗糙。哪里有那个小乔姐姐演得好?张导,你让那位姐姐来吧,我退出!”

“小雨——”

面对宇文雨一次又一次的顾左右而言他,姬琉璃十分罕见的显示出了一些男性的刚硬,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从化妆师的背后拽出来。

“请你认真听我说两句话好吗?这段时间以来,你为什么一直在躲着我?!”

此言一出,旁边的那位张导和化妆师尽皆被雷!这两人互望一眼,终于想明白这里面可能有什么关于“绯闻”之类的东西,立刻闭上嘴,不说话,在旁边准备好爆米花和可乐看好戏。

小雨没料到这位平时柔柔弱弱,比女孩子还女孩子的人忽然会使出那么大的力气,急忙一挥手。却不料反被姬琉璃更紧地抓住!心惊的她连忙说道:“你……你快放手!这样……这样会被别人误会的……”

可不是?那边的两位观众看着多带劲?

姬琉璃的本性并不是一个非常直接的人。刚才敢于做那么大的动作一方面是由于长期被人当作女性而压抑的太久突然爆发,另一方面也算是对小雨这样遮遮掩掩总是吊着自己,却对于自己的问题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的气愤。可现在他的怒气过去了,看着自己怀中强抱着的这个女孩,心里立刻感到一阵愧疚。

“我这是怎么了?即使她不愿意,我也不能这样强迫她呀?”

小雨依旧挣脱了两次还是没有成功,这让她又羞又急,又气又愤。渐渐地,原本那种娇羞感被另一种更为粗暴的感情所取代,让这个小丫头的举止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扭扭捏捏。

“放手!你放手啊!你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啊?!哪有人像你这样强逼着人家回答你的?你越是想听我的答案,我就越是不告诉你!急死你!”

姬琉璃被小雨这么一吼,再加上原本心里就有些不踏实,那只紧握的手不由得便放松了开来。可是,就在这时……

“碰!”

突如其来的破门声让小雨和姬琉璃一时忘了两人之间那几乎为零的距离,同时回头看着门口。只见一个梳着头贵族卷发,衣着华贵的十七八岁女孩正怒火冲天地站在门口。而大门之所以会破碎,估计就是她身旁那个保镖手里握着的消防斧所致。

那个女孩原本就火大的不得了,进门一看,却发现小雨和姬琉璃两人正抱在一起,那心头的火比起火焰山还要热烈!她大步流星的踏上前,一把拉住小雨把她从姬琉璃的怀里拉出来,另一只手同时举起,对准姬琉璃的左脸就是狠狠一记耳光!那样子,简直像看到自己的丈夫在和陌生的女性偷情的妻子一般!

姬琉璃被打了……这个事件看在张导眼里,原本应该惊慌失措的他一时间愣的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听见那个女孩伸出一根手指死死抵住姬琉璃的鼻子,两只“顾盼无意,娇媚暗生”的眼睛一蹬,大声喝道:“你这个贱女人!竟然敢勾引人家的小雨老公?!信不信我叫我爸爸把你赶出澄空市,让你永远也没办法在这个世界上立足!”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赵氏集团的大小姐,赵湘云是也。这位大小姐原本被她父母关在别墅里,成天被十几个家庭教师围着,好像坐牢似的复习功课。这可让这位性格并不怎么喜欢安静的大小姐实实地吃了一次苦头。

用她的话来说,反正自己是赵氏集团的公主,想上哪个学校不是随便自己挑?还怕哪座学校拒收吗?

可是,赵家的其他几位长辈似乎并不同意这个丫头的任性。虽说伯伯赵炎已经有了一个男孩继承家业,可这并不代表赵家里可以出一个什么都不懂,只能靠拉关系才能上大学的长女。不管她用了多少眼泪,耍了多少次性子,没用就是没用。如果再任性,母亲的棍棒教育可就要上来了。

就这样折腾了几个月,也许赵妈妈实在受不了女儿近乎滴水穿石般的软磨硬蹭,也许是看她的确很可怜,所以就同意了放她几天假,和朋友们玩玩。赵湘云如临大赦,立刻冲出来去学校找自己的“亲亲好老公”小雨。

可等她到学校,才听到小雨已经被公开的传言。而那种“雨公主公开征集男朋友”、“雨公主已经定下几位男友后选,现正由宇文老师审核中”、“男友基本定下,就是当红影帝姬琉璃”之类的传言“不经意”的便冲进她的耳朵。

这下赵湘云是急了,立刻冲至宇文松的办公室想问个究竟。可却得到宇文松今天由于要帮一个委托人处理案子而没来的消息之后,便直指小雨常去的片场。于是,便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你这个狐狸精!好啊,长的好看就了不起了是吧?还学男人样穿男装?你以为我们家的小雨会那么简单就被你的美色迷倒吗?!老实告诉你,我和我的小雨老公可是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此言一出,不仅众听众晕倒,就连小雨也差点把持不住!

“喂!小湘云!你别造谣啊!我哪里和你有过肌肤……肌肤……那个了!”

“怎么没有?!”赵湘云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姿态,一把抱住小雨,同时把自己的脸紧紧贴在小雨的脸上,瞪了姬琉璃一眼,得意的道,“我的初吻可是献给人家的小雨老公的呢……小雨,上次我们亲嘴时的感觉还记得吗?不如再表演一遍给这个狐狸精看,好让她彻底断了念头!”

说着,赵湘云别过脸,正好看见宇文雨那双涂着唇膏,正在闪闪发光的嘴唇。心中一动,脸上立刻飘起两片红晕,向小雨的嘴凑去……

首先说明一下,这两个女孩都是及其漂亮的女孩……看到两个这么漂亮的女孩相互接吻,这对于观众来说会有怎样的刺激?

那位化妆师就不去说了,她是女性,不在参考之列。而张导和姬琉璃则是看的目瞪口呆,眼瞅着两张娇唇越凑越近,这两位的大脑不由得尽皆充血。张导是立刻别过脸不敢再看,姬琉璃则是抬头望着天花板不断告诫自己是男孩,绝对不能做“那种事”。置于赵湘云的那位保镖嘛……他聪明,早已关上门站在门外站岗了。

“小……小湘云!别闹了!”

在赵湘云的KISS之旅只差0.001毫米就要宣布成功之时,小雨依然决然地推开了她。虽然和同性接吻要比和异性接吻的内心抗拒程度要小很多,可这并不代表宇文雨会同意这种事。最近她也在考虑,是不是让这位朋友到父亲那里去接受一下心理咨询会比较好?虽然她并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病……

“什么叫闹?!我们亲个嘴你就说我闹?那你和这个狐狸精搂搂抱抱的又算是什么?跳交谊舞吗?!”

听着赵湘云一口一个狐狸精的叫自己,一向以容貌太过女性化而略有自卑的姬琉璃哪里还忍得住?当下嚷道:“我是男的!小姐,请你看清楚,我和你们两位可是有本质上的不同的!而且在我看来,小姐你的举动才真正叫做有问题!”

“你是男的?”赵湘云疑惑了一下,再次仔细端详了一下姬琉璃。虽然她平时看的电视电影并不少,听得歌基本上也能用千位数来计算。可一下子把个影帝摆在她眼前,她还是有些没有认出来。

所以,她直接走上前,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拉住姬琉璃的衬衣下摆,另一只手毫不客气的伸了进去……

“啊……”

措不及防间,姬琉璃本能的尖叫了一声。声线悠长,听得人心跳加速!一旁的张导的下巴早已砸在地上,还砸出了一个大坑。

“你……你干什么?!哪有人像你这样随便摸人家的!”

姬琉璃双颊绯红,拉着自己的衣服跳到一旁。那双手紧紧捂在胸前,一副好像真的被人调戏了似的表情。

赵湘云可不管,袭胸完毕的她估摸了一下刚才感觉到的尺寸,终于恍然大悟地说道:“啊!原来你真的是个男的呀!嗯,这样就可以了……不对!更不对了!你这个男人……你是个男人!你竟然敢抱小雨?!我要杀了你,绝对要杀了你!现在不管你是男还是女都只有死路一条!喂!保镖甲!快!把这个胆敢抱我的小雨老公的女人……不,男人拉出去!用麻袋捆好丢河里!如果浮尸了,你明天就不用再来上班了!”

那位保镖哪里会执行这种荒唐的命令?可碍于工资,他又不想失去这份好差事。当下拿一副祈求的目光望向小雨。

“好啦好啦,小湘云你也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怎么可以说亲就亲?”

“你怕了?”

小雨没料到自己的一番劝解反而换来赵湘云的死瞪,心下不由的咯噔了一下。

“难道你是真的喜欢上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了?!”赵湘云一下子把脸凑了过来,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小雨。

“这……这怎么可能嘛!我们……我们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朋友会搂在一起?好,如果你和这个家伙真的没什么的话,那就和我接吻!如果你不亲我的话,就证明你喜欢他!”

哪有这种逻辑?!这个朋友的强盗理论还真是会运用,连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都想的出来?!

“啊……这个……啊!不行啦小湘云,你看,我已经化好妆了,嘴上的口红也涂好了。这位张导演的广告很赶,没时间让我再化一次妆。对不对?张导?!”

说着,小雨急忙朝张导眨了眨眼睛。

要说张导这人当然很好,可好人不代表就傻。能混到导演这个位置,变通这方面自然也不会太蹩脚。

听到小雨使眼色,张导眼珠一转,立刻凑上前低声问道:“R暧ny,这可是你说的,你是真的确定要接拍这单广告吗?”

被赵湘云逼得快要无法下台的小雨只能咬了咬牙,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我接就是了!快点帮我圆谎啊!”

“不后悔?不会再次用什么散步之类的理由拒绝?”

“我不后悔……可以了吧!”

小雨真的是悔到肠子根里去了。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有自己的底线,于最后又加了一句:“不过,KISS的那段戏CUT!不然,我情愿现在和小湘云来。”

千方百计留住小雨,可那段最重要的戏份却眼看着被否决。这让张导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有什么什么办法?小雨都发话了。可以想见,在接下来的24小时内,本广告的剧作家又要加班了……

钟声十八响

前门拒虎,后门进狼

广告拍摄并不能说是一帆风顺,尽管在今天的戏目,姬琉璃只有一个短短的和小雨四目相对的镜头。可赵湘云却是如临大敌般坐镇在旁,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好像要活生生把别人吃下去似的。

而在这段时间里,小雨也大略的向那些工作人员说明了赵湘云乃是永光集团的大小姐。众人无不敬畏,生怕自己得罪了永光集团今后没好日子过,对她的霸道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了。

戏份很赶,即使只是一个短短的三十秒广告,时间也绝对不怎么够用。为了尽快拍完,小雨几乎是全神贯注!整整一天连一次NG也没有。可即使如此,不断的换装换妆,镜头不断切换,到了外面灯火通明,夜色满天,也有大半没有拍完。

忙碌中,小雨的手机响起,接起一听,里面传来宇文松的声音。

“丫头,你到底跑哪去了?那么晚还没回别墅,也不开手机。你水妈妈还以为你被人绑架了,急得快打110报警了呢……”

宇文松一边说,一边偷眼瞧了一下那位正坐在自己对面,满脸焦虑之色的水灵。

小雨心中暗暗叫了一声不好!原本想专心致志拍摄的,可怎么就没想到给父亲挂个电话?!惨了……看来又要挨爸爸教训了……

水灵一听宇文松拨通了电话,立刻急得什么似的从宇文松手里抢过,大声道:“喂?!小雨?!你现在在哪里?身边有没有坏人?为什么那么晚了还不回家!”

“我……我没事啦!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小湘云也和我在一起呢!”

“哈哈,我就说吧。有角儿陪在那丫头身旁怎么可能出的了事?你也太焦虑过度……”

宇文松的说笑理所当然的换来了水灵的一番白眼。有时候宇文松还真会产生错觉,似乎小雨不是她名义上收养的,而是她亲生的似的。

“既然没事为什么不开手机?还不向家里报个平安?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大人有多担心你?!我原本还以为你跑到莉莉那里去了呢,问她她也不知道。现在你的莉莉阿姨还在马路上到处找你!你这丫头到底有没有长脑子啊?!”

也许是太过担心了,一旦得知小雨没事之后,水灵心中的担忧立刻放松,转而开始不断责问起来。小雨则是被骂的一愣一愣的,举着电话什么也不敢说出来。

“好啦好啦,算我说错。看你那么急着大吼,那丫头不怕也会被你吓怕。把手机给我,我来和那丫头说两句。”

宇文松趁机将手机从水灵手里夺过,道:“丫头,现在在哪?”

听父亲的口音,小雨估摸着宇文松应该没有水灵那么生气,胸中那口气终于敢吐出来,说道:“我在片场,正在拍广告。”

“广告?现在这种时候你竟然还会接通告?怎么回事?”

小雨将张导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她没有提姬琉璃,更没有提那段被剪掉的吻戏。

宇文松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帮人是没问题,可下次必须打电话给大人知道。另外,你也不能那么晚还不结束。赵家的小姐也在吧?她也要回家的。所以,你现在就应该结束,然后回来。”

又说了两句之后,宇文松切断了电话。小雨说了自己必须回家休息之后,也自然告辞。张导无奈,只能放工,为第二天的事情头痛去了。

走出片场,路上已经是灯火通明。小雨深深地吸了口气,摸了摸一直陪在身旁的角儿,准备回家。不过,一个女孩要单独走夜路?这似乎早就已经注定她没可能顺顺利利的回到家里了……

“小雨……”

姬琉璃紧随小雨之后走了出来。他让自己的经纪人在另一旁呆着,上前柔声地说了一句:“我……送你回家,好吗?”

对于这种要命的尴尬关系,小雨真的是恨死了……如果不是这个人当日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现在讲不定自己就会很高兴的上他的车,有可能还能够去某家餐厅吃一些别具一格的东西之后再回家呢!可现在,自己哪里还能够那么爽快?!

可恶的姬琉璃,都是因为你,弄得我没法让你请我吃东西!

小雨暗暗对那些美食怀念了一下,越是怀念,心中对姬琉璃的不满就越是庞大。她没好气地转过身,跳上角儿背部,冷言冷语地道:“不用,角儿背上很舒服。对不对?我的好角儿?”说着,小雨轻轻揉了揉角儿那漂亮的白色鬃毛。这匹独角兽现在已即将成年,体型高挑中不失惊艳,美丽中不乏坚强。不管任何时候,任何人都无法否认没有什么景象能比这位少女坐在独角兽背上更为夺目。

姬琉璃吃了一个闭门羹,心中的苦楚更是难以出口。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位赵大小姐也已随后走出,冷冷的“嘲讽”了一句——

“对啊……和你回家,还不如和我回家呢。小雨今天晚上要和我一起睡,怎么能够让你送回家?谁知到送着送着,就送到你自己家里去了?”

姬琉璃立刻脸红,幸好天色已经晚了,看不太出来。

赵湘云可不管这种事,她上前拉住小雨的手,继续道:“小雨小雨,与其和男孩子一起回家,还是和女孩子一起回家来的安全吧?你放心,和我在一起,保证不会有危险的!如果在回家的路上有坏人敢来欺负我们。哼哼!”

她这两声冷哼很明显是对准了姬琉璃,其中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

不过……回家?那么问题就来了,看小湘云的这个兴奋的眼神……到底是回谁的家?

“小湘云……你所谓的回家……是指哪里?”小雨有些不放心,又加了一句,“是我爸的家,水家的别墅,还是……你的家?”

“这还用问?我当然知道啦……”说着,赵湘云忽然拉住小雨,将她从角儿背上拉下来。随后第一时间抱住对方,头十分依恋地靠在小雨的肩上,表情暧昧的道,“自然……是我的家了……在你爸爸的家里,我们怎么能一起睡?水氏集团自然也不可能……”

姬琉璃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赵湘云压着,现在又听到她说出怎么“不正常”的话来,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反击!他上前一把拉开赵湘云,鼓起嗓子,想用男性的尊严大声喝道:“喂!你还正常吗?我简直无法相信这种话是从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嘴中讲出来的。还有,你的言行不觉得需要注意一下了吗?你刚才的行为早已超过了一般同性朋友之间该有的亲密度!”

赵湘云白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继续上前搂住小雨的臂弯。对此,宇文雨终于也有些按耐不住了。

“小湘云……我看,今天还是各回各的家好吗?你看,明天我还要来拍广告,晚上只想好好的‘休息’……”言下之意,是间接想向赵湘云讨饶。她可不敢保证这个朋友在晚上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听到小雨这样说,赵湘云忽然间变得泪眼汪汪!她凝视着小雨,脸上尽是一副受尽委屈的表情。这种眼神,看的小雨心里实在是发毛!

“小雨……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了……这几个月来我过的到底是怎样的日子,你能够想想吗?”

(我不能想象,我也不想想象。)

“我就好像生活在牢笼中的金丝雀。看起来,我好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可我和监狱里的那些犯人有什么两样?”

(那些犯人享受不到你家里那种国宾级的照顾……)

“这几个月来,我不见天日的复习,成天见得就是那么些家庭教师。以往的朋友,别说见个面聊聊天,就连打个电话说两句知心话,也要报请‘上级领导’审核批复。而且,十个电话里面有九个是无法打出的。剩下的一个还有专人在旁边掐秒表计时!小雨……我的朋友,我是多么的想见见你们这些朋友啊……”

(你对“朋友”这两个字的定义范围未免稍微大了点吧?)

“小雨……”

被赵湘云缠的不行,小雨不由有些来气,嗓门也稍微提高了一点。

“小湘云!你再这样我可是要生气了啊!你要我陪你,这可以。可要我住在你家里,今天是绝对不行!”

果断的拒绝,应该能够换来太平了吧?——小雨这样想着。

赵湘云脸上浮现出一丝难色,但是很快,就被另一种喜悦的表情所取代!

“不去我家?可以啊!今晚我和家里打个电话,也不回家了。我们去宾馆过夜,怎么样?”

钟声十九响

胁迫有理!

宾馆是什么东西,小雨就算再怎样不谙世事,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从普通意义上来说,宾馆只是一间很普通的过夜地。就和游戏里面的旅馆没什么区别,过一夜,恢复体力,完毕。

可在现实世界,很多正常的地方都会变的不太正常。宾馆,很不幸的也是其中一个地方……

“宾馆……我、我要回家!”

惊慌中,小雨急得立刻要上角儿的背。但被赵湘云死死拉着,怎么可能上马?

“小雨老公啊……我们去宾馆吧?我可以定一家五星级的宾馆,然后包一间总统套房,到了晚上……到了晚上……一定会非常舒服的……”

小雨急得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本想就这样让角儿快跑,立刻回家。可赵湘云这么死死拉着,怎么走?

“我不想舒服啦!我只想赶快回家……”

姬琉璃:“小雨……”

“闭嘴!这里没你事!”只要姬琉璃一发声,赵湘云的脸色立刻变得臭屁。

“好不好嘛……我们去宾馆啦……”

不得不说,赵湘云的眼神让小雨看到了一种被称作“危险”的感觉。

“这……这不行啦……”小雨接着摇头,同时开始伸手去扳赵湘云的手指头,准备随时拔腿跑人。

看到小雨再次拒绝,赵湘云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她瞬间板起脸,说道:“小雨,如果今天不和我去旅馆的话,上次我、你、点点、南宫、琥珀几个人一起合宿时的事……我可要说出来喽……”

“合宿?”

小雨的记忆回到以前,那是在第二学期下半学期时候的事。那时学校举行了一次外出旅游,小雨因为还是男孩的身份,所以自然是没去。不过,自己的几位朋友并没有同意,而是由赵湘云主动出钱,邀请小雨编外参加。

那次几个女生的合宿闹得很疯,小雨唯一记得的就是在打枕头仗之前的事。之后由于太累,而睡到。可奇怪的是,到了早上起床,自己没有盖着被子不说,为什么睡衣会全部被解开?除了内裤还勉强穿着之外,浑身几乎都是赤裸地躺在床上?而更让她感到奇怪的是,点点和赵湘云这两个平时一碰到就爆炸的两人,为什么会在那次的旅行中忽然感情超好,总是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还捂着嘴偷笑?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赵湘云那次带了个数码照相机。可自从那次合宿之后,她就再也没让自己碰过……

“你要……说出去?说什么……”

小雨的心情忽然复杂起来,口气也变得恐惧。

见计谋得逞,赵湘云微微一笑,大步走至被晾在一旁的姬琉璃身边,大声说道:“喂,你。想不想看看我的小雨睡觉的样子呢?而且,还是超18禁的那种……”

“赵——湘——云——”

这一次,小雨脸红的明显比姬琉璃更快。她立刻从角儿背上跳下,一把捂住赵湘云的嘴,暗暗恨道:“你……那天你果然拍了!把照片交出来!不然我就让水妈妈拆了你们的永光集团!”

“哼……又不光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乐点点办起事来比我还要麻利!替你‘解禁’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她做的。更何况,琥珀当时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你光对着我发火有什么用?”

“你……你们!”

赵湘云完全无视小雨那由于太过气愤而羞红的双颊,微微笑道:“小雨……我的好小雨……今天晚上你就陪陪我吧……不然的话,我可能会心情不好。我一心情不好,就会去上网。一旦上网,就喜欢胡乱发一些图片……”

“够啦!我去,我去总可以了吧?!”

在如此严重的威胁之下,小雨无奈的只能选择妥协。目标达成的赵湘云乐呵呵的让自己的保镖叫来车。其实小雨实在是多虑了,即使她真的一口咬死不去到底,赵湘云又怎么可能把她的那种照片放到网上去?那些照片对她来说简直就是至宝,就算她自己想要看了,也必须通过五六次的密码输入,解锁通过。另外,她的那台电脑上还装载了上官琥珀特制的防火墙,任何想要攻击电脑的黑客都将受到病毒反噬的后果。此外,还有无法复制,无法转移等等众多防止照片泄漏的工序。仔细想来,这种技术可能十年后的世界才会有极个别的超级黑客能够破解一二吧。

小雨无奈的上了车,坐在她身旁的赵湘云则是十分依恋的搂着她的胳膊,神态亲密。这让蹭着门的角儿十分不解,这头独角兽还在那里细想,为什么自己的女主人满脸的不愿意,却还是必须去坐对方的车呢?

在璀璨的霓虹灯下,法拉利载着赵湘云与宇文雨,绝尘而去。只留下站在一旁无奈苦笑的姬琉璃,和眼中闪烁着疑问的角儿。

“咳……看来我是没希望了……”

姬琉璃摇了摇头,对自己那长达十三年的恋情陷于困境而沮丧。可是,他并不是一个会因为一时的失落就丧失思考能力的人。对小雨的“安全问题”,就目前来说他可说是最担心的一个。

“角儿,你好。”

姬琉璃朝那匹沮丧的独角兽微微点了点头,走上前欲待伸手去摸它的鬃毛。不过,角儿似乎并不太愿意让其他男人来碰自己,尤其是这个屡次三番打搅过它和女主人在一起的姬琉璃。

见角儿向后退了一步,姬琉璃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很快,他就面色凝重地道:“角儿,希望你能够听得懂我现在所说的话。你的女主人目前的情况,可能十分‘危险’。我已经让我的一些人去盯着了,可惜的是对于这种‘危险’,我并不方便去阻止……你能够回家告诉宇文叔吗?现在,应该也只有宇文叔,能够阻止‘危险’变成‘后果’了吧……现在,我给你写一张纸条……”

角儿很有灵性,尽管它听不懂姬琉璃的话,可从他那凝重的表情中,它似乎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有关女主人危险的事,向来就是她角儿最需要堤防的事!当下,它长嘶一声,立刻撒开四蹄向爬山虎公寓奔去!

这下子,现场真的只留下姬琉璃一个人了。他拿出刚刚写好的纸条,抬头一看,哪里还有角儿的身影?

“咦?角儿呢?这下麻烦了,我没有她家里的电话,这下该怎么联系?”

看来角儿聪明的确是聪明,可不懂人话再聪明也会耽误事。

※※※※

话分两头,现在镜头转到宇文松这边。这位父亲此刻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点也不知道女儿所面临的困境。

忽然,传来某人大声瞧着门的声音。宇文松开门一看,只见白莉莉正穿着白大褂,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啊,你回来……”

一个“啦?”还没出口,白莉莉一个迈步冲进门,双手紧紧拽住宇文松的领口,用一双泪眼汪汪的眼神焦急地看着他,大声问道:“小雨……小雨真的没事对吗?你打电话联系到她了?她现在在哪?她回来了吗?”

宇文松点了点头,笑道:“那丫头没事,现在应该正在回来的路上。”

“是吗?!那……那就好了……”

大概是原本绷得很紧的神经忽然放松,在外面找了几个小时的白莉莉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宇文松急忙搂住她的腰,将她扶到一旁的沙发上。

“累了吧?我这里刚好有些运动饮料,喝一点吧。”说着,宇文松从冰箱中拿出一罐易拉罐,打开,放在白莉莉身前。做完这一切后,他也在白莉莉对面坐下。

“你那么关心那丫头的安慰是不错啦,可下次别再那样一个主意都没有就在外面瞎找啊。”

白莉莉拿起易拉罐,一口气喝掉一大半,气呼呼地道:“你还想有下次?!现在外面坏人那么多你又不是不知道!竟然让那么个女孩一个人在外面逛到那么晚!”

如果可以的话,宇文松也不想让那丫头在外面闲逛。可目前的情况是他没法管。谁叫那位水大小姐是老大呢?

钟声二十响

白莉莉的愤怒

正在想水灵呢,白莉莉环顾四周,问道:“阿灵呢?”

“她回去了。大概工作还挺忙的,她是放下工作过来的。一听到那丫头没事,就走了。她这个当‘妈’的还真辛苦,比我这个爸还辛苦,呵呵……”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白莉莉瞥了宇文松一眼,将剩下的饮料一口而尽,埋怨道:“是啊,她没空。而我则空闲的要死。刚下班就听到她那个催命电话,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跑过来。现在在外面忙活了半天,小雨的消息还是你们这些在家里坐着的人先得到的。反正我就是没事找事,光做无用功!”

宇文松摊了摊手,有些无奈。白莉莉的为人虽然鲁莽了点,但不管怎么说,其对小雨的关心也绝不在水灵之下。对此,宇文松除了感激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对了,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小公主的18岁生日了吧?我算算……还有两个月不到。这可代表小公主成年了呀……你打算怎么给她过这个充满意义的生日?”

宇文松心里咯噔了一下。如果换作以前,他很可能满心欢喜的和白莉莉讨论这个问题。可最近一听到生日两字,他首先想到的却并不是生日蛋糕,而是结婚蛋糕!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几个月了,弄得神经都有些衰弱。

“啊……生日啊?哈哈……一定……一定要过的有意思点,对不对?”

“这个自然。成年和未成年的分界线嘛。所以问你,你打算怎么过?”

宇文松挠了挠后脑勺,思绪飞转。经过了大约五分钟的苦苦思索之后,他终于鼓起了勇气,试探性地问道:“莉……那个,白小姐。你对于‘结婚’这件事……抱有什么看法吗?”

“……”

出乎宇文松预料的是,向来最为健谈的白莉莉此刻却好像泥雕塑一眼坐在沙发上。她嘴大张着,显然一副听到了世界末日还有三分钟就到的表情。

看她这样愣住,宇文松知道自己说的太白了,连忙想要纠正:“不不不!我不是说谁!我只是就一般意义上的,外面普通人对于结婚的态……”

“结、结婚——!”

夸张的尖叫瞬间打断宇文松下半段话,白莉莉嗖的一下跳起来,双手由于不知所措而不停挥舞着。

“那、那个!阿松,我还没有准备!你……你太突然了啦!你看我现在还穿着工作服,旁边也没有音乐,桌子上也没有香槟和蜡烛。你突然对我提出这种不恰当的要求……我会感到很困扰的!”

“不是啦!我不是说……”

“不过不过!不过如果你硬是要坚持的话……我……我也不会不答应!”白莉莉捂着脸,坐下,开始自说自话起来,“啊,那个……虽然我现在不能答应你,可你只要再、再对我说一遍,我我我我……我说不定就会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另外、另外我想等小雨回来,能不能请你当着她的面说?当着女儿的面……我……我……我有些为难……不过!你不用在意我的为难!请忽略我的感受,直接说出来就可以了!真的!我、我这个人其实、其实不、不挑剔的!”

白莉莉显得有些语无伦次,这可不是宇文松想要面对的结果。趁着她说话停顿的间隙,连忙出声解释:“莉莉!你听我说!我只是想研究一下而已,顺便还想计算一下婚礼所花费的费用至少要多少钱,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松……其实……其实我并不需要你搞得很轰烈……只要一间小小的教堂,四周摆满白百合花,然后我能够穿上婚纱站在你旁边……就行了……我不会让你很为难,要举办多少多少万的婚礼。如果……如果你实在没钱,小一点我也完全不会介意的……”

“好啦!拜托你把话说完好吗?!”

在宇文松的一声怒吼下,白莉莉终于从幻想中醒过来。宇文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连声道:“我真的只是很单纯的想询问一下而已啊!就和街头的调查访问没什么区别!你想的太多了!”

调查访问?关于婚姻的问题,对这个木头来说只是一场和马路旁的广告宣传没什么区别的调查访问?!

白莉莉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变得阴森、恐怖……

有没有人说过医生如果生气了会很可怕?不管有没有人说过,至少宇文松现在感觉到了一点这种胆战心惊的感觉。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会说出那些话来?自己在对待其他事情的时候不是头脑很清楚的吗?为什么一旦碰上这种问题,大脑就好像短路了一眼总是说错话?

“对你来说……我的婚姻和那种你来填表格,我就送你一块肥皂或者牙膏的调查活动,没——什——么——区——别——吗?我已经三十多岁了……等了一根脑袋毫不开窍的木头十几年,换来的……就只是一块肥皂和牙膏——!”

“呃……莉、莉莉!冷静!冷静啊!我从来没有那么说过!你冷静一点,用纯粹客观的角度来想想我刚才所说的话的意思!”

“我很冷静!冷静的甚至可以逆转全球变暖!宇文松,原本我是打算在小雨的生日宴会后再对你旁敲侧击的,但现在我就要你给我答复!你到底对我是什么态度?是死是活,你给我个明确交代——”

宇文松慌乱的手臂乱挥,面对白莉莉的猛攻,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是,对于一个陪着自己走了那么多年的知己,宇文松对白莉莉的确是有些感情。以前是因为自己的生活条件不好,再加上还要养活小雨,照顾小雨,所以没心情去结婚。可现在小雨大了,那丫头也从当年的不希望自己结婚,变成了逼着自己结婚。可是时间再怎么说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时间拖得越长,宇文松对于结婚的自信也就越来越小。这和当年那种越是离家时间长,就越是不敢回家应该是同一种心理吧。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个无法决断的事情。也是他最为讨厌自己的地方。就是对于白莉莉之外,他对水灵与柳宁月也一样有着感情。真要说分出个彼此高低来……可能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莉莉,我……”

“你要怎样?我警告你,今天可别想用什么理由来敷衍我!如果你不把话说清楚,我今天就绝不让你睡觉!我不走了!即使等会儿小雨回来了,我也绝不会妥协!”

这下好,原本宇文松还真有硬撑到小雨回来,好继续敷衍的打算。可这位平时看起来并不怎么聪明的白医生,现在竟然当先断了自己的后路!这下……这下该怎么办?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说小雨呢,楼下就传来角儿长嘶的声音。宇文松尴尬地笑了笑,心想如果等那丫头进来看到这种情况,说不定不会帮自己,反而会直接站到白莉莉那边一起逼迫自己呢。

“碰——”

宇文松愣了一下,向门前走去:“喂,别乱撞门!丫头,你总算回来……”

“碰——”

大门被瞬间破开,只见角儿惊慌失措的冲了进来,一看见宇文松,立刻咬住他的袖子就往外拖。宇文松感觉奇怪,再加上并没在角儿背上看到小雨,心中猛地惊了一下。

“角儿,那丫头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角儿长嘶,红宝石色的眼睛中显露着焦急,再次咬住宇文松的袖子往外拖。

宇文松知道事情不对了,刚刚被白莉莉逼得好像傻瓜似的表情立刻消失不见,转而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他略微一想,立刻抄起手机拨赵湘云的电话,结果关机。他随后又拨通了水灵的电话,用故作轻松的口吻请她帮忙要到制片公司的张导的电话,仔细一问,又问到自己的女儿最后是和姬琉璃一起外出,立刻用“女儿的父亲”的身份,要到了别人绝对没可能要到的姬琉璃的电话。

“嗯,请问您是哪位?是怎么弄到这个电话号码的?”

电话内传来姬琉璃的声音,声音显得有些疑惑和警戒。

钟声二十一响

小雨的对象决定喽……

“是我,宇文松。我们见过面,琉璃小朋友。我是宇文雨的父亲。”

姬琉璃的疑惑和境界立刻被这突如其来的沉稳声音所逼到角落里。尽管他觉得自己的身份应该很高贵了吧?可听到手机中传来的这个声音,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立刻笼罩住他的全身!

“宇……宇文叔?!小雨的父亲……打电话给我?出了什么事?听宇文叔的口气似乎很不高兴……糟了!难道是我向小雨表白的事情被宇文叔知道了?现在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一紧张,姬琉璃把自己让角儿回去搬救兵的事情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双手颤抖着捧着手机,毕恭毕敬地说道:“宇文……宇文叔,您找……找我,是、是、是……是有什么事吗?”

“的确有事,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对我的宝贝女儿做过些什么?姓姬的小子,如果你敢对我的宝贝女儿做出些什么过分的事的话……我会杀了你。”

冷汗,浑身的冷汗好像瀑布般滚滚而落!

“宇文……宇文叔!我……我并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她的想法……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什么?!宇文松内心一惊,难道姬琉璃这小子平时看起来老老实实的,难道真的对小雨那丫头做过些什么了?

“臭小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被这么一吼,姬琉璃更紧张了,就连手机也差点没有拿稳。他连声分辩道:“宇文叔!我知道……我知道这样忽然对小雨表白是有些唐突……可我……可我的的确确是喜欢着小雨啊!我对她的爱是真心的,希望您谅解……”

“我无法谅解!你现在把我的女儿拐到哪里去了?快点给我老实交代!”

“她……她和她的那个叫赵湘云的朋友一起去宾馆了……宇文叔!我是认真的!也许我还配不上小雨,但……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够给我一个机会!”

听到小雨和赵湘云在一起,宇文松微微一愣,随后猜测自己是不是有些误会了?其实仔细想想,有赵湘云那个孩子在小雨身边,姬琉璃怎么可能拐的走那丫头嘛……

……

不对!去……去宾馆?!这两个女孩?对方……是那个性取向有些问题的……赵湘云?!

“喂!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这下轮到宇文松紧张了。

“是是是!我……我希望您能够给我一次机会……”

“不是这句,是前面的!你刚才说小雨和谁去了哪里?”

“嗯?哦,她和她那个姓赵的女孩,一起去了宾馆……”

“那家宾馆?!”

“XX宾馆,宇文叔……”

不等姬琉璃说完,宇文松早已挂断了电话。他迅速从衣架上取下大衣,连声催促着角儿快点出门。

一旁的白莉莉有些搞不清楚了,见宇文松做起了出门的准备,她也取下挂在衣架上的白大褂披在肩上,问道:“怎么了?”

宇文松推开门,一边穿鞋,一边道:“事情不好了,那丫头和别人去宾馆了。”

“什么——!”

白莉莉的震惊看起来比宇文松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你你你你……木头!你没开我玩笑吧?宾宾宾……宾馆?是那种意义的宾馆吗?!”

“很不幸,似乎就是那种意义上的。”宇文松穿好鞋,拿起了钥匙。

白莉莉慌了,她三下五除二的整理好衣装,陪同宇文松一起出了门。两人在小区外拦了一辆出租车,让角儿带路,开始直奔XX宾馆。在车上,白莉莉神情慌乱的拉住宇文松的衣服,焦急地问道:“她究竟和谁去宾馆?木头!你这根死木头!为什么你都不教育小公主,叫她懂得如何自重?宾馆这种地方女孩子岂是可以随便去的?你这个白痴!傻瓜!如果……如果小雨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宇文松心里也在担心,没心情和白莉莉纠缠,只能随口敷衍:“就是和那个永光集团的大小姐赵湘云,你应该也见过的。就是和那个女孩去宾馆。”

“凭着家里钱多就可以这样强抢我可爱的小雨吗?哪个混账公子……呃……女的?”

不知为什么,白莉莉原本慌得好像天要塌下来的心情瞬间变得无比平静……她呆呆地看着身边神情严肃的宇文松,半晌说不出话来……

“木头他……不会是傻了吧?”

※※※※

XX宾馆,一座高达八十层的五星级宾馆。环境一流,设备齐全。而且极富浪漫气息,在某权威时尚杂志上被评选为“最受女性欢迎的约会地点”。在这座宾馆的最高层的一间总统套房内,正上演着一幕儿童不宜的画面……

淅沥沥的声音从浴室传来,宇文雨享受着全方位的淋浴冲洗,可内心却并没有多少安稳。被赵湘云硬是拉来了这种地方,不管怎么说,内心还是有些害怕的。

正洗着时,浴室的门被忽然拉开。赵湘云探进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她看了看这个大的几乎有些夸张的浴室后,目光直接对准了正在冲浴的小雨。

“小……雨……啊……”

小雨背上不由得冒出一层冷汗,她反射性的用手挡住胸口和下体,警戒的向后退了一步,面朝赵湘云,尴尬地笑了笑,道:“小湘云……我正在洗澡,有事情等一会儿说好不好?”

“你洗你的吧……反正我也要洗,就让我们一起洗吧!”

说着,赵湘云开始动手解开上衣的纽扣,脱下那条裙子以及白色的长筒袜。

小雨浑身震了一下,凭着只觉,她有预感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非常“可怕”!可她有什么办法?浴室的门前就站着赵湘云,如果硬要往外闯的话,说不定会立刻被赵湘云推到!

赵湘云可不管小雨那陪笑有尴尬的眼神,双手扣住背后胸围的纽扣,轻轻一分……那对坚挺的胸部在浴室的灯光下闪闪生辉。

赵湘云用手抓了抓自己的胸部,随后又对着小雨的锁骨以下,腹部以上的地方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些许红晕:“小雨,你的胸部……真大……比我的不知要大上多少啊……你给我摸摸看……”

一句话说完,赵湘云突然冲上前,小雨一惊,急忙转身,却被她从背后抱住。她的那双小手毫不顾忌的闯过自己双手的警戒,捏住了那两个最敏感的部位……

“呀……啊……小……小湘云……不要……啊……这样!感觉……感觉好奇怪……啊……”

赵湘云嘿嘿一笑,双手更加用力的揉着,食指和拇指轻轻一捏,又惹起小雨的一声“奇怪的叫声”。

“小雨老公……我们来玩好不好?你的胸部揉起来好舒服,好软喔……怎么保养的?”

“小……小湘云……放开……啊……不要……放开啦!……不行!不能摸那里!啊……”

“哇!你好敏感啊……那么,不知道下面又怎么样呢?”

赵湘云腾出一只手,沿着小雨那光滑平坦的腹部,向下滑去……

“够了!赵湘云!”

最重要的地方即将被侵袭,就算小雨再好脾气也不得不发飙!她猛地推开赵湘云,眼神变得严肃而认真。

“如果你还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再是朋友!”

赵湘云显然没料到这个平时柔柔弱弱的朋友忽然会变的这么刚强。那种眼神中透露出的不仅是坚决,更隐隐有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看着这个眼神,她只能无奈的笑笑,心中苦叹了一声:“哎呀呀,看来做得有些过火了呀……”

赵湘云走到一旁,双手拉住自己的内裤,缓缓褪下。将内裤扔进外面的自动洗衣机里后,走了进来,说道:“好啦好啦,开开玩笑而已,小雨别那么认真嘛……你扳出这么一副表情,就不好玩了。”

钟声二十二响

开门大“喜”

宇文雨的严肃说实在的,也只有这么三分钟热度而已。赵湘云怎么说也是自己十几年的好朋友,怎可能说不理就不理?既然她现在放软,那自己的态度也不得不软了下来。

刚刚冲完沐浴的小雨经过那么一闹,身上的汗又出来了。她叹了口气,重新拿起浴巾走进一旁那好比小型游泳池的浴缸。赵湘云笑着,也跟着跨了进去。

“啊……稍微有点烫呢……”

脚趾稍一碰触水面,那泛着热气的池水立刻让赵湘云的小腿缩了回去。稍稍忍耐之后,她再次把那条修长的腿伸进浴池,渐渐泡了下去。

“小雨,你在家里都是泡那么烫的水吗?好像有种蒸人的感觉啊。”

小雨说了,不能过分。那么,不过分就可以了吧?赵湘云老实不客气的搂住小雨的肩膀,趴在她背上。同时不断的用自己的胸部蹭着小雨的背。

“啊……小湘云,背上感觉痒痒的……”

“所以,我正在帮你擦背啊……嘿咻,嘿咻……”

“这个……擦背……能不能请你用手,或者毛巾……”感觉到背上那种软软的、滑滑的摩擦,原本不再流的汗不自觉再次流了出来……

“好啊!原来你是在嫌我的胸部小吗?你的胸部大,大又有什么了不起?点点的比你还要大,她都没说过我!我抓……”

没正经几分钟,赵湘云再次从背后抓住小雨的胸部,全力揉了两下。不过这次她学了乖,在小雨正式开始生气之前缩回手,同时将头靠在她的肩上,轻轻咬了下小雨的耳垂,还吹了几口气。

微微的刺激随着耳垂传来,小雨的脸不由得红了一下。

“小……小湘云,你……你不可以这样啦……我们……我们是不可以这样的……”

“有什么不可以?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等一下,我把胸部抹上沐浴露,这样可以帮你洗背……”

“我……我洗好了!”

没等赵湘云拿起肥皂在胸前涂抹,小雨已经一个蹦跳窜出浴池,同时抄起一条浴巾就向外冲去!很显然,她是想直接逃走!

不过,看着这一切的赵湘云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她自得其乐地看着小雨冲出浴室,慢悠悠的哼着小曲,从浴池中缓缓抬起一条腿,用沐浴露细心的涂抹着。

而在外面……

“这……这门怎么开不了?!”

围着浴巾的小雨不断的拉门,可问题是不管她怎么拉门把手,这间门也好像锈死了似的纹丝不动!突然间,她看到门旁的一台刷卡器,心中一紧!

“难道说……”

“就是这个难道说哟……小雨。”

回过头,只见赵湘云已经洗完身子,围着浴巾靠在浴室的门上。她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右手上拿着一张磁卡,微微摇晃。

“想开门,没有这张磁卡,可是开不了的呢……我还特地选了一家拥有最‘牢不可破’的大门的酒店呢……呵呵呵……”

小雨一声不响的回过头,撒开双腿便向赵湘云奔去!在两个女孩接触的那一刹那,她瞬间伸出手,凑向那张磁卡!

可惜的是赵湘云似乎早有准备,轻轻一缩手,就让小雨的“攻击”扑了个空。她微微一笑,将磁卡插进胸前那条乳沟,对着小雨弯下腰,不停晃动着。她的脸也在同一时刻羞成了枣红色。

“想要吗?那就过来取啊……我的小雨老公……”

怎么办?!这张磁卡就在赵湘云的胸部之间!要取磁卡,势必摸到她的胸部!小雨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小雨十分迅速的伸出手,摸向赵湘云的乳沟。只不过一秒钟后,那张磁卡便到了她的手里。

“啊!我忘了!电视里演得这一招一般都是对付男人的!”

“嘻嘻,小湘云,今天还真是多谢你的款待了呢……只要将你关在房间里,再通知琥珀,她应该很容易就能够攻入你的电脑,将照片消除吧?那么就……再见了……”小雨竖起磁卡,轻轻拍了拍自己的粉唇,闭起一只眼对赵湘云笑了一下。随后,立刻将磁卡刷向那只刷卡器!

“嘟……请输入密码。”

“……呀?”

赵湘云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悠然自得的围好浴巾,坐在床沿上笑眯眯地看着小雨。她翘着二郎腿,略带水珠的两条腿在灯光下露出迷人的魅力。而不断变换的坐姿也让大腿之间的那块区域显得若隐若现。

“我忘了说了,还有密码哟……而密码……则在我的脑子里呢,小……雨……”

小雨被雷到了,搞了半天手上的这东西只是一张无用的废卡?接下来要怎么办?骗小湘云吐出密码吗?估计办不到,除非父亲宇文松,估计天底下还没有几个人能够那么轻易的就让人说实话。

那么,强行突破?估计也不行,自己的手臂没那么粗,力气也不大。怎么可能撞坏这种门嘛!说不定反而会被撞个脱臼,到时候真的是被小湘云随意摆布了!

万般无奈之下,小雨只能讪笑。她走至床边,摊开手,似劝慰似讨饶地说道:“那个……小湘云,既然想一起睡那就一起睡吧……可是,我们能不能够只是很单纯意义上的‘睡觉’?不要做别的很奇怪的事呢?”

“嗯?小雨你认为的奇怪的事,是指什么呢……”

赵湘云借着抹去肩头的水珠,将浴巾轻轻往下拉了拉……看来,这位大小姐中电视剧的毒中得还真深啊……

如果是男人,那现在说不定就已经理智失控,变成野兽了吧?不过很可惜,小雨并不是男人。作为一个女孩,怎么可能被女孩的身体给诱惑?赵湘云即使脱光光了在她面前跳艳舞,也没可能激起她的兴趣吧?

“哈……哈哈……所谓的奇怪的事嘛……那是指……”这叫小雨如何启齿?她的目光已经有些离散,拼命在脑海中组织着语言来形容。

“就是……就是正常情况下不应该做的事啦!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哟……我的好小雨,如果你不对我说清楚那些事是‘奇怪的事’,我怎么能够不去做呢?可能……一些我认为‘不奇怪’的事情,你会认为‘非常奇怪’也说不定啊……”

说着,赵湘云伸出手拉住小雨,将其直接拉到在那张柔软的床上。没等小雨起身,她已经直接按住了小雨的两只手,趴在她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小……小湘云……你……你冷静……冷静一下……”可怜的小雨,她的声音已经出现颤抖了。

赵湘云的脸早已红成一片,她用左手死死扣住小雨的两只手腕,右手食指缓缓移动至自己胸前的浴巾上,一点点……一点点的向下移动。而那张浴巾,也在这一点点……一点点的“催促”下,逐渐解开“封印”。

“我很冷静哟……小雨老公,我喜欢你……比任何人都喜欢啊……小雨,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说话间,赵湘云的浴巾已经完全解开。而她的手指,也开始伸向小雨胸前的浴巾。

“我……我也很喜欢小湘云啊!可是……可是我的这种喜欢……和喜欢点点,喜欢小强,以及喜欢其他所有人都没区别啊!小……小湘云……”

“呵、呵……我不管。我喜欢你,小雨。所以,让我看看你,好不好?让我看看……你最真实的样貌吧……”

“不要啊……”

手指划开,小雨胸前的浴巾跟着一声轻响,也随之松开了最后的防线。那对洁白的胸部在灯光下闪烁。修长的玉腿,配合着那夺人心魄的三角神秘地带之上,再也没有了任何的防线……

“呯——”

一声十分不适合的破门声从大门口传来,还不等赵湘云与小雨两人反应过来,那扇被赵湘云誉为最牢不可破的大门被一只脚狠狠的踹倒。一个梳着马尾辫的人手提两把消防斧,迅速冲了进来!

“丫头!你在哪里?!”

一听到这个声音,在卧室的小雨简直激动莫名!立刻大叫:“爸!爸!我在这里!”

得到女儿的声音来源,宇文松毫不客气的又是两斧子,只不过短短三秒钟内就将这扇门踹倒!他一个箭步冲了进去,随后,用一双眼睛死死的瞪住床上的两个女孩……

“丫头!你没事……呜——!”

宇文松的动作一时僵住,因为不管怎么说,卧室内的场景对于任何一个年纪超过十岁的男性来说,都太过“刺激”了吧……

钟声二十三响

明天的约定

身为一个父亲,宇文松并不能对自己女儿如今的样子做太多的形容。嗯……最最低的底线,他也只能说出“衣衫不整”这种话来。可事实上,真实的情况比起衣衫不整实在是可怕太多了……

看到父亲到来,小雨知道自己终于得救了。她一激动,甚至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赵湘云,就要向宇文松奔过去。她的精神已经很疲倦了,这一天所发生的事让她好像足足劳碌了一个星期似的身心疲累。现在的她只想扑到父亲的怀里,被父亲抱着,享受一下“港湾”的感觉,享受一下什么都不用去想、去担心的感觉……

看到女儿用这幅样子向自己扑来,宇文松忽然松开双手,那两把斧头应声落地。同时,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双手五指微微分开,做出一个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的手势。

“爸……爸……”

“小雨……”

小雨万分激动的向前一扑,可突然间,宇文松一个转身,双手好像铁钳一般探出,抓住两个黑衣保镖的脸!他大喝一声,抓着这两个眼睛已经被挡住的家伙向外推去!

“你……你这个疯子!大……大小姐!这个疯子……突然间闯了进来!呜呜……”

“我们……我们十几个人都……拦不住他!大小姐……您没事吧?可恶!放开我!我……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雨愣了一下,点着下巴,露出一个最为纯洁的疑惑表情,轻轻念了句“爸爸……”

“死丫头,还不快给我滚进去!另外,叫那位赵小姐也一起把衣服穿好!如果她不想在自己的手下面前展现‘最真实的一面’的话!”

宇文松的话并不假,套间外已经传来了许多皮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一些“快抓住他!”“他跑到大小姐的房间里去了!”“快!保护大小姐!”之类的声音此起彼伏。

听到父亲的话,小雨这才稍微意识到了自己的情况。她稍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那脸上的温度立刻以百米赛跑的速度上升。

“爸!你……你看到我的身体都不说,反而关心小湘云?!我还是不是你的女儿啊!”

“废话!正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把你养到那么大,小时候帮你洗澡换尿布不全是我?还在乎你身上那么点肉?快点把踢倒的那扇门扶起来,人家赵小姐可是金枝玉叶,可不比你那么粗犷。如果被手下看个光的话,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小雨气呼呼的缩回门后,将那扇门扶起。听到背后的声音安静之后,宇文松才松开那两个保镖。

“可恶!大小姐!”

“淫兽!如果你敢动我们大小姐一根手指头,我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同一时刻,门外的声音终于转化成形体。十几个黑衣保镖手持电棍挤进,将宇文松围了个水泄不通。宇文松呵呵一笑,举起双手示意投降。

也许是宇文松刚才提着两把消防斧从酒店一楼直砍上八十楼的场面太过彪悍了吧(所幸无人伤亡),众保镖还不敢上前擒住他,只能围住,防止他作乱。

“各位,别紧张。我只是太担心我女儿而已。她也在门后,只是……”

“只是你有些杞人忧天吧!木……木头!”

紧随众保镖进来的,赫然是气喘吁吁的白莉莉。她扶着一旁的沙发,不断喘气。等到气稍微顺了一点之后,才抬起头,狠狠瞪了宇文松一眼。

“木头!你狠……你真狠!看来你是没听到楼下警车的声音是吧?你当你是程咬金啊!小雨只不过是她的女性朋友一起睡一觉,你紧张的怎么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

宇文松苦笑一声,为了女儿,哪怕是美国白宫他也照闯不误,更何论一个区区的酒店?

不过……呵呵,看来今晚又要去警察局过夜了。让一个操着两把斧头将一个酒店扰的一团乱的人还能够不痛不痒的回家,那澄空市的治安也太让人不放心了。

“莉莉,你不知道。赵小姐对小雨……那个……其实嘛……”宇文松挠了挠后脑勺,一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句才能准确形容两人的关系。可如果直接用那些众人皆明白,非常直接的词的话,这些赵湘云的手下听到了到底会作何感想?

“啊……那个……她们两人的感情很好,非常好……那个……你能够理解我的意思吗?”

白莉莉走上前,直接拉住宇文松的那根马尾。这个举动让周围的所有黑衣保镖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这位大姐还真有勇气!竟然敢直接拉这头“疯兽”的尾巴?莫非找死?!

“感情好不行吗?女孩子之间的事情你这个老爸管那么多干嘛?看来,小雨果然还是需要一个长伴在身旁的妈妈。虽然很早以前就感觉到了,可由你这个家伙单独照顾她,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宇文松的脸不由得苦了一下。这句话好熟……貌似水灵也曾经说过相同的话吧?哈哈……希望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不要转移到那个话题上才好。好不容易才借着小雨的事逃出来的说……

此时,那扇门已经被拉开。小雨与赵湘云两人已经穿好衣服从内走了出来。见此,几个赵湘云的贴身保姆立刻迎了上去帮赵湘云整理衣着。而那些保镖尽管惊讶小雨的美貌,不过对于自己的工作,众人却是非常的尽责。

“大小姐!您没受伤吧?”

“大小姐!您有没有受惊?”

“大小姐!这个……这个疯子要怎么处理?”

“她打搅了您,要不要捆起来塞进臭水沟……沟……呜呜呜!”

那个说要把宇文松塞进臭水沟的家伙,很不巧的被宇文松“正好”盯上。一接触到那表面温柔,可细看起来却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那个家伙浑身不由得冻成了冰棍。

小雨略显尴尬地笑了一声,她瞥了眼还缠着自己胳膊不肯放手的赵湘云,轻声道:“小湘云……放手啦。”

赵湘云缓缓抬起头,对着小雨笑了一声。随后,她将嘴凑到小雨的耳朵边轻声道:“亲亲小雨老公……你亲我一下,我就放手。要嘴对嘴的哟……”

(小雨脸红)

“别闹了!你的手下都在看着……”

“这样才好啊……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见证我们的关系嘛……也能够让你的爸爸确认我们的关系。”

小雨窘着脸望向宇文松,可宇文松的目的只是保持自己女儿的身体不要出什么“问题”。现在危机解除,而处理“女女”关系可并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嗯……”略微思考,宇文松摊开手,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现在看来只能靠自己了!小雨试着挣脱了两下,可还是没有挣脱。她死死瞪着赵湘云,而赵湘云也用一种锲而不舍的目光对视着。真正应了“大眼瞪小眼”这句老话。

“放手啦……”

“亲了就放手……”

“有人再看啊!”

“随他们看吧,反正我们又不是第一次。”

“呜呜……”

“哭也没用哦……我可不是那些男孩子,能被你的眼泪赚倒。你不亲,就算宇文叔发起飙来我也不放你走。”

“呜呜——”

就在小雨火气越来越大的时候,一些带着大盖帽的警察终于冲了进来。在一进来的那一刻,当头的那个立刻在房间内环视,同时大声道:“是哪个?那个手持利器扰乱公共场所秩序的人是哪个?”

“啊,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是我。”宇文松和蔼地笑了笑。

那位警察愣了一下,说道:“宇文先生?怎么又是你?”

“啊……这个嘛……只能说有很多原因啦。看来又要麻烦你们了。手铐呢?给我,我自己铐起来吧。”

那位警察将一副手铐扔给宇文松,同时开始驱散四周的那些保镖。等到宇文松铐好之后,他才走到他身旁,埋怨道:“宇文先生,你也太夸张了吧?今次的‘犯案原因’又是什么?该不会又和你这位宝贝女儿有关吧?”

警察用手一指一旁的小雨,宇文松无奈,只能憨憨地笑了两声。倒是一旁的白莉莉没好气的拉住他带着手铐的双手,一边向外大步流星的走一边说道:“好了啦!快点去警局办理拘留手续,我好保你出来!真是的,这是我第几次保你了?估计阿灵和阿月保你的次数也不比我少吧?没事就那么冲动,难怪阿灵不肯把小雨放心地放在你身边。”

一边被拖着向外走,宇文松一边回头说道:“喂!赵大小姐,我想请求你件事!你看,我眼看着就要去蹲局子了。能不能让那丫头陪陪我呢?一个人蹲局子到底还是挺可怕的……”

白莉莉轻声埋怨了一句:“都不知道蹲过多少回了,还可怕?……矫情。”

小雨眼珠一转,立刻理解了父亲的意思。她笑着对赵湘云说道:“小湘云,你看到了,爸爸要去警察局,我想陪着我爸,所以今晚不能陪你了呢……对不对?”

赵湘云显然有些不乐意。她也看出这十有八九是宇文松的诡计,可自己总不能直接嚷着要公权机构放开犯罪嫌疑人吧?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松开手。

“小雨,你爸爸真的很厉害……至少,比我还厉害。”赵湘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抱起双臂。

宇文雨回头笑了笑,不做声。不厉害?不厉害怎么可能和警察局混的那么熟?不厉害怎么可能进局子出局子好像吃饭一样容易?不过话说回来,貌似每次父亲进去都是因为自己耶……这次不说,上次好像也是因为自己想扶一位老太太过马路,却一高兴把人家的旅行袋扔到天上,挂在了电线杆上。导致整条街道停电六个小时,被所有居民埋怨的差点死掉的地步。最后,父亲落了个看管不严的责任,被请去局里谈心讨论如何教育子女的问题去了。

其实这样一想,自己是不是也有很多责任啊?

小雨用力甩了甩头,将这些事情抛之脑后。总之,现在先把爸爸从警察局里保出来再说。

“对了小雨!你今天可以离开,可你明天必须去上学!我也会去学校,有话对你说。”

话?什么话?

小雨回过头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赵湘云的表情。

“哎呀!总之你别管是什么话啦!总之……总之是非常重要的话!你必须来!不然……那些照片!哼哼哼,你看着办吧!”

“照片?丫头,什么照片?”有关女儿的事,宇文松自然不会放过。已经走到门口的他一个转身,回头问道。

被父亲一问,小雨的脸再次红透天!

“不不不!没事啦!爸爸你就放心的去坐牢吧!我什么事都没有!”随后,她瞪了赵湘云一眼。那个意思很明显,充满了攻击的气味!

可人家赵大小姐嘛……却是自得其乐地哼了两声,不做任何回答。

钟声二十四响

突然的表白

一个晚上的时间虽然并不算充裕,但对小雨来说却已是足够。足够她冲到琥珀家里,千请求万拜托的要她帮忙了。不过,拜托琥珀请她帮忙还真的是一件难事啊!小雨激动的几乎要哭出来跪在这个三无女面前了。好不容易,琥珀终于放下手中制作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走到一旁的电脑前敲打键盘。不出一个小时,那些让小雨提心吊胆了半天的照片终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尽管,当晚赵湘云派了N个电脑高手层层防护,甚至启动了拉电闸这种究极手段……

忙碌异常的夜晚终于过去,小雨十分愉快的伸了一个懒腰。她抬起头,看了看充当自己枕头整整一夜的角儿,这匹独角兽也睡得正香甜呢。

现在该干什么?

小雨看了看这间有些时日没有住的爬山虎公寓,自己的房间角落一尘不染,显然每天都经过了精心的打扫。那么,现在是不是该去公安局把自己的那个老爸宇文松接回来?

想想,小雨决定否决掉这个提案。理由很简单,宇文松曾经说过不太喜欢女儿去警察局接自己,因为这样会搞得好像很隆重的感觉,而且气氛也不太轻松。

还是算了吧,有白妈妈和柳妈妈两个人一起去接他,自己再跑过去实在是有些电灯泡的感觉吧?说不定爸爸还可以趁机和两位妈妈聊聊感情,确定一下不久后的婚姻仪式呢……

而另一方面……

赵湘云的那句“你明天必须上学”还是有点让小雨在意的。

“角儿,起床了吗?”

宇文雨轻轻拍了拍角儿的额头,这匹独角兽缓缓打开眼帘,露出其中红宝石般璀璨的光芒。

“咴……”

小雨点了点头,开始换衣洗脸,等打点好一切之后,随便吃了些早点出门。

既然身份已经暴露,那她也没有再穿那些男装。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会穿的花枝招展到学校里去供众人参观。应该说是普通吗?还是说太过单调?她的衣服只是由两件最为普通的商店大甩卖的衣服为基础。一眼看去,还真不是那么很显眼。

走进学校后,小雨从角儿背上下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向学校踱去。可是,她的小心还是没有逃过一些眼尖者的“法眼”,她的前脚才刚刚踩进校门,四周立刻就有人认出了她,开始惊声尖叫起来。

“R暧ny!R暧ny来上学了!”

“R暧ny公主!帮我签个名!”

“能和您握个手吗?我可是R暧ny公主的忠实歌迷啊!你的所有歌我都会唱!”

“去你的,会唱算什么?我可是买了R暧ny的所有正版CD啊!”

面对蜂拥而至的人群,小雨一点也不担心。她轻轻拍了拍角儿的额头,笑着向前一指。

“角儿……靠你喽……”

被女主人如此期待!角儿的精神可谓是兴奋至极!它情绪高涨的长嘶一声,立刻挡在小雨面前!双目的朱红和略发金黄的尖角透露出无可匹敌的威慑力!恐怕,一头雄狮面对这样的角儿也不敢随便出击吧?

众人群纷纷“冷静”,没人想第一个上来试试独角兽的蹄子是否如传闻中一般坚硬。他们自然而然的让开了一条路,小雨随着角儿,毫无阻滞的走进校园。

“嘻嘻,我是不是做得太过火啦……”

小雨抿嘴偷笑了一声,看着角儿。

高三基本上已经没什么课了,天气的炎热也让班里的学生数目大范围减少。都在家里吹着空调复习吧?小雨这样想。

沿着操场绕了一圈后,小雨直接走向那间高一时加入的舞台剧大楼。门口的两位保镖非常“友好”的将那些跟屁虫挡在门外,显然已经做惯了这种事。

“小雨,你来啦?”舞台剧活动室内,赵湘云一边偷笑,一边细细看着眼前的宇文雨。

“真是的,你怎么穿这么寒酸的衣服啊?来,我帮你脱掉吧,然后换上我新帮你买的衣服,看看合不合身?”

说着,赵湘云快步向小雨走来,同时伸出两只手探向她的胸口……

“不……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小雨及时捂住胸口退到一旁。天知道这位朋友的那两只手想抓的是衣服上的纽扣,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赵湘云嘴角一翘,似乎有些遗憾。

“那,小湘云,你想和我说的话到底是什么?”为了防止在一次受到“侵犯”,小雨估算好了和赵湘云之间的距离,才问出这个问题。

赵湘云伸出小指,轻轻在自己的唇上抹了一遍。姿势很具有诱惑力,尽管她的手指上并没有沾着口红。当然,这是对男人而言。

“好吧,我相信小湘云一定还在将我当男人看待……”小雨干笑了一声。

“小雨,我想说……你当我是你的朋友吗?”冷不丁的,赵湘云说出这么一句。

“是啊,我们是朋友。这不会改变。”

“那么,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这一瞬间,赵湘云的眼睛中浮现出一丝光芒。但对于小雨来说……

危险!这绝对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小雨很庆幸自己能够看出这个危险。

“啊……”宇文雨略微撇过头,不再看着赵湘云,“这个嘛……的确,我们会在一起吧。”

“真的?!”

赵湘云兴奋的从座位上站起,看起来似乎要扑过来!

小雨连忙挥手,惊慌道:“这……我的意思并不是你想的意思!我说在一起,并不代表我们会……会……那么亲近……”

赵湘云显然被小雨的这句话搞得有些失望。不自觉地,她的声音大了起来。

“小雨!我们可是朋友啊!十几年的朋友,难道你就那么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我们是朋友,我们也会在一起。可真正能够永远在一起的,永远也只有家人啊!不是吗?”

“家……人……”

赵湘云明显犹豫了一下,不过说真的,小雨还真没想到自己的这番话会让这个朋友进入如此深邃的思考,她只是很普通地说出一句心里话罢了。

“这么说……你只接受家人?”

“呃……小湘云,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赵湘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嘴唇暗暗咬了一下,再次问道:“小雨,你只会和你的家人永远在一起,对吗?”

“嗯……应……应该是吧……”

不知为什么,小雨突然有了一种非常不协调的感觉。可现在的她还不知道这种不协调感到底是什么。

深深呼出一口气之后,赵湘云没有再说话。她只是很宁静地看着宇文雨,看了很久。突然,她二话不说的冲出教室!

“小……小湘云!你要干什么?!”

赵湘云一边跑,一边回头嚷道:“你放心吧!亲亲小雨,我们会在一起的,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她直接冲出学校,拿出钥匙打开停在一旁停车场的车,疾驰而去……

“她……想干什么?”小雨愣愣地坐在窗旁,看着在马路上绝尘而去的轿车,内心深感疑惑……

※※※※

“你呀你,昨晚在局子里睡得很舒服吗?怎么还满面红光的?”

公安局前,白莉莉拍着宇文松的肩膀,嘴上虽然不怎么客气,可表情看起来却并没有多生气。在她旁边的柳宁月没有多大的举动,她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手里还捧着案卷资料不停翻阅着。可见,她的工作还没做完吧。

一旁带着宇文松出来的警察上前憨憨地笑了两声,说道:“宇文先生,以后有空多来几次啊?我发现有你在,那些嫌疑人说真话的时间立刻超过说假话的时间。昨天一晚还真是辛苦你了。”

宇文松笑笑,道:“还是饶了我吧……多来几次?我的档案上的痕迹……未免也太不光彩了吧?”

白莉莉哼了一声,拉住宇文松的马尾,凑到他耳朵旁喝道:“你还知道自己的档案不好?知道的说你是笨蛋,不知道的只会以为你是个犯案累累的惯犯!喂,柳宁月,你也说说这家伙啊?”

柳宁月抬起头,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镜,瞥了宇文松一眼后,再次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资料,懒懒地道:“手续办完了吗?如果完了,我就先回去了。还有许多工作没做,实在没心情在这里和你晒太阳。”

宇文松摸了摸后脑勺,对这位柳小姐感到些许歉意。他用最快的速度和后面那位警察办理了手续,又叮咛了些哪些嫌疑人说的哪些话需要留意之类的话后,才终于从警察局里走出来。

既然宇文松的手续办完了,柳宁月瞥了在一旁搭着那个男人的肩膀大声说笑的白莉莉,轻轻推了推眼镜,合上手中的文件夹。

“我先回去了。”

“啊?这么早?阿月,现在已经快中午了,一起吃个饭吧?算是我感谢你……(旁边白莉莉投来锐利的视线……)感谢你们二位保我出来……”宇文松手心里捏了把汗,刚才如果自己没有注意到,而说错话的话,还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是啊是啊,一起吃个饭吧?这顿理所当然的应该木头请客!你说对不对呢?大——众——情——人?”这位医生脸上展露出异常宽怀的笑容,可在别人看不到的暗处,她的两根手指已经死死掐住宇文松胳膊上的肉,狠狠拧着。很显然,她对于昨天晚上宇文松到处逃避自己的话题,可现在反而对柳宁月采取“主动”的这种做法非常的不满。

背上的冷汗那个冒啊……凭着男人的尊严,宇文松怎么可以在柳宁月面前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嘴依旧歪着、笑着。只是那种笑容看起来实在是太过诡异,古怪至极。

“哼!这根烂木头,那么痛都不肯给柳宁月不好的印象?”白莉莉气激,反而松开手,脸撇到一旁,不再看他。

宇文松松了一口气,看看白莉莉,再看看柳宁月,心中的苦处何人能够理解?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既不能有任何偏袒的意思,也不能给两人任何一方“受到冷淡”的感觉。现在的他倒更愿意转身走进公安局!和那些嫌疑人对话也比在这里说话更轻松吧?

正在此时,一辆名牌轿车倏忽间停在三人身旁。从车上走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赵湘云。这对于正处在尴尬境地的宇文松来说,实在是一个最好不过的转移话题的借口!

“哦!赵大小姐?你和我女儿的事……”

“宇文叔!”

赵湘云突如其来的打断了宇文松的问话,一把扑进宇文松怀里,红着脸,大声道:“宇文叔,我嫁给你做你的新娘子,好不好?”

钟声二十五响

超越年龄的夫妻诞生?

一刹那间,宇文松的口水差点喷出来。

“你你你你你……赵……赵湘云!你刚才说什么?宇文叔没听清楚!”事关重大,宇文松不再那么客气,而是直接用长辈对小辈的语气喝道。

“我——是——说——我——嫁——给——你,做——宇——文——家——的——妻——子,好——不——好——”

这一次,一旁的白莉莉和柳宁月也同时愣住了。半晌之后,柳宁月忽然轻轻哼了一声,甩下一句“我先回去了”之后,径直走向公交车站,上了车扬长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小丫头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荒唐的念头?

宇文松一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到底是该立刻推开正抱着自己的赵湘云,还是先搂住她,安慰安慰再说。就在他犹豫的时刻,耳朵上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而白莉莉的声音也在同一时刻钻进了他的耳中!

“木头!你这个老色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道啊!喂喂!莉莉!我的耳朵!耳朵!耳朵快掉啦!”

“在你把话说清楚之前别想我放开!喂,你是小雨的朋友吧?你知不知道自己正在犯一个常识性的错误?!”

“我们结婚吧……宇文叔……不,松松老公……”

宇文松感到背上一阵肉麻,白莉莉想必也是同样的感受。没用几秒,他的耳朵再次感受到史无前例的撕裂感……

十分钟后,某家小茶餐厅内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三个在旁人看来实在是非常古怪的组合。一个看起来不满二十岁的漂亮小姑娘搂着一个超过三十岁的男人坐在一边,而他们的对面坐着另一个和男人年岁差不多的女性,正扳着一张臭脸死死盯着眼前的这两个人。

难道这是一家人?——餐厅里面的客人这么想着。可情况看起来,似乎并非如此……

“碰——”

白莉莉一掌重重拍在桌面上,激的杯子里的柠檬茶都溅了出来。

“小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赵湘云瞥了一眼白莉莉,继续搂着宇文松,态度亲密:“松松老公,等我一毕业,就去登记结婚好不好?与其和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太婆结婚,还是和我这种青春美少女在一起更好过吧?”

白莉莉的额角迸发出一个“井”字形的青筋……

宇文松咽了口口水,试着把自己的胳膊从赵湘云怀里抽出来。可惜没成功。他对着白莉莉哈哈陪笑了两声,低头道:“喂,你到底知不知道所谓的结婚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赵湘云点了点头,自信地说:“当然知道!其实仔细想想……宇文叔你的人品是没话说的……对女孩子又温柔,又体贴,还会做事,几乎任何东西都懂一点……而且社会经验丰富,对人诚恳,和伯伯爸爸的关系也很好,又很会负责任……虽然年纪大了一点……可嫁给你,我好像不吃亏嘛?”

说着,她似乎想通了什么,再次用力的缠住宇文松的胳膊,两只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对……我赚到了……这样的好男人外面几乎已经很少了呢……”

宇文松的脸拉成了最正宗的苦瓜脸。回头看白莉莉,却发现她的嘴角已经露出一丝轻蔑的嘲笑。

“哦,你还真了不起呢?木头……原来你是那么吃香的‘东西’啊?”

“啊,莉莉!我还搞不清楚状况……”

“不是很好嘛!四十岁娶十八岁的女孩不一直都是你们男人的梦想吗?现在你的梦想即将实现了,而且对方长的很漂亮,又是永光集团的大小姐,你未来的人生可谓是充满光明,充满期待了吧?!像我这种老女人,还是尽快在你眼前消失的好!”

白莉莉似乎真的生气了,她再次重拍桌面,起身就要走。宇文松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拉住,又不知说了多少好话,才让她继续坐着,听完整个事件的经过。

“好吧!湘云侄女……”为了和这个小丫头划清关系,顺便向白莉莉表明自己的态度,宇文松改变了称呼。

“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小雨那丫头的吗?”

一说到小雨,赵湘云的眼睛里忽然泛出一层泪光。为了掩饰这层泪光,她将头埋进宇文松的怀里。

本着长辈的义务,宇文松本该好好拍拍这个女孩的肩膀作为安慰。可现在他知道,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要做的好……

“小雨她……小雨她……她不肯和我在一起!而且我知道……她将来总有一天要嫁人的吧?嫁给某个可能我完全不认识的男人,和那个男人一起睡觉!这种情况我只要想一想,就会觉得受不了!”

宇文松干笑,这是每个女孩必经的程序啊?虽然作为父亲,自己也有些舍不得。

“所以你就要嫁给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理由未免太过可笑。

“就是!她说……她说只有家人才能够永远在一起,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当她的家人好了!我只要嫁给宇文叔,我就是小雨的妈妈了!我有权利管住她,不让她和其他男孩子交往!还能够和她永远在一起了!”

宇文松抬起头,看了对面的白莉莉一眼。恰好此时,白莉莉也抬起了头。两人对望着,同时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容。

“哎呀……小姑娘,你的这种理论还真的是……扑哧……有趣呢……”白莉莉拼命忍住笑。

赵湘云回瞪了一眼忍住笑容的白莉莉,哼了一声说道:“这不有趣!事关我和小雨下半辈子的幸福!松松老公,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我嫁给你了。反正你那么长时间都没有结婚,一定是因为还没遇到最好的吧?现在没关系了,我来当你的妻子,当小雨的妈妈!”

宇文松摇摇头,看来这小丫头还是没理解所谓的婚姻到底是怎么回事,纯粹是在捣蛋嘛!

“喂喂喂,湘云侄女,你真的理解了吗?所谓的婚姻,可是指……”

“我知道!”不等宇文松把话说完,赵湘云立刻插进了嘴。下一刻,她的脸忽然红透了半边天,动作也显得十分扭捏:“我……我知道要干什么……结了婚的两个人……宇文叔,希望……希望你到时候对我……对我温柔一点……我……我……我还是第一次……”

一时间宇文松没有搞清楚赵湘云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随后第一时间用力抽出手,远远地站开。

不行了!这丫头的思想绝对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之外了!现在的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脑子里全都塞着这种东西吗?!

“木头!”

第三次拍桌。原本已经把事情当成一件笑话的白莉莉表情再次变得严肃!她再次揪住宇文松的耳朵,大声喝道:“你到底对未成年少女灌输了些什么东西?!你就是这么教育人家的吗?!”

“喂喂!怎么是我灌输了?!这种情况我也是完全无法预料!先放手……先放手啊!那么多人在看着!”

白莉莉松开手,宇文松揉了揉还在发胀的耳朵,快步走向赵湘云。现在事情严重了,他也不能将这件事当成一个单纯的笑话来对待了。

“湘云侄女,我是没可能娶你的。你有你美好的未来,到时候你可以找到一个比我更好,更年轻有为的年轻人!就算结了婚,你也同样可以和我女儿做朋友啊?只要不过分……”

“不行!我除了小雨之外谁都不嫁!如果小雨不肯娶我的话,我就嫁你!要我当你的媳妇还是妻子,宇文叔你自己挑吧!”

餐厅内所有群众尽皆哗然!议论之声此起彼伏。宇文松看了看四周,不得不拉起这个小女孩冲出餐厅。他还真的奇怪了,这个受到那么良好教育的大家小姐怎么会说出那么不成体统的话来?

“湘云侄女!你再说这种话,我可是要前去拜访你爸和你伯父了!”宇文松的这句话充满严肃性和威胁性。但是,赵湘云反而一把缠住他的隔壁,咯咯笑道:“好啊……松松老公是该见见未来的丈人了耶……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现在好不好?还是等……(脸红)我们结婚以后……那个……初夜……之后……再去……”

钟声二十六响

焦头烂额

经过鉴定,这小丫头的脑子里已经完全被一些荒诞不经的东西给填满了。宇文松将她一把推开,表情不带半点笑容,其认真严肃显然已经到了极点。看到这个表情,赵湘云也不由得一愣,心中的那股敬畏之情不由自主的浮了出来。

“松……宇文叔……”

在赵湘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她松开了搂着宇文松胳膊的手。

“湘云侄女,胡搅蛮缠也要有个限度。你和小雨的事情我不会过多参与,只要不过分,而那丫头也愿意的话,我随便你们。可你竟然缠到我头上来了?莫非在你老爸和伯父管教你之前,希望由我这个叔父先来管教管教不成?!”

被宇文松这么一瞪,赵湘云明显地缩了回去。这位大小姐似乎有些站不住脚,只能靠扶着一根电线杆勉强站立。

宇文松不由得暗笑了一声,这个女孩虽说行事作风不太经过大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到头来还是小女孩一个!宇文松摇了摇头,走上前,伸出手。

赵湘云显然对宇文松的这个举动有些害怕,略微缩了一下。但却没逃过宇文松的那只手,被一把按住。

“小丫头,你记住,你是个女孩。身为一个女孩,不应该随随便便的就对其他男人说可以献上一切。你必须懂得尊重自己,同时也是尊重你自己的未来。好好记住我现在和你说的话吧,这是一个长辈对自己疼爱的小辈,所叮嘱的关照……呵,不过话说回来,幸好你不是我的女儿。如果那丫头敢说出那种话的话,我会立刻打断她的腿!”

(在学校里的小雨冷不丁的哆嗦了一下。)

看起来,赵湘云的担心其实过了头。再怎么说,宇文松发火也不会真的握紧拳头打上来吧?不过不担心归不担心,害怕可还是害怕的。赵湘云向左右望了望,一把拉开车门,钻回自己那辆安全的轿车内。

“我……我不会放弃的!宇文叔,我是绝对不会放弃小雨的!就算要使出任何手段,我也绝对不会让我的小雨老公和别的男人好的……决不!”

“真是个性格怪癖的丫头!信不信我真的把你父母叫来?!”

宇文松的表情似乎动了真火,这种恐怖的神情,赵湘云一秒钟都不敢多看!她急忙发动引擎,准备逃走。可在逃走之前,这小妮子却是拉下车窗,对着宇文松再一次嚷道:“宇文叔,你……你吓不倒我的!我如果不能和小雨好,我就一定要和你好!总之,这辈子我是铁定要当小雨的亲人的!不是她的妻子就是她的妈妈,你自己挑!”

“死丫头!还真的反了!”

面对宇文松怒气冲冲的表情,赵湘云尖叫一声,脚下已经是一脚油门到底,驾驶着车辆飞也似的逃离了现场。也幸好今天不是休日,也不是上下班时间,天气炎热的马路上几乎看不到一辆车。否则,宇文松还真要为这个开车慌慌张张的女孩担心了。

“轰”走那个烦人的丫头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对着身后的白莉莉解释。宇文松可没天真到认为那位白小姐非常明事理呢!咳……刚搞定一个“小”小姐的,又要对付一个“大”小姐……

“莉莉……”

“烂木头,很不错嘛……人家都已经那么信誓旦旦的非你不嫁了,你应该很高兴吧?”

果然!虽然宇文松从没期望过白莉莉会对自己有什么好脸色看,可如今真的面对起来,感觉还是不怎么舒服。

“哈……哈……”宇文松干笑两声,“看你说的,这种事怎么可能?我如果真的把她弄回家,永光集团非宰了我不可。”

“哦?那么说,如果她的后台不是永光集团,而只是一个很普通身世的小女孩的话,你就很乐意喽?”

宇文松一愣,知道自己一个说错话,又被白莉莉死咬着不放了。

“莉莉啊!别闹了!我难道是那种人嘛?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我不知道你是哪种人。这十几年来我一直以为看清的那根烂木头,现在竟然对未成年少女也开始下手了。”白莉莉把脸一扭,生气的模样如同两人当初刚见面时毫不做作。

宇文松真的是无语,遇到一个明明已经知道事情真相,却仍旧要和你作对、和你怄气的人,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现在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兑现自己的诺言,请白莉莉去吃饭!希望能够借着这顿饭,让她的气能够顺一些吧?

咳……女人……真是麻烦……有点不太想结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位赵大小姐好像还未成年吧?……未成年的女孩……开车?看来以后找个时间真的要好好的和赵炎赵冰两人聊聊了……

这顿饭的情况完全是一面倒,按照原本的计划,宇文松口袋里的钱足够带白莉莉和柳宁月两人一起上一座街边小饭店,点几个小菜,好好的感谢感谢。可有了刚才的这番遭遇,选餐馆的主动权不知为什么就落到了白莉莉身上。很显然,这位白医生不会帮宇文松客气,随手一指就是一家星级酒店。等到结账的时候,那数额差点让宇文松想干脆再回牢里待一段时间兴许比较舒服……

一个够折腾的白天就这么过去了,送白莉莉回家之后,宇文松摸了摸干涩的皮夹,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苦笑。可他万万没想到,原本以为回家之后可以好好休息放松放松的美好时光,竟然也是那么的“痛苦”!

“爸!”

一进门,立刻看见女儿那张俏丽的小脸。有时候宇文松还真为自己自豪,竟然能够养出这么漂亮的女儿来,可见自己还是挺有天赋的嘛……

“什么事?我的乖丫头?打算回来住了?”宇文松笑着,从饮水机里倒出一杯水。午饭时他几乎什么都没吃。为什么?省钱呗……

“爸!别和我嬉皮笑脸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爸爸你就算再怎么想结婚,也不能对我的朋友小湘云下手啊!”

只听扑哧一声,水从宇文松的鼻子里喷了出来!他急忙放下手中的杯子,情况显得极其狼狈。

“死……死丫头!你是从哪里……呜……从哪里……听说我对赵湘云下手了?!”

宇文雨把嘴一撅,脸上的怒容无法遏制!

“什么从哪里?外面几乎所有人都在说!还说爸爸你已经逼着小湘云答应你的求婚,还要在两个星期以后在最高档的酒店举行连国际影星也比不上的豪华婚礼!到时候还要去爱琴海度蜜月,兴致好还要再来个环球旅行什么的呢!”

爱琴海?还环球?宇文松不由得摸了摸自己那只憋得只剩下喘气的钱包,暗暗好笑。如果有能力去爱琴海的话,他倒更愿意把这笔钱拿去买一台冰箱。家里这台单拉门的冰箱已经不知道落伍多少时间了。

“别胡说八道了,小小年纪别的不学,八卦这种东西还真是与生俱来。老实交代,到底从谁哪里听到这种乱七八糟的消息的?”

别说,小雨这丫头还真是道听途说的。话说开头先走掉的柳宁月虽然嘴上不讲,可后来她想想,自己这么赌气一走,接下来发生的事不是全都不知道了吗?回到事务所,她越想越是不放心,对宇文松和那个小女孩的事情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她这一走神不要紧,柳宁月律师事务所的众律师可是一个接一个的如临大敌,惊慌失措!要知道,平时的柳宁月别说走神了,就连略微的注意力分散也是很难得的事情啊!

最后还是黄静雅看不下去,略一揣摩,估计多半和宇文松有关。于是拨通了小雨的电话,把电话递给柳宁月,想让她自己想问个清楚。

这下好了,一个完全不清楚事情始末经过,另一个刚刚被赵湘云弄的失魂落魄。再加上柳宁月一上来就问“你父亲是不是和一个叫赵湘云的女孩子好上了?”这句,于是乎,惊慌失措的小雨凭借惊人的想象力,在挂断电话之后幻想出在美丽的爱琴海边,父亲宇文松牵着赵湘云的手,然后对自己说“小雨,快过来叫妈妈”的场景。所以,才会出现刚才的那一幕。

钟声二十七响

十八岁……

“爸!你先别管我是从哪得知的!你这样做可是犯罪啊!难道爸爸一直出入警察局,对于这种‘犯罪’也感到木然了吗?!……哎呦!”

宇文松在小雨的脑瓜上弹了一下,如果不制止她,天知道这个小家伙会唠唠叨叨到什么时候。

“死丫头,我没心思和你解释。想知道答案自己去问你那位赵小姐去。今天就是因为她,害得我把半个月的伙食费都花掉了。”

想想刚才摆在面前的美食,而自己却一筷子都没动过,只靠喝凉白开过活。那日子简直是一种折磨!

小雨嘟囔了两声,没有作答。别的不说,光是爸爸那张“下半个月干脆要饭去吧”的表情,就足够让她把任何问题都缩在肚子里。

“爸……”

“干嘛?”宇文松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问道。

小雨把脸换成一副笑容,跑到沙发上坐在宇文松旁边,笑道:“爸,我是可以去问小湘云啦。可是,我想爸爸还是抽个时间去和柳妈妈说说话好吗?柳妈妈的语气……似乎不怎么爽快耶。”

宇文松一愣,原来这小丫头是从柳宁月那得来的消息?不过仔细想想,她说的似乎也对。今天柳宁月离开时的表情的确不怎么好看。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似乎也该去把事情说清楚吧?

想到这里,宇文松不由得有些开始讨厌自己了。这种到处向女人解释道歉的生活到底还要过到什么时候啊?!要向水灵道歉,要向白莉莉道歉,而在不远的将来还要向柳宁月道歉……再这样下去,自己都快成职业道歉了。

宇文松挠了挠后脑勺,那根马尾在他的揉捏下变得更为邋遢、纷乱。思考再三,他还是决定用电话的方式道歉。不管怎么说,这样也有个缓冲的余地吧?

“嘟……嘟……”

听着手中的电话声,宇文松更加确定了这种方式的妥当。

“嘟……嘟……嗯?是宇文松?还真是稀奇啊?”电话里传来黄静雅的声音,“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

宇文松心里一阵感动……自己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打电话过去了,没想到这些老同事接到自己的电话会那么激动啊……

“没想到你现在竟然敢打电话过来?看来一段时间不见,你的胆子又大了嘛……”

“……好吧,算我错了。阿月呢?她在不在?”宇文松很清楚黄静雅的这种口气代表着什么,不由得把声音放的更小心了。

“哦……找……阿……月……啊?那你干嘛不直接打她的手机?反而打坐机?”

“喂喂,黄姐,拜托别问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了好吗?如果我敢直接拨她手机,还打这个座机干嘛?”

对面的黄静雅呼呼笑了两声,反问道:“阿松啊阿松,好歹你曾经也是个律师了呢……难道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吗?你还要去摸虎须?想和阿月说话也可以,不过我可不保证她会干出什么来……啊!”

黄静雅冷不丁的一叫,让宇文松着着实实的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嗯……没什么……就是一个新进来的同事刚刚走进阿月的办公室,就好像见鬼似的爬了出来……真可怜,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啊,对了阿松,你要我帮你叫阿月吗?我把你的电话切进去怎么样?”

“不……不用了!多谢!我想起我浴缸里还煲着粥呢!下次,下次我一定当面向阿月解释清楚!”

不等黄静雅出声询问,宇文松当机立断的挂断了电话。

一旁的小雨似乎很欣赏父亲的这幕“喜剧”。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拿了一包爆好的自制爆米花坐在沙发上,盯着父亲直看!这种情况自然让宇文松万分恼火,心想我这个老子正在处理“爆炸”事件,你这个丫头倒好,看电影了?

“爸,你这样退缩解决不了事情的耶……你应该直接和柳妈妈说话……”

“好啦好啦!我会和你柳妈妈说话解释的。不过,肯定不是现在!话说回来小丫头,已经六月份了吧?高考也没几天了,放你的日子也该到头了。都复习完了吗?”事情不妙,唯有转移话题。不过这个话题倒不是胡乱转,宇文松也的确很关心这丫头的学业问题。

小雨嘿嘿笑了两声,对着宇文松伸出一根拇指。她的自信还真不简单,看看这丫头,再想想自己当年重考的要死的处境,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在之后的几天里,宇文雨真的将心收了起来,完全扑入书本中仔细复习之前所学过的所有知识。高考的那几天里她过得很轻松,完全没有丝毫的紧张。对她来说,这种不紧张是出自对自己的完全信心呢?还是因为宇文松对高考看的也同样挺开,没给她施加额外压力的原因呢?

不管怎么样,一年一度的高考,便在又一次的轰轰烈烈中落下了帷幕。高考总有人欢喜,也总有人忧愁。考得好的欢天喜地,考得不好的也没关系,明年再来或者另寻它路,无处不可成才。

小雨的十八岁生日,场面也许不是最气魄的,但绝对是最欢快的。转眼之间,时间的脚步已经迈进了炎炎八月。在八月四日的这一个夜晚,爬山虎公寓内扬起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小雨……恭喜你!十八岁生日哦……”

“不对啦,以后不能再叫这种小名了,是不是应该直接叫‘雨’来的生动,显得成熟?”

“呜呜呜……小雨老公……你十八岁了,成为真正的大人了呀……而我却还有几个月才到生日……”

“好了啦!小雨,吹蜡烛,然后许个愿吧!”

房间内,乐点点,赵湘云,上官琥珀,南宫若菜四个女孩将小雨团团围在中间,簇拥到房间正中央的圆台面前。上面摆放着一只造型精美,铺满厚厚奶油和水果的生日蛋糕。黑暗的空间内只有火光在闪耀,散发出迷人而芳香的气息。

火光照耀中的宇文雨脸颊有些泛红,她抱起双拳,暗暗许下心愿,将那些蜡烛一口气吹灭。随着灯光的再次出现,掌声也在同一时刻爆发了出来。

“雨,抱歉前一段时间让你心烦意乱了那么久,我感到很抱歉……”姬琉璃不愧是姬琉璃,举止得体温文尔雅,在几个男生中可以算是最为“王子”了吧?他从怀中端出一只饰品盒,一打开,里面的光芒立刻叫人眼睛都睁不开。

“珍珠……项链?!”

南宫若菜何曾见过如此的大手笔?想想两个小时前,能够见到姬琉璃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个女孩都激动的差点晕倒。现在看到项链,就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珍珠每一颗都如宇文雨小指头般大,先不说别的,光是这一串完全一样大小的珍珠,恐怕就价值连城了吧?!

“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希望你能够收下……”姬琉璃看着宇文雨的阳光依旧有些迷茫啊……

美丽的珠宝,是个女孩都会喜欢。更何况,是如此完美的珍珠项链?不过,宇文雨还算是有些脑子的。她偷偷瞥了眼正在厨房里忙活着的父亲,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我不能接受那么贵重的礼物……”

“对啊对啊!有钱就了不起吗?如果我当了明星,也同样可以买这么一串项链来,有什么稀罕的?!”一旁的冯强第一个跳了出来。他的礼物是小时候在幼儿园时,老师帮他们拍的DV。其中小雨的镜头占了大多数,而且老师拍完之后就直接将那些带子给了冯强的父亲,却忘了给每个孩子都拷贝一份,所以弥足珍贵。

不过和人家那价值连城的珍珠项链比起来……似乎就差了点……

被小雨拒绝之后,姬琉璃反而没有露出多么失望的表情,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轻轻笑了笑,说道:“雨,你不用担心。这些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珍珠,是一种类似珍珠的物质所造出来的工艺品。价值最高也就两三百元。但……”姬琉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两篇红潮浮上他的双颊。

“但……这也不是我买的。是我将原材料买回来之后,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机器上一点一点打造出来的。全世界……就只有这么一串。希望你不要嫌弃……”

钟声二十八响

美妙的夜晚,然后……

宇文雨略微思考了一下,抬头瞟了眼厨房中的父亲,轻轻点了点头。这到底是对方亲手制作的,如果不收,岂不是太过失礼?

“那……真是谢谢你了。很漂亮啊,琉璃哥……”

能听到宇文雨的称赞,姬琉璃真的感到这一个多月拒绝任何通告闷声不响的窝在工坊里细心雕琢,实在是有所价值。他放下首饰盒,将那条珍珠项链拾起,笑着道:“我帮你带上,一定很好看……啊!”

突然间,赵湘云伸手从姬琉璃手中夺下那条珍珠项链,用鼻子哼了他一下,径直走到宇文雨背后。一边将那条项链往宇文雨脖子里挂,一边还若无其事的嘲讽:“谁要你这种人来帮小雨带?男人……不准碰我的小雨!……小雨,你带这条项链真好看啊……喜欢吗?”

那口气,似乎这条项链是她做出来似的。

宇文雨尴尬地笑了笑,为了避免赵湘云再多话,用眼神向姬琉璃表达了谢意。原本还稍稍有些黯然神伤的姬琉璃一接触到心中女孩的这个眼神,精神立刻一震!笑容又重新回到脸上。

“好啦!既然这位大人物送过了,那就该我们这种小人物送啦!”乐点点呵呵一笑,从手边的提包里拿出一对崭新的哑铃,恭敬的递到宇文雨手中。说实话,一接过这对哑铃,宇文雨只觉得双臂猛地一沉!差点就抓不住!可看乐点点那么满面轻松的单手递过,她说什么也不能让其落地,只能强咬着牙关收进怀里。

“谢……谢谢……”道完谢后,这场派对的女主角第一时间就想走向屋角,将那对哑铃放下。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也不知真的是偶然还是某种“必然”,琥珀却是捧着一本厚厚的好比《资本论》那样的砖头书,站在她的面前……

“雨……生日快乐。”

还是一样的简短发言啊……不过宇文雨更关心她手里捧着的那本书……这种情况下,把向自己送礼物的客人摆到一边去放其他客人送的礼物,不管时间多短也是一种失礼。

“嗯……谢谢你!那个……(指指书)这是给我的……礼物吗?”

琥珀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书,缓缓摇了摇头,目无表情地道:“不是,这是我自己看的。”

“呼……谢天谢地,真是老天开……”

“这只家务机器人是我做的,希望能帮上你的忙。”

还不等宇文雨欢喜完,乐点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只纸箱子,在宇文雨面前一摆。看着挺沉的,估计最少二十公斤吧。她随后走开……看那意思,显然没有替身为收礼人的胳膊考虑过。

欢喜的场面仍在持续,小雨刚刚放好哑铃,正对那只箱子发愁该怎么搬运的时候,其他几位朋友的礼物也相继送了上来。有时候宇文雨真的很想说一句“请各位把礼物都放到那个角落里”!可看着朋友们都想看自己亲手揭开礼物盒的表情,她也只能一个个的打开,然后赞叹两句,再亲自堆到角落,以显示自己对每个朋友的重视啊……

“爸!快点来帮忙啊……”

厨房里,宇文松呵呵笑着。在他身旁的白莉莉一手拿着菜刀,将砧板上的蔬菜迅速切成片倒进锅里之后,对着宇文松笑道:“喂,你女儿叫你去帮忙啦,还不快点去?”

“啊……这个嘛……就让她再忙一会吧。年轻人相聚的时候,我这种长辈不应该太过于参与。”

“啊!你倒是在照顾女儿了?所以,我们几个就来帮你一起做饭?我们捞到什么好处没有?”白莉莉指了指旁边正在炮制咖啡的水灵和正在用秒表计算肉煮了多少时间的柳宁月,故意大声喝了一声。

她这声喝对水灵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事实上,水灵这位董事长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到底是在这里干嘛的了。她抱着那只咖啡研磨机,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在一盒原装的蓝山咖啡豆。随后,她用镊子在那些咖啡豆中挑出几个形状、香味、色泽全都入得了眼的豆子用一旁的手提显微镜下看了两遍,才心满意足的将其放入咖啡研磨机。可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开始研磨的时候,这位对咖啡异常讲究的董事长又开始对研磨机的刀子仔细研究、对比、观察了起来……

算了,宇文松是没心思去打搅水灵。她已经发话要给自己的养女泡上一杯世界上最好的手磨咖啡,那就随她去吧。与之相比,另一边的柳宁月似乎才是更需要注意的角色。

宇文松尴尬地笑了笑,有意无意的凑到柳宁月身旁。上次的事情自己还没好好解释过,如果不趁着今天这个好日子将话全都说清,天知道自己还要面对这张冷冰冰的脸到何时?

“那个……阿月,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清楚……”

白莉莉瞥了宇文松一眼,虽然知道他是想解释上次的话题,可心里还是有些不太好受。好吧!所谓眼不见为净!继续切菜去……

宇文松挠挠头,又走进了柳宁月一步。可他刚想开口,对面的柳宁月却比他先发了话——

“不准挠头,头皮屑都掉下来了。”

她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朝着宇文松挥了挥手,同时揭开锅看了看肉汤,又对宇文松说道:“一边儿去,坏了一锅汤可不好。”

得!赶老鼠呐?!不过由此可知她的气到现在都没消。

“阿月,你听我解释一下行不?那个女孩其实……那个其实……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在胡搅蛮缠!她年纪还小,根本就不能理解那些话的意思。”

“她不理解,那你也和她同样岁数?”

柳宁月不轻不重的顶了回去,就连眼神也不稀罕多给宇文松一眼,继续煲着肉汤。

“阿月,别那么较劲行不行?她真的没理解自己说的那些话。而且,我也根本不可能和她有那种关系的不是?”

说道这里,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喧闹。也不知怎么回事,赵湘云突然跑进来一把拉住宇文松的手大声道:“宇文叔!我们还是结婚吧!小雨不肯和我喝交杯酒,我就和你喝!”

宇文松这下是真的傻了眼了。而一旁的柳宁月,则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后,关闭了火焰,端着肉汤走出了厨房。

紧随柳宁月出去后进来的,自然就是宇文雨。她看见赵湘云搂住宇文松的胳膊对着自己直瞪眼,立刻也回瞪了过去。随后,一把拉开赵湘云的手就往前厅拖,嘴里还一直嘟嘟囔囔的:“叫爸爸一直结婚结婚,就是不结!现在才弄出这种事情。”

宇文松无奈地笑了笑,重新端起锅甩了起来。

生日宴会进行的有条不紊,热闹而有序。所有人都在欢唱,都在尽兴。笑声,歌声,口哨声,鼓掌声在房间内回荡,钻出窗户,飘散在空中。这个夜是愉快的,也是轻松的。它象征着可爱的天使终于从青涩的少女跨过十八岁的坎,走向成熟的未来,不是吗?

今夜,宇文雨十八岁了……

“爸!你看!原来录取通知书已经寄到了啊!”

送走客人之后,宇文雨顺便打开了家门口的信箱。随后,这个女孩就握着这张印有澄空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文件,高高兴兴的展示在宇文松眼前。

连日的劳碌让宇文松显得有些疲惫,他坐在位子上,腰上围着的围裙还没有脱。看见女儿的录取通知书后,他的嘴角展开一丝满意的笑容。

“这真是一份最好的生日礼物,不是吗?小丫头。”宇文松擦了擦汗,疲倦的眼神因为女儿的这一张录取通知书而重新恢复光彩。再怎么说,时间也已经过了午夜两点,就算是宇文松,在连续一个星期忙活这丫头的生日宴会,也会累吧?

宇文雨微微一笑,跳到父亲身旁,搂住宇文松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嬉笑道:“爸……从今以后,女儿就要和爸爸上同一所大学了哟……你说,我到底选读什么专业好呢?是和爸爸一样的律师系吗?不过,我不太喜欢那些咬文嚼字的法律条文。还是说,上理科的专业?逻辑思维能力我还是挺强的,不是吗?爸爸。”

“呵呵,也许吧。你这小丫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现在快去睡觉!别以为暑假就可以熬夜!你看都两点半了!”

宇文松装出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嘴角却含着笑。正是这个温柔的笑容,让宇文雨继续搂着父亲的脖子,满脸的疲倦在她的笑容中消散。

“我不睡!今天是我十八岁以后的第一天,是我成年后第一个快乐的日子。我想和爸爸慢悠悠的渡过……”

“死丫头,老爸可没你这种精神头了。我还要洗碗碟,松手吧。咳……这些日子把我累的呀……”

“那我帮爸爸捏捏背,爸爸就不累了吧?……怎么样?爸爸有没有舒服一些?”

“你这丫头……呵呵,真的是没话说了。”

“对了爸,你说过要在我生日的那一天结婚的。现在我第一个生日已经过了,第二个生日就在十九天以后。爸爸你准备好了吗?爸,我可不准你用什么有钱没钱来搪塞,你答应过我的。可以先办个证,婚礼随后再办,相信几位妈妈也会同意!怎么样?爸爸到底选好了没有?”

宇文松苦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丫头……”

“爸,搪塞可不是好习惯哟……到时候我要做爸爸和新妈妈最漂亮的伴娘!爸爸的婚礼必须在白色的教堂举行,教堂的四周摆满了祝福的鲜花,教堂顶端的钟声奏响幸福的钟响。然后在牧师的一声‘你愿意吗?’的问话中,穿着西装的爸爸对着那位新妈妈说出‘我愿意’这三个字。四周立刻响起如雷般的掌声!”

“呵呵,好丰富的想象力……”

“还不止呢!然后然后,教堂前要放飞白鸽!多了爸爸可能负担不起,就几十只吧,讨价还价一下应该可以便宜一点的。然后,我们一家子再去做一些蜜月旅行。不过爸爸如果不想我打搅的话,我也可以不去……嘻嘻,虽然我是非常想去的啦……”

“会的,不管到哪,都带我的死丫头去……”

“真的?太好了耶……不过爸爸,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就是那个新娘子绝对不能是小湘云!也不允许是任何一个年龄比你小过五岁的女人!我只允许你在三位妈妈中挑选,如果你选了别人,惹得三位妈妈生气或是不再搭理你,可别怪我这辈子都不再叫那个女人一声妈妈哦……”

“好好,我知道啦!不选她们三个以外的。”

“嗯!这样我就放心了!不过爸,你到底选的是谁啊?告诉我好不好?还有十九天,你不可能真的没定下心吧?而且8月23日那天也是爸爸的生日耶!三喜临门,可别乱来啊?”

宇文松笑了,温柔地笑了。随后,他的脸色变的苍白,双眼一闭,从座位上倒了下去……

钟声二十九响

病房的苍白

夜色显得有些苍白,原本应该璀璨的灯光,此刻竟然变得如此失色。世界花白一片,看不到任何色彩。唯一还亮着的,就只有急救室那暂鲜红、却让人恐惧的十字灯……

宇文雨的裙摆早已被泪水沾湿。这条裙子,是她为了昨天的生日而特意穿的。很贵,是父亲买的。可现在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盏灯还亮着……

水灵、白莉莉、柳宁月三人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来。她们的打扮十分邋遢,白莉莉和水灵只穿着睡衣,柳宁月甚至连头发都没有打理好。她们三人全都站在手术室门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一旁座椅上的小雨,谁都不说话。

夜,继续延续着……

宇文雨捂着脸,低着头。走道内的日光灯对她来说太过光亮而耀眼,也太过苍白、没有人性……

泪水,滴在了地板上……汇成潭……

灯灭了!原本血红的灯光刹那间变得黯然无光!躺在推床上的宇文松手臂上吊着点滴,被几个护士推了出来。宇文雨一惊,原本毫无动静的她猛地窜起,冲到父亲的身边大声呐喊!可是,却被两名护士拉住。望着父亲的身影在医院的拐角消失的那一刹那,一种世界崩溃的感觉在少女的世界中响起。她的双腿发软,情不自禁的瘫坐在大理石地面上,任凭泪水流过双颊……

怎么会这样子?为什么会这样?一个小时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就……

这时,宇文雨想到了那位紧随病床后出现的医生!她的双腿再次恢复活力,冲到那位正在和水、白、柳三女交谈的医生身旁,大声问道:“我的爸爸……我的爸爸到底怎么样了?!”她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已经扭曲……

医生默然地看了眼宇文雨,轻轻摇了摇头:“你是……他女儿?可他的户口簿上显示仍是单身……算了,其中的原因我也不追究了。具体事情……还是问你母亲吧,也许她们表达的……会比我更融洽一点。”

冷漠的回应,让心也在瞬间冰冷。回过头后,第一个对上的正是柳宁月的眼神。对此,柳宁月却是别过头。看不到面部表情的她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

走了……柳宁月走了。她走的很快,但脚步似乎有些发抖。当走出医院大门之时,她终于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

这代表什么意思?

宇文雨很想知道。所以,她再次把目光转向白莉莉——这个最是有话直说的女性!

可令她失望的是,白莉莉也在同一时刻捂住了嘴。而那双眼睛里,却已是滚滚泪水涌出。她摇了摇头,第一时间转过身,拍了一下水灵,留下一句“对不起……我……我先冷静一下”之后,也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又走了……一个一个的都走了?那么……接下来呢?

“小雨……”

一只温柔的手覆盖在宇文雨的肩膀上,年轻的女孩能够感觉到,这只手似乎在略微发抖。

“你放心……你的父亲……马尾他……他一定能健康起来的……一定……”

看着水灵的眼神,宇文雨的眼睛已经开始木然。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毫无意义地点了点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点上这个头?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呆呆地站着了,去迎接那样的一个结局?

水灵也走了……她在好好安慰了自己的养女之后,也走了。走之前,她甚至叫小雨多陪陪宇文松,不要惹他生气。在他“住院”的这段时间内……和他多说说话,让他安心……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宇文雨的内心在呐喊。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她的心开始哭泣。

全走了……你们全走了?爸爸呢?我的爸爸呢?

“把我的爸爸还给我——”

在寂静无人的走廊内,少女的呐喊在空气中回荡……

※※※※

一天又一天,时间的流逝似乎已经从这里消失。随后的许多日子里,宇文雨几乎一步不离的守在宇文松的特别看护室前。但却无法进去。每当隔着那扇玻璃门看见其中的宇文松躺在床上,打着点滴的样子,她的心几乎都要碎了。

“小姑娘,让一下。”

一名护士从旁走出,轻轻拍了下宇文雨的肩膀。可不料这一拍让宇文雨着实吓了一跳!她一蹦,也将护士手中的资料撞翻了一地。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糊里糊涂的?呆站在这里动都不动!”

混乱一地的资料显然让那位护士大为动火。可宇文雨却不觉得,她只觉得自己似乎得到了一个救星!这些天来她整天浑浑噩噩,每天都蹲在墙角,捧着个盒饭。睡觉也睡在看护室前的长椅上,灵魂似乎都被抽走了似的。好不容易有一个人将她的灵魂重新唤回来,自然要仔细的问个清楚!

“护士……护士小姐!我爸爸他……他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这一刻,宇文雨多么希望这位护士嘴里念出一句“他没病,只是太过疲劳而已”

……

护士瞥了一眼宇文雨,随后翻开手中的资料。很快的,她便从其中抽出一份病例,向宇文雨核对了姓名和病房号码后,说出了——

“急性脑癌,已经是晚期了。你们身为家属的应该看出一点迹象的,比如说他经常头疼啦之类的。不过可惜……也许,最多还有一个月……”

“不要!”惊慌的尖叫从宇文雨的嘴中喊出,她的目光开始涣散,举止也开始失态!她紧紧抱住那名护士的肩膀,大力的摇着,同时大声喊:“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的!我爸爸……我爸爸他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可能得癌症?!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

大呼逐渐化为悲鸣,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嘶哑。宇文雨颤抖着缩回双手,抱着双肩,慢慢的……蹲在地上……

人间的悲欢离合在医院这种地方总是层出不穷,那位护士也看多了。可即使如此,面对这个即将失去父亲的女孩,那名护士还是不禁动容。她缓缓抬起头,看了眼病房内正在闭着眼睛,打着点滴的宇文松,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别哭了,为人子女总是要过这一关。只是……你这一关来的比别人稍快了一点而已……”

宇文雨仍旧在哭,她的泪水横流,将那件早已不知湿过多少遍的裙子再次浸湿。护士摇了摇头,为这个世界上又将多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而悲戚。

“好了,来吧。我是来将你的父亲从特别病房转移去普通病房的。我们一起去吧?好好看看你父亲……”

“什么?转移到普通病房?!那么说,我爸爸的病有救了?有救了是不是?”也许是太过喜悦吧,还不等擦干眼泪,宇文雨兴奋的从地上爬起,用一双早已哭红的眼睛充满希望地望着护士。

她的目光太过灼热,灼热的让护士不忍对视……

“还是……先转移吧。普通病房的空气好一些,自由一些,你也好……更多的陪陪你父亲……”

护士的话很柔和,充满着关怀。可现在,这种关怀对她来说是一种多么强烈的讽刺?脑中的巨雷在闪烁,轰隆轰隆的,将那仅存的一点世界也给碾碎,吹飞。空洞无色的景象贴满了整个天空,四周的一切都开始失真,变成最简单的黑白两色……

这是真的吗?

看着父亲……那个一向健壮,几乎从没生过病,一开口就叫自己“臭丫头,死丫头”,脸上却总是挂着温柔笑容的父亲此刻却睡在病床上,身上盖着一张白色的床单。这个场面对她来说竟然是如此的陌生!

这是……真的吗?

窗外,开始下起了淅沥小雨。雨声很单纯,既没有吵耳的雷鸣,也没有狂风的呼啸。可是,这些雨,却越来越大了……

钟声三十响

8月23日(上)

8月……

23日……

这几天雨一直都没有停过,稀稀落落。软软的雨滴在空中毫无规律的降下,被风一吹,好像无根的野草般散乱一片。

窗外早已没有了行人,在这个与往日几乎没有任何不同的夜晚。人们甚至已经感受到了些秋的凉意。打起的雨伞屈指可数,偶尔路过的自行车上,也盖起了五颜六色的雨衣,将那些恐慌的四处逃避的雨水,遮挡在外。

“爸,今天天气稍微好了一点呢……”

宇文雨站在窗前,双目望着窗外。是啊……的确是好些了,比起前几夜,现在的雨变得更薄,更细,更无助了……

“哗啦”一声,宇文雨拉上窗帘。在她的身后,宇文松微笑地躺在病床上,眼中露出一丝倦容。他点了点头,从旁边的药柜上拿起一份案卷卷宗,就要低头细看,却被女儿一把夺过。

“爸,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我的生日。你就休息休息,好吗?”

宇文松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将手中的笔放下,全身心地躺在病床上,笑着道:“这些当事人可是很急的呀,他们的老板欠了他们两年的工资没还……”

“爸!”

宇文松不说话了,他张开双目,静静凝视着这个女儿,笑了笑。

“爸,在你病好之前,这些东西全都不能再碰,知道吗?”

宇文雨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容,抓起那些东西塞进自己的皮包。随后,她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看着宇文松,欢快地说道——

“所以,为了那些能够讨到工资的人着想,爸爸你也要快些……(哽咽)快些好起来,对不对?你说呢(抹眼角),爸……”

宇文松呵呵笑了两声,轻轻点了点头。好像他从没从女儿的口中得知自己犯的是什么病,从没看过自己病床前挂着的那块病历表上写得是什么似的。他似乎只是得了一场稍微重一点的感冒,只要休息一会,很快就会好似的。

“傻丫头,别哭。”

“我没哭!爸!你答应我!你说过要给我办第二个生日的,你说过要给我一个新妈妈的!你答应我,您一定会好起来对不对,爸!”女孩不断伸手抹着眼角,这双早已哭红了的双眼此刻变得更为通红。那些本该渗出的液体,也在一次次的涂抹中消失……

宇文松依旧在笑着,看到女儿如此的痛苦,他反而更为难受。这位父亲伸出手,向着女儿招了招:“丫头,过来。”

等宇文雨坐在床边之后,父亲的手温柔的搭在女儿头上,就好像以往上千上万次一样轻轻抚摸着。女儿也只是乖乖坐在那里,感受着父亲手心的温暖。可她的手臂再也赶不上泪水的速度,奔涌着流了下来……

“呵呵,傻丫头,你还不是哭了?和你老爸逞什么强?”

“不!爸爸,你一点都不老,还很年轻的!你一点都不老!”

宇文松轻轻揉了揉女儿的头顶心,顺着她的长发缓缓下滑,拭去她眼角的一滴泪水。

“我的乖乖丫头,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如果只是哭,可就不好看了呀。来,快去把眼泪擦干净,爸爸还有很多时间可以陪你的,不是吗?”

宇文雨本没有答应的意思,可看着病床上得父亲,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用纸巾将泪水擦去。也就是在这一时刻,病房门口传来一阵有序的敲门声。

“小雨,是我们……可以进来吗?”

门一开,乐点点,冯强,赵湘云,姬琉璃,琥珀,丹落枫六人相继进入,朝着宇文松问了声好。冯强手里捧着一篮水果,丹落枫手里捧着一只蛋糕,也将其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呵呵,那么多人啊?”宇文松想要起身,可长时间的卧床让他的身体显得有些僵硬,一时没有起得来。宇文雨急忙上前扶住,乐点点也紧随着走上去架住了宇文松的另一只胳膊,等冯强调整好床高之后,才好好的安放好宇文松的身体。

“哎呀呀,让各位见笑了。今天是我家那丫头的生日,反而让你们看到我这个不识趣的长辈在这里,各位一定会感到无聊吧?”

丹落枫默默想了一会,走上前,一个开朗的笑容立刻与他脸上绽放:“没事,宇文叔。反正我们也空闲,在帮小雨过生日的同时顺便来给您也办一个,同喜嘛!哈哈……”

“你这家伙!竟然还笑得出来!”

忽然间,冯强一把抓住丹落枫的领口将他顶在墙上!表情由于激动而显得有些扭曲。

“你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思过来的?难道你已经赚钱赚的昏了头,看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了?!”

若是往常,丹落枫就算不对冯强反唇相讥,至少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但现在,被顶在墙上的他反而别过脸,神情木然地看着一旁的空床铺,一句话也没有说。

乐点点急忙上前将冯强拉开,低声了句:“你有病啊!现在这种时候还吵?”随后,她第一时间回过头望向小雨,脸上的笑容比丹落枫还要灿烂,“雨,今天是你和你父亲的生日,真抱歉这个傻瓜不识时务。别放在心上,好不好……”

“呯!”

一声急促的关门声打断了乐点点接下来的话。宇文雨冲了出去,朋友和父亲,一言不发的冲了出去。

病房内的众人一时没再说话,宇文松暗暗摇了摇头,但随即笑了起来。他好像热情的主人一般招呼几个小辈坐下,大声夸赞着那蓝水果和蛋糕,感谢他们能够在这一时间前来看望自己。

水果被分发,宇文松拿着一个苹果,咬了一口。甜美的汁液顺着他的嘴角淌下,他似乎没有察觉。见此,一直捧着个梨却一口没动的赵湘云终于忍耐不住,上前将一条纸巾递给了宇文松。在得到宇文松的答谢之后,这个女孩的心里似乎触动了什么,眼睛一红,大声哭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宇文叔!呜呜呜……我……我不该和你开那种玩笑的……我也不该乱来,对您出那么大的难题!呜呜呜……对不起……宇文叔……实在是对不起……呜呜……”

嚎啕的哭声让众人再次默然,过了好久,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姬琉璃才站起身,轻轻搭住赵湘云的肩膀,拉着她坐下:“我们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不会提这种事。今天……是宇文叔的好日子,我们应该开开心心的才可以……哈哈……哈哈哈……”

赵湘云抬起头看了眼姬琉璃,哇的一声扑进他怀里,哭声……反而比刚才更大了……

此时,病房的门被再次推开。第一个出现的赫然是刚才跑出去的宇文雨,而在她身后站着的,则是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从病房内消失的琥珀。

宇文雨的眼圈变得更红了。她又哭过了?这个乖女儿呆呆地望着父亲,一声不吭。随后,她紧紧咬着下嘴唇,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走向一旁的座位坐了下来。整个人好像被抽走了灵魂似的,双眸没有丝毫生气。

看着这样的女儿,宇文松变得有些担心。反倒是琥珀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了一句:“对不起……我不懂医……”

宇文松笑了,轻轻摇了摇头,道:“小雨有你们这些朋友陪着,就是对我最好的宽慰……”

雨……

继续下着……

随着夜晚的到来,窗外的雨声逐渐变大。啪嗒啪嗒的声响如断线的珍珠般传进病房,打在人们的心头……

双目红肿的少女拉开窗帘,望着外面那片漆黑的天空。黑暗、绝望、没有一丝光明……再回头看看床上的父亲,安静、祥和、面色如常……

一场不算太热闹的生日宴会已经结束了。几个伙伴纷纷告辞离去,只留下那只一口都没动过的蛋糕仍然摆放在那里。

蛋糕上的奶油铺的很多,鲜艳的色彩与迷人的芳香构成了它的全部。一旁,写着36这个数字的蜡烛整齐的放着,头部略微烧焦。

“爸,该吃药了……”

宇文雨拿起药瓶,倒了两粒药片。递上水,凑到宇文松身旁。

“哎呀呀,吃药啊……这还真是麻烦。”

“爸,吃药吧……吃了……病很快就能好……”

宇文松呵呵一笑,接过药丸就着水吞下。等父亲吃完药之后,宇文雨坐在床沿,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从朋友互相间的那些趣事一直聊到国家大事,就连一些她本不怎么关心的国际新闻也在两人的谈话中徐徐道来。这段时间是如此的平静,如此的没有波澜?宇文雨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就此停住?这种熟悉的感觉能够永远的持续下去?

“当……”

一声钟响,从窗外传来。那是附近公园的石英钟声。几乎在这同一时刻,宇文松的双眼微微闭了一下,随后在女儿的不断推摇中才再次睁开!

现在……

是8月23日的晚上11点……

距离“今天”的结束……

还剩一个小时……

钟声三十一响

8月23日(下)

白色的日光灯默然的照射着,将整个病房照的前所未有的明亮、苍白。

床旁的心电图上划出一道道规律的波动,“嘟——嘟——”的声响仿佛成为了这个世界唯一的支柱。床头柜上的鲜花开的烂漫,仿佛是讽刺……

墙上的挂钟一秒一秒的走着,距离今天的结束已经不到一个小时。宇文雨望了那只永远都不会停步的时钟一眼,坐在父亲身边。

“爸……今天……是您的生日。”她抓住宇文松的手,淡淡的道,“女儿还没祝您生日快乐呢……爸,生日快乐。”

宇文松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儿,笑了。

“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啊……我的宝贝女儿……”

女孩鼻子一酸,急忙用手捂住嘴。等到情绪稍微回转一些之后,才再次抓住父亲的手,紧紧握着。

“爸……您明天想吃什么?我……我做给您吃……后天想吃什么,大后天想吃什么?女儿……女儿都会好好做的……好好的……”尽管用力忍住,可还是无法止住声音中的颤抖。

父亲的笑容依旧是如此平和,似乎正处在无限的幸福之中。疾病对他来说,是不是已经成了一种无关紧要的东西?

“随便,我的乖丫头做的东西不管是什么,爸爸都喜欢吃。”

“爸……爸!别这样!说说看你喜欢吃什么?我……我真的很想做……求求你……爸!求求你……不要离开女儿……女儿不想……不想失去您……呜呜……”

“傻丫头,怎么又哭了?”宇文松想抬起手,可沉重的倦怠感让他的手仿佛千斤般重,试了多次都无法抬起。无奈之下他唯有放弃,笑道:“今天可是爸爸的生日。至少在今天,爸爸还能陪在我的乖女儿身边,不是吗?别哭了,那么好的日子,可不该用眼泪来装点……”

“爸——”

呜咽一声,宇文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大声哭了出来:“不要!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死好不好?爸——我还有好多事要向你学,还有好多高兴的事情没向您说!女儿还没有好好的侍奉您,甚至还从来没送过您一份礼物!女儿……女儿……呜呜呜……”

宇文松温柔地望着这个扑在床上,嚎啕大哭的女孩,勉力抬起的手终于能抚摸到她的头顶。他温柔的揉着,幸福的笑容挂在脸上……

“谁说的?丫头,你送给我的礼物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的连数都数不过来啊……”

“爸……呜呜……怎么……我怎么可能给您礼物了?”

“有啊。”

宇文松折过头,双眼望向天花板,陷入美好的回忆之中。

“你给我的第一份礼物,就是在十八年前的今天。能够捡到你,正是你送给我这一生最美好,最珍贵的礼物。”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雨夜……那个时候,你还那么小……小到连我的一只胳膊都不及。你的哭声在我听来简直是天籁……我想,也许是老天爷看我这个家伙太过没用,生活太过平淡,才送了你这份大礼给我吧……”

“在此之后,你不断的送给我许许多多难以忘怀的礼物……第一次喂你喝奶……第一次帮你换尿布……看着你笑……看着你慢慢的长出牙齿……当你开始学会走路……学会说话……你开口说的第一个词就是‘爸爸’……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最宝贵的礼物……”

“作为一个父亲,最伟大的成就莫过于看着女儿慢慢长大……你长大了……慢慢的长大……可这种时间在我看来竟然是那么的快!你上了小学……上了初中……上了高中……现在又考上了大学……看着你长的亭亭玉立,看着你快乐、幸福……看着你的脸上总是挂满了笑容,看着你身边有那么多的好朋友……我真的感觉很幸福……很满足……”

“不……不要!爸爸……”宇文雨含着泪,不断摇头。声音也因为哽咽而变得嘶哑……

宇文松似乎没有听见女儿的呼唤,双目继续望着天花板,缓缓说道:“丫头……爸爸这一辈子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没有做过多么伟大的事,也没有非常成功的事业……可有一件事却最让我自豪……”

“我成为了你的父亲……”

“我的生命因为有了你而变得光彩……当年,在我高考落榜,最失落的时候……因为你才让我重新对生活充满渴望……每当我在你的学校通讯录上的父亲这一栏写上‘宇文松’三个字时,我总会感到无比的自豪……我的人生是完美的……没有任何遗憾……你给了我一生中最宝贵、最灿烂的十八年生活……这就是我最美丽、最珍贵的礼物……”

时钟依旧在走着……滴答滴答……一秒也不停歇,残酷的走着……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即将响起,窗外的雨水也开始了最后的喧嚣……

宇文松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完全释怀的笑容,双目也开始微微合上……

“不要!我不要爸爸死!爸爸,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丫头,别担心……”宽大的手掌仍在散发着温暖,抚摸着女孩的头发。那动作,和往日没有任何区别……

“为人父母者总会一死……死在儿女的前面,是每个父母的心愿……父母的死,是我们给你们上的最后一堂课。不用担心……不用害怕……爸爸会永远与你同在……如果死后真有灵魂,我会全力为你祈福,祝你接下来的人生过得更为愉快,更为美满……”

“呜呜……爸……爸……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求求你……不要……不……呜呜……”

“别哭……笑容……笑容才是我女儿真正的样子……相信爸爸……你以后会过的更幸福,更快乐……有那么多人照顾你,我很放心……真的……真的……很……放……心……”

宇文松的眼睛几乎已经眯成了一条缝,摸着女儿头发的手也开始渐渐失去感觉。也就在这时——

“当——”

窗外,传来了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伴随着骤雨,透过那紧闭的窗户,钻了进来。

忽然!宇文雨感到父亲摸着自己头顶的手忽然有些下滑!她急忙拉住宇文松的手,不停的大声呼喊!可奇怪的是,宇文松竟然好像完全没听到似的,呆呆地望着墙上那只挂钟!

上面的日历,已经自动翻到了“24”

……

“十二……点了呀……”

这位父亲,露出一个最为宽怀的笑容……

“十八……年……了……呀……”

手,悄然从宇文雨头顶滑落……他的双眼也终于完全闭上。宇文雨一惊,本能地站起!只听到“啪”的一声——

旁边的心电图上的跳动,变成了一条最为平缓的直线……一遍……一遍的过着……

终响

希望你幸福……

“爸……”

宇文雨有些无法接受眼前的景象,轻轻推了下床上的父亲。

宇文松没有醒过来……没有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一边笑着,一边醒过来……

“不……爸爸,别这样吓我……这种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父亲的双眼依旧合着,那只手也软软的垂着,没有一丝力气。

“喂,爸……起来好不好?继续和我说话好不好?难道爸爸不喜欢和女儿说话吗?别睡了,张开眼睛行吗?爸爸要是觉得累,就不要说话,全都由女儿来说好不好?爸爸只要看着我……看着我就可以了!”

不断的推搡,不断的摇晃。不知不觉间,整张床都被宇文雨摇了起来。可她似乎没有发觉,手上的力气仍在不断的加大,动作也越来越激烈!她笑着,可尽管她的嘴在笑,也难掩其目光中的恐惧与绝望!一种光芒似乎正在从这双原本明亮的眼中消失……

“爸——醒醒……醒醒啊!求求您醒一下好不好?爸——爸——”

少女的声音在颤抖,恐惧的音色让整个房间也为之凄然。伴随着推父亲的手越来越用力,她那丝勉强装起来的笑容终于再也无法撑下去,被奔腾的泪水所掩埋!

病房门忽然打开,乐点点等人在听到宇文雨的哭喊之后第一时间冲了进来。原来在琥珀的建议下,他们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守在病房外,看护着这个据琥珀来说“已经有些失控”的宇文雨。

看见宇文雨拼命的摇着那位躺在床上,双目安眠的人,众人立刻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乐点点忍住有些发酸的鼻子,上前从后一把架住“失控”的宇文雨,抿着泪,大声道:“别这样!小雨!宇文叔他……宇文叔他已经……”

“不!我爸爸才不会死!爸爸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死?!放开我,放开我——爸爸他只是睡着了……只要用力推一下,爸爸马上就会醒过来的!放开我……快点放开我啊!”

这个柔弱的少女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开乐点点的挟制!眼看着她又要冲向病床,一旁的赵湘云也赶来拉住了她,和乐点点两人将她死死抱住。

“小雨……安静一点……安静一点吧……宇文叔他……他的表情多么安详?他绝对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我不管!爸……爸爸——爸爸啊——”

房间内,只有少女的呼唤在来回闯荡。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拍在窗户上的声音无奈的为这声呼唤奏响了最后的伴奏。

雨,在下着……叫做“雨”的女孩,心中的雨,也许永远也无法停息了……

随着一阵脚步声,手捧一束鲜花的白莉莉拖着疲倦的面色走进病房。在一眼看到病房中的景色之时,她愣住了,手上的鲜花一时没有抓紧,落在地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很显然,病房内众多哭哭啼啼的少男少女给了她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她望着病床上的宇文松,面孔有些扭曲。

“小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文雨没有回答白莉莉的问题,已经被泪水与绝望所淹没的她,已经彻底“失控”了。

“白……白阿姨!宇文叔他……宇文叔他……”冯强一边用袖子抹着泪水,一边抽泣道,“宇文叔的心脏……就在刚刚停止了——”

白莉莉倒抽一口冷气!凝望着床上的宇文松,惊讶的声音从她嘴中不经意的传出——

“心跳停止?这怎么可能?!便个秘而已,怎么可能心跳停止?!”

悲伤在众人的心中回荡,听见白莉莉的惊呼,宇文雨继续挣扎着,大哭道:“爸——爸爸他不可能心跳停止的!爸爸他不会死的!呜呜……爸!起来啊!起来告诉我你才不会因为便秘这种事就离开我……你不会……呃……白妈妈,你刚才说什么?便……便便便……那个便……”

“便秘啊!”

白莉莉满脸狐疑地走到宇文松的病床旁,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伸手搭了搭宇文松的颈动脉,转过脸奇怪地问道:“这根木头不是睡得死死的吗?哪里心跳停止了?”

突然而来的转变让在场所有人一时没有回过神,其中宇文雨可算是最惊讶的一个。在听到白莉莉说父亲真的只是睡着之后,她显然有些无法相信,伸手一指旁边的那台心电图仪,大声问道:“可……可是!这台机器上爸爸的心跳不是已经……已经……”

的确,就在这会儿,显示图上的心跳线仍然笔直的像是一条飞机跑道。

白莉莉走了过来,对着机器前后左右看了看。最后,她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一根不知从什么地方脱落的插头,往心电图上一插——

那条直线立刻雄厚、有力的跳动了起来……

“真是的,到底是谁那么恶劣,将插头都给踢掉?”白莉莉抱怨了一声,走回门前将那束鲜花拾起,和花瓶内的花交换了一下,继续道,“你爸爸这个人也真是的,叫他平时多休息休息,还以为自己是十几年前那个小伙子啊?到处给人帮忙。这阵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太多压力,火气竟然会那么大,便秘也便的惊天动地的……咳,本想来帮你好好过过生日,可没想到会突然有个急诊弄到现在。烂木头,对不起啦……”

一边说,白莉莉伸出手指在宇文松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可……可这也不对啊?”

一时间,宇文雨这丫头心中忽然有了一种被耍了似的感觉……虽然她是很高兴父亲并没有事,可有些问题没搞明白,她始终不放心。

“为什么爸爸刚才会突然间全身虚脱一样?手上连一点力气都没有啊!”

白莉莉面色古怪地看着宇文雨,拿起两三个小时前她给宇文松吃的药片,说道:“木头会便秘本身就是不太注意休息的下场。所以,这种药除了有疏通肠道的功能外,更有一些安眠的成分在里面。这家伙,在吃了安眠药以后还被我们的小公主拉着一直聊天聊到午夜十二点,能不犯困的那是妖怪!说实话,他的意志力已经算是够强得了。普通人可能连一个小时都撑不到,他竟然硬是陪你过完了23日?厉害……厉害……”

宇文雨心中那种被耍了的感觉,越发地强烈了……

“可……那么这份挂在爸爸床头的病历表是怎么回事?上面不是清清楚楚的写着爸爸得的是脑癌,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吗?!”

白莉莉摘下宇文雨手指着的那张简易病历表,细细看了一眼。随后,忽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真有那么巧的事?”

“巧……事?”

“啊,没错。这张病历表上写得的确没错,从姓名、性别、血型、民族、最后六位登记数字,甚至连住院时间、病房号,床位号都一样。出生月日也是一般无二,毫无破绽。”

“那又有什么巧了?!”宇文雨显然有些生气了。

“出声月日是对了,可你有没有仔细看过这位‘宇文松’的出生年份?”

宇文雨一愣,说心里话自从得知父亲的“病情”之后,她哪还有心情去看那些东西?当下立刻抢过病历表,目光死死停留在出声年份之上——

这个年份……竟然比父亲的真实年龄足足多出84年!也就是说,如果那位“宇文松”目前还尚在人世的话,应该有120岁的高龄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忽然间,宇文雨想起了当日和那位护士相撞的一幕!那个时候,那位护士好像手里抱着一大堆资料……

白莉莉拿过那份病历表,随意的翻了翻,笑道:“看来那位老宇文松先生已经逝世一周年了呀。嗯……平时的身体非常健康,百岁高龄面色一样红润,吃得下,笑得开。儿孙满堂,对其相当的爱戴……在去年的8月4日忽然昏迷不醒,检测出来是急性脑癌……在120岁生日那天安静的去了,自从患病直到去世,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呵呵,看来是毫无痛苦的结束了一生呢……”

宇文雨大张着嘴,完全是一幅好像傻瓜般被人耍了的感觉。她的脸色显然由于羞愧而涨得通红,仍旧喃喃道:“既然爸爸只是便秘,那三位妈妈为什么谁都不告诉我?柳妈妈为什么一听就走?白妈妈你当天干嘛还哭出来?”

“当天?”白莉莉略微想了想,不禁哑然失笑,“我怎么说?当天我还以为事情多严重,结果跑过来一听竟然只是火气太大的便秘?!这叫我怎么和你说?当时我笑的几乎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为了不失态急忙捂住嘴。你别看柳宁月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表情,我走出医院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扶着电线杆,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怎么了?你这副表情?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呢。难道水灵没和你说?”

这时宇文雨才想起来,当天水灵似乎的确对自己说过“你爸爸没事,很快就会好起来”这种话。原来……那并不是安慰!

“这么说……爸爸他……爸爸他什么事都没有?”

“这种问题有什么好问的?如果他真的得了那么严重的病的话,你的爷爷奶奶们怎么可能那么长时间都不来看看儿子?放心吧,要这根烂木头死,估计没有个一百年是铁定没办法的啦!谁叫他是棵‘长寿松’呢?”

解开了所有的疑惑之后,宇文雨的表情逐渐开始转变。那种充满绝望的死灰色开始慢慢消散。笑容和另一种意义的泪水,悄悄爬上了她的俏脸……

欢笑,在病房中回荡。一种“生”的力量再次给了这个世界无限的梦想!窗外的雨水跳起了欢快的舞蹈,在窗户上敲响最为明朗的乐章!

冯强与乐点点抱在了一起大呼小叫;姬琉璃坐在另一张病床上松了口气;赵湘云十分干脆的趴在一张病床上倒头就睡;丹落枫拿出记事本开始计算起九月份的店铺生意,不断从琥珀打出的电脑上摘录各种有用的信息……

宇文雨也睡了。她趴在宇文松的床沿,呼呼进入梦乡。她的梦到底是什么呢?让她的嘴角,露出如此灿烂的笑容?而那位父亲是不是也正在做同一种梦呢?他的嘴角,竟然也是挂满了温暖的笑意……

※※※※

三天后,宇文松出院了。排除毒素一身轻松的他看起来更是神采飞扬,走路带风。这些日子的雨早已在阳光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极其清爽而干净的早晨。

“爸,你这么大包小包的带着,也太夸张了吧?”宇文雨紧跟父亲身后,手上拎着一只皮包,里面塞满了许多人送来的但却没吃掉的水果。

宇文松别过头,身上背着三个包,嘴里正叼着一个苹果的他奇怪地问了一句:“怎么?难道要浪费(接住掉下来的苹果)……不成?我可是因为火气太大而住院的呀……”

“那也不用想逃荒似的全带走吧?”宇文雨嘟囔了一声,拎着包一步一步的挪腾着。

医院门口停着一辆小型面包车,宇文雨跟着父亲将东西全都放进包里之后,立刻就要上车。可这时,她忽然发现父亲宇文松却站在原地,抬头望着头顶那片宽广无垠的天空。

“爸,你怎么了?”

“没什么……”宇文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清晨那芳香的气味。当肺中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之后,他缓缓将这口气吐出,笑了一下,“活着……真好……走!上车吧!那么长时间没回家了,该好好打扫打扫了呀!”

宇文雨稍稍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用笑容迎接着父亲上了车。

“嗯!爸,我们快点回家吧!回‘我们’的家!”

※※※※

春去秋来,岁月如梭。转瞬之间,那杨柳已经冒了两次新枝,过了两次的八月中秋。

如今,正是初夏,南太平洋岛的某座旅游胜地上,却已是炎热异常。不过,这丝毫无法阻止游客们的热情。尤其,这里又是一座蜜月天堂……

一座小高地上耸立着一座白色的教堂,教堂顶部的钟声正在轻轻摇晃,却没有响起。教堂门口竖着一块充满喜气的红字报,似乎是这座教堂正要举行一场婚礼。

宇文松穿着西装,胸口别着一朵礼仪花。他走出教堂,四处看了看。也许是天气太热,他脱下外套松了松领带,信步向远处小山坡上的草地走去。

草地上,正坐着一位少女。她的容貌看起来似乎只有十七八岁,但不知何故,清秀的眉宇之间却散发着一层淡淡的成熟气息。清爽的威风拂过,她不由捏住头顶的纯白色花式小草帽。一群白色的连衣裙在风中微微摆动,远远地,仿佛能够闻到一片清香……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来自于那片草地和调皮的风儿,还是来自那位少女……

宇文松笑了笑,径直走到少女身旁,躺在草地之上。那位少女转过头,看到宇文松之后,露出了一个调皮的笑容。

“丫头,怎么还没换衣服?今天的你可是不可或缺的呀。”宇文松望着天上的云,淡淡地笑道。

“呵呵,难道爸爸的角色是可以缺少的?”少女微微一笑。此时,风突然变强,她一个没抓温,帽子便被那风帯至天空。一头如水幕般的秀发在空中飞散,弄得她急忙伸手去整理。

宇文松笑笑,不答话。他们两个就这样静静的呆在草地上,看着远处闪着亮光的蓝色大海,和那一群群的海鸥。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已经停顿……

“当……”

不知过了多久,教堂顶部的钟声终于开始回摆,敲响了这祝福乐章的序曲。

宇文松从草地上坐起,将那件西装穿好,看着那座教堂,笑道:“丫头,时间差不多了。再翘班也要有个底线啊。”

少女微微笑了笑,站起身。当两人向那座教堂迈步的时候,她忽然转过头,望着宇文松,问了一句:“爸……”

“嗯?什么事?”

“会……幸福吗?”

宇文松停下脚步,看着少女那认真的表情,微微笑了一声……

“啊,一定会的。”

教堂的钟声不断回响,朗朗回音传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笑容,并肩走进教堂。无数白鸽从四周飞起,替天空的纯净装点出最为完美的洁白……

——丫头,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一件事,就是做了你的父亲……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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